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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诗纪事卷十六
侯官陈衍辑 杨维桢 ◆杨维桢 维桢字廉夫，号铁崖，会稽人。登泰定丁卯进士第，官至江西等处儒学提举。有铁崖古乐府等集。 七修类稿：廉夫母梦金钩入怀而生。 又：其号铁崖，初居吾杭铁冶岭，后号铁笛，至松江得莫冶所制铁笛。 列朝诗集：张伯雨序其乐府云：上法汉魏，而出入于少陵、二李之间，隐然有旷世金石声，又时出龙鬼蛇神，以眩荡一世之耳目，斯亦奇矣。 又：承学之徒流传沿袭，槎牙钩棘，号为「铁体」。 又：维桢疾亟，撰归全堂记，顷刻而就。曰：「九华伯潘君迎我。」掷笔而逝。 四友斋丛说：吾松吕璜溪，即开「应奎文会」者是也。走金帛聘四方能诗之士，请杨铁崖为主考。试毕，铁崖第甲乙。一时文士毕至，倾动三吴。 云林遗事：杨廉夫躭好声色。一日，与元镇会饮友人家。廉夫脱妓鞋置杯酒其中，使坐客传饮，名曰鞋杯。元镇素有洁疾，见之大怒，翻案而起，连呼龌龊而去。 山堂肆考：元杨铁崖在松江尝游盘龙塘，夜抵普门寺宿。盗伺其出，尽窃所蓄物。黎明，家人往白之。先生赋诗不辍，语客曰：「老铁在是，区区长物，又奚足恤！」 挥尘诗话：杨铁崖在金粟道人家，每食，主人必出佳酝，以芙蓉金盘令美妓捧劝。铁崖出对曰：「『芙蓉盘捧金茎露』，有能对者赠以此盘。」一妓应声曰：「杨柳人吹铁笛风。」遂以盘酬之。一坐倾倒。 铁崖逸编：先生自言：予用三体咏史，用七言绝句体者三百首，古乐府体者二百首，古乐府小绝句体者四十首。绝句人易到，吾门章木能之，古乐府不易到，吾门张宪能之，至小乐府，二三子不能，惟吾能之。故五峯李著作推为咏史上手云。门人章琬识。 诗薮：元末杨廉夫歌行，声价腾涌。今读之，大率秾丽妖冶，佳处不过长吉、文昌，平处便是传奇、史断，汉、魏风轨，未覩藩篱，而一时传赏楮贵，信识真未易也。 诗薮：元五言绝，自廉夫乐府诸篇外，一代寥寥，即虞、杨氏集中，罕覩佳者，远不如七言绝也。 西湖竹枝歌九首 鸿门会 漫兴七首 春侠杂词八首 秋千曲 吴下竹枝歌七首 题履元陈君万松图 海乡竹枝歌 雉朝飞 石妇操 花游曲 嬉春体五首 六客诗 香奁八咏 小游仙十二首 元夕与妇饭 庐山瀑布谣 佛顶菊 王烈妇诗 改作 题刘阮山 题宋宫观潮图 大暑燕朱氏玉井香赋诗 赠僧一初 咏史 玉镜台 采莲曲 洞庭曲 桂水五千里 席上作 老客妇谣 钟山诗 无题效商隐体四首 句 句 ○西湖竹枝歌九首 【 并序】 予闲居西湖者七八年，与茅山外史张贞居、苕溪郯九成辈为唱和交。水光山色，浸沈胸次，洗一时尊俎粉黛之习，于是乎有竹枝之声。好事者流布南北，名人韵士，属和者无虑百家。道扬讽谕，古人之教广矣。是风一变，贤妃贞妇，兴国显家，而烈女传作矣。采风谣者其可忽诸？至正八年秋七月，会稽杨维桢书于玉山草堂。 苏小门前花满株，苏公堤上女当垆。南官北使须到此，江南西湖天下无。 ○鸿门会 天迷关，地迷户，东龙白日西龙雨。撞钟饮酒愁海翻，碧火吹巢猰■〈犭俞〉。照天万古无二乌，残星破月开天余。座中有客天子气，左股七十二子连明珠。军声十万振屋瓦，拔剑当人面如赭。将军下马力拔山，气卷黄河酒中泻。剑光上天寒彗残，明朝画地分河山。将军呼龙将客走，石破青天撞玉斗。 铁崖古乐府：先生酒酣时，常自歌是诗。此诗本用贺体而气则过之。 蓬窗日录：谢皋羽诗，余尤爱其鸿门燕一篇云云。李贺集中亦有鸿门燕一篇，不及此远甚，可谓青出于蓝矣。元杨廉夫乐府力追李贺，亦有此篇，愈不及皋羽矣。 ○漫兴七首 【 并序】 学杜者必先得其性情语言而后可，得其性情语言，必自其漫兴始。钱唐诸子喜诵予唐风，取其去杜不远也。故今漫兴之作，将与学杜者言也。 ■〈青盍〉画溪头翠水家，水边短竹夹桃花。春风嗾人狂无那，走觅南邻羯鼓挝。 丈人接■〈罒离〉白毡裁，花边下马不惊猜。环沈溪头买酒去，高堂寺里看碑来。 长城女儿双结丫，陈皇宅前第一家。生来不识古井怨，唱得后主后庭花。 杨花白白绵初迸，梅子青青核未生。大妇当垆冠似瓠，小姑吃酒口如樱。 今朝天气清明好，江上乱花无数开。野老殷勤送花至，一双蝴蝶趁人来。 南邻酒伴辱相呼，共访城东旧酒垆。柳下秋千闲络索，花间唤起劝胡卢。 我爱东湖旧广文，更过水口觅将军。醉归尝骑广文马，不怕打鼓噤黄昏。 铁崖古乐府：漫兴者，老杜在浣花溪之所作也。漫兴之为言，盖即眼前之景，以为漫成之词耳。其情性盎然与物而为春，其言语似村而未始不俊也，此杜体之最难学也。先生此作，情性语言近似矣。 麓堂诗话：杜子美漫兴诸绝句，有古竹枝意。韩退之亦有之。杨廉夫十二首，非近代作也。盖廉夫深于乐府，当所得意，若有神助，但恃才纵笔，多率易而作。 ○春侠杂词八首 【 据章琬编】 金丸脱手弹鹦鹉，玉鞭嬉笑击珊瑚。侍儿无赖有如此，知是霍家冯子都。 花袍白面呼郎神，当街夺花不避人。天马乘龙金络脑，贾家贵婿正娇春。 柘林纵猎金毛鹰，花街行春银面马。夜宿倡家酒未醒，飘风吹落鸳鸯瓦。 昨日布衣行九州岛，今日绣衣拜冕旒。马前清道一千步，当街不敢窥高楼。 【 千古才人不可到。】 朱提注酒酒如池，太白淋漓吃不辞。上楼更衣玉山倒，腰间带脱金犀毗。 关右新来豪侠客，姓氏不通人不识。夜半酒醒呼阿吉，碧眼胡儿吹笔笛。 蜀琴声奏双鸳鸯，嶰竹鸣和双凤凰 【 嶰竹「嶰」原作「蠏」，按此用伶伦取嶰谷之竹为乐器事，故据铁崖复古诗集（四部丛刊影明刊本）卷四改。】 。夜阑酒醒不上马，紫荆月坠西家墙。 西江美人久不见，手把新题合欢扇。鲤鱼凭送相思书，霸王门前水如箭。 【 复古诗集】 铁崖复古诗集：太史曰：此词侠才冶思见于二十八字，非贵公子具五色肠者不能也。读者岂可以唐人绝句求之哉！ 又四首 【 据吴复编】 石上叶生青凤尾，阶前花开黄鹄觜。美人弄水百花池，水洒花枝双蝶起。 宜男草生小院西，阶前锦石与人齐。钱塘潮生当午信，丹鸡飞上上头啼。 凤凰城外横门道，小妓军装金线袄。春晖无赖苦撩人，自下雕鞍蹋芳草。 美人遗我昆溪竹，未写雌雄双凤曲。爱惜长竿系钓丝，钓得西江双比目。 【 铁崖古乐府。】 案：复古诗集春侠杂词只八首，吴复编铁崖古乐府则系十首，无「昨夜布衣」、「关右新来」两首，多出「石上叶生」、「宜男草生」、「凤凰城外」、「美人遗我」四首。「美人」首又见诗薮，今并录之。 ○秋千曲 齐云楼外红络索，是谁飞下云中仙？刚风吹起望不极，一对金莲倒插天。 诗薮：春侠词云云。秋千曲云云。无论温、韩，即子建、太白降格挥毫，未知孰胜。 ○吴下竹枝歌七首 【 率郭羲仲同赋。】 三箬春深草色齐，花间荡漾胜耶溪。采菱三五唱歌去，五马行春驻大堤。 家住越来溪上头，臙脂塘里木兰舟。木兰风起飞花急，只逐越来溪上流。 宝带桥西江水重，寄郎书去未回侬。莫令错送回文锦，不答鸳鸯字半封。 马上郎君双结椎，百花洲下买花枝。罟罛冠子高一尺，能唱黄莺舞雁儿。 白翎鹊操手双弹，舞罢胡笳十八般。银马杓中劝郎酒，看郎色似赤瑛盘。 骑马当轩鹄觜靴，西风马上鼓琵琶。内家队里新通籍，不是南州百姓家。 小娃十岁唱桑中，尽道吴风似郑风。不信柳娘身不嫁，真珠长络守宫红。 诗薮：七言绝如西湖、吴下竹枝歌及春侠宫词、续香奁、游仙等作，本学梦得、致光，而笔端高爽处，往往逼李供奉。漫兴学杜，亦略近之。其才情实出赵、揭诸家上。 ○题履元陈君万松图 紫芝道人天思精，南来新画青松障。东家画水西家山，积弃陈缣忽如忘。突然槎枒生肺肝，元气淋漓逼神王。亟呼圆瓦倒墨汁，尽写髯官立成仗。羣争十丈百丈身，气敌千人万人将。交柯玉琐混鳞甲，屈铁金绳殊骨相。石鬬雷霆白日倾，雨走■〈虫羽〉龙青天上。前身要是僧释仁 【 释仁「释」原作「择」。按画髓云：释仁寓永嘉，善画松。因据铁崖逸编（四部备要本）卷五改正。】 ，五百蜿蜒见情状。天台老林亦画松，三株五株成冗长。我家东越大松冈，五鬣苍苍郁相望。门前两个赤婆娑，上有玄禽语相向。雕龙梓客朝取材，伏虎将军夜偷饷。安得射洪好绢百尺强，令泫阴森移迭嶂。鼓以轩辕之瑟五十弦，共写江声入悲壮。 铁厓逸编：右写似子昭异才。子昭工画仕女花木，予惧其情过粉黛则气乏风云，故书此诗以遗之。子昭读此诗后，得毋激作公孙大娘之剑乎？ ○海乡竹枝歌 潮来潮退白洋沙，白洋女儿把锄耙。苦海熬干是何日？免得侬来爬雪沙。 门前海坍到竹篱，阶前腥臊蟚子肥。孲■〈牙子〉三岁未识父，郎在海东何日归？ 海头风吹杨白花，海头女儿杨白歌。杨花满头作盐舞，不与斤两添铜驼。 颜面似墨双脚頳，当官脱袴受黄荆。生女宁当嫁盘瓠，誓莫近嫁东家亭。 铁崖乐府：自记：海乡竹枝，非敢以继风人之鼓吹，于以达亭民之疾苦也，观民风者或有取焉。 ○雉朝飞 【 并序】 琴操有雉朝飞，多指牧犊子之作。据扬雄所记，则曰：雉朝飞者，卫女傅母之所作也。卫女嫁齐太子，中道太子死，问傅母，傅母曰：「且往当丧。」丧毕，女不肯归，终之以死。傅母悔之，取女所操琴于冢上鼓之，忽有雉出墓中。傅母抚雉曰：「女果为雉也？」言未毕，雉飞而起，故其操曰雉朝飞。予以牧犊之叹，不如卫女之善死，有关世教也。故赋以补旧乐府之缺云。 雉朝飞，一雄挟一雌，雄死雌誓黄泥归。卫女嫁齐子，未及夫与妻，青缡绾素结，一死与之齐。人言卫女荡且离，乌得冢中有雉飞？琴声鼓之闻者悲。 蟫精隽：是作端可以洗乐府之陋矣。 ○石妇操 章琬曰：石妇即望夫石也，在处有之。补入琴操，悲其志与精卫同，不必问其主名也。 山夫折山华，山头朝 【 音「潮」。】 石妇。行人几时归？东海山头有时聚。行人归，啼石柱，石妇岑岑化黄土。 铁崖复古诗集：太史曰：「啼」字妙，非啼妇也，乃化鹤来归语华表意。 案：吴复编铁崖古乐府在至正六年，章琬编铁崖复古诗集在至正二十四年，两集相复者数十首，而时有异同。如此首「山夫折山华」句上，乐府本尚有「峨峨孤竹冈，上有石鲁鲁」二句；「山头朝石妇」句，乐府本作「岁岁山头歌石妇」。殆乐府本编后，维桢又有所改定，故琬本据之欤？ ○花游曲 【 并序】 至正戊子三月十日，偕茅山贞居老仙、玉山才子烟雨中游石湖诸山。老仙为妓者璚英赋点绛唇词。已而午霁，登湖上山，歇宝积寺，行禅师西轩。老仙题名轩之壁，璚英折碧桃花。下山，予为璚英赋花游曲，而玉山和之。 三月十日春蒙蒙，满江花雨湿东风。美人盈盈烟雨里，唱彻湖烟与湖水。水天虹女忽当门，午光穿漏海霞裙。美人凌空蹑飞步，步上山头小真墓。华阳老仙海上来，五湖吐纳掌中杯。宝山枯禅开茗碗，木鲸吼罢催花板。老仙醉笔石阑西，一片飞花落粉题。蓬莱宫中花报使，花信明朝二十四。老仙更试蜀麻笺，写尽春愁子夜篇。 六研斋笔记：至正戊子三月十日，会稽杨维桢同贞居张伯雨诸人游石湖，有侑者琼英与坐，各为花游曲一章，词情美丽，实一时之盛。 ○嬉春体五首 【 钱塘湖上作一云赋俏唐体遗钱塘诗人学杜者。】 今朝立春好天气，况是太平朝野时。走向南邻觅酒伴，还从西■〈野上土下〉买花枝。陶令久辞彭泽县，山公祇爱习家池。宜春帖子题赠尔，日日春游日日宜。 西子湖头春色浓，望湖楼下水连空。柳条千树僧眼碧，桃花一株人面红。天气浑如曲江节，野客正是杜陵翁。得钱沽酒勿复较，如此好怀谁与同。 何处被花恼不彻，嬉春最好是湖边。不须东家借骑马，自可西津买蹋船。燕子绕林红雨乱，凫雏冲岸浪花圆。段家桥头猩色酒，重典春衣沽十千。 入山十里清凉国，三百楼台迤■〈辶里〉开。岳王坟前吊东渡，隐君寺里话西来。接果黄猿呼一个，探花白鹿走千回。风流文采湖山主，坡白应须属有才。 杨子休官日日闲，桐江新棹酒船还。叮咛旧客兼新客，漫浪南山与北山。好怀急就一斗饮，佳人能作五弦弹。君看此地经游辇，彷佛春风梦未残。 草堂雅集：先生所谓嬉春体，即老杜以「江上谁家桃树枝，春寒细雨出疏篱」为体也。先生自谓代之诗人为宋体所梏，故多作此体变之云。 ○六客诗 有客有客来洞庭，驾罔象兮骖奔鲸。千家含景双龙精，玲珑七窍罗天星。莫邪出匣铿有声，一鸣一止三千龄。 有客有客来西域，龙高昂兮颈雌霓。腹如巴蚺凤非翼，口牙夜光集月魄。奇声劈山椎霹雳，道人因之写胸臆。 有客有客来象山，渡青海，飞龙湾。陪道主，登玉坛；吐星宿，呈琅玕。出入爪甲冰雪寒。号鬼母，惊神肝，一声吹裂虎豹关。 有客有客来文山，如金如铁坚非顽。文山颓，不可攀，留尔亦足消羣奸。静以安，方以直；带苍玉，佩文石，文星灿然守玄默。 有客有客来赤城，碧梧风裁光珑玲。音含太古文七星，直如赤丝清如冰。洗秋壑，鸣秋声，金舂玉应和以平。 有客有客来滈池，皤然其腹蠢以痴。曾太古，春风知，至今面肉凝如脂。祖龙朽腐不足奇，和风自活千年枝。 杨维桢七客者志：抱遗老人尝得断剑于洞庭湖缑氏子，炼为笛；又得古琴于赤城，相传贾师相故物；得胡琴于大陵吕氏；得管于杭老宫人所，云宋道君内府物；又得玉带砚一，古陶瓮一，砚为文文山之手泽，瓮为秦祖龙藏中器也。既而辟一室以居六者，老人时燕居其中，六者皆以客遇之，而又命之名焉。以铁笛形如龙状，而声如龙吟也，故名之曰「洞庭铁龙君」。以胡斛声相近，琴又主于律，口噤以珠，而声又如贯珠然，故名胡琴曰「西域斛律珠」。以象出于象山，而以其齿为管，管又同于筒，故名之曰「象山管氏筒」。以古琴有焦尾材，又声如秋声，故名之曰「赤城焦氏秋」。砚本石，而玉带文，且出文山氏，故名之曰「文山玉带石」。古陶出于滈池君之墓也，盛酒于中，经岁不变，而折花其中，又能自葩实不死，故名之曰「陶氏太古春」。书洞庭，书西域者，纪异也。书文山者，尊忠臣也。书筒管而不书道君，书秋声而不书秋壑，书太古春而不书滈池君，以其所遇非其主也。老人古之廉士，今之怪奇人也。以不遇于世，又自客六者之间而七焉，总而颜客之所曰「七客者之寮」。客主道人，而道人亦以客自目，盖相忘于六者之间，不知主为客，客为主也。说光阴者，谓百代过客。人托一室于宇宙之内，虽亦客耳，人于形骸之外，有主客之分，是以物我相形，而闲闲之智，詹詹之言，锋然而起，惟达者不与物竞而与化往来，至我忘物物忘我，主客何有哉？道人既自志，而且歌六客之诗云云。 ○香奁八咏 【 并序录四】 吴间诗社香奁八咏，无春芳才情者，多为题所困。纵有篇辞，鄙妇学妆院体，终带鄙状可丑也。晚得玉树余音为甲，而长短句、乐府绝无可拈出者。一日，云庵王先生寄示踏莎行八阕，读之惊喜。先生盖松雪翁门人，今年八十又三矣。而坚强清爽，出语娟丽，此殆为月中神仙。谨付翠儿度腔歌之，又评付龙洲生附八诗后绣梓，以见王孙门中旧时月色，虽曰丧乱，固无恙也。至正丙午春三月初吉，锦■〈穴上委下〉老人杨维桢序 【 按此序录自铁崖逸编卷七，亦见铁崖复古诗集卷五香奁集序，异文甚伙。如「晚得玉树余音为甲」句，复古诗集作「晚得玉楼子八作，众推为甲」；「虽曰丧乱」，复古诗集作「虽阅丧乱」；似均当从改。】 。 金盆沐发 月奁匀面 玉颊啼痕 黛眉颦色 金盆沐发 华清春昼赐温泉，绾脱青丝散一编。翠雨乱跳花底月，黑云半卷镜中天。铜仙盘冷添甘露，玉女盆倾拾翠钿。拢得云鬟高一尺，罟冠新上玉台前。 月奁匀面 一片清光照胆寒，玉容满镜掩飞鸾。素娥照见黄金阙，绛雪镕开白玉盘。翠点柳尖春未透，红生樱颗露初干。好风为我披罗幙，一朵芙蓉正面看。 玉颊啼痕 天然玉质洗铅华，怪底偏将半面遮。红滴香冰融獭髓，彩黏腻雨上梨花。收干通德言难尽，点湿明妃画莫加。聚得斑斑在何处？软绡寄与薄情家。 黛眉颦色 按乐图开列画堂，春愁何独损清扬。蜀山烟雨双尖瘦，汉柳风霜两叶苍。索画未成京兆谱，欲啼先学寿阳妆。萧郎忽有归期报，喜得天庭一点黄。 诗薮：廉夫香奁八咏，「收干」云云，「索画」云云，「铜仙」云云，「翠点」云云，皆精工刻骨，古今绮辞之极，然是曲子语约束入诗耳。句稍参差，便落王实甫、关汉卿。 ○小游仙十二首 【 录一】 麻姑今夜过青丘，玉醴催斟白玉舟。莫向外人矜指爪，酒酣为我擘箜篌。 诗薮：梦得竹枝，长吉锦囊，飞卿金荃，致光香奁，唐人各擅。至老铁乃奄四家有之。如「劝郎莫上」云云，其宛丽梦得靡加；「麻姑」云云，其瑰崛长吉莫过。 ○元夕与妇饭 问夜夜何其，睠兹灯火夕。月出屋东头，照见琴与册。老妇纪节序，清夜罗酒席。右蛮舞袅袅，左琼歌昔昔。妇起劝我酒，寿我岁千百。仰唾天上蜍，誓作酒中魄。劝君饮此酒，呼月为酒客。妇言自可听，为之浮大白。 铁网珊瑚：老妇曰：人言「天孙思妃不如月娥守孤」，不知羿妇相弃以奔，曷若织女相望以久之愈也。 ○庐山瀑布谣 【 并序】 甲申秋八月十六夜，予梦与酸斋仙客游庐山，各赋诗。酸斋赋彭郎词，予赋瀑布谣。 银河忽如瓠子决，泻诸五老之峯前。我疑天仙 【 一作「孙」。】 织素练，素练脱轴垂青天。便欲手把 【 一作「借」。】 并州翦，翦取一幅玻璃烟。相逢云石子，有似捉月仙。酒喉无耐夜渴甚，骑鲸吸海枯桑田。居然化作十万丈，玉虹倒挂清泠渊。 尧山堂外纪：至正甲申秋八月十六夜，杨廉夫梦与酸斋仙客游庐山，各赋诗。酸斋赋彭郎词，廉夫赋瀑布谣。诘旦，以语富春吴复。复拍几大叫曰：「酸斋之词，滑稽谑浪，固风流才仙；而先生之谣，雄伟俊逸，真天仙也。」 ○佛顶菊 莲社渊明手自栽，头颅终不惹尘埃。东篱若为摩挲看，西域亲曾受记来。妙色尽从枝上发，慧香直奔脑门开。明年九月重阳节，再托摩耶圣母胎。 七修类稿：元人谢伯理，居松之泖湖，富而好礼，构光渌亭为宴乐之所。九日，会友于其间，有园丁以佛顶菊花方开，献之筵间求诗，众为赋之。时铁笛道人杨廉夫在座，走笔云云。座客顾仲瑛奉觞称曰：「先生之作，诚可谓虎穴得子矣！」 ○王烈妇诗 介马驮驮百里程，青枫一夜血诗成。祇应刘阮桃花水，不似巴陵汉水清。 南濠诗话：宋王烈妇青枫岭事，昭灼在人耳目，士大夫过而题诗者甚众。杨廉夫诗云云。后廉夫得梦悔之，乃更作诗，有「宁从湘瑟声中死，不向胡笳拍里生」之句，则与前诗迥不侔矣。 ○改作 天随地老妾随兵，天地无情妾有情。指血啮开云峤赤，苔痕化作雪江清。愿从湘瑟声中死，不逐胡笳拍里生。三月子规啼断血，秋风无泪写哀铭。 高坡异纂：杨廉夫题临海王节妇诗云云。后廉夫无子。一夕，梦一妇人谓曰：「尔知所以无后乎？」曰：「不知。」妇人曰：「尔忆题王节妇诗乎？尔虽不能损节妇之名，而心则伤于刻薄，毁谤节义，其罪至重，故天绝尔后。」廉夫既寤，大悔，遂更作诗云云。后复梦妇人来谢。未几，果得一子。 ○题刘阮山 两壻原非薄幸郎，仙姬已识姓名香。问渠何事归来早，白首糟糠不下堂。 南濠诗话：元微之题刘阮山诗云云。后元遗山诗云云。予顷见杨廉夫诗迹，亦有是作，云云。较之二元，情致不及，而忠厚过之。 ○题宋宫观潮图 八月十八睡龙死，海龟夜食罗剎水。须臾海劈龛赭门，地卷银涛薄于纸。艮山移来天子宫，宫前一箭随西风。劫灰欲洗蛇鬼穴，婆留朽铁犹争雄。望海楼头夸景好，断鳌已走金银岛。天吴一夜海水移，马蹀沙田食沙草。崖山楼船归不归，七岁呱呱啼轵道。 七修续稿：尝于先辈叶南屏家见元人题宋宫观潮图诗，皆雄富雅健，感慨悲壮。因假回录之。杨维桢诗云云。练川严恭出宋宫观潮图索余诗为首唱，且曰：得奇语，始可抗浙江之奇观。继遣「金露浇渴颖，饮酣为之吐锦橐」句。时至正廿年秋八月初，杨维桢在玄白亭，试奎章龙香宝剂，书。 ○大暑燕朱氏玉井香赋诗 朱公神仙人，冰雪照肺腑。祖帑阅羽化，祖书在册府。门掩一亩宫，虹梁跨风渚。乔木八九株，梧桐杂槐榉。中有玉井香，银云洒零雨。俗士不必来，佳朋来不拒。煮茶不无童，谋酒自有妇。核破玉刃霜， 【 大桃。】 筩卷金茎露。 【 上声读。】 方响歌洞仙，自题舞魔女。梧溪斥琴操， 【 主者极能评诗，谓梧溪子儗琴操为失体，可揩铁雅凤陎云。】 海岳订画谱。 【 米老为书家三变也。】 棹歌发复留，冰花凉欲语。焉知人间世，大火虐如虎。 好古堂书画记：杨铁崖书一轴云：至正景午大暑，燕于朱氏玉井香，赋诗十有二韵。书似西枝、玉海、鸐屋三才子共和之。云云。箕尾叟在草玄阁书，东鲁先生考校。 ○赠僧一初 一初阇黎诸法解，吹得道人双剑箫。大道不知宗北秀，看山直欲尽南条。 六研斋笔记：元僧仁一初，隐富阳妙智寺。杨廉夫与之善。廉夫铁篴，惟一初能吹。杨赠之诗云云。 ○咏史 买妾千黄金，许身不许心。使君自有妇，夜夜白头吟。 又 生为仲卿妇，死逐仲卿栖。庐江同树鸟，不过别枝啼。 诗薮：老铁咏史如云云。此类甚众，亦大是伎俩人。然惟二十字可耳，更八字便入晚唐。 ○玉镜台 郎赠玉镜台，妾挂菱花盘。安得咸阳镜，照郎心肺肝。 ○采莲曲 东湖采莲叶，西湖采莲花。一花与一叶，持较阿侯家。同生愿同死，死葬清泠洼。下作锁子藕，上作双头华。 ○洞庭曲 道人铁笛响，半入洞庭山。天风将一半，吹度白银湾。 又 仙橘大于斗，浮之过洞庭。江妃浑未识，唤作楚王萍。 又 海上双雷岛，浑如滟滪堆。乖龙拔山脚，飞渡海门来。 ○桂水五千里 桂水五千里，潇湘雨气空。衡山七十二，望见女英峯。 诗薮：宋乐府小诗殊寡，元惟杨廉夫才情缥缈，独步当代，名下士信无虚也。如云云，云云，酷是六朝。又洞庭曲云云，率超异神俊，追踪谪仙，非宋元语。 案：铁崖乐府桂水五千里别自一题，非洞庭曲。 ○席上作 江南处处烽烟起 【 江南处处烽烟起七修类稿（乾隆耕烟堂刊本）卷二十一引作「山前日日风尘起」。下一「烽烟」亦作「风尘」。】 ，海上年年御酒来。如此烽烟如此酒，老夫怀抱几时开？ 遵闻录：张士诚以厚币招杨廉夫甚急，勉行至姑苏。适元以龙衣御酒赐士诚，廉夫因饮御酒，遂作诗云云。士诚闻之默然，遂不强留。 七修类稿：张士诚开宏文馆，固延致之。廉夫心知其异图也，至无一字一语，终日酒酣卧睡。一日，朝廷颁酒于士诚，廉夫以指写尘桌一绝云云。张见之，知终不就，遂放归。至天朝革命，又令近臣促入京师。廉夫托疾固辞，知不可得也，作诗缢死。其诗云：「天子来征老秀才，秀才懒下读书台。商山肯为秦婴出？黄石终期孺子来。太守免劳堂下拜，使臣且向日边回。袖中一管春秋笔，不为旁人取次裁。」二诗事熟诵人口。然考贝廷臣所作之传，则廉夫于士诚处未尝到也。曾献五论，并复书直诋所用非人，洪武三年正月，又尝至京师，有疾回。或者廷臣之传，尚当信也。 案：尧山堂外纪载杨铁崖不赴召，有诗「商山」云云。明太祖阅之，乃云：「老蛮子欲吾杀之以成名耳。」遂放回。即铁崖集亦载此作，特句法小异。七修类藳至有作诗缢死云云。不知太祖初即位，遣詹同文币征，维桢赋老客妇谣以见志，故宋景濂有「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之句。若「商山」「黄石」一诗，乃福建邱葵，为宋秀才，不赴元世祖之征而作，见本集，题为御史马伯庸达鲁花赤征币不出有述。林霍诗话亦载是诗。同安县志邱葵载入儒林，亦有却聘述诗事，卒后配享朱子祠。更按闽书称宋末科举废，葵杜门励学，居海屿中，自号钓矶翁，著书甚伙。 ○老客妇谣 老客妇，老客妇，行年七十又一九。少年嫁夫甚分明，夫死犹存旧箕帚。南山阿妹北山姨，劝我再嫁我力辞。涉江采莲，上山采蘼，采莲采蘼，可以疗饥。夜来道过娼门首，娼门萧然惊老丑。老丑自有能养身，万两黄金在纤手。上天织得云锦章，绣成愿补舜衣裳。舜衣裳，为妾佩，古意扬清光，辨妾不是邯郸娼。 艺苑巵言：高皇帝征廉夫修元史，欲官之。廉夫作老客妇谣示不屈 【 老客妇谣「谣」字原无，据艺苑卮言（历代诗话续编本）卷六补。】 ，乃放之归。 案：珊瑚木难谣后注有「臣会稽杨维桢上」七字。 珊瑚木难：詹同文撰老客妇传，老客妇者，会稽杨维桢先生。以高科进士仕有元三十年，今行年几八十，而新天子以前朝老文学，思一见之，将延入礼筵文馆，遣翰林詹同文奉币诣门起之。先生以「老客妇」谢使者曰：「岂有八十岁老妇，去木不远而再理嫁者耶？」明年，又遣松江别驾追趣不已，赋老客妇词一首，彻黈听曰：「皇帝以吾之能以能之，非殚吾所不能则否，否则惟有蹈海死耳。」上允之。已而，赐安车诣阙廷，留百有二十日。礼文毕，史统定，即以白衣丐骸骨。上成其志。弗受爵赏，仍给安车还山。史馆冑监之士，祖帐西门外，行路之人，望之如神仙异人。吁，客妇之谣伸矣！ ○钟山诗 钟山千仞楚天西，玉柱曾经御笔题。云护金陵龙虎壮，月明珠树凤凰栖。气吞江海三山小，势压乾坤五岳低。愿效华封陈敬祝，万年圣寿与天齐。 七修类稿：太祖初召杨廉夫见，令赋钟山诗，援笔立就，云云。太祖曰：「此诗值一千贯，今日庶事方殷，姑赐五百贯过日 【 按：此条引自七修类稿卷十二，此下接「涂人邓伯言见，亦命赋钟山诗」云云，则「过日」二字似当属下。】 。」 ○无题效商隐体四首 【 与袁子英同赋。】 当轩队子立红靴，龟甲屏风拥绛纱。公子银瓶分汗酒，佳人金胜翦春花。曲调青凤歌声转，觥进黄鹅舞势斜。五十男儿头未白，临流洗马走红沙。 主家院落近连昌，燕子归来旧杏梁。金埒近收青海骏，锦笼初教雪衣娘。卷衣甲帐春容晓，吹笛西楼月色凉。今夜阿鸿新进剧，黄金小带荔枝装。 二月皇都花满城，美人多病苦多情。一双孔雀行瑶圃，十二飞鸿上锦筝。酒掬真珠传玉掌，羹分甘露倒银罂。不堪容易少年老，争遣狂夫作后生。 天街如水夜初凉，照室铜盘璧月光。别院三千红芍药，洞房七十紫鸳鸯。绣靴蹋踘句骊样，罗帕垂弯女直妆。愿汝康强好眠食，百年欢笑未渠央。 ○句 小洞桃花落香雪，大堤杨柳舞晴烟。 归田诗话：杨廉夫诗「公子」云云，「金埒」云云。又云云。皆言宴赏游乐之意，亦其平生性格所好也。 ○句 安危岂料关天步，生死犹能系俗情。 归田诗话：诗社以杨妃袜为题，杨廉夫一联云云。题目虽小，而议论甚大，所以诸人莫能及。 ●元诗纪事卷十七 侯官陈衍辑 朱仲明 杨得禄 汪志坚 胡元罙 程维岩 胡祥 柯九思 哲理野台 焦文烱 斡玉伦都 甘立 项炯 胡助 雅琥 杨瑀 赫德尔 林泉生 何正 黄镇成 陈楚春 ◆朱仲明 仲明字□□，号北轩，休宁人。 大有年 ○大有年 五谷皆登几载无，今秋端不负菑畬。已欣亿秭仓箱积，肯数寻常儋石储。卦象曾占天上火，牧人应协梦中鱼。麟经二百余年久，似此丰穰仅一书。 元诗癸集：近于休宁陈氏得明经书院考评一册，乃其先世定宇先生栎遗笔也。泰定间，有小桃源诗盟，定宇以大有年为题，得三百三十七卷，与星源胡初翁存庵定其甲乙，加之评骘。取中者三十名，一曰都魁，即仲明卷；二曰亚魁，为康衢遗民卷。其对仗可采者，如康衢遗民云云。二十六名程维岩云云。二十九名胡祥云云，亦能切题。余卷语多陈腐。 ◆杨得禄 得禄字□□，休宁人。 大有年 ○大有年 乃梦维鱼卜岁登，东皋南亩力深耕。一犂春雨欣沾足，百谷秋风喜用成。作息不知蒙帝力，讴歌聊以乐吾生。重书大有光千古，鼓腹含哺乐太平。 明经书院考评：第五名，胡初翁存庵评曰：首联清妥，次联平易，绝似陆放翁调度。 ◆汪志坚 志坚字□□，祁门人。 大有年 ○大有年 五十年无赤白囊，民安田井乐畊桑。鸡豚社雨家家酒，■〈禾罢〉稏外风处处香。已验天文占斗覆，剩收地利应金穰。王风喜值时雍盛，仰祝皇图日月长。 明经书院考评：第八名。存庵评曰：首联句法秀整，次联亦衬贴不苟，当是作者。 ◆胡元罙 元罙字□□，黟县人。 大有年 ○大有年 时和岁稔乐无边，大有堪书续鲁宣。居积囷禾皆万亿，伫看斗米只三钱。花村月照犬无吠，化国日长人醉眠。童叟相观皆额手，从兹深愿屡丰年。 明经书院考评：第十六名。存庵评曰：后联诗人之诗也。 ◆程维岩 句 ○句 【 大有年】 史笔特书当继鲁，诗声播颂载歌周。 【 详朱仲明下。】 ◆胡祥 句 ○句 【 同上】 易地时沾沛然雨，平畴轻拂快哉风。 【 同上】 ◆柯九思 九思字敬仲，仙居人。荫补华亭尉，不就。官至学士院鉴书博士。自号丹丘生，有丹丘生稿。 宫诗十五首 送赵虚一还金陵书虞翰林诗后 苏文忠天际乌云卷九首 至顺初上尝御奎章阁太禧使明理董阿中书左丞赵世安大司农卿哈喇八儿侍上从容询求江南士臣九思以韩性张翥应诏上曰俟修皇朝经世大典毕卿至江南刊梓时可亲为朕召此二人者来试之馆阁臣九思再拜曰幸甚后有近臣自南使还者上问此二人其人亦曰佳士上颇悦后竟因循遂隔今举事玉山思之泫然流涕玉山请诗以记因为四十字以寄二子云 酬陆友仁城南杂诗十首 题赵松雪春山图 题文与可画竹 题画二首 句 ○宫诗十五首 万国贡珍陈玉陛，九宾传赞卷珠帘。大明前殿筵初秩，勋贵先陈祖训严。 自注：凡大宴，世臣掌金匮之书，必陈祖宗大扎撒以为训。 黑河万里连沙漠，世祖深思创业艰。数尺阑干护春草，丹墀留与子孙看。 自注：世祖建大内，命移沙漠莎草于丹墀，示子孙毋忘草地也。 亲王上玺宴西宫，圣祚中兴庆会同。争卷珠帘齐仰圣，瑞云捧日御天中。 自注：天历元年十二月二十七日，笃怜帖木儿怯薛，第二日宝房内对速古儿赤、明里董阿平章、月鲁不花右丞、大都赤哈剌八、□□尚书□有来，典瑞院官吉宝儿、同佥答失蛮、经历柯都事奏：十月二十三日，上都送宝来的时分，兴圣殿御宴，其间有五色祥云捧日当殿。本院官院判郑立、经历张符、都事柯九思等与众于殿前，一同仰观，郁郁纷纷，非雾非烟，委系卿云现。似这般祥瑞应时呵，如今与省家文书行移国史院，标写入史呵，怎生奉圣旨，您每行文书者。 四海升平一事无，常参已散集诸儒。传宣羣玉看名画，先进开元纳谏图。 自注：凡御览法书名画，羣玉内史掌之。 万里名王尽入朝，法宫置酒奏箫韶。千官一色真珠袄，宝带攒装稳称腰。 自注：凡诸侯王及外番来朝，必锡宴以见之，国语谓之质孙宴。质孙，汉言一色，言其衣服皆一色也。 官家明日庆生辰，准备龙衣熨帖新。奉御进呈先取旨，隋珠错落间奇珍。 自注：御服多以大珠盘龙形，嵌以奇珍，曰鸦忽，曰喇者，出自西域，有直数十万定者。 传宣太府颁宫锦，近侍承恩拜榻前。制得袍成天未晓，着来香殿贺新年。 自注：腊前分赐近臣袄材，谓之拜年段子。 凤城女乐拥祥烟，梵座春游浃管弦。齐望彩楼呼万岁，柘黄止在五云边。 自注：故事：二月十五日迎帝师游皇城，宫中结彩楼亲观之。 花明昼锦柳摇丝，仙岛陪銮濯禊时。曲水番成飞瀑下，逶迤银汉接清池。 自注：故事：上巳节锡宴于万岁山。 儒臣春值奎章阁，玉陛牙牌报未时。仙仗已回东内去，牡丹花畔得围棋。 自注：上日御奎章，报未时则还内殿矣。 玉椀调冰涌雪花，金丝缠扇绣红纱。彩笺御制题端午，勅送皇姑公主家。 自注：皇姑者，鲁国大长公主，皇后之母也。天历二年端午，上赐甚厚，并御诗送之。 观莲太液泛兰桡，翡翠鸳鸯戏碧苕。说与小娃牢记取，御衫绣作满池娇。 自注：天历间御衣多为池塘小景，名曰满池娇。 珠宫锡宴庆迎祥，丽日初随彩线长。太史院官新进历，榻前一一赐诸王。 自注：每岁日南至，太史进来岁历日。 元戎承命猎郊垧，勅赐新罗白海青。得隽归来如奏凯，天鹅驰送入宫庭。 自注：海青者，海东俊鹘也。白者尤贵，有数十金者。 玉漏藏机水暗流，真珠射日动灯球。偶人自解开青琐，高拱龙床报晓筹。 自注：大明殿有灯漏，饰以真珠，内为机械，以小木偶人十二捧十二相属，每辰初刻，偶人相代开小门，出灯外板上，直御床，立捧辰所属以报时。 西湖竹枝集：宫词追王建，墨竹法文湖州，名重当时云。 梧溪集：题柯博士敬仲宫词后：帝作奎章儗石渠，花明长日幸銮舆。丹丘词气凌司马，封禅何如谏猎书。 ○送赵虚一还金陵书虞翰林诗后 词臣通籍侍金闺，天语从容问旧蹊。云外山高龙虎踞，人间松老凤凰栖。翰林拟诏当红药，道士疏封出紫泥。更赐金钱祠泰畤，寥阳前殿丽璇题。 草堂雅集：虞翰林诗并序曰：天历二年三月廿五日，集侍立延阁，上顾问集：「尝至金陵否？」集谨对曰：「尝到。」又曰：「冶亭是汝所题？往年八九至其处，新松当长茂矣。」集谨对曰：「是未种松时到也。」近臣奏言：「道士赵虚一所种也。」上曰：「然已升观为宫，汝知之乎？」集谨对曰：「臣奉敕题榜赐之矣。」是日归，虚一来别，归江南，即告以圣上不忘冶亭之意。又三日，吴大宗师持卷来索诗赠行，因录所得如上云。诗曰：「春明昼侍奎章阁，圣上从容问冶亭。为报仙都赵真士，新松好护万年青。」 ○苏文忠天际乌云卷九首 山中覆 【 一作「见」。】 鹿拾蕉叶，眼底生花二月明。不道人生俱梦里，新诗犹话梦中情。 绿窗度曲初含笑，银申弹筝不露尖。人生莫待头如雪，华屋春宵酒屡添。 云中初下势如惊，白凤蹁跹雪色翎。多少旧游歌舞地，不堪回首又重经。 桃花扇底露唇红，不 【 一作「无」。】 复梳妆与众同。一曲山香春去也， 【 一作「意动」。】 荼■〈艹縻〉无语谢东风。 一颗摩尼不染尘，瑶池玄圃度千春。寥阳殿里云深处，谁是当时解佩人？ 三月旌旗幸玉泉，牙樯锦缆御龙 【 一作「清」。】 船。千官车骑如云涌， 【 一作「拥」。】 杨柳梢头月色娟。 长忆眉庵鹤发翁，旧时阿阁赞皇风。如今流落那堪说，黼黻文章似梦中。 鼓瑟湘灵欲断魂，洞庭风 【 一作「波」。】 浪不堪论。 【 一作「闲」。】 遥知旧赐宫袍 【 一作「文窗」。】 锦，双袖龙钟总泪痕。 兴圣宫中坐落花，诗成应制每相夸。庐山面目秋来好，自杖青藜步白沙。 自跋：此卷天历间得之都下，余爱坡翁所书之事，俊拔而清丽，令人持玩不忍释手，故侍书学士虞公见而题之。余携归江南，会荆溪王子明同余所好，携之而去。他日再阅于环庆堂，俯仰今昔，为之慨然，因走笔尽和卷中之诗以舒其悒郁之气。傍观者子明之兄德斋、淮南潘纯、金坛张经、长安莫浩。至正三年夏五月，丹丘柯九思书。 ○至顺初上尝御奎章阁太禧使明理董阿中书左丞赵世安大司农卿哈喇八儿侍上从容询求江南士臣九思以韩性张翥应诏上曰俟修皇朝经世大典毕卿至江南刊梓时可亲为朕召此二人者来试之馆阁臣九思再拜曰幸甚后有近臣自南使还者上问此二人其人亦曰佳士上颇悦后竟因循遂隔今举事玉山思之泫然流涕玉山请诗以记因为四十字以寄二子云 二美人间少，胡为沧海涯。文章联璧贵，声誉九重知。宣室今无召，丘园谩有诗。苍梧云叆叆，回首泪空垂。 【 草堂雅集】 ○酬陆友仁城南杂诗十首 【 录有注三首】 尺五城南悯忠阁，平壤归来有所思。魏征不作碑已仆，朝廷久乏谏诤姿。 【 悯忠阁乃唐时建，荐征高丽战没之士。】 尺五城南故国基，武元皇帝有穹碑。苔痕手剥推终始，载记他年备拾遗。 【 金太祖也。】 尺五城南话往年，妆台明月媚华筵。欢娱未了闻笳鼓，岐国双娥鏁翠烟。 【 妆台者，金章宗所筑，以贮李宸妃。章宗尝曰：「二人土上坐。」宸妃应声曰：「一月日边明。」章宗大悦。我太祖皇帝伐金之初，金宣宗尝献岐国公主以请和，故云。】 草堂雅集。 ○题赵松雪春山图 落花飞絮春日间，散策深材独往还。□成应对□人语，好似西湖西畔山。 丹丘生藳：附注：此纪管仲姬画眉时语也。 ○题文与可画竹 湖州放笔夺造化，此事世人那得知。跫然何处见生气，彷佛空庭月落时。 元诗选：按敬仲善画竹石，得笔法于文同。尝自谓写干用篆法，枝用草书法，叶用八分，或用鲁公撮笔法，木石用金钗股、屋漏痕之遗意，然其生意飞动，有龙翔凤翥之状。此诗所谓生气，非敬仲不能道也。 ○题画二首 春浓不放小禽栖，白发冲冠向晓啼。帘幕半开人未起，楼台风暖日犹低。 春风娇软绿阴肥，上苑莺花紫翠围。却向后宫深院里，一枝闲自理金衣。 南濠诗话：柯博士九思在奎章日，得出入内廷。后失宠，退居吴下。虞文靖公作风入松词赠之，中亦微露此意。予闻柯尝画白头、黄鹂，题词二绝云云。 ○句 夜雨推篷写松石，焚香何处独题诗。 云林遗事：元镇既散其田，而税未及推。入国朝，催科者坌集，元镇逃去，潜于芦苇中，爇龙涎香，竟踪迹得之。故柯九思诗云云，盖道其实也。 又 云飘五凤层楼矗，日绕羣龙法驾来。鸳序久陪苍水使，凤池曾赋紫薇郎。 【 详赵孟俯下。】 ◆哲理野台 哲理野台字□□，□□人，占籍吴县。天历元年领乡荐。 题水村图 ○题水村图 四野漫漫水接天，孤村林木似凝烟。莫言此地无车马，自是高人远市廛。 【 详钱仲鼎下。】 ◆焦文烱 文烱字仲明，淮阳人。 夜直 ○夜直 忆昨停骖便殿西，柳沟风软絮沾泥。一弯月子梨花上，冷浸香云伴鸟栖。 梧溪集：右社稷署奉礼郎焦君追念先朝眷遇之隆而作也。少由文皇东宫时说书，为前职而卒。白君之次子日诵其诗，手写诗意图。 ◆斡玉伦都 斡玉伦都，字克庄。 道园学古录：奎章阁典签玉伦都尝以礼记举进士，从予成均，于阁下又为僚焉。 又：斡君克庄曰：人樵于山，我樵于海；海无木，俟有浮槎断梗至吾前者取之。故自命海樵子。 访周古象不遇留题 ○访周古象不遇留题 事亲未必可曾参，职分当为每愧心。今□风来飘忽动，抱琴更入白云深。 中洲野录：周古象，蕲水人，生元末。事亲孝，遭丧乱，入赘于淮，不见笑容。妻诘之，告以故，遂归寻母葬之，庐墓二年。妻亡，终身不娶。淮西佥事斡克庄求见不遇，留题云云。复为立孝里门。 ◆甘立 立字允从，大梁人。辟为奎章阁史，至丞相掾卒。 乌夜啼曲 和完学士晚出丽正门 句 ○乌夜啼曲 【 乌夜啼曲原作「夜乌啼曲」，据西湖竹枝集改。下同。】 月落城上楼，乌啼楼上头。一啼海色动，再啼朝景浮。马鸣黄金勒，霜满翠羽裘。乌啼在何处？人生多去留！ 西湖竹枝集：平日学文，自负为台阁体。诗善炼饬，脱去凡近。其乌夜啼曲可配古乐府云。 ○和完 【 一作「宋」】 学士晚出丽正门 暮光霞彩炫金题，绛阙高居雉堞低。上相楼台连御苑，中郎车骑过沙堤。皁雕孤捩凌云翮，紫燕双翻踣雪蹄。回首上林凉月夜，蘂珠多是凤鸾栖。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句 皁雕孤捩凌云翮，紫燕双翻踣雪蹄。 【 详赵孟俯下。】 诗薮：甘允从云云。 ◆项炯 炯字可立，台之临海人。 吴宫怨 公莫舞 空井辞 江南弄 ○吴宫怨 绣楣洒黄粉，椒壁涨红青。倚檐树如鬼，深草蛇夜鸣。髑髅已无泪，古恨埋石扃。 大雅集：铁雅评曰：十字憯过牛鬼，髑髅无泪，尤胜无语。 ○公莫舞 龙蟠锦帐金奕奕，虎旗无际人马立。肉林垂■〈亡上皿下〉陵阜赤，万瓮行酒晴虹湿。大蛇中断狂魄灭，重瞳无光射宝玦。雷愤风愁三尺铁，河山未必如瓜裂。老荒捽珥语公莫，头上青天悬日月。 大雅集：铁雅评曰：锦囊子有奇语无此奇气。 ○空井辞 石兰古藓青莲钱，老梧石罅孤根悬。下有一斗琉璃泉。辘轳不鸣修绠断，蛛网蒙蒙梧叶干。 ○江南弄 篁深雨过月色青，湿萤几点风穿棂。秋声满江龙一吟，江空漠漠悬疏星。凤皇城头石花吐，雷击老树蛇骨腥。鬼雄骑鼋潮际上，暗藤如山走漆镫。 元诗选：其古乐府如空井辞、江南弄等篇，酷似李长吉，惜不多传。 ◆胡助 助字古愚，一字履信，婺州东阳人。举茂才，官至太常博士。有纯白类藳。 纯白斋类藳：纯白先生自传：监察御史周公景远荐江浙士之博学通经能古文宜居馆阁者七人，首胡石塘、徐方谷，而先生与焉。刘公辅之时为台郎，赠诗有曰：「作者七人尔，君才十倍加。」 又：取庄子汉阴抱瓮语，自号纯白道人。 上京纪行诗 龙门行 滦阳十咏 上京纪行见玉泉山下荷花 榆林 枪竿岭二首 再赋李老谷 过桓州 题望都铺 偶题 宿牛羣头 御花园 隐趣园八咏 ○上京纪行诗 【 七首】 同吕仲实宿城外早行 昌平 居庸关 怀来道中 李老谷 赤城 鳌峰 同吕仲实宿城外早行 我行得良友，夜宿建德门。晨征带残雨，华星缀云阴。局辔乘羸马，沿途共笑言。两京隔千里，气候殊寒暄。声利汩清思，山川发雄文。平生所未到，扈跸敢辞烦？愧予雁鹜姿，亦复陪鸾鹓。历历纪瑰伟，一见胜百闻。兹游偿夙愿，庶用归田园。 昌平 经过昌平县，实惟刘子乡。当时直言策，至今有耿光。功名真琐琐，气节横八荒。斯人宁复见，阅世徒慨慷。奉祠表谏议，化俗崇贤良。贼臣偶同里，遗臭亦难忘。严程惧稽缓，古迹嗟莫详。挥鞭事前迈，居庸翠苍苍。 居庸关 居庸古关塞，老我今见之。天险限南北，乱石如城陴。朝光暎苍翠，征袖凉飔飔。涧谷四十里，崖峦争献奇。禽鸟鸣相和，草木蔚华滋。佛炉架岩上，疏泉汇清池。民居亦棋布，机硙临山陲。清幽入行李，缓策遂忘疲。黄屋年年度，深仁育黔黎。从官多名儒，山石徧题诗。伊余备史属，斐然愧文辞。矧兹中兴运，歌诵职所宜。皇灵符厚德，岂曰恃险巇。 怀来道中 百千僦一马，日行百余里。未明即戒途，将至辄中止。人困马思睡，马疲徒用棰。驱驰失情性，老病侵发齿。可怜翰鞅掌，岂知固如是。径行古关塞，形胜那尽纪。荒落久宁静，富庶或成市。清晨过怀来，沙草风烟美。想当用武时，满野控弓矢。白塔远招人，挥鞭渡流水。 李老谷 人言桑干北，六月少炎热。我行李老谷，流汗还病暍。疲马鞭不进，况复碍车辙。翠岩石幽幽，久晴涧泉竭。牛羊放山椒，穹庐补林缺。投宿山店小，子规啼夜血。南归空有怀，闻之愧刚决。顾方上滦阳，玉堂看秋月。更阑不成寐，声声山竹裂。期是明年春，相闻在吴越。 赤城 山石似丹垩，赤城因得名。土异产灵瑞，永宜奉天明。市廛集商贾，有驿通上京。触热此经过，忽看风雨生。平原走潢潦，河流浩新声。斯须即开霁，灿烂云霞横。 鳌峰 乾坤气磅礴，山石锺奇形。鳌峰纔数尺，濯秀何亭亭！势欲负厚地，岌若霄汉凌。一峰更旁耸，玲珑穴虚明。青肤萦白障，微扣宣金声。中涵太湖润，瑰伟专上京。想当初凿时，山鬼泣以惊。置之玉堂前，几阅瀛洲登。年来对阁老，岷峨眼中青。雨渍生古色，月寒见霜棱。摩挲助文思，一挥九制成。谅勿忧豪夺，长兹托佳名。 ○龙门行 龙门山险马难越，龙门水深马难涉。矧当六月雷雨盛，洪流浩荡漂车辙。我行不敢过其下，引睇雄奇心悸慑。归途却喜秋泥干，飒飒山风吹帽寒。溪流曲折清可鉴，万丈苍崖立马看。 草堂雅集：虞翰林题纪行集云：集仕于朝三十年，以职至上京者凡十数，驰驱之次，亦时有吟讽，不能如吾古愚往复次舍，所遇辄赋，若是其周悉者也。集老且病，将乞身归田，竹簟风轻，茅檐日暖，得此卷诵之，能无天上之思耶？卷中龙门后诗尤佳，欧阳玄功亦云。至顺庚午十月廿八日，虞集题。 ○滦阳十咏 帝业龙兴复古初，穹隆帐幄倚空虚。年年清暑大安阁，巡幸山川太史书。 绿兰青草玉花骢，驯鹿眠游殿阁东。西梵祝厘环地坐，曈昽日色彩旗风。 西清学士草黄麻，阁老承恩扈翠华。昨夜司天台上望，文奎光焰照龙沙。 小西门外草漫漫，白露垂珠午未干。沙漠峥嵘车马道，半空秋影铁旛竿。 板屋松烟染素衣，天街暑雨没青泥。夜来沙碛秋风起，鸣镝云间白雁低。 御天门前开诏书，驿马如飞到大都。九州岛四海服训诰，万年天子固皇图。 斗北高寒无点暑，举头止见七星文。玉堂近与琳宫接，清夜步虚声尽闻。 朝来雨过黑山云，百眼泉生水草新。长夏蚊蝇俱扫迹，葡萄马湩醉南人。 万骑櫜鞬列旆旌，周庐严肃驾将兴。帐前月色如霜白，晓汲滦河窟里冰。 玉堂视草屋三间，尽日鳌峯相对闲。身遇太平铃索静，题名篆毕又南还。 草堂雅集：右滦京十咏，古愚亲写以寄。虽已刊于上京纪行集中，人不多见，今再附于此，以见皇元典章文物之盛事云。 ○上京纪行见玉泉山下荷花 西山咫尺玉泉清，无数藕花香气生。立马岸边看不足，却疑五月过临平。 ○榆林 倦客出关仍畏暑，居庸回首暮云深。青山环合势雄抱 【 青山「青」原作「清」，据纯白斋类稿（金华丛书本）卷十四改。】 ，不见旧时榆树林。 ○枪竿岭二首 九折盘纡过客愁，适当载笔扈宸游。长年见说枪竿岭，今日身亲到上头。 下马徐徐陟涧冈，山风微动十分凉。桑干岭上一回首，何处云飞是故乡？ ○再赋李老谷 李老谷中闻杜鹃，江南游子不归田。利名引得滔滔去，竟渡滦河朝日边。 ○过桓州 阴云惨淡满天秋，马上龙钟拥毳裘。渐近滦京凉又别，斜风细雨过桓州。 ○题望都铺 坡陀散漫草茸茸，地接乌桓古塞风。仰止神京三十里，楼台缥缈碧云中。 ○偶题 头上阴云如泼墨，阶前白雨似跳珠。秋来日日风雷作，并入滦阳八景图。 ○宿牛羣头 荞麦花开草木枯，沙头雨过茁蘑菇。牧童拾得满筐子，卖与行人供晚厨。 ○御花园 朱扉金锁绿如云，雨露恩光草木新。若识九重临幸意，花时人世一般春。 纯白斋类稾附录：吕思诚跋上京纪行诗：国家肇迹龙居河而都和林，世皇迨今，将百年。扈从文臣，不知几何人。余欲合中统、至元及古愚后诸作，为观风者之一助云。王士熙题后：大章雍容，小章深雅。陈旅跋：五十首，清妥秀润，兴寄闲适，无急调，无蹇词，真盛世良作也。柳贯跋：昔予再游滦阳，尝随景成咏，不能如古愚多且奇也。吴师道跋：吾东阳柳博士道传、黄应奉晋卿，今胡编修古愚，皆有纪行之作。前后辉映，一乡而得三人焉。吁，亦盛矣！ ○隐趣园八咏 君子池 待月坛 蜀锦屏 天香台 香雪壁 晚香径 竹涧亭 岁寒亭 君子池 池上藕花开，香从太极来。亭亭清净观，君子日徘徊。 待月坛 天远云归早，山高月上迟。夜坐发孤咏，秋风生桂枝。 蜀锦屏 濯锦为屏障，红妆拥万妃。试看春睡足，何羡买臣归？ 天香台 三月韶华盛，名花倾国人。何期真率会，同赏洛阳春。 香雪壁 酴醿春意好，百尺走条枚。壁立堆香雪，风流入酒杯。 晚香径 彭泽归来后，东篱菊正黄。秋光无限兴，晚节有余香。 竹涧亭 竹遶茅亭外，泉流石涧中。一天秋月夜，千载隐君风。 岁寒亭 松竹如佳士，梅花更典刑。岁寒千古意，笑指鹿峯青。 苏天爵题后：太常胡先生，归老东阳，有山林深邃之居，有图书讽咏之乐，有子孙以具甘旨，有田园以供伏腊，又值国家承平之世，优游以养高年，盖亦福德之君子哉。 ◆雅琥 琥字正卿，可温人。登天历第。初名雅古，文宗御笔改为雅琥。官至广西静江府同知。 御沟流叶图 句 ○御沟流叶图 彩毫将恨付霜红，恨自绵绵水自东。金屋有关防虎豹，玉书无路托鳞鸿。秋期暗度惊催织，春信潜通误守宫。莫道人间音问杳，明年锦树又西风。 归田诗话：雅正卿有四美人图诗，惟御沟流叶最佳。 ○句 梅花路近偏逢雪，桃叶波平好渡江。一声铁笛千家月，十幅蒲帆万里风。 诗薮：雅正卿云云。 ◆杨瑀 瑀字符诚，钱塘人。天历间召见奎章阁，官至建德路总管。 山居新话：元统间，余为奎章阁属官，题所庽春帖曰：「光依东壁图书府，心在西湖山水间。」时余嵏山为江浙儒学提举，写春帖付男垧寘于山居，则曰：「官居东壁图书府，家住西湖山水间。」偶尔相符，亦可喜也。 寿松记碑本 静安八咏 ○寿松记碑本 举世纷纷名利间，达生轻禄古今难。天生瑞兆为君寿，寄我山中作画看。 山居新话：至正七年，社稷署太祝张从善，都城巨室也，方四十，即致仕。尝预营寿室，解石板为穴门，石中忽有纹成松石，虽绘画者不如也。观者填门。因以为碑而寘坟墙之中。翰林学士欧阳玄、侍讲学士揭傒斯亦为寿松记，刻石以表瑞。后附致碑本示余，求诗。漫以一绝赋之云云。 ○静安八咏 陈桧 芦子渡 陈桧 殿前双桧郁龙蛇，翠雨溟蒙锁绿霞。不逐后庭花片落，托根却在梵王家。 静安八咏：铁崖评曰：可见此老志节，岂与纷纷者同日而语哉！ 芦子渡 路入西风十里秋，月明飞雪下汀洲。关山着处皆戎马，容得山人不系舟。 铁崖评曰：此诗颇有兴趣，亦佳。 ◆赫德尔 赫德尔字本初，□□人。官江浙参政。 句 ○句 水泝颠崖流自转，山移绝塞势尤雄。 山居新话 【 按：此条录自杨瑀山居新话，原误题作「山语新话」。】 ：江浙参政赫德尔公，字本初。尝云：向任留守司都事时，本司诸先辈同谈内苑万岁山、太液池本非我朝剏建，乃亡金之沼囿也。初，圣朝起朔庭绝塞，有一土山，形势雄壮，峯峦秀异，金人望气者言此山有王气，当出异人，非金之利，谋欲倾圮之，计无从出。时金已衰微，因通好托以入贡为辞，愿求此山之土为报。众皆鄙笑而许之。金人遂掘其山，自备车马，挽载运至幽州城北，积累成山，开挑海子，栽植花木，营构台殿，以为游幸之所。未几，金亡。世祖皇帝登大宝，改筑京城，山适在禁苑之中。至今塞土遗迹尚存，其土赤润，草木不生。乃知帝王之宅，都会之京，兴衰之兆，天已默定，岂人力之所能为也。公因和万岁山诗韵云云。史册必载之详，姑录其略。 ◆林泉生 泉生字清源，泉之永福人。天历间登进士第，官至翰林直学士。有觉是集。 吊岳王墓 ○吊岳王墓 谁收将骨葬西湖，已卜他年必沼吴。孤冢有人来下马，六陵无树可栖乌。庙堂短计惭嫠妇，宇宙惟公是丈夫。往事重观如败局，一龛灯火属浮屠。 辍耕录：最脍炙人口者，如高则诚、潘子素、林泉生云云。 ◆何正 正字守中，分水人。至顺间应荐授山长，转宁都下河巡检。弃官，号云壑道人。 春草 月 ○春草 春来无处不芳菲，色透湘帘好染衣。南浦暝烟凫鸟没，曲江寒雨鹧鸪飞。高人有意怜新绿，游子无心恋旧归。淮海年年空入望，六朝王业竟成非！ ○月 宴罢瑶台出禁迟，玉轮飞上已多时。一天星斗光芒后，万里银河影渐移。素女夜寒初倦舞，嫦娥秋老正含悲。黄沙碛里凉如水，人在青楼有所思。 浙江通志：初被荐时，试以春草、月诗二首 【 春草、月浙江通志卷一八二人物六文苑七无此三字。】 ，人争传之。 ◆黄镇成 镇成字符镇，邵武人。至顺间屡荐不就，后政府奏授江西儒学副提举。 句 ○句 王孙不归怨芳草，山鬼欲啼牵女萝。铁檄召雷秋雨足，瑶坛谒帝夜云高。游山采药辞家早，扫石看云出洞迟。青山尽处海门阔，红日上来天宇低。花竹一家巢绝顶，烟尘九点认齐州。潮来估客船归市，月上人家水浸空。 笔精：元季词人辈出，而邵武有黄镇成，诗多奇警。秋声集十卷，佳句迭出，如云云。惜梨枣朽腐，尠有覩其全篇者。 ◆陈楚春 楚春字若雷，临武人。 句 ○句 红日马头天已近，青云雁背雨初晴。 万历湖广总志：授长沙天临路教授。庚申帝幼年远贬南服，至道州，春为诗上之，有云云之句。庚申喜而谕之曰：「此等老先生宜大用之。」乃居此职。及北还登极，以春充扈从官。至京，命题神州八景，称旨，遂擢拜湖南道廉访使，不拜，以疾乞归。 ●元诗纪事卷十八 侯官陈衍辑 乃贤 李祁 王礼 宇文公谅 蔡廷秀 李介石 樊执敬 石抹宜孙 黄复圭 鲁至道 陈柏 方澜 濮彦仁 朱守谅 黄德广 申屠駉 僧家奴 奥鲁赤 ◆乃贤 乃贤字易之，本葛逻禄氏，译言马也，南阳人。荐授翰林编修官。有金台集。 王忠文公集：河朔访古记二卷，合鲁君易之所纂，予为之序曰：合鲁实葛逻禄，本西域名国。而易之之先，由南阳迁浙东。易之少力学，工为文辞。既壮，肆志远游。乃绝淮入颍，经陈蔡以抵南阳，由南阳浮临汝而西至于洛阳，由洛阳过龙门还许昌而至于大梁，历郑、卫、赵、魏、中山之郊，而北达于幽燕。于是大河南北，古今帝王之都邑，足迹几徧。凡河山城郭，宫室塔庙陵墓，残碣断碑，故基遗迹，所至必低徊访问，或案诸图牒，或讯诸父老，考其盛衰兴废之故，而见之于纪载。至于抚时触物，悲喜感慨之意，则一皆形之于咏歌。既乃裒其所记载，及咏歌之什，以成此书。 颍州老翁歌 京城燕 巢湖述怀寄四明张子益 新乡媪 三峯山歌 汝水 塞上曲 南城咏古十六首 余阙 八月十五夜处州分司对月 句 ○颍州老翁歌 颍州老翁病且羸，萧萧短发秋霜垂。手扶枯筇行复却，探瓢丐食河之湄。我哀其贫为顾问，欲语哽咽吞声悲。自言城东昔大户，腴田十顷桑阴围。阖门老稚三百指，衣食尽足常悬锥。 【 一作「熙熙」。】 河南年来数亢旱，赤地千里黄尘飞。麦禾槁死粟不熟，长镵挂壁犂生衣。黄堂太守足宴寝，鞭扑百姓穷膏脂。聒天丝竹夜酣饮，阳阳不问民嗁饥。市中斗粟偿十千，饥人煮蕨供晨炊。木皮剥尽草根死，妻子相对愁双眉。鹄形累累口生焰，脔割饿莩无完肌。奸民乘隙作大盗，腰弓跨马纷驱驰。啸呼深林聚凶恶，狎弄剑槊摇旌旗。去年三月入州治，踞坐堂上如熊罴。长官邀迎吏再拜，馈送牛酒罗阶墀。城中豪家尽剽掠，况在邨落人烟稀。裂囊剖筐取金帛，煮鸡杀狗施鞭笞。今年灾虐及陈颍，疫毒四起民流离。连邨比屋相枕藉，纵有药石难扶治。一家十口不三日，藳束席卷埋荒陂。死生谁复顾骨肉，性命喘息悬毫厘。大孙十岁卖五千，小孙三岁投清漪。至今平政桥下水，髑髅白骨如山崖。绣衣使者肃风纪，下车访察民疮痍。绿章陈辞达九陛，彻乐减膳心忧危。朝堂杂议会元老，恤荒讨贼劳深机。山东建节开大府，便宜斩■〈石着〉扬天威。亲军四出贼奔溃，渠魁枭首乾坤夷。拜官纳粟循旧典，战士踊跃皆欢怡。淮南私廪久红腐，转输岂惜千金资。遣官巡行勤抚慰，赈粟给币苏民疲。获存衰朽见今日，病骨尚尔难撑持。向非圣人念赤子，填委沟壑应无疑。老翁仰天泪如雨，我亦感激愁歔欷。安得四海康且阜，五风十雨斯应期，长官廉平县令好，生民击壤歌清时！愿言观风采诗者，慎勿废我颍州老翁哀苦辞！ 金台集：状物写景之工，固诗家之极致；而系于风化，补于政治，尤作者之至言。易之此诗，兼得之矣。礼部侍郎汝阴李黼子威书。易之此诗，格调则宗韩吏部，性情则同元道州，必有能知之者。监察御史太朴危素书。至正四年，河南北大饥。明年，又疫。民之死者过半，朝廷尝议鬻爵以赈之。江淮富人应命者众，凡得钞十余万定，粟称是。会夏小稔，赈事遂已。然民罹大困，田莱尽荒，蒿蓬没人，狐兔之迹满道。时余为御史行河之南，请以富人所入钱粟贷民具牛种以耕，丰年则收其本。不报。览易之之诗，追忆往事，为之恻然。八年三月，翰林待制武威余阙志。 ○京城燕 三月京城寒悄悄，燕子初来怯清晓。河堤柳弱冰未消，墙角杏花红萼小。主家帘幕重重垂，衔芹却向 【 一作「傍」。】 檐间飞。托巢未稳井桐 【 一作「梧」。】 坠，翩翩又向天南归。君不见，旧时王谢多楼阁，青琐无尘卷珠箔。海棠花外春雨晴，芙蓉叶上秋霜薄。 金台集自注：京城燕子三月尽方至，甫立秋即去。有感而作。 ○巢湖述怀寄四明张子益 忆昔移家东海上，万斛龙骧跨鲸浪。三神宫阙渺何许，弱水茫茫空怅望。前年去作燕山游，羸骖短褐风飕飕。昭王台前月似水，荆卿驿畔天如秋。病骨苦寒情苦倦，南下渎河疾于箭。清晨双橹发吕梁，黄昏已泊桃源县。生来每叹蜀道难，去年我亦登苍山。冯公岭头日不到，肩舆履雪梯孱颜。仆夫缘崖如冻蚁，下俯镡山深涧底。人家半出松树顶，白云却向山腰起。今年四月江西归，小姑正对彭郎矶。三更挂帆海门过，一川草树浮晴晖。我生胡为自役役，孟浪江湖竟何益！清霜镜底萦鬓丝，坐对篝灯空叹息。愁来郁郁不可当，结交赖有张家郎。临风同歌紫芝曲，扫石大醉黄金觞。我家南阳天万里，十年不归似江水。秋来忽作故乡思，裹剑囊衣渡扬子。玩鞭亭下江萦纡，淮山楚树青扶疏。一帆西风出巢县，眼明堕此清冰壶。湖水漫漫接天杪，天低更觉青山小 【 天低「低」原作「底」，据金台集（汲古阁刊本）卷一改。】 。倦飞沙鸟戞渔艇，倒影芙蓉涵碧藻。凉波不动舟如飞，棹歌窅窅声相随。江东云树转头失，淮西山水尤清奇。故人江南不可见，千里相思情眷恋。门外梅花知未发，屋头柿叶题应徧。期君不来争奈何，青天落日摇沧波。明年归来贺山下，与君共读巢湖歌。 金台集：易之诗中所历之景，予皆尝过之，所未至者，巢湖耳。易之有此清雄俊拔之句，予无一语者，人各有能有不能也。太常博士危素书。 ○新乡媪 蓬头赤脚新乡媪，青裙百结邨中老。日间炊黍饷夫耕，夜纺棉花到天晓。棉花织布供军钱，借人辗谷输公田。县里公人要供给，布衫剥去遭笞鞭。两儿不归又三月，祇愁冻饿衣裳裂。大儿运木起官府，小儿担土填河决。茅櫩雨雪灯半昏，豪家索债频敲门。囊中无钱瓮无粟，眼前只有扶床孙。明朝领孙入城卖，可怜索价傍人怪。骨肉分离岂足论，且图偿却门前债。数来三日当大年，阿婆坟上无纸钱。凉浆浇湿坟前草，低头痛哭声连天。恨声不作三韩女，车载金珠争夺取。银铛烧酒玉杯饮，丝竹高堂夜歌舞。黄金络臂珠满头，翠云绣出鸳鸯裯 【 鸳鸯裯「裯」原误作「稠」，据金台集卷一改。】 。醉呼阉奴解罗幔 【 罗幔「幔」原误作「慢」，据金台集卷一改。】 ，床前爇火添香篝。 金台集：右新乡媪一首，余同年塔海仲良宣慰君之仲氏乃贤易之之所作也。其词质而婉，丰而不浮，其旨盖将归于讽谏云尔。昔唐白居易为乐府百余篇，以规讽时政，流闻禁中，即日擢为翰林学士。易之他诗，若西曹郎、颍州老翁等篇，其关于政治，视居易可以无媿，而藻绘之工殆过之矣。况今天子圣明，求言之诰，播在天下，当此之时，易之之诗，或经乙夜之览，则其眷遇又岂下于居易哉！故余三复之余，谨识其后，以俟南台中执法。濮阳盖苗耘夫书于京师寓舍。 金台集：杨彝跋：余谓易之之诗如颍州老翁、西曹郎、巢湖、新乡媪、新堤等篇，抚事感怀，若不经意，而尽所欲言，有得于风人之旨者，当不谢于古人。况其所工者复不下是，兹固可信其必传也。 ○三峯山歌 【 并序】 钧州阳翟县南有山曰三峯，昔我睿宗在邸，尝统兵伐金，与其三将完颜合达、移剌蒲兀、完颜斜烈等鏖战山下，败其军三十万，而金亡矣。今百余年，樵牧往往于沙砾中得断矟、遗镞、印章之类。至正五年嘉平第二日，予自郏城将上京师 【 郏城原误作「邻城」，按郏城在阳翟西南，同属河南府路，因据金台集卷一改。】 ，道出阳翟，夜宿中书郎郭君彦通私馆，感父老之言，而作歌曰： 落日惨淡黄云低，悬崖古树攒幽溪。三峯山头独长啸，立马四顾风凄凄。沟边老翁行伛偻，劝我停骖为君语。山前今日耕种场，谁识当年战争苦。金源昔在贞佑间，边尘四起民雕残。燕京既失汴京破，区区恃此为河山。大元太子神且武，万里长驱若风雨。鏖兵大雪三将死，流血成河骨成堵。朱鸾应瑞黄河清， 【 金将亡，新乡河清，鼓山凤出，应国朝开基之兆。】 圣人启运乾坤宁。当时流离别乡井，归来白发歌承平。旷野天寒霜簌簌，夜静愁闻山鬼哭。至今垄上牧羊儿，犹向草根寻断镞。论功卫霍名先收，黄金铸印身封侯。英雄半死锋镝下，何人酹酒浇荒丘！ 金台集：余比修国史，睹三峯之役，金师三十五万来拒战，我师不敌，军于山之金沟。其军数重围三峯，而中夜大雪，金人戈戟弓矢，冻缠莫能施，我师一鼓歼之。自是金人胆落，不复战矣。易之作歌辞，豪健激昂，而奕奕有思致，殆与三峯长雄，置之乐府铙歌间，扬厉无前之盛绩，良无媿也。晋宁张翥题。 ○汝水 骑马涉秋水，泠泠战骨声。寒沙沈断戟，杀气暗残营。自欲全忠义，谁能顾死生！千年董狐笔，端不愧田横。 金台集：自注：天兵与宋合攻蔡州，城既破，金右丞完颜仲德率将士六百人突围，遁至汝水，回顾城中烟焰张天，仲德下马谓将士曰：「国已亡，余居宗室，且备位宰相，义固当死。诸公宜早降。」诸将大噪曰：「相公能死，吾辈独不能死耶！」六百人皆奋然赴汝水以死。 ○塞上曲 双鬟小女玉娟娟，自卷毡帘出帐前。忽见一枝长十八，折来簪在帽檐边。 金台集：原注：长十八，草花名。 ○南城咏古十六首 【 并序】 至正十一年八月既望，太史宇文公、太常危公偕燕人梁处士九思、临川黄君殷士、四明道士王虚斋、新进士朱梦炎与余凡七人，联辔出游燕城，览故宫之遗迹。凡其城中塔庙、楼观、台榭、园亭，莫不徘徊瞻眺，拭其残碑断柱，为之一读，指废兴而论之。余七人者，以为人生出处聚散不可常也，解后一日之乐，有足惜者，岂独感慨陈迹而已哉！各赋诗十有六首，以纪其事，庶来者有所征焉。河朔外史乃贤序。 黄金台 悯忠阁 寿安殿 圣安寺 大悲阁 铁牛庙 云仙台 长春宫 竹林寺 龙头观 妆台 双塔 西华潭 白马庙 万寿寺 玉虚宫 题汪水云诗后 黄金台 落日燕城下，高台草树秋。千金何足惜，一士固难求。沧海谁青眼？空山尽白头！还怜易河水，今古只东流。 金台集自注：大悲阁东南，隗台坊内。 悯忠阁 高阁秋天近 【 秋天近「近」金台集卷二作「迥」，似当从。】 ，金仙宝珞齐。青山排闼见，紫气隔城迷。朱栱浮云湿，琱檐落照低。因怀百战士，惆怅立层梯。 自注：唐太宗悯征辽士卒阵亡而建。 寿安殿 梦断朝元阁，来寻卖酒楼。野花迷辇路，落叶满宫沟。风雨青城莫，河山紫塞愁。老人头雪白，扶杖话幽州。 自注：殿基今为酒家寿安楼。 圣安寺 兰若城幽处，联镳八月来。宝华幢盖合，衮冕画图开。断碣苍苔暗，空庭落叶堆。饥鸢不避客，攫食下生台。 自注：寺有金世宗、章宗二朝象。 大悲阁 阁道连天起，丹青饰井干。如何千手眼，只着一衣冠。金牓文龙挟，琱甍吻兽攒。凭高天万里，白纻不胜寒。 自注：阁牓虞世南书。 铁牛庙 燕人重东作，镕铁象牛形。角断苔花碧，蹄穿土锈腥。遗踪传野老，古庙托山灵。一酹壶中酒，穰穰黍麦青。 云仙台 殿青冥外，团团海月凉。隔帘闻凤管，秉烛奏 【 一作「按」。】 霓裳。铜雀晨霞眩，金盘夕露瀼。仙人不复返，愁杀海生桑。 自注：金之望站台 【 金之望站台「金」原作「今」，据金台集卷二改。】 。 长春宫 羸骖蹋秋日， 【 一作「水」。】 迢递谒琳宫。松子花砖落，溪流板阁通。楼台非下土，环佩忆高风。草昧艰难日，神仙第一功。 自注：全真丘神仙处机之居。太祖常召至西域之雪山诵道，屡劝上以不杀。 竹林寺 城南天尺五，祇树给孤园。甲第王侯去，精蓝帝释尊。老僧夸塔影，稚子斵松根。何日天台路，相从一问源。 自注：金熙宗驸马宫也。寺僧云：一塔无影。 龙头观 仙馆红尘外，龙头得借看。开函云气湿，近席雨声寒。碧血凝螺黛，香涎逼麝檀。牙签认题字，犹是建隆刓。 自注：龙头悬三牙签 【 三牙签「三」金台集作「一」。】 ，刻曰「建隆元年」。 妆台 废苑莺花尽，荒台燕麦生。韶华如逝水，粉黛忆倾城。野菊金钿小，秋潭石镜清。谁怜旧时月，曾向日边明。 自注：李妃所筑，今在昭明观后。妃常与章宗露坐，上曰：「二人台上坐。」妃应声曰：「一月日边明。」上大悦。 双塔 安史开元日，千金构塔基。世尊宁妄福，天道自无私。宝铎游丝罥，铜轮碧藓滋。停骖指遗迹，含愤立多时。 自注：安禄山、史思明所建，在悯忠寺前。 西华潭 秋水清无底，凉风起绿波。锦帆非昨梦，玉树忆清歌。帝子吹笙绝，渔郎把钓多。矶头浣纱女，犹恐是宫娥。 自注：金之太液池。 白马庙 祠宇当城角，霜蹏刻画真。房星何日坠，骏骨自能神。曾蹴阴山雪，思清瀚海尘。长疑化龙去，腾蹋上云津。 万寿寺 皇唐开宝构，历劫抵金时。绝妙青松障，清凉白玉池。长廊秋屧响，高阁夜钟迟。独有乘闲客，扶藜读旧碑。 自注：寺有许道宁画屏。 玉虚宫 楼观回深巷，松枝夹路低。拾薪供早爨，抱瓮灌春畦。经向琅函读，诗从古鼎题 【 古鼎，按此似用石鼎联句典，「古」当作「石」。】 。白须张道士，送客过桃溪。 自注：太道教以供薪水之劳为其张本，宫主张真人其貌甚清古。 题汪水云诗后 三月钱塘海不波，子婴系组纳山河。兵临鲁国犹弦诵，客过商墟独啸歌。铁马渡江功赫奕，铜人辞汉泪滂沱。知章喜得黄冠赐，野水闲云一钓蓑。 归田诗话：元量有诗一帙，皆叙亡宋事，可备野史。元马易之题其帙后云云。 ○余阙 阙字廷心，唐兀氏，世居武威。父官合肥，徙家焉。登元统癸酉进士第，官至淮南行省左丞。陈友谅来攻，城陷，死之。谥忠宣。有青阳集。 戴九灵集：论者谓马公之诗似商隐，萨公之诗似长吉，而余公之诗则与阴铿、何逊齐驱而并驾。 案：马，马祖常。萨，萨都剌。 ○八月十五夜处州分司对月 玄武夕始正，华月升秋旻。徘徊出西陆，照曜此瓯闽。金波何穆穆，绿枝满中轮。余辉动轩房，紫兰含微津。皇天降丰岁，王政亦已陈。乐哉一杯酒，允矣同庶人。 草木子：浙东佥宪余阙案吾郡时，中秋夜望月，尝作一诗题于分司官舍。云云。此词清婉，蔼然有与民同乐之意。后为淮西宣慰，守安庆孤城六年，上下援绝，淮寇益炽，城遂陷，府前有大池，自刎死于池，妻子亦同死。赠淮南行省右丞，进平章事，谥文贞公。 案：青阳集首韵「升」作「生」；次韵乃「金波」云云，「枝」作「桂」；三韵乃「徘徊」云云；四韵「光流河宿隐，气随商律振」，草木子无；余均同，惟「丰」作「嘉」，「杯」作「巵」。 ○句 野人篱落通潜口，贾客帆樯出汉阳。 【 详赵孟俯下。】 ◆李祁 祁字一初，号希蘧，茶陵州人。登元统元年进士第，官至浙江儒学副提举。有云阳集。 昭君出塞图 和王子让 句 题画二绝 奉题朱泽民先生画山水图 归来轩 ○昭君出塞图 朔风吹沙天冥冥，愁云压塞边风腥。胡儿执麾背人立，传道单于令行急。蒙茸胡帽貂鼠裘，谁信宫袍泪痕湿。汉家恩深幸不早，此身终向胡中老。此身傥负汉宫恩，杀尽青青原上草。 怀麓堂集：族高祖希蘧先生当元季之乱，慨然欲效一障以死，而不可得。又以为委质事人，不可终负，盖见诸明妃诗及青阳集序，自以不得如廷心为恨也。 ○和王子让 老泪纵横忆旧京，梦中歧路欠分明。天涯自信甘流落，海内谁堪托死生。短策未容还故里，片帆直欲驾沧瀛。他年便作芙蓉主，惭愧当时石曼卿。 ○句 诸葛有才终复汉，管宁无计漫依辽。 麓堂诗话：族祖云阳先生以诗名，其和王子让云云，此洪武初寓永新时作也。他诗如云云，皆清激悲壮，可咏可歌。元诗体要乃独取五言二绝，盖未见其全集也。 ○题画二绝 浩浩沧波天四围，秋风一鹤夜来归。祗应梦里闻长笛，知是年时旧羽衣。 町畦高下水漫漫，痛惜辛勤学种田。便拟明朝结长网，与翁同住浙江边。 云阳集：跋：右绝诗二章，茶陵李先生墨迹。先生退隐永新山中，绝意仕进，二绝必其与同志者，否则寓言耳。前以鹤归为况，后以耕渔为事，其高尚贞一之概，确然有不可拔者，于是乎概见矣。后学安成彭华识。 ○奉题朱泽民先生画山水图 洞庭之南湘水东，青山奕奕蟠苍龙。云阳峰高七十一，欲与衡岳争为雄。我家近在云阳下，来往看山如看画。十年尘土走西风，每忆云阳动悲咤。吴中胜士朱隐君，笔精墨妙天下闻。画图画出湘江水，青山上有云阳云。云阳山高湘水绿，十年不见劳心目。只今看画似看山，万里归情寄鸿鹄。 长洲吴宽跋：昆山许氏藏元人墨迹数纸，中有茶陵李公一初题朱泽民山水诗一首。公为宾之学士之族高祖，为乞而归之宾之。宾之遂加裱饰，俾予书其所来。弘治戊申冬十月，长洲吴宽书。 晋陵陆简跋：宾之学士得其先世一初提举手墨一纸于原博所，意谓安得朱画以成二美。予时偶收此幅，遂以归之，装潢为一，俾识所自。夫诗图沦落海内百余年，复还其嗣人之手，亦奇矣。泽民亦尝为儒学提举，今诗称隐君，当是未仕时笔。公隐永新山中三十年，而诗有风尘之叹，岂其供奉翰林及出为提举时耶？公着有希蘧集，惜此诗散逸不收。 五世诸孙东阳跋：希蘧府君题朱泽民山水画长句真迹，有姓名及字印各一，而无画。许翀鸿高所藏巨卷，皆元诸贤诗翰，此其一也。原博先生见而说之，曰：「此在汝卷，不过三十之一，无不为阙；在其子孙，则千金之宝也。子何惜三十之一，以为千金之馈乎？」他日以诺告，且曰：「为我作海月庵记，即可致矣。」记成，而诗果至。又数日，陆先生廉伯以泽民画一轴为赠，上有空楮，取其诗校之，不爽分寸，即标于其上，观者不能辨为二物。虽府君有灵，不能不为慨然，况为之子孙者哉！ ○归来轩 忙处爱山看不当，归来结屋长相向。就中编作归来轩，田园正欠陶元亮。竹篱茅舍村数家，藜杖芒鞋时一访。红尘不比晋宋间，清风自是羲皇上。梦回枕簟书有声，客来午篆微烟障。绿阴入户如有约，白云出谷遥相望。邈知今日始有归，始信从前心是放。更容老子二十年，从教白发三千丈。 云阳集：诸孙东阳记：族祖一初先生，至正壬辰兵变，流落江南，弗克宁家。洪武元年，归来赋此。 ◆王礼 礼字子让。 句 ○句 当户雨苔双石峻，隔江烟树数峰间。杖黎麦垄秋霜后，樽酒茅堂夕照闲。闻有古书人不见，柴门客去又常关。 麟原集：刘定之序：昔元盛际，专假科举抑南士，南士多伏处，用诗文自写。至是，与子让、希蘧、山立辈往还丘壑。山立有诗题子让所居者，予已首联 【 与子让、希遽、山立辈往还丘壑，山立有诗题子让所居者，予已首联麟原文集（四库珍本丛书本）作「与子让、希遽、山立辈往还丘壑岩谷，有为诗题子让所居者，予忘首联」。据此，此引诗或为胡山立题子让所居，或为无名子所作，不当系之王礼名下也。】 ，其下云云。观是，子让甘寂淡，乐幽僻，托耕凿以栖迹于运去物改之余，依曲糵以逃名于头童齿豁之际，无求于今，有期于古，可见也。 ◆宇文公谅 公谅字子贞，京兆人。元统元年登第，官至岭南廉访司佥事。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苏小门前骑马过，相逢白发老宫娥。自言记得前朝事，只说当年贾八哥。 西湖竹枝集：诗文尚理趣，歌是诗者，知其人矣。 案：纯节先生集此诗作：「湖里茭青日日多，苏小门前无客过。今来古往只如此，休说当年贾八哥。」 ◆蔡廷秀 廷秀字君美，松江人。官袁州推官。蕲寇起，被执，死之。 句 ○句 旌旗小小将军队，行李萧萧郎罢船。一水白随鸥鹭去，万山青逐虎龙眠。 梧溪集：尤好诗，送闽人之巡检云云。袁州宜春台云云。至今传诵。 ◆李介石 介石字守道，丹丘人。授松江府提控按牍，从守镇江。镇江失守，不屈死。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春晖堂上挽郎衣，别郎问郎何处归？黄金台高倘回首，南高峯顶白云飞。 西湖竹枝集：好学工诗，有志于儒者也。竹枝一词，不以私语而托以爱亲之意，亦足裨风教云。 ◆樊执敬 执敬字时中，郓城人。至正间官至江浙行省参知政事。贼犯余杭，战死，追封鲁国公。 七修类稿：徐寿辉自徽犯浙西，公逆贼于天水桥，巷战死，其妻与子溺于西湖，杭人立祠祭焉。杨铁崖为文纪之。 观潮题樟亭 ○观潮题樟亭 烟波闪闪海门开，平地潜生万壑雷。大信不亏天不老，浙江亭上看潮来。 霏雪录：樊公时中为浙江参政，观潮，尝题诗樟亭云云。公之志可见矣。至正壬辰，红巾贼乱，公张弓抽矢，驰射于其间，贼应弦而毙者甚众，自卯至申，公矢尽，竟死之。 ◆石抹宜孙 宜孙字申之，其先辽之迪烈糺人。官至江浙行省参知政事。乱起，被害于处州。谥忠敏。 妙成观掀篷和何宗姚韵 ○妙成观掀篷和何宗姚韵 结构新亭似胜前，登临历历瞰晴川。放怀喜解防秋戍，乘兴还操下濑船。从此入林堪避地，何妨坐井亦观天。东风回首春城暮，桃李依然种日边。 元诗癸集：在处州时，用刘基、胡深、叶琛、章溢诸人居幕府，自引诸名士投壶赋诗。尝构掀篷于妙成观，何宗姚首唱，一时和者数十人。 ◆黄复圭 复圭字君瑞，安仁人。至正兵起陷贼，作诗大骂被害。 句 ○句 隐士高闲卧云处，故家轩豁读书斋。冉冉霜颠倚门处，飘飘风袂及家时。菡萏泉香金错落，苾蒭风暖翠婆娑。 元诗选：如题詹双崖云云，题唐氏游子远归图云云，题古厓上人云云。铁心石肠人，偏解吐婉媚辞也。 ◆鲁至道 至道字□□，□□人。至正间，任潭州路总管。 挽樊时中参政 挽宝哥参政 ○挽樊时中参政 主将无谋怫众情，贤参有志惜言轻。狐羣冲突成妖孽，黔首惊惶望太平。奋志从军全节义，杀身殉国显忠诚。岁寒桥下清泠水，夜夜空闻哽咽声。 ○挽宝哥参政 香魂俊骨坠深渊，无智无谋亦可怜。妖寇猖狂如有祟，生民凋瘵似无天。芳名苟得千年在，死节应当二日先。欲向西湖酹尊酒，凄风冷雨浪无边。 山居新话：至正十二年壬辰七月初十日，徽贼入寇杭城。樊时中执敬为浙省参政，亟出御贼，北行至岁寒桥遇害。先，浙省以杭州路总管宝哥惟贤摄参政，调守御昆山之太仓，领军而往，驻于昆山旧州山寺，离太仓州治三十余里，终于不往。闻寇至，遂遁匿于杭之寓舍。适值贼破杭，乃挈家潜于西湖舟中。越三日，邻居无赖之徒利其所将，恐之，遂与次妻□氏连结其衣袂，溺水而死。时潭州路总管鲁至道作二诗挽之，以寓褒贬之意。 ◆陈柏 柏字新甫，号云峤，泗州人。尝为侍仪舍人，后官至太祝。 辍耕录：陈云峤性豪宕，结客，尝被命监铸祭器于杭。无锡倪元镇慕其名，来见之，张宴湖山间，罗设甚至。酒终为别，以一帖馈米百石。柏命从者移置近所，举觥引妓乐驺从者而前，悉分散之，顾倪曰：「吾在京时即熟尔名，云南士之清者，他无与比，其所以章章者，盖以米沽之也？请从今日绝交。」时张伯雨在坐，不胜局蹐。其豪气类如此。山居新话：陈云峤，陈平章之孙也。倜傥不羁，人以陈颠称之。后至元五年，为余姚州同知。因病，求医于杭，稍愈，值重阳日，遂邀张伯雨及余同登高。时云峤寓赤山李叔固丞相先茔，余二人往焉。乃扶杖游水乐洞，憩石屋寺前，露坐闲谈。云峤因自言曰：「我前身僧也，泗州塔寺有住持者，皆名之为老佛。斋戒精严。一日呼侍者，令作血脏羹，欲食之。侍者曰：『老佛一世持斋，何故有此想？』乃不从。遂怒之，拂袖而去。见陈平章曰：『我特来索血脏羹吃。』平章亦以斋戒为答。佛曰：『元来你也是不了事汉。』平章遂作此羹噉之。即归寺，乃别大众，而作偈曰：『撞开平屋三层土，踏破长淮一片冰。』遂趺坐而逝。荼毘之日，舁其龛至淮河岸，冰合已久，举火之次，忽大响一声，则河冰自裂。时平章在府中，见老佛入于堂，问之，则后堂报生一子，即某也。」言毕，回饮于寓所而散。明日伯雨送登高诗，而颈联有「百年身付黄花酒，万壑松如赤脚冰」之句。余和韵云：「方外弟兄存晚节，人间富贵似春冰。」云峤曰：「我无冰字，且只以『长淮一片冰』答之。」不数日，云峤告殂。岂非说破话头而致然也。 雪中骑牛拜米南宫墓 ○雪中骑牛拜米南宫墓 少年不解事，买骏轻千金。何如小黄犊，踏雪空山深。小小双牧童，吹笛穿松林。醉拜南宫墓，地下有知音。 辍耕录：尝雪中骑牛拜米南宫墓，诗云云。言世上无知音也。平日喜居钱塘，好古有余，而治才不足，又不乐小官，怒骂宰相，年逾六十，不得志而死。其毕命时，作偈云：「前身本是泗州僧。」 ◆方澜 澜字叔渊，莆阳人。后至元时布衣。 句 ○句 以诗为佛事，随地学山居。暖容时借酒，寒力晓欺绵。万事集双鬓，百年堪几愁。江流拍岸阔，海气入城凉。疏钟出烟寺，新月入人家。 兰陔诗话：叔渊流寓吴门，授徒自给，少年不娶，人比之林和靖。其集中如咏乐天云云，临平道中云云，夜雨云云，钱塘纪事云云，秋夕云云，皆佳句。 ◆濮彦仁 彦仁字仲温，桐乡人。至元中官吴中，弃职归。 句 ○句 丈人夜开关，凉月在松顶。 桐溪诗述：辟松月寮以为吟啸之所，有云云之句，遂以松月道人自号，杨维桢为之记。 ◆朱守谅 秋夜偶成 ○秋夜偶成 【 录一】 两围江水薄城闉，地僻民稀俗化醇。暂止熊罴消大暑，秋深云合殄妖氛。 湖南通志：诗云云。近因洞贼作耗，奉命分省剿捕。自辰沅东下至黔阳，时维大暑，军卒疫痢，故暂憩是邑。秋夜偶成七言六绝，以俟同志诸君一笑云。至正八年岁次戊子秋七月中旬，朝散大夫湖广等处行中书省左右司员外郎朱守谅题。右刻正书念三行，在黔阳县学。 ◆黄德广 德广字□□，鄞人。 扇上诗 ○扇上诗 东风一曲浣溪纱，客子行吟对日斜。犹记金陵贳春酒，小姬能唱后庭花。 归田诗话：至正初，入大都求仕，交游竟无一援引之者。客居以教书为生，二十年余，始附海舟而归。予从先师往访之，见其所持扇上一诗，乃在北日所著。诗云云。亦酝藉可诵。而命运不遇如此。 ◆申屠駉 駉字子迪。 道山亭联句首联 ○道山亭联句首联 追陪偶上道山亭，迭障层峦绕郭青。 ◆僧家奴 僧家奴字符卿。 次联 三联 ○次联 万井人家铺地锦，九衢楼阁画帏屏。 ○三联 波摇海日添诗兴，座引天风吹酒醒。 【 赫德尔，已见。】 ◆奥鲁赤 奥鲁赤字文卿。 结联 ○结联 久立危栏须北望，无边秋色杳冥冥。 乌石山志：石刻「追陪」云云，子迪。「万井」云云，元卿。「波摇」云云，本初。「久立」云云，文卿。右宪使崞山僧家奴元卿公、佥宪奥鲁赤文卿公、申屠駉子迪公、赫德尔本初公暇日燕集联句也。谭忝备宪幕，重帷诸公，皆文章名士，南北隔数千里，同仕于闽，文字为娱，诚一时之嘉会，因勒岩石以纪我元文物之盛云。至正九年八月望日经历赵谭识。 ●元诗纪事卷十九 侯官陈衍辑 钱惟善 卢琦 孔皖 李孝光 张翥 成廷珪 陆仁 高明 谢应芳 吴师尹 方子京 陈高 周志远 郑玉 陈谦 ◆钱惟善 惟善字思复，钱塘人。领至正辛巳乡荐，官至副提举。有江月松风集。 南濠诗话：钱思复尝赴浙江省乡试，时出浙江潮赋，三千人中皆不知钱塘江为曲江，思复独用之，盖出枚乘七发。考官得其卷大喜，寘于前列。思复归，乃构曲江草堂，暮年自称曰曲江老人。 诗谈：钱惟善锺湖山之秀而发于诗，故多秀句。 江月松风集序：钱思复所作特妙，未尝不议论，而不宋于议论，未尝不景物，而不晚唐四灵于景物，亦浣花溪上见白头乱发两耳人耶。 西湖竹枝词 句 ○西湖竹枝词 阿姨住近段家桥，山妬蛾眉柳妬腰。黄龙洞前黑云起 【 黄龙洞前西湖竹枝集作「东山井头」。】 ，早回家去怕风潮。 归田诗话：钱思复以浙江潮赋得名，起句云：「维罗剎之巨江兮，实发源于太末。」试官喜之，遂中选。盖满场无知罗剎为浙江别号者。复作西湖竹枝曲云云。先伯元范戏之云：「此段家桥创见，却与罗剎江不同也。」盖西湖断桥以唐人诗「断桥芳草合」得名，亦谓孤山路至此而尽，非有所谓段家者。 ○句 笠泽水寒鱼尾赤，洞庭霜落树头红。汉史丁公那及齿，陶诗甲子不书元。 归田诗话：思复号心白道人。张氏据吴，遂不仕，退居吴江筒川。与杨廉夫唱和，有句云云，盖感时事也。 又 生前母应金钱梦，死后人称铁笛仙。 霏雪录 【 按：此条引自刘绩霏雪录（古今说海本），原误题「雪霏录」。】 ：杨廉夫先生之母夫人，尝梦神人授金钱一枚，遂娠先生。先生卒，钱君思复作挽诗云云。 ◆卢琦 琦字希韩，惠安人。登至正二年进士第，官至永春县尹，调宁德。 句 ○句 岚气满林晴亦雨，溪声近驿夜如秋。潮生远浦孤帆小，雨过苍崖古木寒。小桥跨涧村舂急，老树吹花野店香。暮云松径僧归寺，夜雨篷窗客在船。门掩落花春去后，梦回残月酒醒时。梧叶几番深夜雨，梅花一树短篱霜。 笔精：卢圭斋所著有圭斋诗集，岁久弗传。近惠安庄户部征甫搜而梓之，误入雁门萨天锡诗六十余首。萨诗世有传本，校者一时未之考耳，亟当厘正，不然恐以圭斋为齐丘之盗化书也。卢诗自佳，如云云，清典可咏。元诗多纤弱，若圭斋者，实有唐调者也。 ◆孔皖 皖字子充，至正壬午乡贡，授宗文书院山长。官至照磨。 乱后 ○乱后 故居烧后拾残编，留得陶诗一两篇。彭泽岂堪犹作令，义熙何忍再书年？ 浙江通志：山长秩满，归隐居养亲。有经略使至，延见，上政略五篇，言天下利害，使嘉纳之。授浙阃照磨使，辅周嗣德守御。元亡不复仕。有诗云云。 ◆李孝光 孝光字季和，温州乐清人。至正初官秘书监丞卒。 诗薮：李孝光古诗歌行，豪迈奇逸，如惊蛇跳骏，不避危险。当时语云「前有虞、范，后有李、杨」，谓廉夫也。 箕山操和铁雅先生首唱 太乙真人歌题莲舟图 送僧朴庵用柯敬仲韵 大星 ○箕山操和铁雅先生首唱 【 一作为许生作。】 箕山之阳兮，其木樛樛，箕之冢兮，白云幽幽。 【 乾坤清气作「箕之冢兮，白云悠悠，箕之阳兮，其木樛」。】 彼 【 一作「夫」】 世之人兮，孰能遗我以忧。虽欲从我 【 一无「我」字。】 兮，其路无田。朝有人兮，来饮其牛。 大雅集：铁雅评曰：善作琴操，然后能作古乐府。和余操者，李季和为最，其次夏大志也。 ○太乙真人歌题莲舟图 银河跨西海，秋至天为白。一片玉夫容，洗出明月魄。太乙真人挟两龙，脱巾大笑眠其中。凤麟洲西与天通，扶桑乃在碧海东。手把白 【 一作「绿」。】 云有两童，掣嬲二鸟开金笼。 大雅集：铁雅评曰：此作乃是李骑鲸也。孰谓此老椎钝无爽气邪？「二鸟」作日月看。 ○送僧朴庵用柯敬仲韵 月行天中央，天高如屋极。中有雪色兔，下土人不识。我曾摩其顶，仙吏睨我侧。世人乞毫光，密如雾雨塞。蹴踏河汉摇，汹涌若秋汐。是谁知此奇，南有弥天释。去去不复念，令人泪横臆。 梧溪集：僧惇朴庵，黄岩人。壮游金陵，与五峯李孝光并受知梁王。一日，公引柯九思见，柯以写竹遂亲幸。王即位，独召用柯。李后送公诗云云。若不能无慨者 ○大星 大星在天小星落，城头乌乌吹画角。津吏击鼓河上船，行人草草居人怜。男儿堕地弧矢愿，南北东西君莫怨！ 诗薮：雄浑流丽，步骤中程。 ◆张翥 翥字仲举，晋宁人。至正初，召为国子助教，官至翰林学士承旨。有蜕庵集。 归田诗话：至正初，为集庆路学训导。御史下学，点视廪膳，邻斋出对云：「豸冠点馔。」是日，适用驴肉，仲举戏续云：「驴肉作羹。」御史闻之大怒，欲逮捕之，仲举乘夜逃奔扬州。 西湖游览志：张仲举翥，其先晋宁人。父为杭州钞库副使，因家焉。翥少时豪放不羁，好蹴踘，喜音乐，父忧之。一旦翻然易辙，闭户读书。从仇仁近学，以诗文名海内 【 按：此条实引自西湖游览志余卷十一。】 。 寄浙省参政周玉坡 西湖冰合 萤苑曲 登金山吞海亭了公请赋 赋中书左曹小瀛洲 七月廿九日 挽忠襄王 句 ○寄浙省参政周玉坡 天子临轩授钺频，东南无地不红巾。铁衣远道三军老，白骨中原万鬼新。义士精灵虹贯日，仙家谈笑海扬尘。都将两眼凄凉泪，哭尽平生几故人。 辍耕录：此至正辛丑间，张蜕庵承旨在都下寄浙省周玉坡参政诗也。夫翰苑词臣而寓言如此，则感时之意从可知矣。 ○西湖冰合 西湖雪厚冰彻底，行人径度如长川。风吹盐池结阴卤，日射玉田生暖烟。鱼龙穴里寒更缩，鸥鹭沙头饥可怜。安得长冰通沧海，我欲三岛求神仙。 委巷丛谈：元至正间，西湖冰合。故老云：六十年前，曾有此异。张仲举赋诗云云。 ○萤苑曲 杨花吹春一千里，兽舰如云锦帆起。咸洛山河真帝都，君王自爱扬州苑。军装小队皆美人，画龙鞯汗金麒麟。香风摇荡夜游处，二十四桥珠翠尘。骑行不用烧红烛，万点飞萤炫川谷。金钗歌度苑中来，宝帐香迷楼上宿。醉魂贪作花月荒，肯信战剑生宫墙。斓斑六合洗秋露，尚疑怨血凝晶光。至今落日行人路，鬼火狐鸣隔烟树。腐草无情亦有情，年年为照雷塘墓。 诗薮：雄浑流丽，步骤中程。 ○登金山吞海亭了公请赋 危亭突兀载鳌头，俯视沧溟一勺浮。龙伯衣冠藏下府，梵王台殿起中流。扶桑夜色三山日，滟滪江声万里秋。老我惜无吞海句，但磨崖石记曾游。 ○赋中书左曹小瀛洲 东曹地迥集名郎，宛是仙家紫翠房。阊阖上通天只尺，蓬莱移出海中央。金波日暖浮鳷鹊，玉树春浓下凤凰。几度梦回清夜直，此身如在五云乡。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七月廿九日 此丑今方殛，京城蹀血新。也知天悔祸，谁谓国无人？胜气腾龙虎，沈机动鬼神。大庭亲命诏，终夜在延春。 元诗选：此诗为孛罗帖木儿作。孛罗之入京师，使仲举草诏，不从，尝作自誓诗曰：「此丑行当殛，吾身敢顾危？要看夺笏处，正是结缨时。万古千秋在，皇天后土知。寸心三尺简，肯愧史卑词！」与此诗是一时作也。 ○挽忠襄王 圣主中兴大业难，元戎报国寸心丹。军中诸将惊韩信，天下苍生望谢安。羽檄北来兵气肃，楼船南下海波寒。老臣拟直词林笔，细传成功后代看。 元诗选：忠襄王谓察罕帖木儿也。察罕起兵沈丘，悉平河南、山东诸处红巾。至正壬寅，为田丰、王士诚所刺。先是，有白气如索，起危宿，贯太微垣，太史奏山东当大水。顺帝曰：「不然，山东必失一良将。」即驰诏戒察罕勿轻举。未至，而已及难矣。 ○句 旧河通瓠子，新浪涨桃花。 诗薮：云云。张仲举诗也。李于鳞一联云：「春流无恙桃花水，秋色依然瓠子宫。」实用张语而意稍不同。 又 半生悬磬室，万事缺壶歌。积阴霾日月，愁色满江湖。露花迎夕敛，风树借秋凉。宁为伏剑死，不作倒戈攻。四郊多壁垒，万里半烟尘。词人歌蟋蟀，军士叹蟏蛸。龙伯衣冠藏下府，梵王台殿起中流。露下远山皆落木，风来沧海欲生潮。千嶂晚云原上合，两河秋色雁边来。云移雁影沈江树，雨带龙腥出海涛。方惊掘地双鹅起，即见浮江五马来。金波夜永浮鳷鹊，玉树香浓下凤凰。 【 详傅若金下。】 ◆成廷珪 廷珪字原常，芜城人。有居竹轩集。 居竹轩诗集：郜肃序：向在扬州，识成君原常，虽居于市廛，而植竹庭院间，绰有山林意趣，扁其燕息之所曰「居竹」。其交游则仲举张公为忘年友，故其诗之音律体制，盖有得于仲举者多焉。 居竹轩诗集：张翥序：余在广陵时，尝与君游乎山僧野士之寓。或临大江，眺羣峯，或升蜀冈，坐茂树，未尝不诗是作也；其或风日之朝，灯火之夕，樽俎前而几杖后，未尝不诗是谈也。 ○送余廷心翰林应奉 枫叶萧萧江已秋，吴船三日住扬州。靛花深染青绫被，云叶新裁紫绮裘。征驿马嘶风满树，别筵人散月当楼。明年春雁将书去，人在蓬瀛第几洲？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题宋徽宗白头翁图 栀子红时人正愁，故宫衰草不胜秋。西风吹落青城月，啼得山禽也白头。 笔精：宋徽宗绘画，题咏者多含讥刺。元成廷珪题白头翁图云云。 ◆陆仁 仁字良贵，河南人，寓居昆山。有干干居士集。 菽园杂记：西湖竹枝词，南北名士属和者凡一百二十二人。吴郡士二十六人，而昆山在列者一十一人。其间最有名，时称郭、陆、秦、袁，谓羲仲、良贵、文仲、子英也。陆本昆山太仓人，其称河南，盖姓氏郡望耳。 天马歌 ○天马歌 于穆世祖肇王迹，受天之庆大命集。神寓鸿图大无及，功烈皇皇共开辟。四方下上沛流泽，列圣相承缵丕绩。哲王嗣位建皇极，大臣弼辅尚禹稷。礼乐制度靡有隙，六府孔修万姓怿。天子圣德于昭共，念承皇祖心弗宅。日月同明天地廓，绝域穷陲归版籍。万国贡献岁靡息，琛瑶瑰异陋金锡。岂须征讨费兵革，文怀远人尽臣服。至正壬午秋之日，天马西来佛郎国。佛郎之国邈西域，流沙弥漫七海隔。浪波横天马横涉，马其犹龙弗颠踣。东逾月窟过回纥，陆地不毛千里赤。太行雪积滑如石，电激雷奔走飙歘。四年去国抵京邑，俯首阙廷拜匍匐。帝见远臣重怵惕，慰劳以酒赐以帛。远臣牵马赤墀立，金羁络头朱汗滴。房星下垂光五色，肉鬃巍巍横虎脊。崇尺者六修丈一，墨色如云踶两白。天闲骐驎俱骏骨，天马来时皆辟易。骕■〈马麦〉屈乘未足惜，大宛渥洼斯与敌！穆王八骏思游历，汉武穷兵不多得。天马自来征有德，史臣图颂永无斁。再拜歌诗思彷佛，愿帝爱贤如爱物。更诏山林访遗逸，□□治化齐尧日。帝业永固保贞吉，天子万寿天降福。 西湖竹枝集：诗学有祖法，清俊奇伟，如佛郎国进天马颂、水仙庙迎送神辞、渡黄河、望神京诸篇，缙绅先生莫不称道之。 ◆高明 明字则诚，永嘉平阳人。至正五年中第，授处州录事，辟丞相掾。入明不仕。有柔克斋集。 和赵承旨题岳王墓韵 题青山白云图 句 ○和赵承旨题岳王墓韵 莫向中原叹黍离，英雄生死系安危。内廷不下班师诏，朔漠全归大将旗。父子一门甘仗节 【 仗节「仗」，辍耕录卷三、西湖游览志卷九作「伏」，似当从。】 ，山河万里竟分支。孤臣尚有埋身地，二帝游魂更可悲。 辍耕录：读此诗而不堕泪者几希。 西湖游览志：岳坟诗，赵子昂支韵难和，徐孟岳和云云。高则诚云云 【 按：西湖游览志卷九仅录子昂诗及徐、高和诗，此条所述，实出西湖游览志余卷七，然志余未录全诗。】 。 ○题青山白云图 昨夜山中宿雨晴，白云绿树最分明。茅堂早起无他事，去看溪南新水生。 自跋：此余往日在越中录寄倪君仲权之诗，今十余年矣。意其不投之苦海，则亦当供酱蒙矣。仲权乃装潢为卷帙，列之于诸名胜间，矧当时事轇轕，世方以斯文束高阁，而仲权于朋友之片言只字亦无遗弃，亦可见其好尚之清，交道之厚，而不为世变所移者也。惜也，予之学问名位，视往日不少加进，徒负故人期待之意耳！展卷一览，慨叹不已，因书于左方，以自警云。永嘉高明。 ○句 吴门乱后逢梅福，辽海来时识管宁。 萚石斋诗集：观敦交集册子自注：元季明初，上虞魏寿延仲远辑其三十年所友人酬赠之诗也。凡七十六首。郑彝乙巳句：「乱离时世全高洁，淳朴山川似古初。」王璛至正廿五年句：「也应清旷风尘外，谁道边城尚绎骚。」乙巳即廿五年。他如凡涉忧乱者，当在辛卯，赵俶和入邑感怀云：「闭户十年方入城。」当在庚子后。至高明云云，当在廿七年丁未后。是年，明祖破平江，方国珍降，浙东西甫宁静也。 ◆谢应芳 应芳字子兰，武进人。至正初，举为三衢书院山长。入明不仕。有龟巢稿。 龟巢稿：余诠序：先生之门人王着集先生之诗锓诸梓，先生摘其诗之什一与之，凡若干卷，名龟巢摘稿 【 按：龟巢稿（四部丛刊本）余诠序无「先生摘其诗」以下诸语。】 。 明史：隐白鹤溪上，构小室，颜曰龟巢，因以为号。 过吴江三高祠 严将军战马歌 宜山谣 ○过吴江三高祠 三高祠前秋水波，客来吊古悲且歌。季鹰鲁望桑梓敬，蠡也笾豆理则那。生为越人身相越，百计谋吴吴乃灭。真忧乌喙将无情，兔死狗烹肝脑裂。飘然携手湖海游，捧心人与同扁舟。越人夸功铸金像，于吴孰曰非仇雠！行装重宝久弥厚，清高之风绝何有。奉尝堪笑木肠儿，忍睹荒台麋鹿走！江风肃肃枫叶寒，扣舷折我青琅玕。灵胥怒挟海潮起 【 怒挟「挟」原作「抉」，据龟巢稿卷三改。】 ，殷若雷鸣过雪滩。 南濠诗话：三高祠在吴江长桥南，中祀越上将军范蠡、晋大司马东曹掾张翰、唐赠右补阙陆龟蒙。毗陵谢应芳尝上书行省，欲去范蠡像，会世变弗果。 ○严将军战马歌 【 并序】 至正乙未春，常多盗，省府调兵捕之。浙东宣慰司元帅严公来总军事，未几，无锡平，移军武进。一日，捣本富庄贼巢 【 本富庄龟巢稿卷二作「来富庄」，下摘稿序作「禾富庄」，未知孰是。】 ，军中失二马。明日，贼乘之抗官兵烈塘上。二马闻金鼓来奔，贼控勒不能止，遂堕地，马立踶杀之，官兵大捷。故烈塘之民咸神其事，俾余作歌以美之。 往闻齐军夜路迷，老马前导人追随。又闻的卢跃檀前，汉业复立西南陲。古来良骥称有德，未有骁腾能杀贼。将军两马驮贼来，云雾四起生风雷。红绡帕首尔何物，霜蹄一踣成飞埃。军前认主鸣且舞，惊倒熊罴与貙虎。羣凶胆落不敢追 【 不敢追原作「敢□追」，据龟巢稿改补。】 ，官军凯还槌大鼓。马兮马兮诚有功，须知感物由元戎。将军接迹武惠功，煌煌史册书勋庸。尔马名示垂无穷。 摘稿序云：至正乙未春，浙东宣慰司元帅严公某统兵捕寇，过浙西。秋八月，兵驻烈塘。一日，遣兵捣禾富庄贼巢，失一骑士。既而贼乘马出拒，其马望官军来奔，贼坠地，马踶杀之，贼众惊溃，官军大捷。以马诣帐前白事，时余适在公座中，闻而喜之，故有是作。 摘稿诗云：将军武惠之嫡孙，帐前甲骑多如云。一骊偶尔堕贼窟，背驮贼渠来策勋。沫流两吻喷白雪，光烁双瞳夹经月。雷奔电激烟雾随，望我旌旗驰踣贼。渠方命堕铁蒺藜，骊□岏之成粉韲。贼曹瓦解争纳款，我军凯歌归马嘶。古来良骥称有德，未有骁腾能杀贼。吕家赤兔项家骓，骨朽犹当有惭色。将军报国秉精忠，安知马亦肝胆同。他年太史作佳传，宜亦牵连书乃功。 ○宜山谣 【 并序】 广东南丹诸州，民僚杂居，素号难治。洪武初，朝命设官置司安抚之，山东尹明善实在僚选。凡所司事，知无不为，为无不达，莅官再期，多善政。后四年，有客自广西来者，传其事甚详。余乃摘其大者，作宜山谣七篇。 苗瑶地连交趾，咸籍为民，且为除其凶号，人悦之。作椎髻舞。 椎髻舞，击铜鼓，浅蛮生蛮皆安堵。卖刀买鉏犂，衔恩人鸟语。犷俗驯，恶俗去，岂弟君子吾父母。 沿边旧置七十五屯 【 七十五屯龟巢稿卷四作「屯十五」。】 ，瑶为长，每羣聚，为诸州害。今罢之，民乃安。作除虎窟。 除虎窟，虎皆散亡龙睡穴。湖南海北广东西，千里如今无白骨。无白骨，人何忧？每每旧屯田，年年稻花秋。我所思兮，龙江水流。 兵后洊饥，发官廪，活宜山数万口，民德之。作枯桑。 枯桑枯桑，徒为我薪。煮石弗糜，曷以食人？廪发于官，我命乃续。谁其主之？伊人如玉。伊人如玉，孚及豚鱼。诏我妇子，偿粟勿渝。厥粟固偿，厥德靡忘。我怀伊人，于羹于墙。 覃国大、韦仲海等世为土豪，与溪蛮洞瑶相表里，反侧不一。公以计擒杀之，民大快。作霹雳斧。 霹雳斧，行天诛，百灵奔走羣丑除。磔枭獍，醢■〈豸契〉貐，招徕角端舞驺虞。日月两山明，畏境成康衢。 宜山莫天护虎踞一方，公言之方伯，徙和州，民乐之。作坎井蛙。 坎井蛙兮渤澥，偷生虾蚬门，怒腹气何在？长鱼跋浪欲吞舟，竟作任公雪花鲙。蛙乎幸偷生，有愧输芒蟹。前度放蛙人，今日恩如海。 僚蛮负固，税久不供，而良农病于重敛，今均之，视前赋减什五六，恩不能忘。作生子以尹名。 生子以尹名，有田须力耕。昔忧公租重，今喜公租轻。穷阎杼轴具，当路钧衡平。焦冥覆盆下，覩此白日明。 革命之初，公以安边事屡白相府，民怀之。作鞍马劳。 鞍马劳，肉消髀，广西一去二千里。借箸筹边丞相喜。两年单骑八往还，青草黄茅瘴烟里。鞍马劳，有如彼，不负公，不掠美。一寸忠丹报天子。 【 龟巢稿】 ◆吴师尹 师尹字萃乐，永新人。至正八年登第，官吉州永丰县丞。 宋丞相信国公上巳诗 ○宋丞相信国公上巳诗 山云寒海舟覆，六载孤臣老燕狱。东风杜宇三月三，五云望断春无绿。墨花煌煌五十六，写出江南愁万斛。当时下笔眼如虎，日落天低鬼神哭。扬帆昔走仪真船，手持鳌柱擎南天。间关岭海血洒檄，回首家国随飞烟。六宫粉黛黄埃里，汉火无烟吹不起。全躯肯效褚渊生，嚼舌甘为杲卿死。蓟门碧草春凄凄，为官不换西山薇。哀吟一曲肝肠裂，劲气万丈蛟龙飞。当年恨杀葛岭贼，恨不刳心饮其血。堂堂忠义行宇宙，白日青天照遗墨。再拜酬公金屈巵，有酒不读兰亭诗。 右吾乡先生吴公所作，所以景仰丞相极至，而又兼得其仪容髣髴者也。少尝喜诵之。丞相尝以弟璧之子为嗣，其后元末仕为海北道廉访副使，卒葬郁林州，子孙因家焉。余先高祖与丞相兄弟同时，书札往来，存者甚多。今来郁林，见良锡，廉访之子也，乃写诗以归之。吉水解缙书。 ◆方子京 子京字□□，分水人。 鉴湖风月 ○鉴湖风月 贺仙归去隐沧浪，万顷晴波一镜光。龙瑞尚存古时迹，鸿禧犹带晋余芳。两堤杨柳三更影，千树芙蕖五月凉。后数百年无问处，云山烟水共苍茫。 浙江通志：至正十一年，应荐起，试以鉴湖风月诗。时试者百余人，惟子京擢居前列，除嘉兴路教授，致仕归。 ◆陈高 高字子上，平阳人。登至正十四年进士第，授录事。别号不系舟渔者。 种橦花 ○种橦花 炎方有橦树，衣被代蚕桑。舍西得闲园，种之漫成行。苗生初夏时，料理晨夕忙。挥鉏向烈日，洒汗成流浆。培根浇灌频，高者三尺强。鲜鲜绿叶茂，灿灿金英黄。结实吐秋茧，皎洁如雪霜。及时以收敛，采之动盈筐。缉治入机杼，裁剪为衣裳。御寒类挟纩，老稚免凄凉。豪家植花卉，纷纷被垣墙。于世竟何补，争先翫芬芳。弃取何相异，感物增惋伤！ 木绵谱：宋末木绵之利尚在闽中，而江南无此种也。元人陈高有诗云云。高元末人，而隙地初学种之，则其来未久可知。 ◆周志远 志远字□□，吉水人。以危素荐授太子说书。 自题其像 ○自题其像 十年尘土变形容，惟有丹心日月同。北海子卿羝不乳，未应已在画图中。 江西通志：周志远生于元，仕于元，然其心若有不自得者。尝自赞其像云云。 ◆郑玉 玉字子美，徽州歙县人。至正十四年，余翰林待制，辞疾不起。明兵至，将要致之，自经死。学者称师山先生。有师山集。 师山书楼成唐长孺先生赋诗见寄次韵 ○师山书楼成唐长孺先生赋诗见寄次韵 居山日夕见山容，环堵萧然一亩宫。我喜烟云来几上，人看楼阁出空中。夜深月色偏明朗，晓起岚光更郁葱。若比羊裘轩上景，临江惟欠一丝风。 师山先生文集：余以才疏学陋，一无所用于世，退而躬耕垄亩，将以自养。间有朋游相从讲学，乃筑室师山之上，以为肄习之所。 ◆陈谦 谦字子平，吴郡人。 勉学诗 ○勉学诗 【 录一】 黄河西北来，云是昆仑丘。经行非一山，回薄半九州岛。上有不测源，下有无尽流。万化同此机，不知几春秋。分明天地心，不为浅狭谋。痴人用小计，颠倒若无求。安得申韩氏，化为古伊周。 菽园杂记：逊志斋集三十卷，其二十八卷内勉学诗二十四章，本苏士陈谦子平所作，误入方集耳。子平，元末人。张士诚兵至吴，有突入其室者，胁其兄训使拜，不屈，刃其胸，子平以身翼蔽，并遇害。平生著述甚富，兵后散亡，独所著易解诂二卷及古今诗数十篇传于世。正统间，吾昆山所刻养蒙大训收其诗，予幼尝见之。京师士人徐本以道亦尝刻其诗印行，后有国初韩奕公望跋语，韩、徐皆苏人。 案：明诗综方孝孺下登此一首。 ●元诗纪事卷二十 侯官陈衍辑 杨允孚 达不花 郑元佑 周伯琦 贡师泰 ◆杨允孚 允孚字和吉，吉水人。 滦京杂咏 ○滦京杂咏 北顾宫庭暑气清，神尧圣禹继升平。今朝建德门前马，千里滦京第一程。 【 此以下多述途中之景，行幸上京，盖云避暑也。】 纳宝盘营象辇来，画帘毡暖九重开。大臣奏罢行程记，万岁声传龙虎台。 【 龙虎台，纳宝地也。凡车驾行幸宿顿之所，谓之纳宝，又名纳钵。】 居庸千古翠屏环，飞骑将军驻两关。万里车书来上国，太平弓矢护青山。 【 两关谓南口、北口。】 穹崖幻出梵王宫，双塔中间一径通。四月雨余山更碧，六龙行处日初红。 【 至正年间始营双塔，宫阙巍峨，直通绝岭。】 翎赤王侯部落多，香风簇簇锦盘陀。燕姬翠袖颜如玉，自按辕条驾骆驼。 【 辕条，车前横木，按之则轻重前后适均。】 仙峡琴鸣水木多，别离见月奈愁何！题名石壁辽金字，宿雨残风半灭磨。 【 弹琴峡也。】 狼山山下晓风酸，掩面佳人半怯寒。倚户殷勤唤尝粥，正宜倦客宿征鞍。 【 俗卖豆粥。】 榆林御苑柳丝丝，昨夜宫车又黑围。宿卫一时金帐卷，鎗竿珍重白云飞。 【 此处有御苑。黑围，地名，大驾经由之所。俗云「龙上枪竿」，是以御驾不由此处。】 汲井佳人意若何，辘轳浑似挽天河。我来濯足分余滴，不及新丰酒较多。 【 此地悭水故也。】 马上重看尖帽山，山头无数白云闲。汉家天子真龙种，抔土长陵为设关。 【 乃葬后妃之所，设卫卒焉。】 驱车偏岭客南还，始见胡姬笑整鬟。谁信片云三十里，寒暄只隔此重山。 【 过人到偏头之北，面不可洗，头不可梳，冷极故也。过此始有暖意。素非高岭，寒气止隔于此，良可怪也欤。】 李陵台畔野云低，月白风清狼夜啼。健卒五千归未得，至今芳草绿萋萋。 【 此地去上京百里许。】 鸳鸯陂上是行宫，又喜临歧象驭通。芳草撩人香扑面，白翎随马叫晴空。 【 由黑围至此，始合辙焉，即察罕脑儿。白翎，草地所产。】 欢喜坡边望禁城，鸾翔凤翥卿云清。举杯一吸滦阳酒，消尽南来百感情。 【 此以下叙滦京之景及圣驾往还典故之大概。】 铁番竿下草如茵，澹澹东风六月春。高柳岂堪供过客，好花留待蹋青人。 【 即斡耳朵。踏青人，指宫人也。】 先帝妃嫔火失房，前期承旨达滦阳。车如流水毛牛捷，韂缕黄金白马良。 【 毛牛，其毛垂地。火失毡房，乃累朝后妃之宫车也。】 圣祖初临建国城，风飞雷动蛰龙惊。月生沧海千山白，日出扶桑万国明。 【 上京大山，旧传有龙居之，奉白宥通。】 北阙东风昨夜回，今朝瑞气集蓬莱。日光未透香烟起，御道声声驼鼓来。 【 谓骆驼鼓也。】 又是宫车入御天，丽姝歌舞太平年。侍臣称贺天颜喜，寿酒诸王次第传。 【 千官至御天门俱下马徒行，独至尊骑马直入，前有教坊舞女引导，且歌且舞，舞出天下太平字样，至玉阶乃止。内门曰御天之门。】 九奏钧天乐渐收，五云楼阁翠如流。宫中又放滦河走，相国家奴第一筹。 【 滦河至上京二百里，走者名贵赤，黎明放自滦河，至御前巳初中刻者，上赏。】 大安阁下晚风收，海月团团照上头。谁道人间三伏节，水晶宫里十分秋。 【 大安阁，上京大内也。别有水晶殿。】 四杰君前拜不名，轮番内直浃辰更。蓬莱山上羣仙集，得似王孙世禄荣。 【 四杰，即四怯薛也。或称也可怯薛者，即大怯薛之称。是之谓不名，当三问，凡所以浃辰一更者也。】 北极修门不暂开，两行宫柳护苍苔。有时金锁因何掣，圣驾棕毛殿里回。 【 棕毛殿在大斡耳朵。】 千官万骑到山椒，个个金鞍雉尾高。下马一齐催入宴，玉阑干外换宫袍。 【 每年六月三日，诈马筵席，所以喻其盛事也。千官以雉尾饰马入宴。】 锦衣行处狻猊习，诈马筵前虎豹良。特勅云和罢弦管，君王有意听尧纲。 【 诈马筵开，盛陈奇兽，宴享既具，必一二大臣称「吉思皇帝」，礼撤，于是而后礼有文，饮有节矣。云和署，隶仪凤司乐，掌天下乐工。】 仪凤伶官乐既成，仙风吹送下蓬瀛。花冠簇簇停歌舞，独喜箫韶奏太平。 【 仪凤司，天下乐工隶焉。每宴，教坊美女必花冠锦绣，以备供奉。】 聿来新贡又殊方，重译宁夸自越裳。驯象明珠龟九尾，皇王不宝寿无疆。 【 万岁山有九尾龟。】 嘉鱼贡自黑龙江，西域蒲萄酒更良。南土至奇夸凤髓，北陲异品是黄羊。 【 黑龙江，即哈八都鱼也。凤髓，茶名。黄羊，北方所产，御膳用。】 太平天子重文曹，阁建奎章选俊髦。一自六龙天上去，至今黄帕御床高。 【 昔文宗建奎章阁于大内，年深洒扫，睹御榻之巍然，感而赋此。】 内人调膳侍君王，玉仗平明出建章。宰辅乍临阊阖表，小臣传旨赐汤羊。 【 御前厨常膳，有曰小厨房、大厨房。小厨房，则内人八珍之奉是也。大厨房，则宣徽所掌汤羊是也。由内及外，外膳既毕，羣臣始入奏事。每汤羊一膳，具十六 【 具十六滦京杂咏（知不足斋丛书本）卷上作「其数十六」。】 ，餐余必赐左右大臣，日以为常。予常职赐，故悉其详。】 香车七宝固姑袍，旋摘修翎付女曹。别院笙歌承宴早，御园花簇小金桃。 【 凡车中载固姑，其上羽毛又尺许，拔付女侍手持，对坐车中。虽后妃驼象亦然。】 内宴重开马湩浇，严程有旨出丹霄。羽林卫士桓桓集，太仆龙车款款调。 【 马湩，马奶子也。每年八月，开马奶子宴，始奏起程。太仆寺，掌马者。】 鸾舆八月政高翔，玉勒雕鞍万骑忙。天上龙归纔带雨，城头夜午又经霜。 【 每年驾起，其夕即霜，异哉。】 南坡暖翠接南屏，云散风轻弄午晴。寄与行人停去马，六龙飞上计归程。 【 南坡乃纳宝地也，故游人罕至焉。】 月出王孙猎兔忙，玉骢拾矢戏沙场。皮囊乳酒锣锅肉，奴视山阴对角羊。 【 良马骤驰拾堕箭。橘绿羊，或四角六角者，谓之迭角羊。迭义未详，以其角之相对，故曰对角。毛角虽奇，香味稍别，故不升之鼎俎，于以见天朝之玉食有等差也。】 雍容环佩肃千官，空设番僧止雨坛。自是半晴天气好，螺声吹起宿云寒。 【 西番种类不一，每即殊礼，燕享大会则设止雨坛于殿隅。时因所见，以发一哂。】 正元紫禁肃朝仪，御榻中间宝帕提。王母寿词歌未彻，雪花片片彩云低。 【 此以下多叙一年之景，并杂咏之物。】 试数窗前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遍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 【 冬至后，贴梅花一枝于窗间，佳人晓妆，日以臙脂图一圈，八十一圈既足，变作杏花，即暖回矣。】 脱圈窈窕意如何，罗绮香风漾绿波。信是唐宫行乐处，水边三月丽人多。 【 上巳日，滦京士女竞作绣圈，临水弃之，即修禊之义也。】 葡萄万斛压香醪，华屋神仙意气豪。酬节凉糕犹未品，内家先散小绒绦。 【 重午节也。】 百戏游城又及时，西方佛子阅宏规。彩云隐隐旌旗过，翠阁深深玉笛吹。 【 每年六月望日，帝师以百戏入内，从西华入，然后登城设宴，谓之游皇城是也。】 紫菊花开香满衣，地椒生处乳羊肥。毡房纳石茶添火，有女褰裳拾粪归。 【 紫菊花，惟滦京有之，名公多见题品。地椒草，牛羊食之，其肉香肥。纳石，鞑靼茶。】 为爱琵琶调有情，月高未放酒杯停。新腔翻得凉州曲，弹出天鹅避海青 【 海青「青」原作「清」，按海青即海东青，俊鹘名，故据滦京杂咏卷下改。】 。 【 海青拏天鹅，新声也。】 海红不似花红好，杏子何如巴榄良。更说高丽生菜美，总输山后麻菰香。 【 海红、花红、巴揽仁，皆果名。高丽人以生菜裹饭食之。尖山产麻菰。】 偶因试马小盘桓，明德门前御道宽。楼下绿杨楼上酒，年年万国会衣冠。 【 明德门，午门也。】 怪得家童笑语回，门前惊见事奇哉。老翁携鼠街头卖，碧眼黄髯骑象来。 【 黄鼠，滦京奇品。】 东风亦肯到天涯，燕子飞来相国家。若较内园红芍药，洛阳输却牡丹花。 【 内园芍药迷望，亭亭直上数尺许，花大如斗。扬州芍药称第一，终不及上京也。】 时雨初肥芍药苗，脆甘味压酒肠消。扬州帘卷东风里，曾惜名花第一娇。 【 草地芍药，初生软美，居人多采食之。】 霜寒塞月青山瘦，草实平坡黄鼠肥。欲问前朝开宴处，白头宫使往还稀。 【 文宗曾开宴于南坡，故云。】 虽然玉宇桂无花，秋比江南分外佳。弦管画楼人散去，舍郎携妓劝尝瓜。 【 俗以月下送瓜果往还，上京不产桂花。】 御馔官厨不较余，金门掌膳意勤如。更分光禄瓶中酒，烂醉归时月上初。 【 凡御膳及民间者，谓之贡余。光禄寺掌御酒。】 别却郎君可奈何，教坊有令趣兴和。当时不信邮亭怨，始觉邮亭怨转多。 【 兴和署乃教坊司属，掌天下优人。】 出塞书生瘦马骑，野云片片故相随。冻生耳鼻雪堪理，冷入肝肠酒强支。 【 凡冻耳鼻，即以雪揉之方回，近火则脱。】 买得香梨铁不如，玻瓈椀里冻潜苏。书生半醉思南土，一曲镫前唱鹧鸪。 【 梨子受冻，其坚如铁，以井水浸之，则味回可食。】 滦京杂咏：罗大已跋：杨君以布衣从当世贤士大夫游，幞被出门，岁走万里。耳目所及，穷西北之胜，具江山人物之形状，殊产异俗之瑰怪，朝廷礼乐之伟丽，尤喜以咏歌记之。予索居，闻见甚狭，独窃爱中台马公祖常、奎章虞公集、翰林柳公贯，时能以雄辞妙笔，写其一二；今得杨君是集，又为增益所未见，俯仰今昔，又一时矣。 ◆达不花 宫词 ○宫词 墨河万里金沙漠，世祖深思创业难。却望阑干护青草，丹墀留与子孙看。 草木子：元世祖皇帝思太祖创业艰难，俾取所居之地青草一株，置于大内丹墀之前，谓之誓俭草，盖欲使后世子孙知勤俭之节。至正间，大司农达不花公作宫词十数首，其一云云。 ◆郑元佑 元佑字明德，处州遂昌人。至正丁酉，除平江路儒学教授。有侨吴集。 梧溪集：以右臂疾，左书，号尚左生。 温日观画葡萄 次韵钱伯行游仙体二首 ○温日观画葡萄 伊昔钱塘温日观，醉兀竹舆殊傲岸。却将书法画葡萄，张颠草圣何零乱！枝枝叶叶点画闲，醉瞠白眼看青天。狂呼大盗杨都统，天不汝诛吾厚颜！杨加棰死曾不畏，故老言之泪尚潸。画成葡萄谁赏识？惟有鲜于恒啧啧。醉叩斋室支离疏，抚摩悲歌泪填臆。鲜于设浴师浣之，为师涤垢曾弗辞。人言结袜张廷尉，千载风流宁异兹。蔓如龙须实马乳，问师挥毫奚独取？只因汉使远持来，野老诗成泪如雨。 遂昌杂录：宋僧温日观，居葛岭玛瑙寺，人但知其画葡萄，不知其善书也。今世传葡萄多假，其真者枝叶须梗皆草书法也。嗜酒，杨总统以名酒啖之，终不一沾唇，见辄忿詈曰：「掘坟贼！掘坟贼！」惟鲜于伯机父爱之。温时至其家，袖瓜啖其大龟，抱轩前支离叟，或歌或笑。每索汤浴，鲜于公必躬为进澡豆。支离叟，即伯机家所种松也。 ○次韵钱伯行游仙体二首 海定神风湛绿罗，仙人辞藻寄来多。贯珠音在云谁遏？琢玉文成手自磨。忆昔绛河轻就别，至今黄竹不成歌。可怜人世书裙手，池上犹笼道士鹅。轧轧青年儗度沙，煌煌白兔岂无家？肉生徐甲符难秘，斧钝吴刚桂始华。谛授宝书盟刻玉，醉离瑶席舞传芭。竹宫望拜真痴绝，日日鼌光在景霞。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周伯琦 伯琦字伯温，号玉雪坡，饶州人。由上舍生以荫入官。至正间，官至江浙行省左丞，招谕张士诚，留平江十余年。张氏亡，归鄱阳，寻卒。有近光、扈从两集。 续吴先贤赞：假江东参政，招谕张士诚，遂没士诚所。羁旅无聊，时与诸文士饮酒赋诗，流连日夜。或前而为变征之声，皆垂泪涕泣，已又为羽声慷慨，士尽变色投袂。在吴十余年。伯琦仪貌都雅，而非戡难才，虚谈无实，雍容自免而已。 六研斋笔记：元周伯琦书相鹤经，自称谷阳生。跋云：右经一卷，乃浮丘公授王子晋之书也。崔文子学道于子晋，得其文，藏嵩山石室中。淮南王采药得之，遂传于世。又系一诗云：「江南羽化张天雨，海上神交宋仲温。楷法锺繇称独步，草临皇象已专门。折钗未坠风前股，漏屋先凝雨后痕。寄语临池诸俊彦，蚓蛇鸡鹜莫须论。」 案：此首二笔上卷又以为张宪作。 立秋日书事三首 纪行诗二十四首 怀秃脑儿作 鸳鸯泺作 兴和郡 野狐岭 自顺宁府历坳儿岭临浑河上源过鸡鸣山晚宿雷家驿 怀来县 榆林驿 入居庸关 龙虎台 大口 ○立秋日书事三首 大驾留西内，兹辰祀典扬。龙衣遵质朴，马酒荐馨香。望祭园林邈，追崇庙祏光。艰难思创业，万叶祚无疆。 近光集：国朝岁以七月七日或九日，天子与后，素服望祭北方陵园，奠马酒，执事者皆世臣子弟。是日，择日南行。 铁剎标山影，金铺耀日华。龙回秋歇雨，燕落昼翻沙。苑御调骁骑，宫官葺幰车。长杨谁共赋？满耳沸寒笳。 近光集：上京西山上树铁旛竿，高数十丈，以其下海中有龙，用梵家说作此镇之。 凉亭千里内，相望列东西。秋狝声容备，时巡典礼稽。鸨凫随矢落，豭鹿应弦迷。干豆归时荐，康庄颂耄倪。 近光集：上京之东五十里有东凉亭，西百五十里有西凉亭，其地皆饶水草，有禽鱼山兽，置离宫。巡守至此，岁必猎较焉。 ○纪行诗二十四首 【 录十六】 乘舆绳祖武，岁岁幸滦京。夏至今年早，山行久雨晴。日瞻黄道肃，夜拱北辰明。随步窥形胜，周诹记里程。 居庸东北路，草细一川平。夹岸山屏展，穿沙水带萦。六龙扶日御，万骑拥云旌。游豫诸侯度，欢歌兆姓迎。 缙云山独秀，沃壤岁常丰。玉食资原粟，龙州记渚虹。荒祠寒木下，遗殿夕阳中。谁信幽燕北，翻如楚越东。 【 右缙山县，今名龙庆州。】 车坊尚平地，近岭昼生寒。拔地数千丈，凌空十八盘。飞泉鸣乱石，危磴护重关。俯视人寰隘，真疑长羽翰。 【 右十八盘岭。】 踰险梦频悸，循夷气始愉。千岩奇互献，万壑势争趋。峭壁剑门壮，重梁皇渚纡。凡鳞期变化，雷雨在斯须。 【 右龙门。】 岚翠摩台斗，林霏隐日车。谷深幽境迥，路转列峰斜。锦石欹瑶草，苍丛缀白花。柴门成聚落，山崦尽人家。 万幕悬崖下，高低疏复稠。罽墙联虎卫，幄殿耸龙楼。榆柳清长昼，槐松飒早秋。威容隆古昔，神武镇中州。 高岭横天出，炎天气候凉。白沙深没马，碧草浅连冈。晨服增绵纩，寒乡贵稻粱。土风多国语，闾井异寻常。 晴川平似掌，地势与天宽。烟草青无际，云冈影四团。貔貅环武阵，麟凤拥和銮。高献南山寿，同承湛露欢。 【 右沙岭二首。是日上都守土官远迎至此，内廷小宴。】 岭西通驿传，山尽见邮亭。万灶闾阎聚，千辕骠骑营。市楼风策策，野堠雾冥冥。雄略卑秦陇，孤兵笑广青。 【 右牛羣头。】 凉亭临白海，行内壮黄图。贝阙明清旭，丹垣护碧榆。龙湫时雾雨，鹰署世衡虞。驻驆光先轨，长杨只一隅。 【 右察罕脑儿，犹汉言白海。】 地旷居人少，山低云影微。石墙虫避燥，土屋燕交飞。沙净泉宜酒，天凉秋合围。朔方戎马最，刍牧万羣肥。 【 右明安驿。】 汉将荒台下，滦河水北流。岁时何衮衮，风物尚悠悠。川草花芬郁，沙禽语滑柔。莫梁遗句在，过客重绸缪。 【 右李陵台。】 桓州当孔道，城筑自唐时。翊辅千年盛，川原万里夷。草滋新雨歇，云起远山移。迎送官僚习，长怀被眷私。 【 右桓州，古乌丸地也。】 南坡延胜槩，一舍抵开平。地蕴清凉界，天开锦绣城。雷轰驼鼓振，霞绚象舆行。填道都人士，瞻前戴圣明。 【 右南坡。】 巡守绥畿甸，游从览近风。山川随地异，声教此时同。王业艰难远，神都制作雄。按行循故事，不用避青骢。 扈从诗前序：至正十二年四月，伯琦由翰林直学士、兵部侍郎拜监察御史。视事之三日，大驾北巡上京，例当扈从。启行至大口，留信宿，历皇后店、皁角，至龙虎台，皆纳钵，犹汉言顿宿所也。龙虎台在昌平境，又名新店，距京师仅百里。五月一日，过居庸关而北，遂自东路至瓮山。明日至车坊，在缙山县之东，沃衍宜粟，岁供内膳。又明日入黑谷，过色泽岭，高峻曲折，凡十八盘。遂历龙门及黑石头，过黄土岭，至程子头，又过磨儿岭，至颉家营，历白塔儿，至沙岭。自车坊、黑谷至此，凡三百一十里，皆深林复谷。邨坞僻处，山路将尽，两山高耸如洞门，尤多巨材。近沙岭，惟土山连亘，地皆白沙，深没马足。过此则朔漠，平川如掌，天气陡凉，风物大不同矣。遂历黑觜儿至失八儿秃，地多泥淖，又名牛羣头。其地有驿，有邮亭，有巡检司，阛阓甚盛。驿路至此相合，北皆刍牧之地，无树木，徧生地椒、野茴香、葱韭，芳气袭人。草多异花，五色，有名金莲花者，似荷而黄。至察罕脑儿，犹汉言白海也。水泺深不可测，气皆白雾，其地有行在宫，曰亨嘉殿，阙庭如上京而杀焉。置云需总管府以掌之。沙井甘洁，酿酒以供上用。又作土屋养鹰房，驻跸于是，秋必校猎焉。此去纳钵曰郑谷店，曰明安驿、泥河儿，曰李陵台驿、双庙儿，遂至桓州，曰六十里店，即乌丸地也。前至南坡店，去上京一舍耳。以是月十九日抵上京。历纳钵凡十有八，为里七百五十有奇，为日二十四。大抵两都相望，不满千里，往来者有四道，曰驿路，曰东路二，曰西路。东路二者：一由黑谷，一由古北口。古北口路，东道御史按行处也。伯琦往年分署上京，但由驿路而已。黑谷辇路，未之前行。因忝法曹，肃清毂下，遂得见所未见，实为旷遇云。鄱阳周伯琦自叙。 ○怀秃脑儿作 【 汉言后海也。】 侵晨离白海，辇路转西迈。野光散平芜，山容列修黛。秋风动地来，曾波忽澎湃。戎马多惊嘶，寒声袭鞶带。踰冈览晴川，夷旷襟抱快。白花闲紫蕤，将将委珩佩。幽兴足目前，绝境疑方外。旌麾匝云屯，舆帐拟行在。法从各有司，谏垣敢荒怠。边报丛远函，苍黄尽吁怪。解鞍愒前邨，伏枕念当代。王纲未旒缀，羣生半尘芥。纡轸谁与言，沉思屡长嘅。东南何时苏，吾欲问大块。 【 是日驿报杭省有警。】 ○鸳鸯泺作 官路何逶迤，里数不可度。宿止有常程，晚次鸳鸯泺。山低露草深，天朗云气薄。积水风飕飕，平沙烟漠漠。凫鹥杂翔集，巨鳞倏潜跃。居人岁取给，远眺近一勺。原隰多种蓺，农蹊犬牙错。场圃盈粟麦，力穑喜秋获。舒徐八骏游，相羊瑶池乐。山川岂不佳，人事日萧索。刍牧纾邦供，征徭非昔昨。都人望翠华，朝朝候灵鹊。 ○兴和郡 【 属河东宪司按部，西抵太原千余里。】 我行已旬浃，所历皆朔漠。兴和号上郡，陂陀具城郭。滦阳界东履，汾晋直西略。提封广以遐，编氓半土著。连甍结贾区，曾楼瞰寥郭。要会称雄丽，势压诸部落。兴王远垂裕，百载承制作。北巡必西还，远儗东邑洛。供亿须浩繁，抚循在恭恪。四邻慎备虞，三辅严寄托。贤愚不同调，虫沙与猨鹤。长愿四海清，汉仪岁辉烁。 ○野狐岭 【 岭界南北，甚寒，南下平地，则暄矣。】 高岭出云表，白昼生虚寒。冰霜四时凛，星斗只尺攀。其阴控朔部，其阳接燕关。涧谷深叵测，梯磴纡百盘。坳垤草披拂，崎岖石巑岏。轮蹄纷杂沓，我马习以安。怳然九天上，熙熙俯人寰。连冈束重隘，拱揖犹城垣。停鞭履平地，回首势望尊。绵衣遂顿减，长途汗流鞯。亭柳荫古道，园果登御筵。境虽居庸北，物色幽蓟前。始悟一岭隔，气候殊寒暄。小邑名宣平，相距两舍间。牛羊岁蕃息，土沃农事专。野人敬上官，柴门莫款延。休养嘉承平，禹迹迈古先。汉唐所羁縻，今则同中原。大哉舆地图，垂创何其艰！张皇我六师，金汤永深坚。 ○自顺宁府历坳儿岭临浑河上源过鸡鸣山晚宿雷家驿 郡治颇清旷，民俗亦朴淳。川原西成饶，景物娱征晨。登顿未及晡，修岭忽前陈。乱石森礧礧，浊流奔沄沄。斗厓鸣项洞，险径缘鄂龈。园林暗回堤，峰巘排秋旻。海鹏奋凌风，江蛟歘乘云。鸡鸣俗语传，世远昧所因。招提据危颠，略□□天津。睥睨穷豪芒，翕忽丛鬼神。六龙行中天，壮观齐昆仑。造设开辟先，显耀当兹辰。垂髫耳已熟，华颠目方亲。甚欲恣冥搜，赤日昏黄尘。纪胜犹挂漏，观风能宣旬。 ○怀来县 山风日多寒，近燕苦秋阳。怀来虽小县，肇置自李唐。泉甘沙井冽，桥古川流长。重冈相抱环，远山势低昂。銮舆岁西还，倾朝迎道傍。蟠桃百宝盘，敬上万年觞。三登调玉烛，羣黎乐康庄。吾皇仁圣君，动必循彝章。宵旰贻近忧，苗顽尚跳梁。所贵根本固，忍此枝叶伤？思见万邦宁，野无遗贤良。 ○榆林驿 【 汉史称榆溪长塞即此也。】 昔人多种榆，今人惟种柳。坚脆虽不同，气尽同一朽。此地名榆林，自汉相传旧。但见柳青青，夹路忘炎昼。行旅苏汗暍，车骑藉荫覆。培植将百年，柯叶日滋茂。驿亭当要冲，人烟纷辐凑。崇山峙东西，步障明锦绣。辇路中平平，形胜信天授。宛如道衡庐，中流望云岫。初夏别都城，攀条集亲友。兹还秋将中，凉飔满衣袖。物态有变容，岁月如反手。不问柳与榆，生意要悠久。 ○入居庸关 出关复入关，五月见上弦。草木虽未霜，寒色已凄然。厓路何纡萦，迭嶂横中天。上有太古石，下有无底泉。幽致良足嘉，万雷奈喧阗。驯象宝辔鸣，紫驼锦幪鲜。铁骑簇云队，黄屋循星躔。时巡谧风俗，执法恭后先。达官国同休，拔宅如登仙。细民终岁劳，输转百苦煎。苦乐殊云泥，使我中心悁。偶经岩谷胜，复忆江湖壖。升高望白云，楚天浩无边。王师未休息，敢赋归来篇？ ○龙虎台 【 在昌平境北，距居庸关廿五里。】 巍巍百尺台，荡荡昌平原。隆隆镇天府，奕奕环星垣。居庸亘北纪，隩区敛全燕。苍龙左蟠拏，白虎右踞蹲。斯名岂易得，天以遗吾元。明明传正统，圣子及神孙。巡归遂驻跸，衣冠照乾坤。山川皆改容，草木亦被恩。章华民力竭，柏梁侈心存。岂若因自然，张设一旦昏。雄伟国势重，简俭邦本敦。年年举盛典，宫中奏云门。 ○大口 【 其地有三大垤，土人谓之三疙疸，距都北门二十里。】 三垤何崇崇，遥直都门北。天肃烟岚青，野迥露草白。紫气千里临，蜺旌拂秋色。文武迨耄倪，抃舞拜路侧。万羊肉如陵，万瓮酒如泽。国家富四海，于以着功德。诘朝御大明，湛露春拍拍。箫韶殷九天，欢声溢逵陌。非才忝扈从，所职陈典则。皇其奠泰山，亿兆究安宅。 扈从诗后叙：车驾既幸上都，以六月十四日大宴宗亲世臣环卫官于西内椶殿，凡三日。七月九日，望祭园陵，竣事，属车辕皆南向，彝典也。遂以二十二日发上都而南，宿六十里店纳钵。越三日，至察罕脑儿。由此转西至怀秃脑儿，犹汉言后海也，有大海在纳钵后，故云。曰平陀儿，曰石顶河儿，土人名为鸳鸯泺，其地南北皆水，水禽集育其中，国语名其地曰遮里哈剌纳钵，犹汉言「远望则黑」也。两水之间，壤土隆阜，诸部与汉人杂处，因商而致富者甚多。自察罕脑儿至此百余里，皆云需府境也。界是而西，则属兴和路矣。纳钵曰苦水河儿，曰回回柴，国语名忽鲁秃，汉言「有水泺」也，隶属州保昌。曰忽察秃，犹汉言「有山羊处」也。地饶水草野兽，兔最多。又西二十里为兴和路，世祖所创置也。岁北巡，东出西还，故置有司为供亿之所。城郭周完，阛阓最伙，河东宪司所按部也，西抵太原千余里，郡多太原人。路置二监一守，余同他上郡。东界则宣德府境，上都属郡也。府之西南名新城，武宗筑行宫其地，故又名中都，今多圮毁，大驾久不临矣。由兴和行三十里，过野狐岭，上为纳钵地。高风甚寒，东南盘折而下平地，天气即暄，无不减衣者。前至得胜口，宣平县境也。有御花园，杂植诸果，中置行宫，南至县十五里。去邑三十里有山出玛瑙石。又前至沙岭，五十里至顺宁府，本宣德府也，因地震，改名。南过坳儿岭，下临深涧，其流为浑河，岭头参互。四十里至鸡鸣山，迭嶂排空，绵亘二十余里。又南二十里，乃平地，曰雷家驿。驿之西北十里纳钵曰丰乐，二十里至阻车纳钵。又二十里至统幕，则与中路驿程相合，而南历狼居胥山至怀来县。四山环抱，中有水，名妫川。县南二里，纳钵也。凡官署留京师者，皆盛具牲酒，于此候迎大驾，仍张大宴，庆北还也。南则榆林驿，即卫青传榆溪旧塞。自怀来行五十五里至妫头，又十里入居庸关，以至于大口。遂以八月十三日至京师。凡历纳钵二十有四，为里一千九十有五。此辇路西还之所经也。国制，凡官署之幕职掾曹，当扈从者，东西出还，甲乙番次，惟监察御史扈从，与国人世臣环卫者同。东西之行，得兼历而悉览焉。鄱阳周伯琦述。 ◆贡师泰 师泰字泰父，宣城人，翰林学士奎子。官至户部尚书。有玩斋集。 西湖竹枝词 拟古二首 遣怀 感兴三首 河决 题滕王阁图 题伊尹耕莘图 段节妇吟 金溪县葛烈女庙 送国字张教授 黄河行 分题得姑苏台送吴元振赴江浙省左丞 杨白花 吴中曲送杨伯几南游 挽陈尧 送刘彦明从经略使还 句 ○西湖竹枝词 葛岭东家是相门，当年甲第入青云。楼船撑入里湖去，可曾望见岳王坟？芙蓉叶底双鸳鸯，飞来飞去在横塘。人生多少不如意，水远山长难见郎。 案：此诗依铁崖竹枝倡和本录入，其本集所载稍不同，云：「葛岭西边师相宅，潭潭府第欲连云。别买楼船过湖去，可曾看见岳王坟？」 ○拟古二首 东南有佳人，远在水一方。绮疏粲飞楼，曲阑围洞房。意态闲且靓，气若兰蕙芳。纤阿扬姣服，杂佩悬明珰。流风回皓雪，明月舒其光。白面谁家子，锦鞍青丝缰。翩然一见之，下马立中堂。可望不可即，五采盛文章。 山溪 【 当作「嶰谷」。】 有美竹，挺挺霜雪中。何人断两节？制为十二筩。宫商自相应，凤鸟鸣雌雄。一鸣垂衣裳，再鸣致时雍。从此去不返，治道竟少隆。鄙哉叔孙氏，绵蕝变王风。寥寥数千载，伊谁启冥曚！后皇如有作，声教垂无穷。 ○遣怀 日入柳风息，月上花露多。东轩颇幽敞，夜静时一过。鸟散庭中树，虫鸣阶下莎。北斗何低昂，疏星没横河。独赏谁晤语，感慨成悲歌。怀哉岩桂台，邈在姑山阿。 ○感兴三首 芙蓉生绿水，水绿花更好。采花当及时，莫待颜色老。美人久不见，华发忽已皓。因之遗芳馨，聊以慰怀抱。失意且勿嗟，令名当共保。 悲风从西来，海树何萧瑟！薄寒中人肌，毛发为惨栗。疏林动鳷鹊，坏壁鸣蟋蟀。出门忽四顾，怆恍若有失。仰面对青天，青天行白日。 客有双宝剑，紫气射牛斗。年少乍得之，日夜不去手。岂知灵异物，佩服终难久。一朝腾波去，化作苍龙吼。何时复归来，为国殄羣丑。 ○河决 去年黄河决，高陆为平川。今年黄河决，长堤没深渊。浊浪近翻雪，洪涛远舂天。滔滔浑疆界，浩浩襄市廛。初疑沧海变，久若银汉连。怒声恣砰磕，悍气仍洄漩。毒雾饱鱼腹，腥风喷龙涎。鼋鼍出滚滚，雁凫下翩翩。人哭菰蒲里，舟行桑柘颠。岂惟屋庐毁，所伤坟墓穿。丁男望北走，老稚向南迁。县官出巡防，小吏争弄权。社长夜打门，里正朝率钱。鸠工具畚锸，排户加笞鞭。分程杵登登，会聚鼓阗阗。虽云免覆溺，谁复解倒悬！弥漫势稍降，膏血日已朘。流离望安集，荒原走疲瘨。孤还尚零丁，旅至纔属联。园池非故态，邻里多可怜。贫家租旧地，富室买新田。颓垣吠黄犬，破屋鸣乌犍。秋耕且未得，夏麦何由全！窗泥冷窥风，灶土湿生烟。顷筐摘余穗，小艇收枯莲。卖嫌鸡鸭瘦，食厌鱼虾鲜。榆膏绿皮滑，莼葅紫芽圆。乍见情多感，久任心少便。金堤塞已溃，淇园竹为楗。玉璧沈白马，冠盖相后先。舜禹事疏凿，汉唐劳委填。瓠子空作歌，宝鼎徒纪年。昨闻山东饥，斗米直十千。即今江南旱，骨肉皆弃捐。仓廪岂不实，赈贷犹迍邅。恐是廊庙远，不闻道路传。恐是天听高，致使雨露偏。小臣思覆载，百念倍忧煎。踌蹰惨莫发，愤结何由宣！作诗备采择，孰敢希陶甄。平成谅有在，更献河清篇。 ○题滕王阁图 雄城控华甸，杰阁临芳洲。飞甍起千仞，曲阑围四周。丹碧何辉煌，文采射斗牛。帝子去不返，俯仰经几秋。江黑帘雨卷，山青栋云收。孤舟天际来，扬帆在中流。狂飙薄莫起，坐觉增烦忧。何当扫重翳，白日耀神州。开图发长叹，天地一浮沤。 ○题伊尹耕莘图 碧海昼沸白日沦，禹鼎欲徙汤网仁。长绳短棰行蹩躠，驱牛独耕莘野雪。有时仰面一长吁，青天漫漫风烈烈。身居畎亩尧舜心，忍看民生堕昏沉？乾坤阖辟系出处，幡然起作商家霖。先农有诗亦有谱，后世南阳咏梁父。 ○段节妇吟 河可塞，山可移；志不可夺，义不可亏！妾为段家妇，年纪方及笄。上堂奉翁姑，入室携两儿。儿死夫亦死，此生将何为？昔如双鸳鸯，今日为孤雌。昔如三春花，今日成枯枝。寒风吹短发，明月照空帷。百年在世能几时？父兮母兮不我知，青天在上将谁欺！ ○金溪县葛烈女庙 金溪庙前草离离，金溪庙中两女儿。青山犹似旧时色，流水不尽行人悲。翠翘珠珥垂孔雀，庙前深锁藤华落。灵风萧飒半空来，髣髴音容启珠箔。忆昔里中初赋银，银赋日急家日贫。父身搒掠痛欲绝，女心愤结何由伸。鬼狐夜号天漆黑，大冶腾腾火光烈。可怜踊跃双蛾眉，变作兼金白如雪。君不见缇萦上书更肉刑，木兰远赴可汗兵，固知才略过男子，不如孝女英烈能捐生。又不见湘妃江边泪斑竹，韩凭冢上连理木。固知精诚可相召，不如孝女感化独神速。赤龙并驾参婵娟，万古日月悬中天。人生虽死名不死，吁嗟丈夫应愧尔！ ○送国字张教授 九乌弹羽鳌断足，六龙飞光昼相逐。何人造书泄机巧，夜夜天阴闻鬼哭。岐山凤远科斗空，戈鸟殳虫渐湮伏。太史方垂鼎足金，丞相已变钗头玉。下邽拘囚死复生，三千晚奏云阳狱。自从毛锥擅楷法，今古纷纷踵遗躅。天生真人起北方，更遣浮图出身毒。六书垂世尽谐声，八体弥文贵句曲。黄钟大吕都协和，铁画银钩谩摹录。大音直与造化同，阴翕阳舒验疏数。先生典教元非轻，直使昌言被殊俗。归来系马在堂阶，莫厌微官就羁束。人生得志亦有时，万里晴天竚黄鹄。 ○黄河行 黄河水，水阔无边深无底，其来不知几万里。或云昆仑之山出西纪，元气融结自兹始。地维崩兮天柱折，于是横奔逆激日夜流不已。九功歌成四载止，黄熊化作苍龙尾。双■〈谷工〉凿断海门开，两鄂崭崭尚中峙。盘涡荡激，回湍冲射，悬崖飞沙，断岸决石，瞬息而争靡。洪涛巨浪相喧豗，怒声不住从天来。初如两军战方合，飞炮忽下坚壁摧。又如丰隆起行雨，鞭笞铁骑驱奔雷。半空澎湃落银屋，势连渤澥吞淮渎。天吴九首兮，魌魋独足。潜潭雨过老蛟吟，明月夜照鲛人哭。扁舟侧挂帆一幅，满耳萧萧鸟飞速。徐邳千里半日程，转盼青山小如粟。吁嗟雄哉！其水一石，其泥数斗。滔滔汩汩兮，同宇宙之悠久。泛中流以击楫兮，招羣仙而挥手。好风兮东来，酹河伯兮杯酒。 ○分题得姑苏台送吴元振赴江浙省左丞 姑苏城外江水绿，姑苏台是吴王筑。吴王燕罢越王来，馆娃夜冷宫门开。落花飞去春无迹，江边却起姑苏驿。马头旌节何皇皇，候吏传呼谒道旁。孤山梅白堤柳黄，相君入坐中书堂。 ○杨白花 杨白花，无定止。昨日宫中飞，今朝渡江水。江水茫茫千万里，绵轻雪薄春旖旎。把臂踏歌歌未已，石头城边风乱起。杨白花，无定止。 ○吴中曲送杨伯几南游 鲤鱼风起波纹绿，枯葭折蘤啼寒玉。榜声催晓渡江心，蓦听吴娃旧时曲。杨郎年少轻别离，三尺光芒练带垂。虎丘山头候月出，灵岩洞口看云飞。梅花雪点身上衣，慈母倚门听马归。 ○挽陈尧 【 草庐吴先生门人也。有俊才，卒年十八，其妻亦痛哭而绝。】 乘舟沃酒鱼口热，小袖莱衣双凤结。春归白玉不禁寒，雪兔西沈半山阙。望夫化去孤石裂，死与韩凭誓同穴。鬼狐寒食上新丘，阴风自扫梨花雪。 玩斋集：杨维桢序：玩斋为予通家，每令评其所著，如「东南有佳人」、「嶰谷有美竹」，深得比兴。「日入柳风息」、「芙蓉生绿水」，远诣选体。厚伦理如风树、春晖，树风操如葛烈女、段节妇、李贞母、陈尧妻，感古如苍梧、滕阁，纪变如河决、苏台，论人物如耕莘、蹈海，游方之外如子虚道人。杨白花、吴中曲有古乐府遗音。国字、黄河可补本朝阙制。其它所作，固未可一二数也。 ○送刘彦明从经略使还 经略江南开幕府，曾因三语辟刘郎。千金海上来骐骥，五色云间识凤凰。思入金茎秋滴露，行随玉节昼飞霜。还朝定上平南策，应从蘷龙到建章。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句 红莲日涌神仙幕，翠柏霜飞御史台。千金海上求骐骥，五色云间下凤凰。貔貅万灶新趋幕，虎豹千门旧直庐。小雨挟云行断岸，乱山排浪入孤城。 【 详赵孟俯下。】 ●元诗纪事卷二十一 侯官陈衍辑 黄公望 钱云 吴镇 倪瓒 王冕 郯韶 陈方 杨谦 沈良 张监 沈廷珪 锺虞 何恒 石宇 黄仲瑶 邓资深 倪维哲 赵次进 金灏 陈樵 ◆黄公望 公望字子久，自号大痴哥，富春人。 西湖竹枝集：少有大志，试吏弗遂，归隐西湖筲箕泉。诗工晚唐，画独追关仝。其据梧隐几，若忘身世，盖游方之外，非世士所能知者也。 西湖竹枝词 题云林画 ○西湖竹枝词 水仙祠前湖水深，岳王坟上有猨吟。湖船女子唱歌去，月落沧波无处寻。 【 详燕不花下。】 ○题云林画 远望云山隔秋水，近看古木拥陂陀。居然相对六君子，正直特立无偏颇。 珊瑚网：倪云林六君子图跋：卢山甫每见，辄求作画。至正五年四月八日，泊舟弓河之上，而山甫篝灯出此纸，苦征画。时已惫甚，只得勉以应之。大痴老师见之，必大笑也。大痴诗云云。朽木居士云云。吴兴钱云云云。又：此图因大痴诗有「居然相对六君子」句，遂名其图。乃松、柏、樟、楠、槐、榆六树，行列修挺，疏密掩映，位置得宜，而皆在平地，且气象萧索，有贤人在下位之象。岂感当时胡运否塞，高流隐遁，而为是欤？卢山甫别号白石先生。妙香道者识于药房。 ◆钱云 云号泰窝道人，吴兴人。 题云林六君子图 ○题云林六君子图 黄公别去已多年，忽见云林画里传。二老风流辽鹤语，悠然展卷对江天。 【 见黄公望下。】 ◆吴镇 镇字仲珪，嘉兴人，自号梅花道人。有梅花庵稿。 六研斋笔记：吴仲圭将殁，命置短碣冢上，曰：「梅花和尚之塔。」人或怪之，曰：「此有意，久当自验。」未几，杨髠毁掘江南诸坟，即林和靖孤山之骨，不免发露，仲圭以碣所署，疑为释流，竟免。 案：此不足信，是时镇未死。 自题画 墨菜画卷 平林野水图 ○自题画 枝枝自参差，叶叶无限量。不根而自生，换却诸天相。 六研斋笔记：吴仲圭为松岩和尚写竹枝一卷，简淡萧远，有天成之趣。自题云云。至正庚寅，梅沙弥奉为松岩和尚助喜。 ○墨菜画卷 菘根脱地翠毛湿，雪花翻匙玉肪泣。芜蒌金谷暗尘土，美人壮士何颜色。山人久刮龟毛毡，囊空不贮揶揄钱。屠门大嚼知流涎，淡中滋味吾所便。元修元修今几年，一笑不直东坡前。 铁网珊瑚：自跋：梅花道人因食菜糜，戏而作此。友人过庐索墨戏，因书而遗之，聊发同志一笑也。至正己丑。 ○平林野水图 平林方漠漠，野水正汤汤。苍莽日欲暮，年华客异乡。草店月初冷 【 年华客异乡，草店月初冷清閟阁集（清康熙刊本）卷二作「辛苦客异乡，草店月回合」。】 ，村路迂更长。渡头人散后，渔父正鸣榔。 清閟阁集：元初真士尝居嘉禾紫虚观，好与吴仲珪隐君游，故得其诗画为多。今年十月，余始识元初，即出示此帧，命仆赋诗。因走笔次吴隐君诗韵题于上。隐君自号梅花道人云。至正二十一年岁在辛丑，倪瓒记。 ◆倪瓒 瓒字符镇，无锡州人。尝自谓懒瓒，亦曰倪迂，有清閟阁稿。 云林遗事：踪迹多在松陵、笠泽间，陆庄有蜗牛庐，则其尝栖止处。荆溪、善权、离墨、铜棺，其游甚数。尝避兵泖上，有出泖诗。 又：阁前置梧石，日令人洗拭，及苔藓盈庭，绿缛可坐。每遇坠叶，辄令童子以针缀杖头，刺出之，不使点坏。 又：元镇好僧寺，一住必旬日。篝灯木榻，萧然宴坐。时操纸笔，作竹石小景，客求必与。一时好事者购之，价至数十金。壮年有巨幅雅宜山图，甚为当世所珍。元镇又有雅宜山竹枝词二首，云雅宜山旧名娜如山，盖虞道园所命名，然未若娜如之名近古也。 又：张士信闻元镇善画，使人持绢缣侑以币，求其笔。元镇裂其绢而却其币。一日，士信与诸文士游太湖，闻渔舟中有异香，此必有异人，近之，乃元镇也。士信欲手刃之，诸文士力劝免，命重加棰辱。当挞时噤不发声，后人问之，元镇曰：「出声便俗。」 七修类稿：入国朝，尽散其产，不过其税，而催科者集其室，逃入芦洲。爇龙涎以自适，因香被执，囚于有司。每传食，命狱卒举案齐眉。卒问其故，不答。旁曰：「恐汝唾沫及饭耳。」卒怒，锁之溺器之侧。众虽为祈而免，愤哽成疾。今人以渔舟之香为祥止庵，太祖因得而诛，以元镇为太祖投之厕中，皆非也。 寄王叔明 绝句 题高房山尚书着色山水 怀归 中秋 题画 秋林山色图 八月十八日萧闲道馆听袁南宫弹琴是日风雨萧然有感而作 题画赠九成 春日云林斋居 早春对雨寄怀张外史 竹枝词 因吴国良过玉山草堂辄赋长句奉寄 清明日风雨凄然舟泊东林西浒步过伯璇征君高斋焚香瀹茗出示燕文贵秋山萧寺图展玩良久因赋一绝 ○寄王叔明 能诗何水部，爱石米南宫。允矣英才最，居然外祖风。钓丝烟雾外，船影画图中。他日千金积，陶朱术偶同。 又 几梦山阴王右军，笔精墨妙最能文。每怜竹影摇秋月，更爱山居写白云。秘笈封题饶古趣，雅怀萧散逸人羣。今年七夕闻多事，曝画翻书到夕曛。 西湖志余：王叔明蒙，其先吴兴人，赵文敏公之甥也。隐于仁和之黄鹤山，号黄鹤山樵。善词翰，画学王维，与吴中倪元镇诗画齐名 【 吴中原作「吴兴」，按倪瓒无锡人，故据西湖游览志余卷十七改。】 。元镇尝寄之诗云云。又云云。 ○绝句 松陵第四桥前水，风急犹须贮一瓢。敲火煮茶歌白苎，怒涛翻雪小停桡。 又 人家住近江城外，月色波光上下天。风景自佳时俗异，泊舟闲咏白云篇。 又 白鸥飞处夕阳明，山色隔江眉黛横。试看三高祠下水，悠悠中有别离情。 清河书画舫：正月十四，舟过吴江第四桥，大风浪中贮水一瓢而去。乃赋小诗云云。是夜泊舟吴江，城外人家，水月皓然，与希言理咏久之。明日题壁诗云云。十五日，与希言谒三高祠，望江上诸山，为写隔江山色图并赋诗赠别云云。 ○题高房山尚书着色山水 白云孤鹤暮知还，晚泊钱唐看越山。珍重今朝重展卷，吟诗作赋北窗间。 清河书画舫：房山高尚书以清介绝俗之标，而和同光尘之内，盖千载人也。僦居余杭，暇日策杖携酒壶诗册，坐钱塘江滨，望越中诸山，冈峦之起伏，云烟之出没，若有得于中也。其政事文章之余，用以作画，亦以写其胸次之磊磊者欤？因阅允同文学所藏着色山水一卷，后有默庵赋诗，展咏永日，遂纪尚书之一二，并次默庵韵，诗题画上云。倪瓒。 ○怀归 久客怀归思惘然，松间茅屋女萝牵。三杯桃李春风酒，一榻菰蒲夜雨船。鸿迹偶曾留雪渚，鹤情原止在芝田。他乡未若还家乐，绿树年年叫杜鹃。 ○中秋 经旬卧病揜山扉，岩穴潜神似伏龟。身世浮云渡流水，生涯煮豆爨枯萁。红蠡卷碧应无分，白发悲秋不自支。莫负尊前今夜月，长吟桂影一伸眉。 云林遗事：老年游历江湖，多寓琳宫梵剎，有怀归诗云云。洪武甲寅还乡时，已无家，寓姻亲邹惟高家。是岁中秋，邹氏开宴赏月，元镇以脾疾戒饮，凄然不乐，乃赋诗云云。不久竟以是疾卒于邹氏。 ○题画 萧萧风雨麦秋寒，把笔临摹强自宽。赖有□君相慰藉，松肪笋脯劝加餐。 渔洋山人精华录：太液兄家旧藏倪元镇画，自题云云。此诗甚佳，而云林集不载。 ○秋林山色图 寓馆风雨秋，闲门草苔翳。怀人思奋飞，携书此留滞。玉琴和幽吟，竹牖聊静憩。西山日在望，白云淡生媚。寂寞栖德园，清虚捐世味。石灶有余烟，未收煮茗器。 好古堂书画记：倪云林设色秋林山色图，远山带夕阳色，松二，绛叶树一，衰柳一，树干多用渴笔。平坡浅沙三数层，石出齿齿，俨然霜寒水落境也。上题云云。八月二日，写秋林山色并诗以遗伯循文学。倪瓒。 ○八月十八日萧闲道馆听袁南宫弹琴是日风雨萧然有感而作 玉琴转清亮，风雨更飘飖。疏桐荫高馆，朱槿耀芳条。生物曷可遏，抚事发长谣。弱龄陪清燕，楢发想垂髫。相见日以老，离居梦且遥。秋江渺云水，去鹤影遥遥。 草堂雅集：余与元镇初识时，元镇始弱冠，余年六十。今余年八十有六，而元镇四十余矣。萧闲馆东斋庭下向见盛炼师手种二桐，忽已十五年，今桐荫可蔽十车也。因诵桓司马「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之语，元镇复赋此诗，相与讽咏，为之泫然。袁矩书。 ○题画赠九成 故人郯掾史，邀我宿溪船。把酒风雨至，论诗烟渚前。晨兴就清盥，思逸爱春天。复遇武陵守，共寻花满川。 自跋：至正十二年三月八日，冒风雨过九成荆溪舟中。刘德方郎官方舟烟渚，留宿谈诗。明日快晴，移舟绿水岸下，相与啸咏。仰睇南山，遥瞻飞云，夹岸桃柳相厕，如散绮霞。掇芳芹而荐洁，泻山瓢而乐志。九成出片纸，命画眼前景物。纸恶笔凡，固欲骋其逸思，大乏骐骥康庄也。欧阳公每每云：笔砚精良，人生一乐。书画同理，余亦云焉。时舟中章炼师、岳隐者对弈，吴老生吹洞箫 【 按：此条引自云林诗集（汲古阁刊本）卷一，原文为诗序，非跋。】 。 ○春日云林斋居 池泉春涨深，径苔夕阴满。讽咏紫霞篇，驰情华阳馆。晴岚拂书幌，飞花浮茗盌。阶下松粉黄，窗间云气暖。石梁萝茑垂，翳翳行踪断。非与世相违，冥栖久忘返。 元诗选：此诗集中又载改本云：「临池春流驶，扫地夕阴满。正襟味道言，超遥坐溪馆。岚岭当书榻，烦襟一舒散。靡靡松花黄，逐逐云气暖。石梁青苔合，于焉人迹断。故非与世疏，冥栖遂忘返。」元音所载即此。饶介之云：堂扁云林二字。「云」字正摹天台白云寺额，「林」字摹庐山东林寺额，皆右军得意笔也。 ○早春对雨寄怀张外史 林卧苦泥雨，忧来不可绝。掀帷望天际，春风吹木末。飞萝散成雾，细草绿如发。念子独高世，南山修隐诀。抚弄无弦琴，招邀青天月。神安形不雕，迹高行自洁。思之不可见，饥渴何由歇。愿为鸾鹄翔，南游拂松雪。 元诗选：此诗集中又载改本云：「林卧对云雨，忧来不可绝。褰帷望庭际，春风动林樾。飞萝散成雾，烟草绿如发。不见高世人，饥渴何由歇。神鸾戏玄圃，巨鳞偃溟勃。尔亦碧岩中，遁形修隐诀。烧香庭竹净，洗研池苔滑。取瑟和流泉，操瓢酌明月。迹高行亦苦，冰檗忌芳洁。何当往相寻，拂石栖松雪。」今新本所刻，竟自「神鸾戏玄圃」句起，而题无「早春对雨」字，不知何所据也。 ○竹枝词 【 并序录五】 会稽杨廉夫邀余同赋西湖竹枝歌。余尝莫春登濒湖诸山而眺览，见其浦溆沿洄，云气出没，慨然有感于中，欲托之音调以申其悲叹，久未能成章也。因覩斯作，为之心动，言宣为词，凡八首，皆道眼前，不求工也。 钱王墓田松柏稀，岳王祠堂在湖西。西泠桥边草春绿，飞来峰头乌夜啼。 湖边女儿红粉妆，不学罗敷春采桑。学成飞燕春风舞，嫁与燕山游冶郎。 阿翁闻说国兴亡，记得钱王与岳王。日莫狂风吹柳折，满湖烟雨绿茫茫。 春愁如雪不能消，又见清明卖柳条。伤心玉照堂前月，空照钱塘夜夜潮。 嗈嗈归雁度春江，明月清波雁影双。化作斜行筝上字，长弹幽恨隔纱窗。 元诗选：倪高士诗集刻本系荆溪蹇曦编集，所载竹枝词八首，叙次甚明。新刻本止载四首，又不载小序，而于杨铁崖西湖竹枝词所载，杂见集中，并列朝诗选所录二诗，亦分两处。铁崖所载四首，止第二首，与此颇同，附记于此，其词云：「鹧鸪生长最高枝，雁壻衔将向北归。天长水阔无消息，只有空梁燕子飞。」「湖边女儿红粉妆，不学罗敷朝采桑。自从学得纤腰舞，嫁与城西游冶郎。」「愁水愁风人不归，昨夜水没钓鱼矶。蹋尽莲根终无藕，着多柳絮不成衣。」「桐树元栽金井西，月明照见影离离。不比苏公堤畔柳，乌鸦飞过鹁鸠栖。」 ○因吴国良过玉山草堂辄赋长句奉寄 玉山树色隐朝阳，更着渔庄近草堂。何处唱歌声欸乃，隔云濯足向沧浪。珍羞每送青丝络，佳句多投古锦囊。几问棹船寻好事，辟疆园圃定非常。 元诗选：玉山主人欲延杨铁崖于家塾，铁崖报曰：「必得当世清雅高洁之士如倪云林者一札至，即如约耳。」玉山因托云林素相习者，操舟出，邀至玉山家，已构别业，悉如萧闲、清閟之制。云林惊喜，请见，玉山告以铁崖之意，欣然致书焉。自是三人相与结驩，往来无间。 ○清明日风雨凄然舟泊东林西浒步过伯璇征君高斋焚香瀹茗出示燕文贵秋山萧寺图展玩良久因赋一绝 野棠花落过清明，春事悤悤梦里惊。倚棹微吟沙际路，半江烟雨莫潮生。 元诗选：旧本作清明后题，云：「野棠花落又清明，杨柳青青人耦耕。春物阑珊成底事，半江疏雨莫潮生。」 ◆王冕 冕字符章，诸暨人，自号煮石山农。有竹斋集。 菽园杂记：所居与一神庙切近，爨下缺薪，则斧神像爨之。一邻家事神惟谨，遇冕毁神像，辄刻木补之，如是者三四。然冕家人岁无恙，补像者妻孥沾患，时时有之。一日召巫降神，诘神云：「冕屡毁神，神不之咎。吾辄为新之，神何不佑耶？」巫者仓卒无以对，乃作怒曰：「汝不置像，彼何从而爨耶？」自是其人不复补像，而庙遂废。至今以为笑谈。 玉壶冰：买舟下东吴，度大江，入楚淮，历览名山川。或遇奇才侠客，谈古豪杰事，即呼酒共饮，慷慨悲吟，人目为狂奴。 宋学士集：北游燕都，馆泰不花家。泰不花荐以馆职，冕曰：「公诚愚人哉！不满十年，此中狐兔游矣。」 霏雪录：游大都时，临川危素为翰林学士，居钟楼街，山农尝见其文而不相识。一日，危骑而过山农所，与之坐而不问其姓名。徐曰：「君非钟楼街住耶？」危曰：「然。」更不出他语而罢。人问之，山农曰：「吾观其文有谲气，目其人举止亦然，料知必危太朴也。」 山栖志：隐九里山，种荳三亩，粟倍之，树梅花千，桃杏居其半，芋一区，薤韭各百本。引水为池，种鱼千余头。结茅庐三间，自题为梅花屋。 墨梅 应教题梅 梅花屋 题画飞白竹 句 ○墨梅 我家洗砚池头树，个个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应教题梅 【 应教题梅「教」，据七修类稿卷二十九、水东日记（中华书局排印康熙刊本）卷六所记当作「制」。】 猎猎西风吹倒人，乾坤无处不生尘。胡儿冻死长城下，始信江南别有春。 七修类稿：王冕身长多髯，少明经不偶，即焚书读古兵法。戴高帽，披绿蓑，着长齿屐，击木剑，行歌于市，人以为狂。士之负才气者，争与之游。平生嗜画梅，画成未尝无诗也。有诗云云。或以是诗刺时，欲执之，一夕遁。后太祖物色得冕，因与粝饭蔬羹，山农且谈且食，上喜曰：「可与共大事。」授咨议参军。一夕暴卒。应制作云云。今竹斋集中未刻。 水东日记：初见太祖，应制题梅云云。睿意极眷想之 【 眷想「想」水东日记作「赏」，当从。】 。 案：列朝诗集应教诗下云：余家有元章真迹，下二句云：「清高只有老梅树，照水开花个个真。」 ○梅花屋 荒苔丛筱路萦回，绕涧新栽百树梅。花落不随流水去，鹤归常带白云来。买山自得居山趣，处世浑无济世材。昨夜月明天似洗，啸歌行上读书台。 铁网珊瑚：饭牛翁即煮石道者，「闲散大夫」，新除也。山农近日号老村，南园种菜时称呼。元章字，冕名，王姓，今年老异于上年，须发皆白，脚病行不得，不会奔趋，不能谄佞，不会诡诈，不能干禄仕，终日忍饥过，画梅作诗，读书写字，遣兴而已。自喝曰：「既无知己，何必多言，呵呵！」 ○题画飞白竹 潇洒三君子，是伊亲弟兄。所期持大节，莫负岁寒盟。 书画史：王元章飞白竹一轴，题云：己丑岁夏五月二十二日，会稽王冕写。云云。赤城陶君九成，故家子也。淳粹雅澹，有出尘风韵。读书之暇，每以翰墨自适。余寓西湖之东，九成时来会，谈论竟日，退有不忍舍者。其仲季皆清爽，真芝兰玉树，不下王谢家也。遂题而归之。 ○句 生前不系黄金带，身后空余白玉簪。白石皆成佛，苍头半是僧。 闲居录：至元间，释氏豪横，杨总统发掘陵墓，夺取宫观，孤山和靖坟亦被发，然无他物，但得一白玉簪，尸已空矣。其亦仙者耶？王元章有诗云云。后又凿灵鹫山壁为佛像，时小民之无赖者多为僧以逞奸，王复有诗云云，亦佳。 又 冰花个个团如玉，羌笛吹他不下来。 梧溪集：平生嗜画梅，有自题云云。或以是刺时，欲执之，一夕遁去。 ◆郯韶 韶字九成，吴兴人。至正中，辟试漕府掾。自号苕溪渔者。有云台集。 绝句四首 ○绝句四首 杏花帘幕看春雨，深巷无人骑马来。独有倪宽能忆我，黄昏蹑屐到苍苔。 春色三分都有几，二分已在雨声中。墙东两个桃花树，恨杀朝来一番风。 十日春寒早闭门，风风雨雨怕黄昏。小斋坐对黄金鸭，寂寞沈香火自温。 春寒时节病头风，惆怅年华逝水同。世事总如春梦里，雨声浑在杏花中。 清河书画舫：至正十四年二月二十五日雨，郯君九成赋绝句四首云云。倪瓒留宿高斋，篝灯为写春林远岫图，并次韵四诗题画上，时夜漏下三刻矣。佩韦斋中书。 ◆陈方 方字子贞，自号孤篷倦客，京口人。 元诗选：如「门前灌木春啼鸟，屋畔长松夜宿云」，「天寒客里轻相别，花落孤村喜独来」，随事感发，锻炼最工。 云林生惠山图次元韵 ○云林生惠山图次元韵 佳树阴森欲碍空，画成夜落灯花红。绝怜带经自锄者，未忍竟别天随翁。汾河春云散高柳，湘水微茫绿于酒。翁归天末见青山，临风莫负挥弦手。 清閟阁集：至正五年三月八日，玄素先生来林下。瓒乃赋诗曰：「吴淞江水春映空，波浪沄沄霞映红。耕田凿井居其左，令我长怀甫里翁。梦见维舟江畔柳，剥啄敲门散杯酒。整冠起接平生欢，石径兰芳重携手。」雨后共步林下，正见惠山先生，命瓒写之。画讫，因书此诗于上。张外史、陈先生见之必大笑也。倪瓒记。 ◆杨谦 谦号平山，别号竹西居士，又号清溪道士，松江人。 题贞期为杨竹西草亭图卷 不碍云山楼歌 ○题贞期为杨竹西草亭图卷 翠玉萧萧在屋东，主人号作竹西翁。品题莫说扬州梦，好写闲云入卷中。 六研斋笔记：杨瑀为江浙行省掾属，晚栖峯泖间，植竹千竿，自号竹西居士。赵仲穆为作图，杨廉夫为作记。自题句云云。仲穆诗云：「篱外涓涓涧水流，竹西花草弄春柔。茅檐相对坐终日，一鸟不鸣山更幽。」张伯雨诗云：「问讯扬雄宅，深居在竹西。风林宜月影，春日听莺啼。东老应同乐，南邻忆旧题。东风又花草，相与及幽栖。」马文璧云：「杨子宅前好修竹，因看万个碧交加。熏风满簟吹苍雪，春雨充庖尽玉芽。茶臼或闻来北牖，箨龙未许过东家。时时仿像扬州去，拄杖寻君又日斜。」钱惟善诗曰 【 钱惟善「惟」原作「维」，按钱惟善字思复，钱塘人，因据六研斋笔记（有正书局石印本）卷一改正。】 ：「为竹移家亦苦辛，我如东道竹如宾。石头路滑机锋峻，岘首碑沈感慨新。淡月半窗金弄影，清风一径玉传神。明当拄杖敲门去，爱汝草玄亭上人。」 案：此诗李日华以为杨元诚作。癸集据松江志载杨谦别号竹西，而引谦不碍云山楼歌咏事为证。又疑元诚谢归鹤沙时，变易名号。又疑日华笔记多舛误，未可为据。然癸集庚上赵茂原橚有杨竹西草亭图卷诗，序云：至正乙未春，余来浦东，张溪杨君平山植竹数百竿于西林，结亭苍翠间，扁曰竹西，因以为号焉。云云。平山为杨谦号，其非元诚无疑。 ○不碍云山楼歌 海之云兮油油，雨我田兮有秋。海之山兮离离，障我流兮东之。 云之动兮跹跹，吾与云动兮动而不迁。山之静兮层层，吾与山静兮静而不停。 杨维桢不碍云山楼记：至正九年，余抵松之张溪。溪之东有大族，为杨竹西氏居之。南扁其楼曰不碍云山。竹西宴于楼之上，牕户四辟，万顷之云，两鳌之岛，皆自献于眉睫之下。竹西风日佳时，岸巾楼上，手挥五弦之余，与一二解人谈至理。既以八牕无碍者辟于目 【 无碍者「无」，东维子文集（四部丛刊影旧钞本）卷十九作「不」，依题名，当从。下同。】 ，复以八荒无碍者洞于心，云山之观尽矣备矣。竹西怃然若有得，起举酒而自歌云云。又歌云云。并录其歌以为记。 ◆沈良 良号华溪，云间人。 题王叔明仿董北苑风雨萧寺图 ○题王叔明仿董北苑风雨萧寺图 墨云拥高山，顷刻风雨至。划然海潮声，草木争偃地。旷野少人行，山僧独归寺。衲衣尽沾湿，敲户何急事。仓皇前村民，乘屋一何亟。一婢已抱瓮，一妇更持器。重茅惜被卷，破屋家所寄。戴笠者渔郎，理网屈双臂。老翁若望家，担物终不弃。陆走尚甚危，水行可无畏？前溪风雨恶，篙折水流驶。行者当早归，居者不豫备。北苑为此图，黄鹤师其意。想见晚来晴，云净山横翠。始信霎时间，真宰特相戏。 【 四朝诗】 自跋：余家有董北苑风雨萧寺图，是思陵所题，笔法高古精绝。叔明相访，出以示之，称赏不置念，辄以赠之。叔明为临此卷，余展赏题此俚言。时至正庚寅秋七夕次日也。华溪沈良。 ◆张监 监字天民，金坛人。至正间，避地荆溪。 题秀野轩图 ○题秀野轩图 【 并序】 余昔游吴中诸山，至周氏秀野轩，领览天池、玉遮之胜，今数年矣。近归寓轩，获观周侍御之大篆，朱提学之新图，怳然若梦游也。景安求余着语，聊尔塞责，耄余才尽，媿无佳语耳。 我忆天池与玉遮，幽轩水木澹清华。笙竽远振风林竹，锦绮晴连晓径花。山罽敷床朝看雨，涧泉漱石夜分茶。番阳大篆睢阳画，不负舂陵处士家。 秀野轩记：吴人周君景安，居余杭山之西南。其背则倚锦峯之文石，面则挹贞山之丽泽，右则肘玉遮之障，左则盼天池之坂，双溪界其南北。四山之间，平畴沃野，草木葱蒨，卓然而轩者，景安之所游息也。轩之傍，幽蹊曲槛，佳木秀卉，翠骈玉映于阑楯之间，得江浙行省左丞周公题其轩之颜曰秀野，以志其美。至正二十四年岁甲辰四月十日，睢阳山人，时年七十有一，朱德润画并记。 ◆沈廷珪 廷珪字德璋，檇李人。 题破窗风雨图 ○题破窗风雨图 刘君性嗜学，孜孜事三余。孤灯破窗下，简编自卷舒。潇潇风雨来，吾伊声自知。安贫人所难，味道心常愉。我闻颜子渊，箪瓢陋巷居；千载称亚圣，声价重璠玙。又闻陶渊明，所处亦敝庐；萧然环堵间，左右惟图书。吁嗟世之人，惟乐耳目娱。华居美饮食，所务安其躯。良心日以斵，畴能返厥初？勖哉刘孝廉，圣贤以为徒。 ◆锺虞 虞字安期，吴江人。 前题 ○前题 一室萧然谁与同？清如独鹤寄樊笼。诗成春草池塘上，梦绕玉堂云雾中。花气每随岚气入，书声时与竹声通。从容更觅新晴好，卧看东林日影红。 ◆何恒 恒字□□，练川人。 前题 ○前题 一室萧然四壁空，客怀况复雨兼风。湿沾衣服愁仍重，清到肌肤句转工。知命肯随时变化，甘贫宜为道污隆。夜深尚对羲皇易，应怪寒灯不耐红。 珊瑚网：破窗风雨记：大名刘易性初氏，避地吴中。今年从吴兴来，见余草玄阁，出玉坡周公所篆「破窗风雨」四大字，求余文志之。至正甲辰，嘉平初吉，东维叟会稽杨维桢。 又，破窗风雨卷跋：刘君性初以「破窗风雨」自居，诸公赋诗成卷，因作此图。时至正廿六年，岁在丙午，暮春之初，王蒙。 ◆石宇 宇字宙亭。 题刘孟功竹深处 ○题刘孟功竹深处 高风远市门，植竹千篔筜。苍雪下庭砌，玄阴翳齐房。晴旭仙聚岛，鲜飙凤鸣阳。碧滋润简编，翠浥浮冠裳。披图有真趣，夙抱非羁寓。游踪自南北，梦寐还相遇。朝哦栖遁词，暮诵琳琅句。怳即故园居，森森竹深处。 ◆黄仲瑶 仲瑶字□□，号隆溪。 竹深处诗 ○竹深处诗 乐彼数亩园，青青万竿竹。中有读书人，开轩伴幽独。轩前轻阴埽不开，轩后繁声疑雨来。春风淡荡拂翠羽，白露泠泠生莓苔。入窗无尘从不埽，吐蓐在地琼花老。夜深对月任光微，昼永乘风觉凉好。有时早起坐石床，口中吹笙鹅管长。有时枕书卧轩中，清兴窅入蓬莱宫。蓬莱宫阙几千里，红尘不到看书几。彩鸾紫凤情翩翩，一段清光照流水。昨日我来造竹下，主人开门笑相迓。山肴满盘酒满壶，醉歌一曲为君谢。岂不见园中桃，又不见道旁柳，昔日媚春华，今日成衰朽！何如此君含彩故青青，独向轩楹托根久。劝君更种松与梅，岁寒清绝成三友。 ◆邓资深 资深字□□，号文江。 竹深处诗 ○竹深处诗 种得篔筜数百竿，筑亭深处伴秋寒。危梢滴露清堪掬，密叶笼云翠作团。夜月虚涛翻素壁，晚风清佩响雕栏。漪漪绝胜淇园好，会看窗前宿凤鸾。 ◆倪维哲 竹深处诗 ○竹深处诗 吴门烟雨掩荆扉，湘楚清兮一径微。丛覆蔽空忘昼永，凉生入夜觉寒归。王猷疏散人皆仰，刘向操持世不违。儒业已闻沾宠渥，休将宦思恋初衣。 ◆赵次进 竹深处诗 ○竹深处诗 高人适幽趣，羡此琅玕清。新梢和露滴，旧叶迎风鸣。结屋住深处，时见茶烟横。焚香手遗编，讵有尘虑萦。一自绾章绶，梦入吴中行。觉来尚幽意，满抱凉吹生。 ◆金灏 灏字□□，秀州人。 竹深处诗 ○竹深处诗 碧琅玕下觅幽踪，行尽斋居路始通。烟敛月梢金琐碎，风生云干玉琤琮。秋光满座阴长合，靛色清神暑自空。净扫苍苔夜留客，解衣磅礴兴无穷。 珊瑚网：钱唐张时竹深处赋序云：姑苏刘孟功先生性嗜竹，种之数万竿，蔚然成林。孟功日居其中，同志者过之辄留，乃取杜少陵句颜其所居曰竹深处。鸿儒硕士，咸为之品题。 ◆陈樵 樵字居采，婺州东阳人。 西湖竹枝集：居誾谷间，衣鹿皮衣，著书自号鹿皮子。 夜阑曲 七夕调 瑶台月 海人谣 出塞曲 雁来红 长安有狭斜行 北山别业三十八咏 句 ○夜阑曲 碧宇星回夜漫漫，灵芜烟暖重熏荐。冷翠香销青桂枝，冰荷盖光光遶帷。花楼艳舞金萎蕤，吴羹蜀酒精琼糜。酒阑半解龙绡衣，春朝曲渚闻鹍鸡。 ○七夕调 内人拜月金铺户，凤宿梧枝秋叶下。露华入秋玉阶寒 【 入秋「秋」，鹿皮子集（金华丛书本）卷二七夕宫词作「袂」，当从。】 ，织署锦工催祭杼。月下金钿照骨明，同心丝绘红生缕。素瓜碧实上缯楼，夜阑颷驭下银州。 ○瑶台月 银汉西流乌接翼，回首人间化为碧。瑶台月里可避胡，三郎错落归鱼凫。霓裳月里亲偷得，又怪李謩偷擪笛 【 李謩「謩」原误作「摹」，径改。】 。 ○海人谣 海南蛮奴发垂耳，朝朝采宝丹涯里。夜光盈尺出飞鱼，柏叶收珠寒蕋蕋。幽箔连钱生绿花，切玉蛮刀如切水。九译来朝万里天，北风不动琅玕死。 ○出塞曲 【 为戍潼关李总管赋。】 属镂夜啼光爥地，将军一出欃枪死。行尘不动人归市，带甲如云自天至。取君甲兵为君洗，分明袖有银河水。手中遗下泥一丸，不封函谷封泰山。 ○雁来红 东朝一书成百战，上林一书旌节返。又传骑子一函书，人不如禽解边难 【 又传骑子一函书，人不如禽解边难鹿皮子集卷二作「谁传骄子一函书，人不如禽知虑远」。】 。自从燕灭秦晋亡，是非直到空中雁。苏郎寒绝雁来红，脚下胡姬残彩线。愿燕在北秦在西，雁去雁来无是非。 ○长安有狭斜行 长安出狭斜，方驾秦中客。云是牛丞相，来自薄家宅。薄家万户侯，朱门映椒壁。长秋车马来，宾客御瑶席。金屋贮尹邢，阿娇泪沾臆。燕燕慵来妆，繁华照春色。转蕙光风翻赵带，徘徊月到班姬床。班姬辍芳翰，纨扇从风扬。明姬斗百草，玉环御云装。向来温柔地，尽入白云乡。何以慰王孙，琵琶随骕骦。何以奉燕燕，罢舞歌慨慷。何以奉明妃，绿珠奏清商。嫫母挟无盐，搔头爱宫妆。 大雅集：评曰：袭格不袭语，善学小李者。雁来红、狭斜行匠意尤远。 ○北山别业三十八咏 太霞洞 飞雨洞 碧落洞 萝衣洞 五云洞 东白草堂 圁谷涧 泰素坛 山斋 壶天 西岘峰 书房 太霞洞 【 冬春居此洞。】 石林深处饭胡麻，几度登临送日车。雪到峰头犹是雨，云生石上半成霞。相看露下朝华草，不放春归冷艳花。 【 地冷花迟。】 魏紫姚黄风卷尽，人闲蜂蝶到山家。 鹿皮子集：原注：首二句一作：「山中穴处逞春和，洞下栽桃揽物华。」第五六七八句一作：「树临阴壑元无影，日傍晴崖不度花。暮夜相过玩清月，山前邻笛两三家。」 飞雨洞 【 盛夏居此洞，流沫成雨，中有小泓。】 蜀天万里入东州，冷翠侵扉翠欲流。朱鲤有灵时出穴，白狐生火几经秋。山中十暑寒犹在，潭上千年雨未收。昨日西林晞白发，湿云依旧满貂裘。 鹿皮子集：原注：首句一作：「天梯石栈落东州。」 碧落洞 【 秋初入居此洞。】 灏气翻衣露满怀，人言天上我惊猜。近从月里种花去，遥见鼎湖飞叶来。使我加餐有黄独，为人题牓是青苔。杖头化作光明烛，愿逐东皇下九垓。 鹿皮子集：原注：又一首云：「听尽东林夏雨声，自携桐几下岩扃。白云持得人谁寄，明月攀来桂未生。雨后引苔书洞牓，霞边摘叶写山铭。如何地绝重黎后，犹自披云望玉京。」 萝衣洞 萝衣草带护烟蓑，楚国狂夫尚楚歌。石影到溪千丈劲，藤痕入水八分多。泉分小白山中雨，衣取云门寺顶荷。洞口樵人谁语汝，棋边相遇懒相过。 鹿皮子集：原注：首句一作：「手携绿玉下山阿。」第五六句一作：「卷中真迹临红叶，身上生衣卷碧萝。」又作：「僧披檞叶收芝菌，客厌萝衣种芰荷。」 五云洞 飞梁压水石苔苍，洞口飞泉泻石梁。屋上春霞常易散，雪中树影不曾长。阴云满地晴飞白，雨蝶依林暗贴黄。手里芙蓉浑忘却，蓑衣日日钓沧浪。 鹿皮子集：原注：「飞梁」一作「渔矶」。第五六句一作：「松花入酒传香碧，贝叶分题写硬黄。」又作：「饭收菰蒋丛边米，药聚梧桐叶上霜。」 东白草堂 屋后茅篱与水平，屋头怪石列为屏。卷帘帐下云先去，步月庭前树欲行。白雨侵阶浑是绿，黄童食柏久应青。如何庭下朝阳影，尽在少微岩上明。 鹿皮子集：三四句一作：「斋余瓢里水犹活，晦近花前月尚生。」 圁谷涧 水乐声中共夕凉，雪花片片洒衣裳。山中古树如鱼大，水上游丝似线长。柳絮散为萍梗紫，花根染作牡丹黄。自从西域神僧死，涧上无人识水香。 鹿皮子集：三句一作：「山中硕果如瓜大。」五六句一作：「采药奴舂菰作米，谈经人指树生姜。」 泰素坛 竹死烟寒树不荣，石坛千仞与云平。春来天上元无色，雨到人间方有声。梦入松风吹不断，诗如芳草剪还生。陶山北望飞霞散，夜半有时孤鹤鸣。 鹿皮子集：七八句一作：「他年学制邹生律，尽种山樊与杜蘅。」 山斋 【 一名草易台。】 几夜山中乍月昏，晨朝挟册傍初阳。悬崖种菊红多叶，开户见山青一方。石上韦编新汗竹，研中白露半成霜。羲皇未画非无易，石室遗书不用藏。 鹿皮子集：三四句一作：「登台望越丘陵远，开户草玄枝蔓长。」 壶天 【 在涧左。一作壶天阁。】 宫殿随身信所如，寓形一室似楼居。神游八极皆吾土，天入三山不满壶。雨夜无人共清月，水扉几度种丹鱼。山童长怕渔舟至，不放桃花下五湖。 鹿皮子集：一作：「剎海中间别一区，普香香积是通衢。花连叶蔓疑无路，天入灵山不满壶。芥里须弥空处有，阶前地影月中无。自从渔父穿花去，不放桃花下石渠。」 西岘峰 雨后看山对酒歌，飞红骇绿满岩阿。万重山外碧方寸，五色云中青最多。亭下日生霞映草，松根苓长叶成窝。江源分付西流去，莫作门前东逝波。 鹿皮子集：第二句一作：「红销绿涨草成窝。」五六句一作：「峯渐欲危通月过，路遮不断奈春何。」 书房 休名不立死如麻 【 不立「立」原阙，据鹿皮子集卷四补。】 ，挟册空山望碧霞。书在终难招李杜，灰寒无处觅阴何。春归一尺人间泪，云暖万重烟际花。风景尚堪留研席，浮生忧乐向来多。 鹿皮子集：三四五六句一作：「门外雨生云没鹤，松根苓长叶成窝。天鸡扬下唐时绶，越鸟衔来楚地花。」 ○句 扫叶僧将猿共爨，卖花人与蝶俱还。 笔精：陈樵有诗一卷，如云云，殊有巧思。 ●元诗纪事卷二十二 侯官陈衍辑 潘纯 谢宗可 郭豫亨 金涓 叶广居 吴复 卫仁近 郭钰 胡布 岑安卿 王士毅 朱子范 韩奕 刘涣 顾观 沈贵 舒頔 周必达 李序 何景福 彭炳 罗蒙正 陈德载 程从龙 韩友直 潘时雍 顾素 沈贞 韩介玉 程渠南 鲁琪琳 ◆潘纯 纯字子素，庐州合肥人。晚居淮浙，为行台御史大夫纳璘子安安所杀。 辍耕录：子素尝作辊卦，讥世之仕宦人以突梯滑稽而得显爵者。 题画 吊岳王墓 ○题画 阿翁作画如说法，信手拈来种种佳。好水好山涂抹尽，阿婆脸上不曾搽。 辍耕录：嘉兴林叔大掾江浙行省时，贪墨鄙吝，然颇交接名流，以沽美誉。其于达官显宦，则刲羔杀豕，品馔甚盛，若士夫君子，不过素汤饼而已。一日，延黄大痴作画，多士毕集，而此品复出，讥谑交作，叔大赧甚，不敢仰视。遂揖潘子素，求题其画。子素即书一绝句云云。大痴笑谓曰：「好水好山，言达官显宦也。阿婆脸不搽，言素面也。」言未已，子素复加一句云：「诸佛菩萨摩诃萨。」俱不解其意。子素曰：「此谢语，即僧家『忏悔』也。」哄堂大笑而散。叔大数日羞见客。 ○吊岳王墓 海门寒日澹无辉，偃月堂深昼漏迟。万灶貔貅江上老，两宫环佩梦中归。内园羯鼓催花发，小殿珠帘看雪飞。不道帐前胡旋舞，有人行酒着青衣。 辍耕录：最脍炙人口者，如云云。 案：此首光岳英华作萧宇。 湖水春来自绿波，空林人迹少经过。夜寒石马嘶风雨，日落山精泣薜萝。江左长城真自坏，邺中明月竟谁歌！惟余满地苌弘血，草色年深碧更多。 案：此首文翰类选大成作张惟庸。 ◆谢宗可 宗可字□□，金陵人。有咏物诗百首传世。 走马灯 莲叶舟 睡燕 卖花声 白雁 同根竹 句 ○走马灯 飙轮拥骑驾炎精，飞遶人间不夜城。风鬣追星低弄影，霜蹏逐电去无声。秦军夜溃咸阳火，吴炬霄驰赤壁兵。更忆雕鞍年少梦，章台踏破月华明。 ○莲叶舟 稳棹红衣泛渺茫，风帆浪檝水云乡。晓撑太华半峯月，晚载西湖十里香。藕放雪丝应作缆，荷欹翠柄若为樯。不须更捧仙人足，太乙真人梦正凉。 ○睡燕 补巢衔罢落花泥，困顿东风倦翼低。金屋昼长随蝶化，雕梁春尽怕莺啼。魂飞汉殿人应老，梦入乌衣路转迷。却怪卷帘人唤醒，小桥深巷夕阳西。 ○卖花声 春光叫尽费千金，紫艳红香藉好音。几处唤回游冶梦，谁家不动惜芳心。韵传杨柳门庭晚，响彻秋千院落深。忽被卷帘人唤住，蝶蜂随担过墙阴。 归田诗话：谢宗可百咏诗世多传诵，除走马灯、莲叶舟、睡燕数篇外，难得全首佳者。向见邱彦能诵其卖花声一首，百咏中不载，诗云云。 ○白雁 翅老西风绝点瑕，秋江难认宿芦花。云边字缺银钩断，月下筝开玉柱斜。影乱飞鸥回远浦，阵迷宿鹭落平沙。声声唤起周郎恨 【 周郎七修续稿卷五作「苏郎」，当从。】 ，为带胡霜染鬓华。 七修续稿：谢宗可有白雁诗，而顾文煜亦有之。袁景文有白燕诗，而瞿宗吉亦有之。脍炙人口，惟谢、袁之作也。 ○同根竹 竞秀亭亭一种奇，骈头曾脱锦■〈衤朋〉儿。西山二子情依旧，湘浦双娥影镇随。高节元非连理树，虚心共是傲霜枝。莫教移作仙人杖，恐化雌雄下葛陂。 笔精：武夷城高岩有巨竹，一干双梢。予与谢在杭，欲赋诗咏之，未就也。偶阅元人谢宗可诗云云。似不能复继矣。 ○句 筛影细分云缕滑，棋文斜界雪丝干。 月山诗话：朱竹垞云：「网巾之制，相传明太祖见之于神乐观，遂取其式，颁行天下。三百年未之改。然题咏者寡，独蓝静之有二诗。」余观谢宗可咏物诗有赋网巾云云。盖元时已有之矣。 ◆郭豫亨 豫亨，号梅岩野人。 梅花集句 ○梅花集句 【 录十二】 水沈为骨玉为肌，好处曾临阿母池。雪后园林应有恨，篱边屋角立多时。早开却被嫣红妒，未落先愁玉笛吹。要识此花奇绝处，满窗唯有月明知。 【 李尧夫毛泽民和靖后邨卢元赞曹松简斋白廷玉】 刻玉雕琼作小葩，湿云黯澹雪横斜。半开半落缘谁事，和影和香属我家。数抹晚霞怜野笛，一泓流水度寒沙。吟边苦思无佳句，立尽斜阳数过鸦。 【 赵福元□□□程月溪 【 程月溪按下「雪后相看」首注似当为「陈月溪」。陈月溪，宋陈以庄，字敬叟，号月溪，建安人。】 竹塘和靖程梅窗徐荣应凤山】 黯澹江天雪欲飞，屋檐斜入一枝低。禽翻竹叶霜初下，春在花梢日未西。晚岁风霜从冷澹，小园烟景正凄迷。平生惯是思梅苦，多谢诗翁为品题。 【 陆仓和靖赵天乐黄师雄子苍和靖张介卿赵愚轩】 天寒落日澹孤村，占断风情向小园。翠羽啼花追昔梦，缟衣和雨立黄昏。藓厓直上双飞屣，茅店惊寒半掩门。忆得去年风雪里，江南石上对洼樽。 【 东坡和靖陈起陈竹泉方惟深放翁程梅窗山谷】 踏破溪边一径苔，与寻陈迹久徘徊。云漫陇树魂应断，风静寒塘花正开。只恐好枝为雪压，留看瘦影上窗来。花前独立无人会，谩使诗肠日九回。 【 石屏吕居仁秦韬玉刘沧石屏易涉趣赵嘏元广】 雪后相看意更深，谩将一朵插铜缾。人生此乐须天赋，岁晚知心唯月明。白鹤未归春已老，危栏倚遍酒初醒。逋仙只说香和影，不是诗家莫浪评。 【 道潜张逢吉东坡陈月溪雪矶耐庵柯柏轩刘炎午】 勾引春情出苑墙，无人知处忽然香。愁连粉艳飘歌席，亦要天花作道场。风约暗香临浅水，月明疎影媚寒塘。浣花溪上堪惆怅，可是无心赋海棠。 【 杨蟠玉蟾罗隐李商隐朱淑真 【 朱淑真原阙，据梅花字字香（琳琅秘室丛书本）前集补。】 无逸郑谷介甫】 貌楛神泽骨槎牙，萧索东风两鬓华。甘与雪霜同冷澹，醉看参月半横斜。溪山冷落泥三尺，水竹参差屋数家。自笑自吟还自得，案头摇落小缾花。 【 孤山东坡刘斗溪东坡吕居仁张逢吉卢榘方煮瀑】 榾柮炉寒砚欲冰，舍南舍北雪犹存。旋催妆额添宫样，静爱寒香扑酒樽。两岸严风吹玉树，一湾流水护柴门。闲中有意堪图画，溪上无人月一痕。 【 竹溪疎寮于湖罗隐韦庄叶水竹黄文度吴可】 半屋苍云冷不知，茅檐竹坞两幽奇。凝情金谷登楼日，依约华清出浴时。陇月定知今夕恨，春风摇动故人思。绿杨解语应相笑，雪里开花恐是迟。 【 沈适 【 沈适原作「沈□□」，据梅花字字香补。】 晁叔用赵义若梅亭方维深 【 方维深原阙，据梅花字字香补。】 程梅窗臧谋东坡】 满地飘零更断肠，恐随春梦去飞扬。柳摇台榭东风软，花扑玉缸春酒香。驿使不来羌管歇，燕钗初试汉宫妆。巡檐说尽心期事，几度凭阑到夕阳。 【 □□□林季谦介甫周词岑张棨韩偓晦庵王叔安 【 □□□、林季谦、介甫、周词岑、张棨、韩偓、晦庵、王叔安梅花字字香作「林季谦、介甫、周调岑、张棨、韩偓、晦庵、王叔安、于湖」。按「花朴玉缸」句乃唐岑参韦员外家花树歌末句，疑「岑」下脱「参」字。】 】 湖山摇落岁方悲，自恐冰容不入时。但笑红芳夸艳冶，浑将绛雪点寒枝。桥边野水通渔路，城外春风吹酒旗。正似美人初醉着，澹妆浓抹总相宜。 【 陈竹泉 【 陈竹泉原阙，据梅花字字香补。】 东坡秋崖王梅溪 【 秋崖、王梅溪原阙，据梅花字字香补。】 和靖刘禹锡介甫东坡】 梅花字字香：自序：余爱梅花，自号梅岩野人，凡见古今诗人梅花杰作，必随手钞录而歌咏之。积以岁月，遂成巨编。熟之又久，若有所得。暇日辄集其句，得百篇，目为「字字香」。其间句煅意炼，璧合珠联，亦有天然之功者，吾不知其为古作也。 ◆金涓 涓字德原 【 德原德原作「道」，据郑柏小传及黄溍、王袆、宋濂等人序跋唱和诸作（均见金华丛书本青村遗稿）改。】 ，义乌人。本姓刘，先世避钱武肃王嫌名，改姓金。有青村遗稿。 青村遗稿：附录：郑柏撰小传：受经于许谦，学文于黄溍。隐居青村，学者称为青村先生。州郡荐辟，辄恳谢。 又，晜孙江书后：所著有文集四十卷，有湖西集，有青村集，散逸莫存。家君搜获及克全叔祖口授者，共得诗五十五首，又儒仪叔、孔安兄来诗九十七首，以续于后。 青村遗稿 【 青村遗稿「稿」原作「集」，径改。】 ：宋濂跋：右德原先生所和子充王君诗，凡一百九十韵。时子充在金陵，因黄主簿之官乌伤，作诗饯之，遂于乡中旧游深致意焉。诗止一百二韵，凡增多八十有八者，乃先生引而伸之也。非维波澜浩渺，不可涯涘，而其念乡学之美，思官政之治，实有得古人风劝之义。 绝句 江村 山庄 ○绝句 【 绝句青村遗稿题作「幽兴」。】 燕子飞来近画檐，暮春时节雨纤纤。杏花落尽无情绪，何处人家有酒帘？ ○江村 寂寂江村路，轻烟晚自生。远峯晴见色，独树暖无声。渚鹭行看水，溪鱼卖入城。孤舟人不渡，两岸夕阳明。 ○山庄 青村溪尽处，村密隐孤庄。石老莓苔路，门荒薜荔墙。人行秋叶滑，鹤立晚松凉。治亩人归后，蓑衣挂夕阳。 笔精：元末金青村涓与邑人吴莱、宋濂友善，有诗名。尝赋诗云云。又「远峯」、「人行」云云，皆佳句也。 ◆叶广居 广居字居仲，仁和人。官江浙儒学提举。 题西泠隐居 寄杨铁崖 ○题西泠隐居 瘿木裁冠鹤氅轻，十年尘土厌飘零。小山旧隐云封户，大药新栽月满庭。丹井夜交龙虎气，碧霄春蹑凤凰翎。西风客舍炎歊净，拟读琴心内景经。 西湖游览志：筑室西泠桥，陶情诗酒，着有自得斋集。自题隐居诗云云 【 按：此条实录自西湖游览志余卷十二。】 。 ○寄杨铁崖 闻道西湖载酒还，飞琼弱翠拥归鞍。可无私梦登金马，剩有春声到玉銮。异国顿消乡井念，小堂新作画图看。野人未纳彭宣履，独向清溪把钓竿。 西湖志余：维祯雅好声伎，名彻都下。叶居仲寄之诗云云。 ◆吴复 复字子中，后改字见心，富春人。有云槎稿。 西湖竹枝词 句 ○西湖竹枝词 官河绕湖湖绕城，河水不如湖水清。不用千金酬一笑，郎恩才重妾身轻。 归田诗话：西湖竹枝词，和者甚众。皆咏湖山之胜，人物之美，而寓情于中，大率一律。惟二人诗「春晖」云云，「官河」云云，用意稍别，惜不记其姓名。 七修类稿：吾杭西湖有竹枝词一帙，乃廉夫为倡，一时诗人和者，惜无刻本。瞿存斋诗话论其二章，用意甚佳，惜不知姓氏。今补于右，前乃李介石作，后乃吴复作。 ○句 江花多自落，天籁或时鸣。云归沙屿白，日出水城黄。云气上天星剑湿，龟文入地石幢深。 西湖竹枝集：如云云，盖盛唐之选也。 ◆卫仁近 仁近字叔刚，一字子刚，华亭人。至正间，举幕官，张太尉辟延宾馆聘之，皆谢免。 秋夜曲二首 句 ○秋夜曲二首 谁家女儿青结螺，花前双歌舞婆娑。湘帘在钩明月多，奈此迢迢凉夜何！ 银河流光夜初静，姮娥娟娟度鸾影。绮疏美人醉方醒，倚阑吹箫更漏永。 ○句 江水深深碧，梨花淡淡明。九农劳畚臿，三泖足风波。亚夫旧是将军子，贾谊初传太傅官。玉人娇列锦步障，银笔醉调金缕衣。醉吹银笛五老洞，闲拾瑶草三神山。 东维子集：城西卫子刚，盖山斋别驾公之孙也。首贽诗见余，既而复出敬聚斋诗稿一编。读其古诗如秋夜曲、白苎词，其排律如九山燕集，五言律如「江水」云云，七言律如「亚夫」云云，其绝句如消寒图一首，音节兴象，皆造盛唐。 ◆郭钰 钰字彦章，号静思，吉水人。 句 ○句 圣贤去我远，縻兹糟粕味。当其得意时，何如卿相贵？ 静思集：罗念庵洪先序：壮年奔走兵革以为养，晚际明兴，征茂才，辞疾不就。年踰六十，竟贫死。独幸诗歌犹有录者。盖生平经历艰危，闾里流离之状，若目见，所载郡邑失复月日与当时死事故实，可裨野史。忆静思赠吾族秀宾诗有云云。呜呼，此诗人所以穷饿终身而不悔也！ ◆胡布 布字子申，旴江人。 句 墨菊 ○句 斧斵云根木，瓢探石窦泉。旭日千门晓，春花万树明。穴深留禹迹，松古受秦封。夕嶂兼空净，秋江得月多。 诗薮：旴江胡布子申集十卷，中有与方方壶往还题，又有寄倪元镇诗，盖胜国末人。其诗颇能为古乐府及六朝、唐人语，第全篇佳者绝寡，又近体拉逻耳。然元人遂无一齿及者。余于书肆敝楮中得之，大半漫灭，惜而摘其数联，如云云。咸自成语。至七言歌行，佳处往往出元诸名家右，而全篇亦寡匀称。 ○墨菊 彭泽归来日，缁尘点素丝。乌纱漉酒后，挂在菊花枝。 诗薮：子申五言绝亦颇有佳者，墨菊云云。七言如刻竹、题梅诸绝，殊浓丽可观。同时刘绍者，有联句，见其集，惜不覩全篇。 ◆岑安卿 安卿字静能，余姚人。所居近栲栳峯，自号栲栳山人。 句 ○句 蛩鸣深巷静，月昃半楼明。山高不碍梦，日落易生愁。 笔精：岑安卿号栲栳山人，有集一卷，平淡不类元习，如云云。清新有味，亦胡元瑞所未覩也。 又 平生耕稼心，媿此老病躯。老成媿苟得，童稚羞无官。我穷不出门，颇觉天地窄。 元诗选：静能沦落不偶，其简王子英云云，又云云。又会资敬庵云云。何其坎壈抑郁之甚也。 ◆王士毅 士毅字子英，余姚人。 句 ○句 陶潜千载友，相望老东皋。 戴九灵集：隐居乡之上林，邻有栲峯岑君，先生友也。平居好诵陶靖节诗，爱其风致绝人，有云云之句。而自署其号曰东皋处士。 ◆朱子范 雪后读杜诗 ○雪后读杜诗 十年乡国乱，几卷杜陵诗。闭户挑灯夜，深山积雪时。紫阳夸入蜀，双井喜居夔。歧路终何适，吾将有所思。 新安文献志：张外史伯雨云：朱子范诗有虞揭遗响。 ◆韩奕 奕字公望，吴人。有蒙斋集。 列朝诗集：公望生于元文宗时。少目眚，筮得蒙卦，遂扁其室曰蒙斋。绝意仕进，与王宾偕隐于医。 句 ○句 丰年稻熟村如画，南国莼生水亦香。 【 新秋次韵】 官清便似居高品，任久长如在故乡。 【 送县学教谕】 树影不随流水去，荷香常带远风来。 【 东湖放舟】 西风飒飒林间叶，乍听犹疑是雨声。 【 晚晴】 四库书存目：韩山人集，元韩奕撰。其诗古体伤于浅率。近体如云云。一知半解，尚稍得宋人格律，其瓣香当在剑南。 ◆刘涣 涣字彦亨，绍兴山阴人。至正间，荐授三茅书院山长，道梗不赴。卒于洪武间。 绝句 ○绝句 【 二首】 白玉搔头金步摇，春衫红胜海棠娇。只因记得当年事，重到桃花第四桥。 鬓薄云松绿雾凉，春风额点麝脐黄。背人扑得双胡蝶，满扇蔷薇露水香。 明诗综：诗话：彦亨受学杨门，不离书楼旧染。 ◆顾观 观字利宾，丹阳人。官星子县尉，遇乱流寓绍兴。 过松江诗 句 ○过松江诗 吴淞三万六千顷，震泽与之俱渺茫。鸿雁一声天接水，蒹葭八月露为霜。秋风漫引渔人笛，落日偏惊贾客航。三十年前此来往，尘缨犹未濯沧浪。 淞故述：顾利宾过松江诗云云。 ○句 重经白下桥头路，颇忆玄都观里花。 艺苑巵言：观送人诗云云。吴江诗「鸿雁一声」云云。此等语参之贞元、长庆，亦无媿色。 ◆沈贵 贵字仲华，乌程人。 留青日札：沈万三秀名富，字仲荣，其弟万四，名贵，字仲华，本湖州南浔人，父沈佑始徙苏之长洲东蔡村。贵之子汉杰又徙于化周庄，今南京会同馆乃其故宅。初居东蔡村时，人以污莱之地归之。佑躬率子弟服劳，粪治有方，潴泄有法，由是致富不赀。后流云南，寻命选大户家为京官六曹，得汉杰之子曰玠者，擢员外郎，受官辞禄，上器重之。至今传二家子孙在流所者尚富。或云善点化术。 农田余话：古人无画蒲萄者，吴僧温日观夜于月下视蒲萄影有悟，出新意以飞白书体为之。酒酣兴发，以手泼墨，然后挥笔迅于行草，收拾散落，顷刻而就，如神，甚奇特也。既死，其弟子沈仲华，湖州人，传其法，亦佳，世多见之。 讽兄诗 ○讽兄诗 锦衣玉食非为福，檀板金樽可罢休。何事子孙长久计，瓦盆盛酒木绵裘。 天禄识余：沈富字仲荣，行三，人因以万三秀呼之，元末富甲天下。其弟贵以诗讽万三云云。万三不听，贵遂隐于终南，不知所终。洪武初，每县分人为哥、畤、郎、官、秀五等，家给户由一纸，哥最下，秀最上。每等中又各有等，巨富者谓之万户三秀，如沈万三秀乃秀之三者。 ◆舒頔 頔字道原，绩溪人。元末台州学正。明初礼聘，以疾辞不出，学者称贞素先生。有华阳贞素斋集。 寄兴 ○寄兴 湖海半生客，乾坤一布衣。义哉周伯叔，饱食首阳薇。 列朝诗集：道原辞召之后，名其斋曰贞素，尝有诗云云。其寄托如此。 ◆周必达 必达，天台山隐士。 题扉上 ○题扉上 海角愚夫不自斟，妄起关中逐鹿心。命运由来非力致，项羽英雄亦就擒。 垄起杂事：方谷珍起兵时，尝造天台山隐士周必达问计。必达曰：「当今四方虽乱，君举义为天子除逆，斯名正言顺，富贵可致耳。余非我所知也。」谷珍不别而去。必达意珍复来，乃题句扉上云云。遂携妻子入山中。明日，谷珍果来，恨不先杀之，焚庐而去。后谷珍事不成，为兵所困，方悔曰：「不意黄毛野人能料事至此，呜呼晚矣！」乃投水而死。 ◆李序 序字仲伦，东阳人。有絪缊集。 武皇仙露曲 嗽金鸟行 次韵纳斋铜雀台砖砚歌 ○武皇仙露曲 甘泉照月如钧天，千门万户生碧烟。碧天无云露盘出，明河夜拂金铜仙 【 金铜仙「铜」原作「童」，以意改。】 。栖鸦起啼曲城晓，大官步进青龙道。昆山玉尽武皇老，茂陵春风吹绿草。魏人车马东方来，一朝秋磷飞空台。天荒地老骨亦摧，三川白日闻春雷。蕙花兰叶参差起，微月斜明光泥泥，仙人之泪犹泚泚。 ○嗽金鸟行 昆明使者南方来，洛阳宫阙如云开。玉阶奉进嗽金鸟，水晶镂刻辟寒台。错金为屑玉为饵，神刀取脑白龟死。美人自捣明月珠，赤玉盘中光靡靡。云高夜启月当户，展翼垂吭为君吐。白鸾之尾扫成堆，瑟瑟轻黄如粉蠹。冶烟五色何氤氲，后宫独赐承恩人。雕成宛转合欢钏，一尺青风袖中软。不知南国江水深，铁箕已尽愁人心。岸旁沙陇高百尺，卖儿买得云南金。安得羣飞万千羽，不食珠玑食禾黍。呕出肝肠奉明主，天下黄金贱如土。 ○次韵纳斋铜雀台砖砚歌 铜雀台倾见荒土，月黑妖狐上台舞。千年瓴甋堕人间，瑟瑟苔花暗秋雨。天荒地老奈愁何，台上青泥生碧莎。斜风吹雨啼蟋蟀，此是西陵长夜歌。魏人骨血今已古，漆色凝花人未覩。一从为砚今几年，漳水滔滔自东去。为君写作铜台吟，台前瓦砾犹伤心。 元诗选：杂诸昌谷集中亦咄咄逼真也。 ◆何景福 景福字介夫，睦之淳安人。有铁牛翁遗稾。 句 ○句 绣床渐觉香球满，鱼艇初疑雪片多。龙吟五夜霜飞瓦，鼍吼三更月满城。青山自此诗名重，采石如今酒价低。荒祠昼掩无人到，苦木丛中春鸟啼。风景不殊豪杰尽，新亭谁复泪沾衣。 元诗选：介夫诗甚奇伟，其咏柳絮云云，极体物之妙。他如云云，亦铮铮佼佼者。睦州诗派论之如此。 ◆彭炳 炳字符亮，崇安人。至正中，征为端本堂说书，不就。 句 ○句 明河夜无声，茅亭四檐月。璧树落秋子，风吹白云起。 元诗选：如云云，真不减柴桑、愚溪品致也。 ◆罗蒙正 蒙正字希吕，其先庐陵人，后徙新会。官教授。 句 ○句 儒冠不是将军具，只作当年措大看。愿赐一廛闲养病，简编灯火伴青衿。 元诗选：至正丁亥赴省试，遇开武铨，或劝其借注巡检，不就，以诗答云云。后遭乱避地郡城，赵式荐于行省，授南恩州教授。州判吴元良阴谋割据，欲倚其筹划，用为幕官。蒙正悟其意，辞不就。后因病以诗谢云云。未几卒。 ◆陈德载 德载字□□，青田人。 栽芋 栽桂 ○栽芋 区里饶田早下来，绿芽才发旋鉏开。添泥善护儿孙长，看取秋高掇大魁。 ○栽桂 云边移得数株来，人老花应次第开。傥到儿孙攀折日，也须道是阿公栽。 元诗癸集：至正间避寇，多历险阻，形于诗题，曰山村杂兴。中有二诗，期待子孙。后孙诏果登洪武庚戌会元。其栽芋、栽桂诗云云。 ◆程从龙 从龙字□□，嘉鱼人。 双洲 ○双洲 涉水逾山窜草莱，乱离怀抱几时开？元家运变黄河徙，汉土兵兴赤帜来。夜寂堠亭烽火盛，月明江舰角声哀。风沙满目乡关异，日暮愁登江上台。 自注：元壬辰正月十一日，红巾攻破汉阳。十三日，破湖广。鄂汉官民，拥舟南遁。余家近江，室庐煨烬，里人相率命归。稍复故居，而号令不一，所茇庵舍，随成随爇，所蓄粮食，随瘗随启，遂遁于野。艰苦万状，幸免锋镝，岂非天相与？因纪其事于此云。 ◆韩友直 友直字伯清，吴兴人。隐居不仕。 句 ○句 泉出珠玑千眼沸，花开锦绣一庭春。 吴兴诗选：招隐诗云云。 ◆潘时雍 时雍字□□，钱塘人。 徐一夔独树轩 ○徐一夔独树轩 潇洒幽轩面水开，轩前老树倚云栽。闲来倚杖过三市，醉后支颐看百回。风雨欲随龙化去，云霄常听鹤飞来。结邻拟共荣枯事，遮莫人知是散材。 东城杂记：元末潘时雍居郡城东，宋辇院故址。有隙地十余亩，古井一区，简淡力学，诗句脱尘。尝赋云云。教授海盐之黄湾，见海宇兵起，遂归，抱瓮而隐，自号灌园生。 ◆顾素 素字世通，归安人。 句 ○句 家人不笑营生拙，野老空嘲历聘忙。 湖州府志：元末兵乱，迁徙不遑，未尝废学。洪武初，累聘不起，有云云之句。 ◆沈贞 贞字符吉，长兴人。元末隐居，自号茶山老人，入明不仕。有茶山集。 乐神曲 ○乐神曲 乐神曲者，拟楚辞九歌而作也。吴人尚鬼，祀必以巫觋，迎送舞歌登献，其辞亵嫚，禳灾徼福，不知其分，滋黩甚矣。故为此辞，以明鬼神之理，祷祀之意，祛其荒淫之志焉。 太湖神 乡厉 青苗神 太湖神 波震荡兮具区，既底定兮奠神之居。芙盖兮菱车，导翠鼋兮文鱼。神之来兮孰俱？后子皮兮前灵胥。与神游兮湖之浒，冲风息兮极浦。有倡兮妙舞，有冽兮清酤。神饱聿归兮或返而顾，灌吾田兮受神之祜。 右太湖神 乡厉 雄何为兮厉于乡，祀有时兮享有尝。赭白马兮青盖，明而无兮晦而在。屏方相兮去傩，神巫进兮舞且歌。雄欣欣兮远逝，不水旱兮不疵厉。乐吾民兮世世。 右乡厉 青苗神 两旗兮分张，舞轻风兮悠扬。神之司兮我疆。原田每每兮立我青秧，不稂不莠兮无虸无蚄。时雨兮时旸，俾百谷兮登场。维神兮降康，报之肴兮蒸腯羊。 右青苗神 静志居诗话：集五十卷，惜不传。从陈编中搜得乐神曲一十三首，不无冗长，且多阙文，因汰其六，稍为删易补缀，颇觉奇古。 案：兹又节录其三。 ◆韩介玉 嘲张仲举 ○嘲张仲举 垂柳阴阴拂翠檐，倚栏红袖玉纤纤。先生掉臂长街过，十里朱楼尽下帘。 归田诗话：时扬州方全盛，众素闻仲举名，皆延致之。仲举肢体昂藏，行则偏竦一肩，韩介玉以诗嘲之云云。坐中皆失笑。时有相士在座，或曰：「仲举病鹤形也。」相士曰：「不然，此淋鹤，雨霁则冲霄矣。」后入大都，致位贵显，果如其言。 ◆程渠南 渠南字□□，松阳人。 食丁蕈戏作 ○食丁蕈戏作 头子光光脚似丁，祇宜豆腐与波棱。释伽见了呵呵笑，煮杀许多行脚僧。 草木子：松阳县诗人程渠南，滑稽之士也。与僧信道元同斋食蕈，道元请渠南赋蕈诗，应声云云。闻者绝倒。 ◆鲁琪琳 口占 ○口占 三百五篇风雅颂，世人能读少人观。吟哦须得自情性，雕琢反愁失肺肝。春草池塘中造化，梅花香影外波澜。熟参熟究工夫到，始信仙凡共一丹。 湖州府志：鲁琪琳，乌程人。古朴不乐仕进，能诗文。沈梦麟叩其诗法，因口占示之云云。 ●元诗纪事卷二十三 侯官陈衍辑 袁介 王祯 张端 俞俊 高志道 陈干富 陈孔彦 周棐 察级 陵希惠 施坦 熊不易 朱得先 师晦文 胡晋 何致中 汪士深 刘得之 梅德明 吴锳 缪思恭 唐朝 林彦华 程彦明 李子飞 丁守中 吴漳 王东 潘伯修 王圭 王璋 李廷臣 曹文晦 钱岳 余寅 陆侗 ◆袁介 介字可潜，其先蜀人，占籍华亭。至正间，为府掾。 艺苑巵言：袁可潜如师手鸣琴，流利有情，高山尚远。 踏灾行 ○踏灾行 【 一作检田吏，一作踏车行。】 有一老翁如病起，破衲■〈毛监〉■〈毛参〉瘦如鬼；晓来扶向官道傍，哀告行人乞钱米。时予奉檄离江城，邂逅一见怜其贫；倒囊赠与五升米，试问何故为穷民。老翁答言听我语，我是东乡李福五，我家无本为经商，只种官田三十亩。延佑七年三月初，卖衣买得犂与鉏；朝耕暮耘受辛苦，要还私债输官租。谁知六月至七月，雨水绝无潮又竭；欲求一点半点水，却比农夫眼中血；滔滔黄浦如沟渠，农家争水如争珠；数车相接接不到，稻田一旦成沙涂。官司八月受灾状，我恐征粮吃官棒；相随邻里去告灾，十石官粮望全放。当年隔岸分吉凶，高田尽荒低田丰；县官不见高田旱，将谓亦与低田同；文字下乡如火速，逼我将田都首伏；只因嗔我不肯首，却把我田批作熟。太平九月开旱仓，主首贫乏无可偿；男名阿孙女阿惜，逼我嫁卖陪官粮。阿孙卖与运粮户，即日不知在何处；可怜阿惜犹未笄，嫁向湖州山里去。我今年已七十奇，饥无口食寒无衣；东求西乞度残喘，无因早向黄泉归。旋言旋拭腮边泪，我忽惊惭汗沾背。老翁老翁无复言，我是今年检田吏。 辍耕录：此袁介踏灾行也，可以为民牧不恤民瘼者之劝。介字可潜，尝掾松江，盖能以儒术饰吏事者。蓬窗日录：读袁介踏灾行，手录一通。彼苛吏者不恻然可谓无人心矣。 ◆王祯 祯字伯善，东平人。官旌德宰，调永丰。有农务集。 句 ○句 一行已见光如拭，再过都无迹可寻。 【 平板】 本拟助禾轻着力，却凭偃草重于风。 【 辊轴】 禹门似是崇三级，巫峡还同束众流。 【 水闸】 花径有同流暗水，桃源误认出残红。 【 阴沟】 元诗选：每岁教民种桑若干株，凡麻苎禾黍牟麦之类，所以莳艺芟获，皆授之以方。又图画所为钱镈耰耧耙■〈耒八〉诸器，使民为之。名其书曰农器图谱、农桑通诀，如云云，皆能刻画摹拟，曲肖情状。 ◆张端 端字希尹，江阴人。官江浙行枢密院都事。有沟南漫存稿。 宾鸿吟 ○宾鸿吟 鸿雁来，天雨霜。鸿雁去，春日阳。雁来雁去如嘉宾，寒寒暑暑愁杀人。一声叫落秋空云，不觉泪下沾衣巾。如宾又复如兄弟，吁嗟人兮不如彼！ 张仲简云：此数句胜作大篇，关系世教。 ◆俞俊 俊字子俊，□□人。官平江判官。 楚州夜泊 ○楚州夜泊 漏鼓声频欲四更，野航灯火对愁明。城头楚语惊乡梦，船尾吴歌动客情。漠漠水云听雁度，潇潇风雨自鸡鸣。离羣远道何嗟及，未必江湖老此生。 诗薮：全篇整丽，首尾匀和。 ◆高志道 志道字原朴，嘉祥人。官安州学正。 句 ○句 流水落花西子宅，故家乔木范家祠。 松江府志：俞子俊赴平江，高原朴赠行诗有云云句。坐客笑曰：「真堪壮子俊行色矣！」 ◆陈干富 干富字□□，□□人。官副都元帅。 蔡九娘诗 玉环诗 ○蔡九娘诗 一笑花前醉似泥，绮筵欢剧不闻鸡。马蹄到此空归去，不是花迷是酒迷。 琼台杂咏：至元末，敦武千户蔡克宪之女九娘有姿色。副都元帅陈干富一日引兵就之，九娘度来意，必强力不能支，乃设宴张乐，亲行酒，迭出侍女侑觞。干富欢甚，意不相违，乃肆意据饮沈醉。兵骑皆兼馔，人人乐饮，恬不为备。九娘乘间避匿，干富醒已侵晨，窥其室，閴无声矣，觅寻莫知所向，悒悒引兵而去。赋诗云云。 ○玉环诗 使台归骑准鸣笳，花气茶烟竞院奢。禽慧不须云板约，好窥人意唤琵琶。 琼台杂咏：至正间，陈元帅干富控制干宁，侍儿媵爱者数十人，惟玉环极殊色。发初覆额，为陈所宠。家养秦吉了，慧而能言，每呵驺自公府归，必呼玉环报之。 ◆陈孔彦 孔彦字子美，□□人。官华亭县丞。 题赵子昂竹石 ○题赵子昂竹石 徒羡芙蕖与牡丹，繁华瞬息易凋残。何如竹石常清淡，冬雪春风一样看。 六研斋笔记：子昂拟东坡竹石，明勾四笔，作马卵石，细筱面面丛丛，不露根节，真所谓篔筜耶？石背一梅树，槎枒有势，仍杂以棘枝，古澹之极。陈孔彦题一绝云云。款云：华亭赞邑陈孔彦题。孔彦字士美。元之县丞称赞府，亦科目中人，非今佐领比也。 ◆周棐 棐字致尧，四明人。尝为宣公书院山长。 句 ○句 珥笔每同花下散，玉珂时听月中还。御水满沟看洗马，宫墙隔树听流莺。 元诗选：曹石仓采致尧诗入明诗初集，题曰山长集。但致尧送张志学诗云云，寄龙子高诗云云，似乎官不止山长者。 案：致尧有临平道中寄京师诸友，末云：「自惭薄劣频趋走，几度因风想玉珂。」 ◆察级 【 一作「伋」。】 级字士安，□□人，自号海东樵者。 赵子昂天马图 ○赵子昂天马图 曲江洗刷云满身，雄姿逸态何超羣。眼中但觉肉胜骨，干也合让曹将军。嗟哉今人画唐马，艺精亦出曹韩下。玉堂学士重名誉，一纸千金不当价。山窗拥雪观画图，据案便欲擒于菟。大厩真龙有时有，杜老歌行绝代无。 六研斋笔记：诗云云。史官察级士安。竹懒曰：察级之意似嫌子昂此马稍肥，故谓曹、韩之下，横以时名取重耳，求其如杜老所歌扫空万马者，则绝代未有也。何物胡奴，强作解事如此。 案：记又作海粟作。 ◆陵希惠 希惠字季和，宛陵人。 赋郭用和所藏古镜 句 ○赋郭用和所藏古镜 汉皇蛇剑穿屋飞，伯禹神鼎沦泗涯。鲸翻鳌转总陵谷，此鉴零落何足疑。团团知是谁家物？偶向耕夫春陇得。苔昏土蚀篆文微，消尽清光质如有。忆昔清光未冺时，玉台鞶带生光辉。白发几挥豪杰泪，青娥曾照婵娟啼。汾阳诸孙诚好古，床上书连只环堵。闻之不惜抱衾裯，岂为深闺照媚妩。愿君试觅负局生，炯然秋月高堂明。一点莫遣飞埃侵，万古不灭如此心。 ○句 丹崖雪窦相掩映，一枝北走如翔龙。白云输雨出深谷，苍松倚壁来清风。 宛陵羣英集：人传其赋古镜诗。又有云松楼诗云云。时颇许之。 ◆施坦 坦字季平，宛陵人。 句 ○句 香纫幽兰佩，诗裁明月珠。乱声秋树叶，寒色晚花枝。 宛陵羣英集：五言佳句如和梅叔章云云，刘氏园云云，一时传诵。 ◆熊不易 不易字□□，宛陵人。 句 ○句 太瘦尚能怜杜甫，不言几已失鬷明。 宛陵羣英集：如与友人别云云，极为警句。 ◆朱得先 得先字□□，宛陵人。 句 ○句 戴星问俗千村曙，耕雨关山百里春。 宛陵羣英集：如奉杨明府云云，亦工。 ◆师晦文 晦文字□□，宛陵人。 句 ○句 吠雪从惊犬，耕云欲买牛。 宛陵羣英集：言怀诗云云。 ◆胡晋 晋字□□，宛陵人。 句 ○句 茶灶沾晴露，书林趁午阴。 宛陵羣英集：如嘉秀亭云云，亦佳。 ◆何致中 致中字鹤龄，号华阳山人，宛陵人。 句 ○句 苦吟生白发，归梦绕青山。雨久琴丝润，风清扇影闲。 宛陵羣英集：如秋日云云，此类甚多。 ◆汪士深 士深字起潜，宛陵人。 句 ○句 雨香林下屐，花影席间尊。白发已从公道得，青山长似故人看。 宛陵羣英集：如题嘉秀亭云云，斋居云云，世多传之。 ◆刘得之 得之字□□，宛陵人。 句 ○句 登楼须待月，税地亦栽花。风帘桑落酒，春网药楂鱼。 宛陵羣英集：如杭州云云，琴高峯云云。 ◆梅德明 德明字□□，宛陵人。 句 ○句 彩鹢随风飞宛水，黑貂犯雪上金台。 宛陵羣英集：如送叔章侄云云，颇亦楚楚。 ◆吴锳 锳字子彦，宛陵人。官耒阳知州。 句 ○句 塞翁休问马，海客自盟鸥。泉声晴亦雨，山气夏先秋。 元诗癸集：如和郑仁卿云云，象山书院云云，皆佳句也。 ◆缪思恭 思恭字德谦，号菊坡，吴陵人。至正间，官至淮安总管。 至正二十年八月十五日招同诸彦小集南湖以杜甫不可久留豺虎地南方犹有未招魂为均得不字 ○至正二十年八月十五日招同诸彦小集南湖以杜甫不可久留豺虎地南方犹有未招魂为均得不字 我生胡弗辰，守土媿簪黻。乱离难斯瘼，兵氛驾飘坲。贵人既防求，苗僚荐骄拂。比户罹毒淫，流殃痛未讫。大军有凶年，荆榛莽茀郁。天地塞无欢，三秋翳沈沕。当国哀黎氓，方来滥朱绂。所冀民社宁，优诏非为屈。顿觉元气清，太空如荡袚。借问今夕娱，还思去年不？ 至正庚申倡和诗：周伯琦序：至正庚申倡和诗，为嘉禾同守缪君、广文曹君偕诸名辈分均之什也。 ◆唐朝 朝字大用 【 大用元诗癸集（秀野草堂本）巳上唐朝小传云朝字用大。】 ，桂林兴安人。官教谕。 五无吟六首 ○五无吟六首 与物无心心颇宽，无才赢得本无官。更无文字劳神思，缄口无言漫自安。 此君原是主人翁，夙夜惺惺俨在中。只为杜门能谢客，一间虚室自玲珑。 【 无心】 山中古木老槎牙，几度逢春不放花。清庙栋梁奚足取，霜枝雪干漫矜夸。 【 无才】 鲈鳜吞香系钓筒，珍禽解语入金笼。为怜鱻鷃能安分，自得丛林浅濑中。 【 无官】 云在空中变态奇，风来江上浪漪漪。何如风定云开后，秋水长天一色时。 【 无文】 晓林喜鹊暮林鸦，饮啄随时漫自嘉。祸福于人何所与，不劳屋角日喳喳。 【 无言】 元诗癸集：自号五无斋，述五无诗以见志。 ◆林彦华 彦华号城南，黄岩人。 戏马台 ○戏马台 白蛇夜断飞赤龙，长驱疾足平关中。鸿门玉碎亚父死，彭城霸气随飘风。沐猴御尊真成戏，调服羣驽弃天骥。一骓岂解踏九州岛，事去空歌时不利。宋公不复登此丘，吊古有客悲黄楼。 诗薮：雄浑流丽，步骤中程。 ◆程彦明 句 ○句 地吞南极尽，波撼北溟回。 诗薮：元五言律可摘者，程彦明云云。句格闳整，大历、元和间。 ◆李子飞 句 ○句 花迎玉殿红千树，柳拂金沙翠万条。层岚蔽日云当户，阴瀑含风雪满床。 【 详赵孟俯下。】 ◆丁守中 句 ○句 弹琴夜和鸣皋鹤，持钵朝降度海龙。 【 详赵孟俯下。】 ◆吴漳 漳字楚望。 句 ○句 平野北连锺阜远，大江东抱石城流。 【 详赵孟俯下。】 ◆王东 东字尚志，庐陵人。一云临川人。 句 ○句 西风旷野孤城出，落日空江白浪回。 【 详赵孟俯下。】 ◆潘伯修 伯修字省中，黄岩人。至正三年中省试，后为方谷珍所害。 燕山秋望三首 丙申元旦 ○燕山秋望三首 西山木落向高风，万壑千崖出梵宫。翠幕遥看银牓合，金精虚逐火轮空。枸栏静立翛翛上，冠佩飞行荡荡中。何日龙船移棹晓，露房云水四帘通。 辽海东空鹤不归，平芜遥际极凉霏。寒天霜静雕鹰没，沙苑秋高牧马肥。落日美人歌玉帐，西风猎骑拥金羁。豪猪猛起当前立，曾冒鸣弓脱晓围。 北落师门霄汉间，阴云粉沸夜漫山。水声乱趁龙门道，月色斜窥碣石湾。剑卧古台星郁郁，笳凝幽草露斑斑。千秋万岁沧浪面，长照君王入近关。 ○丙申元旦 元朝举酒欲伤神，六载崎岖脱死身。草木不忘春雨露，山川犹拥宿风尘。河南轻重须藩翰，江左安危数缙绅。家国未知焉税驾，等闲笑语答时人。 元诗选：忠君爱国之心，蔼然溢于言外。 ◆王圭 圭字敬仲，宛陵人。 句 ○句 福兼鸿范五，瑞集凤雏三。兴寄冥鸿外，诗成立马间。 元诗选：弟璋，字敬叔，并以诗名。敬仲如挽贡南漪云云，戴帅初过访云云。敬叔诗如题刘御史熙宁谏疏云云，谢惠带镜云云，皆佳句也。时人诵之。 ◆王璋 璋字敬叔。 句 ○句 举世非新法，中朝放直臣。宽觉腰围减，明嫌鬓影秋。 【 见上王圭下。】 ◆李廷臣 廷臣字仲虞，台之宁海人。学诗于丁复。 句 ○句 湛露仙盘白，朝阳虎殿红。诏起西河上，旌随斗柄东。西北干戈定，东南杼柚空 【 杼柚「柚」原作「抽」，按此用诗小雅大东「小东大东，杼柚其空」句，因改。】 。 元诗癸集：杨铁崖序其诗，谓如五言律云云，置诸少陵集中，卒未能辨也。 ◆曹文晦 文晦字辉伯，天台人。有新山稾。 句 ○句 刳肠难脱豫且网，留骨堪为子夏冠。鼠须过晋今无用，兔颖封秦亦不如。当时照炫水中影，今日扫空堂上尘。小槽酒滴清光透，老瓦盆空饮兴多。顾家曾识将军号，华岳堪供处士眠。 元诗选：辉伯咏十器诗，如龟壳冠云云，猪毫笔云云，雉尾帚云云，鹳子杯云云，虎头枕云云，刻画肖题，而全首殊欠雅驯。 ◆钱岳 岳字孟安，吴兴人，元季徙云间。官亳县丞。 静安八咏 ○静安八咏 陈桧 讲经台 沪渎垒 陈桧 上方双桧郁岧峣，不逐祯明玉树凋。云拥鹤巢溟海暗，火枯龙骨艮宫摇。深根入地应千尺，老干擎天已十朝。夜半木精听说法，昔年亡国恨都消。 静安八咏：铁崖评曰：此章全美。 讲经台 潮打弯碕半欲摧，老禅称土 【 铁崖评曰：二字人未用到处。】 筑高台。旃檀林下谈经坐，舍卫城中乞食回。江月夜摇金篆冷 【 金篆冷「冷」原作「泠」，有乖声律，因据静安八咏集（艺海珠尘本）改。】 ，天风时散宝花来。惟余石塔残阳里，长使登临过客哀。 沪渎垒 袁公筑垒吴淞口，废址犹存沪渎名。先驻孤军防险地，已胜痴将假阴兵。涛舂海岸喧鼙鼓，云合江天拥旆旌。豪杰不将成败论，千年青史见忠贞。 铁崖评曰：知豪杰之不惧者，其岳乎？ ◆余寅 寅字景晨，华亭人。 静安八咏 ○静安八咏 陈桧 鰕子禅 沪渎垒 陈桧 海波浮玉殿，宝网拂珊瑚。座上来听法，龙精即老夫。 铁崖评曰：五字善融化。 鰕子禅 老禅不解事，眉白鬓茎稀。曹溪一滴水，鰕子作龙飞。 铁崖评曰：字与奎辞尚意 【 字与奎辞尚意按此评殊费解，静安八咏集作「与唐奎辞同意」，当从。唐奎字文昌，诗亦与静安八咏集。】 。 沪渎垒 我过袁崧宅，重寻沪渎津。英雄千载下，遗垒大江滨。 铁崖评曰：二十字全美。 ◆陆侗 侗字养正，上海人。 静安八咏 ○静安八咏 赤乌碑 陈桧 涌泉 芦子渡 赤乌碑 金人入梦兴梵宗，重玄始创沪渎东。紫髯纪年石且丰，大书赤乌欲黄龙。维松潮汐地不同，文章忽瘗洪涛风。龟蚨螭首潜无踪，川后河伯还会通。奎星下烛娑竭宫，方信人间谈色空。江水自白江花红。 铁崖评曰：结益精神。 陈桧 铁干屈左纽，苔枝锁空青。雨露承十朝，根心自祯明。愿仗千佛荫，羞向三阁荣。水月照缨络，俨矣大士形。秋风动石头，不杂玉树声。泰媪永诃护，恐化苍龙精。 铁崖评曰：「水月照缨络」、「恐化苍龙精」，诸作未能如此想象。 涌泉 元气斡坤轴，不舍昼夜旋。四五穷其上，趵突万劫泉。宁随月盈缩，滚滚常自然。沸如沃焦起，汨若尾闾连。神虎耻来跑，骊龙惧为渊。自天一数生，在理合后先。荒哉博望侯，空去求河源。美彼西方人，卓锡良有缘。 铁崖评曰：「沃焦」、「尾闾」句好，「一数」、「后先」尤见道体。 芦子渡 芦村胥村南北路，舟往舟还古今渡。一笠天垂紫凤飞，百枝水落青龙步。鲤鱼风起夜未收，雪色苇花零乱秋。借得君山第三管，月中吹过沧浪洲。 铁崖评曰：「鲤鱼风起」，忽然出一奇句。 ◆赵觐 觐字宗弁，澄江人。 静安八咏 ○静安八咏 赤乌碑 陈桧 芦子渡 赤乌碑 僧来天竺国，寺创赤乌年。碑碣前朝重，文章后世怜。秋风生大野，斜月堕重渊。有待龟龙负，图书得共传。 铁崖评曰：此一结，方是作者。 陈桧 不识陈朝桧，相传故老言。理文俱左纽，后土自蟠根。气迥青山暝，阴寒玉殿昏。何须野王笔，图画至今存。 铁崖评曰：用事正切本题。 芦子渡 芦花十里塘，野色正荒凉。明月秋无际，西风雪有香。渔郎茆屋小，估客棹歌长。自愧无家别，经行百感伤。 铁崖评曰：虽无意亦自可诵。 ◆韩壁 壁字壁翁，饶州人。 静安八咏 ○静安八咏 沪渎垒 涌泉 沪渎垒 山暝蒺藜黑，天寒磷火青。将军身没后，衮海毒蛟腥。 铁崖评曰：五字老辣。 涌泉 光摇星彩乱，声散雹珠圆。不为将军拜，玄机极后先。 铁崖评曰：五字有余，妙句。 ◆唐奎 奎字文昌，晋阳人。 静安八咏 ○静安八咏 赤乌碑 陈桧 鰕子禅 讲经台 沪渎垒 芦子渡 赤乌碑 河水初润瓠子决，东吴沪渎复漫泄。重玄不见赤乌碑，怅惘波臣心欲折。玄龟抃舞苍龙飞，江头落日枫林稀。谁云杜公两石在，安知陵谷千年非。 铁崖评曰：句语超。 陈桧 祯明老桧高百尺，十亩苍寒浸苔石。虬枝偃如东向松，霜皮惨若西来柏。金陵王气当时夸，落日江村啼乱鸦。璧月满天清夜静，玉箫吹落后庭花。 铁崖评曰：一结尤见老手。 鰕子禅 谁云俨师示化所，余香未绝天花雨。痴禅狡狯悉共知，嚼碎红须化龙舞。 【 铁崖评曰：鰕句有点丹神奇。】 痴禅化去鰕亦存，至今法门无尽灯。风雨几度惊山灵，庭前柏树犹青青。 讲经台 师遗台石苍苔厚，兔葵燕麦生禅肘。当时公享七十年，石丈人中谁肯首？ 【 铁崖评曰：着调亦自好。】 我来作志写长文，可叹昔人谀墓金。自喜文章如谢脁，涅盘重问远公林。 铁崖评曰：自高妙不妨。 沪渎垒 吴淞江上袁公垒，千年何处寻遗址。石犀半落江水中，秋老芦花三十里。五百马尘今尚飞，啾啾赤子将安归？月明古堞急鼓鼙，孤臣有泪空沾衣。 铁崖评曰：书生忧国忧民，语有足感动人者，万古而不磨。 芦子渡 耶城东来芦子渡，万顷芦花失江路。明月清秋作雪飞，村中不见将军墓。只今海内风尘昏，移家来就渔樵伦。处处桑麻有闲地，纷纷桃李傍公门。 铁崖评曰：亦有感慨。 ◆涂守约 句 ○句 西门穷阴连莽苍，东南巨浸接微茫。 【 详赵孟俯下。】 ●元诗纪事卷二十四 侯官陈衍辑 郭翼 沈右 同同 唐棣 韩好礼 黄季伦 李廷臣 吕诚 贾策 堵简 杨椿 边鲁 杨庆源 完泽 谢寅 徐梦吉 刘肃 李庸 康瑞 陆继善 朱彬 欧阳公瑾 郑贺 高克礼 屠性 李元珪 陈聚 张渥 陆元泰 马稷 缪侃 任昱 蒋克勤 周溥 钱大有 留睿 张田 张师贤 顾敬 朱庸 李一中 陈枢 庄蒙 宋元禧 严恭 张世昌 马贯 曹睿 冯士颐 不花帖木儿 掌机沙 聂镛 郭庸 王立中 熊进德 徐哲 韦珪 卢浩 吴礼 申屠衡 姚文奂 张守中 沈性 燕不花 ◆郭翼 翼字羲仲，昆山人。老官训导，自号东郭生，命其斋曰雪履。有林外野言。 雪履斋笔记：作诗如作字，横眉直鼻，所差几何，而清俗相去远甚。然亦有姣好而俗者，有丑怪而清者，要不在皮相之媸妍也。 续吴先贤传：尝献策张氏，言颇切，忤士诚，几欲杀之 【 按：此条实录自续吴先贤赞（纪录汇编本）卷九。】 。 送人游武当山 怀铁崖先生 和铁崖西湖竹枝词二首 ○送人游武当山 武当诸峯何壮哉，大朵小朵青莲开。玄圣居中天地户，赤日下照金银台。神龟六眼电光走，山鬼一脚云头来。道人再拜望北极，应带满身星斗回。 ○怀铁崖先生 杨子十年官不调，湖山不负谪仙才。洞庭铁笛龙吹出，后土琼花鹤寄来。车子看花将一辆，雪儿劝酒拗莲台。时时对客理弦索，月色罗衫小样裁。 大雅集：评曰：人呼老郭为五十六，以其长于七言八句也。观此二诗可知。 ○和铁崖西湖竹枝词二首 采莲湖上一双舟，白縠风生易觉秋。浅浅溪流齐鹤膝，青青荷叶过人头。 四月南风海岸深，青旗高高柳阴阴。三江潮发来如马，五两风摇密似林。 西湖竹枝集：余以湖上竹枝索羲仲和，而羲仲以吴之柳枝答云。 ◆沈右 右字仲说，号御斋，吴中世家。有清辉楼集。 与慎独先生 西湖竹枝词 ○与慎独先生 东林薄酒试新尝，中有松花腻粉香。遗送颍川陈有道，书斋渴饮胜茶汤。 铁网珊瑚：廿八字偕一壶薄酒奉上，惜不多耳。杨诚斋文稿不曾收得，所谓芍药屋，疑只是用幄帟覆护者。古人称牡丹为木芍药，白居易有诗云：「上张幕屋芘。」岂亦本诸此。未审是否？更乞考正之。右再拜。 ○西湖竹枝词 劝郎莫向花下迷，劝君莫待醉如泥。临行更有分明语，枝上流莺休乱啼。 西湖竹枝集：能掠去豪习，刻志诗书，与缙绅先生游，故其词理婉顺如此。 ◆同同 同同字同初，蒙古人。状元及第，官至翰林待制。 西湖竹枝集：诗多台阁体，天不假年，故其诗文鲜行于时云。 和西湖竹枝词 ○和西湖竹枝词 西子湖头花满烟，谩郎日日醉湖边。青楼十丈钩帘坐，箫鼓声中看画船。 【 以下均详燕不花下。】 ◆唐棣 棣字子华，归安人。由茂才异等官至休宁县尹。 和西湖竹枝词 ○和西湖竹枝词 门前杨柳乱吹花，第一桥头第一家。马上郎君休挟弹，柳枝深处有慈鸦。 蟫精隽：可谓长者之言也。 ◆韩好礼 好礼字彦敬，□□人。 和西湖竹枝词 ○和西湖竹枝词 翠柳黄莺金缕衣，海棠红觜两相思。宾郎本是薄情鸟，独要阿侬呼画眉。 西湖竹枝集：此词暗藏禽鸟之名。 案：韩好礼与陈枢元诗癸集因相次而互误，今据西湖竹枝集正之。 ◆黄季伦 季伦字季伦，番阳人。 西湖竹枝集：与危太朴为唱和友。尝游京师，从翰林学士揭公游，充三史书写，工毕，奉命觐上，中书授以长洲县教谕。 前题 ○前题 钱塘江头莎草齐，钱塘女儿歌别离。愿郎相见如月子，月子团团无暗时。 湖上女儿犹褐衣，出门日日望郎归。春水绕湖春草绿，草上双双蝴蝶飞。 ◆李廷臣 廷臣字仲虞，台之宁海人。 西湖竹枝集：湖海间多称道所作，仲容丁先生尤爱重之。 前题 ○前题 杨花飞尽荷花开，南人北人湖上来。荡舟自唱黄陵 【 一作「菱」。】 曲，载得山头月子回。 ◆吕诚 诚字敬夫，吴之东沧人。 前题 ○前题 江头竹枝青复黄，纤纤织作养蚕筐。乍可采桑南陌上，不愿黄金逢贵郎。 ◆贾策 字治安，大梁人。辟为宗正府幕，官至仁和令。 西湖竹枝集：美丰姿，侨居西兴，有贾公墩，尝自纶巾衣鹤氅吟啸其上，自谓风度去古人不远。诗工唐七言律，字行草联绵。 前题 ○前题 郎身轻似江上篷，昨日南风今北风。妾身重似七宝塔，南高峯对北高峯。 ◆堵简 简字无傲，京口人。官至江浙行省检校官。张士诚陷松江，遇害。 前题 ○前题 港上薲蒲翠叶齐，凫鸥鸿雁总来栖。劝郎得意且行乐，白苎樽前日易西。 ◆杨椿 椿字子寿，蜀人，后为吴人。为总兵参谋，张士诚兵至，遇害。 前题 ○前题 侬家生长在西湖，暮管朝弦随处呼。早听当初阿姨语，免教今日悔狂夫。 郎去天涯妾在楼，西湖杨柳又三秋。郎情莫似湖头水，城北城南随处流。 ◆边鲁 鲁字鲁生，北庭人。以南台宣使奉台命西谕，不屈死。 西湖竹枝集：善古乐府诗，尤工画花竹。 前题 ○前题 戴胜降时桑叶青，梨花开处近清明。狂夫归来未有信，蝴蝶作团飞上城。 ◆杨庆源 庆源字宗善，泗水人。官信州永丰县儒学教谕。 西湖竹枝集：祖为止斋先生，父为改改道人，俱有诗集行于世。 前题 ○前题 小姑女儿住里湖，年来十八十三余。自从湖口送郎去，马上金钱不受呼。 湖中采菱菱刺长，芡头新剥掌中藏。掌中芡子眼中泪，化作鲛珠来遗郎。 ◆完泽 完泽字兰谷，西夏人。官平江路万户，平汀寇有功。 前题 ○前题 花满苏堤酒满壶，画船日日醉西湖。阿侬最苦两离别，不唱黄莺唱鹧鸪。 堤边三月柳阴阴，湖上春风似海深。游人来往多如蚁，半是南音半北音。 ◆谢寅 寅字叔畏，上饶人。迭山先生诸孙。 前题 ○前题 郎书前月发京华，燕子来时当到家。记得去年裁白苎，郎君系马石榴花。 ◆徐梦吉 梦吉字德符，杭之于潜人。以茂才举书院山长，官常熟教授。 前题 ○前题 雷峯港口晚凉天，相唤相呼去采莲。莫为采莲忘却藕，月明风定好回船。 ◆刘肃 肃字子威，河南开封人。试郡从事，后弃去。 前题 ○前题 日出放船水中流，日落风波浪打头。劝郎移向侬家去，杨柳青青堪系舟。 ◆李庸 庸字仲常，婺之东阳人。官江阴州知事。号用中道人。 前题 ○前题 六桥桥下水流东，桥外荷花弄晚风。郎心似水不肯定，妾颜如花空自红。 ◆康瑞 瑞字瑞玉，庐陵人。广东肃政府辟为掾属，官至富州判官。 西湖竹枝集：尤工古乐府，邵庵虞公畏友也。 前题 ○前题 大船搥鼓银酒缸，小船吹笛红绣窗。鸳鸯触棹忽惊散，荷花深处又成双。 燕子来春雁来秋，曾见钱王衣锦游。英雄漫说八百里，只管东西十四州。 狮子峯头插将旗，凤凰山下草离离。三宫去后宫门闭，恰似钱王献土时 【 按：西湖竹枝集康瑞下仅「苏公六桥」云云一首，下接章善小传，后缺一页半有余而接此三诗，则此三诗似非康瑞所作。】。 ◆陆继善 继善字继之，吴江人。自号甫里道人。 前题 ○前题 手种宜男寄去时，花开灼灼叶离离。芳心不似■〈艹縻〉芜草，一任春风烂熳吹。 ◆朱彬 彬字仲文，旴江人。登进士第。 前题 ○前题 南北峯高作镜台 【 峰高西湖竹枝集作「高峰」。】 ，十里湖光如镜开。行人有心都照见，劝郎肝胆莫相猜。 湖水东来日欲西，兰苕参差那得齐？苏公堤边人荡桨，吴山树头鸦欲栖。 ◆欧阳公瑾 公瑾字彦珍，庐陵人。 前题 ○前题 第一桥边第一家，瓜皮船子送琵琶。妾身自是良家女，不是当年苏小家。 ◆郑贺 贺字庆父，诸暨人。幼出家，晚归宗。 西湖竹枝集：诗有咏史，自鼎湖讫清风岭凡三百余首，传于人。 前题 ○前题 北高峯头侬望夫，望见西子下姑苏。脂塘水腥吴作沼，莫将西子比西湖。 ◆高克礼 克礼字敬臣，河间人。官庆元理官。 前题 ○前题 第四桥头第一湾，看鱼直上玉泉山。大鱼已逐龙飞去，留得当年旧赐环。 ◆屠性 性字彦德，会稽人。领至正乡荐。 前题 ○前题 二八女儿双髻丫，黄金条脱银条纱。清歌一曲放船去，买得新妆茉莉花。 ◆李元珪 元珪字廷璧，河东人。 西湖竹枝集：作诗若不经思，往往超诣颖脱。字法追踪渔阳。 前题 ○前题 郎去远过江上山，望郎江上几时还？只怕郎归不相识，湖边日日照容颜。 三月湖边花乱开，江边望船郎未回。燕子来时春又去，心酸不待吃青梅。 ◆陈聚 聚字敬德，临海人。基兄。官常熟州教授。 西湖竹枝集：诗尤工律体，多脍炙人口。 前题 ○前题 茜红裙子柳黄衣，花间采莲人不知。唱歌荡桨过湖去，荷叶荷花风乱吹。 ◆张渥 渥字叔厚，淮南人。 西湖竹枝集：善属文，能用李龙眠法为白描。 前题 ○前题 长簪高髻画双鸦，多在湖船少在家。黄衣少年不相识，白日敲门来索茶。 ◆陆元泰 元泰字长卿，吴之昆山人。 前题 ○前题 桃花衖口春水波，梅花墓下竹枝歌。桃花开处春光老，梅花开处月明多。 ◆马稷 稷字民立，吴郡人。 西湖竹枝集：不经师授而能吟咏，虽居贾贩而独能脱去其习者也。 前题 ○前题 与郎别久梦相思，不作西园蝴蝶飞。化作春深鶗鴂鸟，一声声是劝郎归。 ◆缪侃 侃字叔正，吴之常熟人。 西湖竹枝集：诗工玉台小体，书善楷隶。家有述古堂，贮法书古物。 前题 ○前题 初三月子似弯弓，照见花开月月红。月里蟾蜍花上蝶，怜渠不到断桥东。 ◆任昱 昱字则明，四明人。 西湖竹枝集：少年狎游平康，以小乐章流布裙钗。晚锐志读书，为七字诗甚工。 前题 ○前题 侬住湖边 【 一作「西湖」。】 二十年，花开花落任春妍。门前有个垂杨树，不着游人系画船。 ◆蒋克勤 克勤字德敏，湖州长兴人。 西湖竹枝集：字画秀润，步追吴兴云。 前题 ○前题 题诗秋叶手新裁，好似阿侬红颊腮。寄与钱塘江上水，早潮回去晚潮来。 ◆周溥 溥字公辅，吴兴人。领乡荐。 西湖竹枝集：其诗如乡闱新省，比事至百韵，亦以诗为史者也。 前题 ○前题 西湖西畔上清家，美人有如绿蕚华。七星道冠拜星斗，万一琼台乘紫霞。 ◆钱大有 大有字明远，嘉兴人。 西湖竹枝集：始恨诗不工，辄自忿曰：「杜甫云『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吾患读不多，不患作不工也。」既而下笔流畅，不凝于物。 前题 ○前题 淡黄裙子缕金衫，长髻垂肩短凤簪。不愿燕 【 一作「西」。】 京嫁官去，花枝草蔓自江南。 ◆留睿 睿字养愚，括苍人。 西湖竹枝集：所居好溪有紫芝、玄鹤，尝著书，自号留子云。 前题 ○前题 湖上南风六月凉，采莲惊起双鸳鸯。妾心恰似莲心苦，郎心不似藕丝长。 ◆张田 田字芸己，吴郡人。 西湖竹枝集：工歌诗，不务苟作，有拟九体诗。 前题 ○前题 潮去潮来春复秋，钱塘江水通湖 【 一作「潮」。】 头。愿郎也似江潮水，暮去朝来不断流。 ◆张师贤 师贤字希颜 【 师贤西湖竹枝集作「希贤」，未知孰是。】 ，昆山人。 西湖竹枝集：好古物图画，杂列左右，人间欲得之，即便持去，毋所顾惜。 前题 ○前题 孤山脚下路三叉，孤山墓上好梅花。不似马塍桃李树，随春供送别人家。 ◆顾敬 敬字思恭，吴郡人。 前题 ○前题 楼船儿女日晚歌，莲心结子绾双螺。湖水潇潇湖月白，奈尔湖中凉夜何。 ◆朱庸 庸字伯常，四明人。 前题 ○前题 小姑疑郎去不归，为郎打瓦复钻龟。青山尚有飞来日，不信人无相见时。 阿奴采莲湖上舟，阿郎贩豆辽东州。一心愿逐东流水，流送辽东古渡头。 ◆李一中 一中字彦初，山阴人。 前题 ○前题 阿侬随郎上钓舟，郎作钓丝侬作钩。钓丝无钩随风荡，钓钩无丝随水流。 ◆陈枢 枢字仲机。 前题 ○前题 且莫唱君杨白花，听我西湖竹枝歌。竹枝青青多竹节，杨花轻白奈君何。 鸳鸯宛在水中央，恰似阿奴初嫁郎。掷却郎君金弹子，劝郎切莫打鸳鸯。 ◆庄蒙 蒙字子正，乌程人。 前题 ○前题 日出里湖烟水开，初阳台下抱琴来。夜深弹罢乌啼曲，明月自照高高台。 ◆宋元禧 元禧字无逸，姚江人。明洪武初征修元史。 前题 ○前题 十三女郎不出门，父娘墓在葛山根。同携女伴踏青去，不上道旁苏小坟。 湖上采薪春复春，养蚕长见茧丝新。老蚕不识人间事，犹趁东风了此身。 ◆严恭 恭字景安，吴之练川人。 西湖竹枝集：筑室海上，号惜寸阴斋。 前题 ○前题 湖中女儿不解愁，三三荡桨百花洲。贪看花间双蛱蝶，不知飞上玉搔头。 ◆张世昌 世昌字叔京，诸暨人。 西湖竹枝集：为诗善比事，以故多喜效排律，诗至三百余韵不少衰 【 三百余韵「三」字西湖竹枝集无。】 。 前题 ○前题 秦皇石头三丈高，云是秦皇系船标 【 秦皇「皇」原作「王」，据西湖竹枝集改，以与上句划一。】 。侬心只似系船石，莫比郎心船易摇。 ◆马贯 贯字本道，绍兴人。辟府从事，不就。 前题 ○前题 吴姬轧轧小车红 【 吴姬姬原作「车」，据西湖竹枝集改。】 ，争来陌上看春风。不敢高声唱歌去，恐惊丞相在船中。百花楼头闻马嘶，郎从花里鬬金鸡。朝朝卷起珠帘望，不是郎归不下梯。 ◆曹睿 睿字新民，永嘉人。 前题 ○前题 昨夜西湖月色多，照见郎君金叵罗。明朝江头放船去，江亭风雨奈君何。 ◆冯士颐 士颐字正卿，富春人。 前题 ○前题 与郎情重为郎容，南北相看只两峯。请看双投桥下水，新开两朵玉芙蓉。 山堂肆考：杭州西湖南入路有双投桥，旧有情人双投于桥下，故名。一名长桥。元富春冯士颐诗云云。 留青日札：西湖今但知有冷泉，而不知有温泉、醴泉并在冷泉之上，见武林旧事，今不可考矣。杨廉夫西湖竹枝词「家住西湖新妇矶」，又「石新妇下水连空」，郯九成竹枝词「风篁岭头西日晖，青龙港口新月微」，冯士颐词「请看」云云，此皆遗迹也。 ◆不花帖木儿 不花帖木儿字德新。 绝句 ○绝句 玉楼珠箔晚天凉，秋色依稀满建章。金井梧桐霜叶尽，自随流水出宫墙。 西湖竹枝集：国族居延，王孙也。所为诗落笔有奇语，如云云。亦宫词之体也。 ◆掌机沙 掌机沙字密卿。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南北峯头春色多，湖山堂下来棹歌。美人荡桨过湖去，小雨细寒生绿波。 西湖竹枝集：阿鲁温氏，礼部尚书哈散公之孙也。学诗于萨天锡，故其诗风流俊爽，观于竹枝，可以称才子矣。 ◆聂镛 镛字茂先，蒙古氏。 宫词 ○宫词 九重天上日初和，翡翠帘垂午漏过。闻到南闽新入贡，雕笼进上白鹦哥。 西湖竹枝集：幼警悟，从南州儒先生问学，通经术。善歌诗，尤工小乐章，其音节慕萨天锡，如云云，亦宫词之选也。 ◆郭庸 庸字彦中，东平人。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日落平湖艇子迟，岸花汀草伴人归。鸳鸯惊散东西去，唯有蜻蜓蛱蝶飞。 流光昨日又今朝，犹忆当年醉六桥。金鹊翠蕤纷在眼，生红七尺系郎腰。 西湖竹枝集：锐志经学，善属文，作诗有新意，时辈罕及。观其竹枝，亦可谓中州之才子也。 ◆王立中 立中字彦强，蜀人。 列朝诗集：元末为松江太守，入明致仕。 绝句 ○绝句 梅粉凝娇不肯添，万云笼暝压重檐。江南可是春寒甚，十日东风不卷帘。 又 春波桥头柳似烟，越王城郭在西边。我家绕屋皆春水，尽日鸳鸯随钓船。 西湖竹枝集：少年傲达凌物，晚刻节厉行，能以门荫公子争秀于作者之林。诗如云云，又云云，得风流美誉，往往类此。 ◆熊进德 进德字符修，上饶人。 西湖竹枝词 句 ○西湖竹枝词 金丝络索双凤头，小叶尖眉未着愁。大姑昨夜苕溪过，新歌学得唱湖州。销金锅边玛瑙玻，争似侬家春最多。蝴蝶满园飞不去，好花红到剪春罗。 蟫精隽：元上饶熊进德，作诗幽深，尝作西湖竹枝词云云。杭西湖方南渡盛时，绮罗锦绣，画舫笙歌，游人士女，日费千金，时人目为销金锅，故云。 ○句 木怪鬼欲出，山空岩自鸣。 西湖竹枝集：其为人退然若不及，而才名日进不可御。如「木怪」云云，其用心亦幽而深矣。而不知其善吐媚语，则如此诗者是也。 ◆徐哲 哲字延徽，莱州莱阳人。 前题 ○前题 尽说卢家好莫愁，不知天上有牵牛。剩抛万斛燕支水，溜向银河一色秋。 升庵诗话：元杨廉夫竹枝词，一时和者五十余人，余独爱徐延徽云云。 ◆韦珪 珪字德珪，山阴人。 前题 ○前题 湖中艇子风徐徐，秋水荡漾金芙蕖。钓鱼不是贪双鲤，为恐腹中藏素书。 苏小门前月漾波，牵牛织女挂秋河。恨妾如星圆处少，恐郎如月缺时多。 西湖竹枝集：早年以诗鸣其乡，有梅花百咏梓行于书坊。其网罗古今诗人之学，而日进于近古者未已也。竹枝二章，语意俱新，可称作者矣。 ◆卢浩 浩字养元，钱塘人。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记郎别时风飕飕，银鼠帽子黄鼠袍。别来辙迹不可见，湖边青草如人高。 西湖竹枝集：竹枝首章，杭人争诵之。 ◆吴礼 礼字和叔，歙县人。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湖上鸳鸯相对飞，春寒着人郎未归。莫卷珠帘看行路，杨花撩乱扑人衣。 西湖竹枝集：为吏有操行，虽簿书丛中，不废吟事，故其词婉然。 ◆申屠衡 衡字仲权，大梁人。 列朝诗集：洪武间征至京师，授翰林修撰。无何，病免，疑不肯仕，谪徙濠，卒于濠上。 绝句 ○绝句 青锁春闲漏点迟，博山香暖翠烟微。隔帘谁撼金铃响，知是花间燕子归。 西湖竹枝集：少贫，耻为商贾胥吏之习，锐志经史，善属文，然为时经生而兼工诗翰，度越流辈，时论难之，其云云，可以列才子之林矣。 ◆姚文奂 文奂字子章，昆山人。辟为浙东帅阃掾。自号娄东生，与郭羲仲、郯九成、顾仲瑛相唱和，有野航亭稾。 竹枝词四首 ○竹枝词四首 侬家只在断桥边，劝郎切莫下湖船。湖船无柁难轻托，白日风波在眼前。 晚凉船过柳洲东，荷花香里偶相逢。剥将莲肉猜拳子，玉手双开各赌空。 冰肌玉骨自清凉，藕花十里锦云香。一朵红衣初脱卸，那将莲子打鸳鸯。 家住西湖第四桥，自从丱角学吹箫。年来愁得两鬓雪，吹尽春风那得消。 ◆张守中 守中字大本，吴都人。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西湖女儿似西施，瓜皮小船歌竹枝。郎心如月有时黑，妾身如山无动时。 苏公堤上柳枝枝，月子弯弯似妾眉。记得双双拜新月，只今独有影相随。 ◆沈性 性字自诚，吴兴人。 前题 ○前题 侬住西湖日日愁，郎船只在东江头。凭谁移得湖山去 【 湖山西湖竹枝集作「吴山」，当从。按吴山介钱塘江与西湖之间，故有是语。】 ，湖水江波一处流。 ◆燕不花 燕不花字孟初，张掖人。 前题 ○前题 湖头春满藕花香，夜深何处有鸣榔？郎来打鱼三更里，凌乱波光与月光。 西湖竹枝集序 【 按：此序为和维撰，依本书体例，当作「西湖竹枝集和维序」。】 ：前元杨维桢氏，寓居湖上，日与郯韶辈留连诗酒，乃赋西湖竹枝词。一时从而和者数百家，虽妇人女子之作，亦为收录。其山水之胜，人物之庶，风俗之富，时代之殊，一寓于词，各见其意。集成，维桢既加评点，仍于诸家姓氏之下，注其平昔出处之详。版行海内，而竹枝之音过于瞿塘、东吴远矣。案：同同以下诸人，别无他传作者，皆汇录于此，不更次时代、分散各卷中焉。 ●元诗纪事卷二十五 侯官陈衍辑 张昱 张简 周霆震 ◆张昱 昱字光弼，庐陵人。左丞杨完者镇江浙，用参谋军府事，迁左右司员外郎。有庐陵集。 羽庭集：扁其室为「一笑」，尔后钱塘遭变，失其故处，寻得敝居，湫隘不治，亦复以「一笑」颜之。 西湖游览志：昱罢官时，居室已敝，友人凌彦翀募缘以葺之。疏云：「昌黎寄玉川子，首称洛阳破屋之数间；东坡题绿筠轩，终比扬州缠腰之十万。一笑居士，诗名优于张籍，生计劣于陶潜，囊无一钱之留，家徒四壁之立。若非慷慨而多助，安得轮奂之一新？即欲取杜工部草堂赀，何时可办？倘葺得杨关西槐市塾，今岁无忧」云云。疏传，交游皆助之 【 按：此条实出西湖游览志余卷十一。张昱宅在寿安坊，西湖游览志卷十三「寿安坊」条下不见此文。】 。 列朝诗集：太祖征至京，闵其老，曰：「可闲矣！」遣还。因自号可闲老人。 过歌风台 唐天宝宫词 春日 辇下曲一百二首 宫中词二十一首 五府驿代杨左丞留题 句 ○过歌风台 世间快意那有此？亭长还乡作天子。沛宫不乐复何为，诸母父兄知旧事。酒酣起舞和儿歌，眼中尽是汉山河。韩彭受诛黥布戮，且喜壮士今无多。纵酒极欢留十日，感慨伤怀涕沾臆。万乘旌旗不自尊，魂魄犹为故乡惜。从来乐极自生哀，泗水东流不再回。万岁千秋谁不念？古之帝王安在哉！莓苔石刻今如许，几度秋风灞陵雨。汉家社稷四百年，荒台犹是开基处。 归田诗话：一日，作歌风台诗，乘醉来过，为余朗诵之。云云。盖得意所作也。豪迈跌宕，与题相称。 西湖志余：一日，乘酣朗唱于瞿宗吉，以界尺击卓，铿然若金石也。 ○唐天宝宫词 兴庆池头芍药开，贵妃步辇看花来。可怜三首清平调，不博西凉酒一杯。 归田诗话：又尝作唐宫词数首，中间「可怜」云云。予曰：「太白于沈香亭应制，亲得御手调羹，贵妃捧砚，力士脱靴，不可谓不遇，何必『西凉酒一杯』乎？」光弼亦大笑。 ○春日 一阵东风一阵寒，芭蕉长过石栏杆。只消几度瞢腾醉，看得春光到牡丹。 七修类稿：元末政坏，遂弃官不仕，以诗酒自适。有春日诗云云。盖寓时事也。今集中亦无。尝曰：「吾死埋骨西湖，题曰：『诗人张员外墓』足矣。」后果如其言。海昌胡虚白作诗以吊云：「二仙坊里张员外，头白相逢只论诗。今日过门君不见，小楼春雨燕归迟。」二仙坊在杭之寿安坊西，即今之花市也。 ○辇下曲一百二首 【 并序录四十】 昱备员宣政院判官，以僧省事简，搜索旧文稿于囊中。曩在京师时，有所闻见，辄赋诗，有宫中词、塞上谣共若干首，合而目之曰辇下曲。其据事直书，辞句鄙近，虽不足以上继风雅，然一代之典礼存焉。 五垓千陛立朝廷，槛首铜鵰一丈翎。不待来仪威凤至，日闻韶濩在青冥。 州桥拜伏两珉龙，向下天潢□派通。四海仰瞻天子气，日行黄道贯当中。 东楼绯服唱鸡人，击到朱鼙第几声？楠寐奉常先告备，驾行三叩紫鞘鸣。 国戚来朝总盛容，左班翘鹖右王封。功臣带砺河山誓，万岁千秋乐未终。 三司侍宴皇情洽，对御吹螺大礼终。宝扇合鞘催放仗，马蹄哄散万花中。 只孙官样青红锦，裹肚圆文宝相珠。羽仗执金班控鹤，千人鱼贯振嵩呼。 西天法曲曼声长，璎珞垂衣称艳妆。大宴殿中歌舞上，华严海会庆君王。 竹扛金铸百寻余，顶版高镌梵国书。禁得下方雷与电，声光不敢近皇居。 墀左朱阑草满丛，世皇封植意尤浓。艰难大业从兹起，莫忘龙沙汗血功。 国初海运自朱张，百万楼船渡大洋。有训不教忘险阻，御厨先饭进黄粱。 辽东羞贡入神厨，祭鲔专车一大鱼。寝庙岁行春荐礼，有加铏豆杂鲜腒。 【 禽鸟之肉。】 当年大驾幸滦京，象背前驮幄殿行。国老手炉先引导，白头联骑出都城。 请号关牌趋鼓阁，弓刀千骑领兵符。例差右姓巡仓库，哄唱穹庐赐大酺。 祖宗诈马宴滦都，挏酒啍啍载憨车。向晚大安高阁上，红竿雉帚埽珍珠。 驼装序入日精门，铜鼓牙旗作队喧。一听巡阶铃钹振，满宫俱喜出迎恩。 华缨孔帽诸番队，前导伶官戏竹高。白伞葳蕤避驰道，帝师辇下进葡萄。 守内番僧日念吽，御厨酒肉按时供。组铃扇鼓诸夫乐，知在龙宫第几重？ 御前亲拜中书令，恩赐东宫设内筵。手署勅黄唯一道，任谁祗受付双迁。 鸡人唱罢内门开，千骑前头丞相来。卫士金瓜双引导，百司拥醉早朝回。 端本堂深绣榻高，满前学士尽风骚。星河骑士知唯马，惯识金笺玉兔毫。 儒臣奉诏修三史，丞相衔兼领总裁。卒士院官传赐宴，黄羊挏酒满车来。 文明天子念孤寒，科举人材两牓宽。别殿下帘亲策试，唱名纔了便除官。 炉香夹道涌祥风，梵辇游城女乐从。望拜■〈纟余〉楼呼万岁，柘黄袍在半天中。 对朋角饮自相招，黄鼠生烧入地椒。马湩饮轮金铎刺，顶宁割发不相饶。 柳林密遣弄臣回，封印黄金盒一枚。天语直将西内去，便教知是草芽来。 直教海子望蓬莱，青雀传言日几回。为造龙舟载天姆，院家催造画图来。 西方舞女即天人，玉手昙花满把青。舞唱天魔供奉曲，君王长在月宫听。 鸭绿江波胜鸭头，鱼龙变化满中州。分来一派天潢水，到得乌桓便不流。 昭君遗下汉琵琶，拗轸谁弹狈获沙。春色不关青冢上，只今芳草满天涯。 西番僧果依时供，小笼黄旗带露装。满马尘沙兼日夜，平坡红艳露犹香。 圜殿仪天十六楹，向前黄道不教行。账房左右悬弓角，尽是君王宿卫兵。 棕毛四面拥龙床，殿角凉生紫雾香。上位励精求治切，不曾朝退不抬汤。 闲家日逐小公侯，蓝棒相随觅打球。向晚醉嫌归路远，金鞭相过御街头。 鬬鹌初罢草初黄，锦袋牙牌日自将。闹市闲坊寻搭对，红尘走杀少年狂。 教坊女乐顺时秀，岂独歌传天下名。意态由来看不足，揭帘半面已倾城。 似将慧日破愚昏，向日如尝下钓轩。男女倾城求受戒，法中秘密不能言。 肩垂绿发事康禅，淡埽蛾眉自可怜。出入内门装饰盛，满宫争迓女神仙。 壁衣面面紫貂为，更绕腰阑挂虎皮。大雪外头深一尺，殿中风力岂曾知。 天朝习俗乐从禽，为按名鹰出柳阴。立马万夫齐指望，半空鹅影雪沉沉。 栏马墙临海子边，红葵高柳碧参天。过人不敢论量数，雨露相将近百年。 ○宫中词二十一首 【 并序录十二】 宫中词唯唐陕司马王建一百首为得体，盖从内臣出入宫闼所赋，俱实见其事。厥后蜀主花蕊夫人效其体赋诗一百首，亦其身亲见之。宋王安国校官书，见其本，序而置之内阁。元初奉天杨奂录宋宫人语五言诗十八首，颇得其情，足次二家后。大抵宫中词论，富有天下，贵为天子，不可以文工拙称，必非想象，必亲见，皆非闾巷之士可拟而赋者。后学庐陵张昱光弼志。 裹头保母性温存，不敢移身出后门。寻得描金龙凤纸，学摹国字教皇孙。 颁赐三宫端午节，金丝缠扇绣红纱。谢恩都作男儿跪，拜起深深鹖尾斜。 内人哄动各盈腮，谈自西宫撒雪回。报与内司当有宴，羊车今晚蚤将来。 宫衣新尚高丽样，方领过腰半臂裁。连夜内家争借看，为曾着过御前来。 和好风光四月天，百花飞尽感流年。宫中无以消长日，自擘龙头十二弦。 鸳鸯鸂鶒满池娇，彩绣金茸日几条。早晚君王天寿节，要将着御大明朝。 宫罗支请银霜褐，彻夜房中自翦裁。明日看花西内去，牡丹台畔木瓜开。 延华阁下日如年，除是当番到御前。寻出涂金香坠子，安排衣线捻春绵。 频把香罗拭汗腮，绿云背绾未曾开。相扶相曳还宫去，笑说秋千架下来。 上苑新波小海分，绿香溢岸好湔裙。故将禁指监官见，放出天河洗彩云。 填金臂失戏分明，赢得珍珠三两升。便去房中还赌赛，黄封银榼酒如渑。 从行火者笑相招，步辇相将过钓桥。鹿顶殿开天乐动，西宫今日赛花朝。 士礼居藏书题跋记：元张光弼诗二卷，赵清常道人跋云：集有辇下曲百二首，宫中词二十一首，皆道胡元宫闱中事也。 ○五府驿代杨左丞留题 免冑日趋丞相府，解鞍夜宿五侯家。玉杯行酒听春雨，银烛照人如 【 一作「天生」。】 晚霞。受命敢忘 【 一作「世乱且从」。】 军旅事，抚时又过掖垣花。 【 一作「功成须插御筵花」。】 汉家 【 一作「王」。】 未可轻韩信，尚要生擒李左车。西楼柳风吹晚香，石榴裙映黄金觞。纤歌不断白日速，微雨欲度行云凉。笑看席上赋鹦鹉，醉听门前嘶骕骦。早晚平吴王事毕，羽书飞插入朝堂。 ○句 蛱蝶画罗宫样扇，珊瑚小柱教坊筝。玉瓶注酒双鬟绿，银甲调筝十指寒。新妆满面犹看镜，残梦关心懒下楼。 归田诗话：张光弼诗云云。又云云。盖时在杨完者左丞幕下，故所赋如此。又「蛱蝶」各云云。多为杭人传诵。其一时富贵华侈，尽见于诗云。 留青日札：临川聂东轩能诗文，而洒翰深得李北海遗意。余偶购得二幅，其一：「免冑日趋丞相府，解鞍夜宿五侯家。一柱东南擎日月，五城楼阁烂云霞。受命无忘军旅事，盛时须折掖垣花。汉家未可轻韩信，尚要生擒李左车。」其二：「皇明正朔承千载，天下车书共一家。玉杯行酒听春雨，红烛照人如晚霞。宝刀雷焕苍精剑，天马郭家狮子花。收拾全吴还圣主，将军须用李轻车。」笔法妙绝。但瞿宗吉诗话中载是张光弼诗，与此不同，此二诗或大年所改定为之也。 又 西河伶人火倪赤，能以丝声代禽臆。 【 白翎雀歌】 静志居诗话：陈云峤云：「白翎雀生于乌桓朔漠之地，雌雄和鸣，自得其乐，世皇因命伶人硕德闾制曲以名之。曲成，上曰：『何其末有哀嫠之音乎？』时谱已传矣。故至今莫之改。」陶九成云：「白翎雀者，教坊大曲也。始甚雍容和缓，终则急躁繁促，殊无有余不尽之意。」杨廉夫云：「白翎雀能制猛兽，尤善擒鴐鹅。」廉夫有二诗咏之，张思廉、王子充、张光弼皆有作，第云峤言制曲者硕德闾，而光弼独云云，微有不同。 ◆张简 简字仲简，吴郡人。自号白羊山樵。 醉樵歌 鬻石篇 ○醉樵歌 东吴市中逢醉樵，铁冠欹侧发飘萧。两肩矻矻何所负？青松一枝悬酒瓢。自言华盖峯头住，足迹踏遍人间路。学书学剑总不成，惟有饮酒得真趣。管乐本是王霸才，乔松自有烟霞具。手持昆岗白玉斧，曾向月里斫桂树。月里仙人不我嗔，特令下饮洞庭春。兴来一吸海水尽，却把珊瑚樵作薪。醒时邂逅逢王质，石上看棋黄鹄立。斧柯烂尽不成仙，不如一醉三千日。于今老去名空在，处处题诗偿酒债。淋漓醉墨在人间，夜夜风雷起光怪。 艺苑巵言：当胜国时，法网宽，人不必仕宦。浙中每岁有诗社，聘一二名宿如廉夫辈主之，刻其尤者为式。饶介之仕伪吴，求诸彦作醉樵歌，以张仲简第一，季迪次之。赠仲简黄金十两，季迪白金三斤。 续吴先贤赞：师事张伯雨，为黄冠。张氏之乱，反服养母。饶介尝延诸客，授简使赋，季迪、孟载方缔思，简已就篇，众推第一。介赠黄金一饼。 ○鬻石篇 山中学仙人，断谷自有方。泌水生石精，鬻之以为粮。候火中夜起，松材袭馨香。切以昆吾刀，间以琼茎浆 【 间以琼茎浆「间」西湖竹枝集作「润」，当从。】 。长年尚服食，玉体生光芒。一朝凡骨换，白日凌风翔。 西湖竹枝集：云邱道人诗工韦柳，翰墨无俗气，而暗合书法。自诗名益着，而字画因之而并行。诗如鬻石篇云。 ◆周霆震 霆震字亨远，吉之安成人。生前至元之季，科举行，再试不利，杜门授徒，晚遭至正之乱，明洪武十二年卒。私谥清节先生。有石初集。 古金城谣 李浔阳死节歌 普颜副使政绩歌 过玉成砦 城关西 宿州歌 寇至 ○古金城谣 【 并序 【 按：此诗见石初集（豫章丛书本）卷二，序系节录。】 】 国家承平百年，武备寖弛，盗发徐、颍，炽于汉、淮。武昌南纪雄藩，一旦灰灭，洪省坚壁。寇蔓延诸郡，水陆犬牙，北来名将，相继道殒。丞相出督步骑，直抵高邮，事垂成，以谗废。方面多贵游子弟，贪鄙庸才，虚张战功，肆意罔上，诛求冤滥，惨酷百端，重以吏习舞文，旁罗鹰犬，意所欲陷，即诬与贼通，其弊有不忍言者。间存一二廉介，则又矜独断，昧远图，坐失机会。民日以敝，盗日以滋。庐、寿、舒三州，屏蔽上流，庐、寿既没，舒独当锋镝之冲。至正十年壬申，进士余阙以淮西元帅之节来镇，广设方略，招徕补葺，备战守，丰军储，贼饮恨不得逞。朝廷嘉其功，授淮南参知政事。自是日与贼遌，受围凡四十又二 【 受围「围」原作「违」，据石初集改。】 ，大小二百余战，江西赖以苟安，坐视弗援，十八年正月丙午，城遂陷。公一门争先赴死，阖郡无一生降。贼党举手加额，称余元帅天下一人，购得其尸城下池中，礼葬之。伤哉！寄痛哭于长歌，使后人哀也。 昆仑烈风撼坤轴，日车敛辔咸池浴。六龙饮渴呼不闻，赤蚁玄蠭厌人肉。荆襄弗支庐寿孤，江东扫地如摧枯。忠臣当代谁第一？七载舒州天下无。东南此地关形胜，天柱之峯屹千仞。当年赤壁走曹瞒，天为孙吴产公瑾。我公千载遥相望，崎岖恒以弱击强。孤城大小二百战，食尽北拜天无光。当关援剑苍龙吼，尽室肯污奸党手！摧锋阖郡无生降，羣盗言之皆稽首。堂堂省宪罗公卿，建官分阃日募兵。哀哉坐视无寸策，遂使流血西江平。向来不晓皇穹意，名将南征死相继。一时贪暴聚庸才，玩寇偷安饕富贵。河流浩浩龙门西，燕山万骑攒霜蹄。英雄暴骨心未死，去作海色催朝鸡。玉衣飞舞空中见，太息孤忠鏖百战。五陵元气待天还，睢阳谁续中丞传？ ○李浔阳死节歌 【 并序】 李侯治浔阳之二载，红巾贼发蕲黄，倚蔡丑为声援，势浸逼郡，数告急于省，省议调兵。武昌、兴国相继没，南北道梗，浔阳危 【 浔阳危「危」原作「厄」，据石初集卷二改。】 。侯力疾奖率民义，誓不与贼俱生，郡将悉所部先遁，侯转战力尽，犹持短兵奋击，慷慨指天，父子同遇害。呜呼，李侯可谓仁义之勇矣！彼滔滔者，独何心哉！侯家颍川，名黼，字子威。曾祖而下仕皆通显。发身监学，泰定丙寅乡试魁上都，丁卯进士第一。死节壬辰春，年五十有六。 蜀川会汉投匡庐，浔阳之厄江西枢。李侯仗节忠贯日，存没誓与城池俱。夫何郡将弛练卒，世禄忍负私其躯。寇来谈笑启关遁，坐使邑井成丘墟。侯时力疾短兵奋，臣首当血心当刳。魂归谒帝恸伏阙，涂地肝脑民何辜。臣衷愿沥付渠答，臣首欲飞宜仆姑，誓坚洪壁歼众丑 【 誓坚洪壁「洪」原误作「红」，据石初集改。】 ，却扫淮蔡匡全吴。黄尘四低黑风淡，赤豹腾驾苍虬呼。山川几刼铸英气，上遡古昔谁其徒？平原汗马河北重，江淮安堵睢阳孤；颜张凛凛心未死，迥立千载诚相孚。况闻有子殊激烈，义在从父轻头颅。石头之袁姑熟卞，两间忠孝何时无？纷纷卖降与弃甲，仰视汗喘呀长吁。惟公盖自元气立，顾盼所取皆诗书。当年射策首多士，已分一念金无渝。勖哉谋国慎所托，古今大勇惟真儒。 ○普颜副使政绩歌 【 并序】 壬辰，寇陷武昌，顺流而下。省郎中普颜伯华谂于众曰：「若其直捣真扬 【 真扬「扬」原误作「阳」，据石初集卷二改。】 ，事未可知；傥转而南，无能为矣。吾受国厚恩，发身监学，忝进士先，誓死必报。」遣人间道驰书，奉百金，归别父母。建议尽撤城外民居。寇始渡江，官军小衄，母弟佛奴死之。公单骑殿小桥，寇不敢逼，众遂翕从，奉平章公道同、左丞章伯颜，竭志守城。逆党云集，攻围五十有四日，大败而还，散亡略尽，江南遂为天下雄。非公长才赞画，平章、左丞听用其言，讵至是邪？朝廷论功，除本道廉访副使。于是公之德愈无穷矣 【 公之德「德」原阙，据石初集补。】 。远近士大夫作为公歌诗颂其美，俟太史氏择焉。公世家山东，希古其字也。邑士刘子真，近归自洪，具道本末如此。 近时有客湖上归，能话郎中身许国。朝廷取士数十年，谁谓书生无寸策！江州李侯死可书，郎中百战全洪都。昔年廷对俱第一，鸾凤固与羣飞殊。当其练兵首陈义，谓贼南征非所忌。环城撤屋民始疑，事急方知为上计。家书间道驰山东，百金归报寿乃翁。小臣于此誓生死，仰视白日照其忠。朔风云低吹战血，母弟魂归宝刀折。仓皇劲气吐寸心，立马危桥万夫决。相臣揽辔从天回，将军鞞鼓轰春雷。为公破敌捐万死，顾盼妖贼如山摧。君王叹息加褒异 【 叹息原阙，据石初集补。】 ，深副当年设科意。碧霄雨露湛恩深，官转霜台弘国器。汉廷寥寥渤海龚，广陵张纲尤罕逢。使君宴坐试深省，谈笑宪府看平戎。 石初集：附录：门人晏璧撰行述：陈公一德称先生江南野史，谁复健笔。而集中隐约散见，皆可为国史补。 ○过玉成砦 玉成三面坚如铁，穿井无泉援兵绝。去年此际万人登，已是如今髑髅骨。刃飞丁壮屠婴孩，妇女分配囊赀财。浪传古昔险堪恃，旷刼竟堕昆明灰。我来似陟羊肠坂，道遇遗黎拭愁眼。故人何处觅游魂？云树鸦啼寒日晚。 石初集：自注：陈德新主战，剐于永新，骂不绝口而死。 ○城关西 鸡鸣海东黄尘起，落日关山气如水。余民髓竭欲无生，月费给军须万计。尚书前时来使臣，近者太守宴将军。割鲜饮醇互来往，白昼走马邀红裙。布衣小儒寸心赤，咄咄书空长太息。闾阎无奈覆盆何，帝禁九重方旰食。 石初集：自注：兵部尚书黄昭，奉诏远出，按兵抚建间。其行营经历伍千章，安成医生也，荣遇京师，出黄幕下。自抚抵吉，以督兵为名，招权纳赂。郡守梁、水寨都事吴相与玩寇偷安，酒食征逐无虚日，殆承平时所未有。 ○宿州歌 万骑连云发蜀都，宿州一掷似摴蒲。幕僚折得流星檄，牙帐朝酣睡未苏。 石初集：自注：客有自中兴来，能言四川闻乱，遣兵出援，主将日置酒高会，收其子女玉帛而西。宿州，南北之咽喉也。知州廉能，在任十二载，远近归心，因不纳拜见之礼，责以军前供给。知州既行，宿州遂陷 【 按：此诗见石初集卷五，所引为原诗序，非自注。】 。 ○寇至 羣丑发禾川，中宵羽檄传。才收缘岸戍，已涨近城烟。掠货舟相次，驱人骑独先。儿孙犹九口，两地寸心悬。 元诗选：石初集又载喜康子至一首，序云：「幼儿淹滞刘氏馆，中夜刼者坏大门而入，急呼宿客父子起，走出遇寇。二客趋东厢影堂，寇追蹑之，父死子伤。吾儿避西厢，匿神龛侧，幸免。死生之异，在毫发间。于其来也，且喜且悲。」其颔联云：「及今相见日，是汝有生初。」词意切至。他如风雨重阳云：「鹰台人化前千载，雁塞书沈外九州岛。」中秋云：「天意未知何日定，月华空似昔年来。」纪事云：「天地岂忘心憯怛，山河未放影分明。」数语备见乱离之惨。 ●元诗纪事卷二十六 侯官陈衍辑 ◆陈有定 王翰 伯颜 林谏 吴讷 孔从善 丁鹤年 王逢 戴良 邓定 董旭 ◆陈有定 有定一名友定，字安国，汀之归化人。官至福建行省平章政事，遂据闽中。明兵至，被执，送京师死。 列朝诗集：有定为元守闽，招致文武士，长乐郑定辈在幕下，以行省郎中庐州王翰德望，表授潮州路总管。元末张士诚据吴，方谷真据庆元，皆能礼贤下士；而闽海之士，归于有定。一时文士，遭逢世难，得以苟全者，亦羣雄之力也。有定起佣伍，目不知书，卒能通晓文翰。其子宗海善骑射，佐有定据闽十年，亦能宾礼文士。有定被执，宗海自将药死 【 将药死「药」原误作「乐」，据国学基本丛书本改正。】 ，父子称完节焉。 闽部疏：建宁行都司，是元陈平章有定开府，极宏丽。初以鼓楼为门，今移入二百步许，犹朗朗可观。后园有竹树池沼亭台之胜，细泉沟流溢为方沼，其源直从处州龙泉来，抵此始入溪。 送赵将军 被收作 ○送赵将军 纵横薄海内，不怆别离颜。几载飘零意，秋风一剑寒。 ○被收作 失势非人事，重围戟似林。乾坤今已老，不死旧臣心。 笔精：陈有定元末倡义勤王，太祖恨其不归附，置之重辟。有定虽起行伍，而亦能诗，送赵将军云云，及被收之后作诗云云。 ◆王翰 翰字用文，灵武人。先世本齐人，没于西夏，元初赐姓唐兀氏，家庐州。用荐官至潮州路总管。有友石山人遗稿。 赋诗见志 ○赋诗见志 昔在潮阳我欲死，宗嗣如丝我无子。彼时我死作忠臣，覆祀绝宗良可耻。今年辟书亲到门，丁男屋下三人存。寸刃在手顾不惜，一死了却君亲恩。 元诗选：陈有定据守全闽，留居幕府。陈氏败，屏居永福之观猎山，自号友石山人。如是者十年，辟书再至，叹曰：「女岂可更适人哉！」时长子偁纔九岁，属其友人吴海，且赋诗见志云云。遂自引决。 ◆伯颜 伯颜字子中，西域人。官至兵部侍郎。 元史 【 按：此条实引自明史卷一百二十四，文有小异。元史无伯颜子中传。】 ：其先西域人，后仕江西，因家焉。子中明春秋，五举有司不第，行省辟授东湖书院山长。江南盗起 【 江南明史作「江西」。】 ，授分省都事，使守赣州，而陈友谅兵已破赣。子中仓卒募吏民，与鬬城下，不胜，脱身间道走闽。陈友定素知之，辟授行省员外郎。出奇计，复建昌，浮海如元都献捷。持节发广东何真兵救闽，至则廖将军永忠已降何真。子中跳坠马，折一足，致军前。永忠欲胁降之，终不屈，义而舍之。变姓名，冠黄冠，浮行江湖间 【 江湖间「间」原误作「闻」，据明史改。】 。太祖求之不得，簿录其妻子，子中竟不出。久之事寖解，乃还故里。洪武十二年诏令郡县举元遗民，将官之，不应者论重辟。布政使沈本立密言子中于朝 【 沈本立明史作「沈立本」，未知孰是。】 ，诏以币聘。使者至，子中太息曰：「死晚矣。」为歌七章，饮酖而死。 七哀诗七首 ○七哀诗七首 有客有客何累累，国破家亡无所归。荒村独树一茅屋，终夜泣血知者谁？燕云茫茫几万里，羽翮铩尽孤飞迟。呜呼我生兮乱中遘，不自我先兮不自我后！ 我祖我父金月精，高曾累世皆簪缨。岁维了卯吾以生，于赫当代何休明。读书愿继祖父声，白头今日俱无成。我思永诀非沽名，生死逆顺由中情。神之听之和且平。呜呼祖考兮俯鬷假，笾豆失荐兮我之责！ 我母我母何不辰，腹我鞠我徒辛勤！母兮淑善宜寿考，儿不良兮负母身。殽维新兮酒既醇，我母式享无悲辛。呜呼母兮母兮无远适，相会黄泉在今夕！ 我师我师心休休，教我育我靡不周。四举滥叨感师德，十年苟活贻师羞。酒既陈兮师戾止，一觞我奠涕泗流。呜呼我师兮毋我恶，舍生取义未迟暮！ 我友我友全公海公，爱我爱我兮人谁与同？惟公高节兮寰宇其空，百战一死兮伟哉英雄！呜呼我公我公兮斯酒斯酌 【 我公我公原缺一「我公」，据七修类稿卷十六补。】 ，我魂我魂兮惟公是托！ 我子我子兮娇且痴，去住存没兮予莫女知。女既死兮骨当朽，女苟活兮终来归。呜呼女长兮毋我议，父不慈兮时不利！ 鸩兮鸩兮置女已十年，女不违兮女心斯坚。用女今日兮人谁我冤，一觞进女兮神魂妥然。呜呼鸩兮果不我误，骨速朽兮肉速腐！ 七修类稿：先一夕，具牲醴，作七哀诗，祭其先与昔时共事死节之士。复手书短歌一篇，寄别熊钊，以后事属之。饮药而卒。诗云云。 ◆林谏 谏字格非，青田人。官至兵部侍郎。 句 ○句 泪写血书寄吾弟，早令昂侄继吾宗。 元诗癸集：明太祖既平吴，谏遣侄南归，并写其像遗从弟询，作诗有云云。闻者哀之。明兵至通州，从元主遁于沙漠。 ◆吴讷 讷字克敏，休宁人。官建德路判官兼义兵万户。有万户集。 破红巾 昱关行 战昱岭关 句 ○破红巾 君不见蕲黄儿，纷纷白马张红旗。去年陷湖北，今年陷淮西。遂令深山之民皆带甲，四海澒洞含疮痍。堆金积玉亦何有，略地攻城徒尔为。又不见黄连寨，左带溪山右淮海。天兵如日照雪霜，百万红巾一朝败。亲王按剑定中原，丞相分兵救吴会。边人不识韩将军，极口争夸铁元帅。八座东开昱岭关，羣偷欲度愁跻攀。奇兵间道绝归路，可怜白骨高如山。桂林老臣再征起，坐镇西垣几千里。昨闻余党犯其锋，血作龙沙半江水。南方瑶僚勇莫当，自谓効义收蕲黄。贼徒一见惊丧胆，坚壁不出知天亡。诸君力尽在此举，巢穴不平鼠为虎。相期麟阁画丹青，却忆虞廷舞干羽。 ○昱关行 昱关铁骑争驰突，白羽红翎送金镝。可怜五岭之中间，朽骨茫茫照寒日。贼徒散走东南回，却倚黄连足坚壁。四面长围筑已成，炮架崔巍向城立。自知九死不一生，犹卷朱旗战原隰。君不见韩将军，陷阵常呼万人敌，我当从之斩妖贼。 ○战昱岭关 鼓角声雄队伍齐，扬兵晓战昱关西。黄金匣动双龙出，赤羽旗开万马嘶。露布不烦诸将草，诗篇还効古人题。沙溪春酒甜如蜜，醉卧花阴听鸟啼。 新安文献志：杨铁崖曰：克敏谒予七者寮，出其所为诗，予奇其人。适垣府相臣招致名士，讲及三关之事，克敏慨然有击楫中流之志，无几遂统士会诸军于昱关，予闻而益奇之。其才勇忠义实得于天性，则知向所为诗皆笔椟之余耳。 ○句 怪石有痕龙已去，落花无主鸟空啼。 新安文献志：克敏以元义兵万户守昱关，与天兵再战不利，退守札溪，题怪石落花一联于石壁 【 怪石落花「石」原缺，据文意补。】 ，遂自刭。永嘉孔从善为足成之。 ◆孔从善 从善字□□，永嘉人。 续龙爪石壁题句 ○续龙爪石壁题句 万里西风起马蹄，金戈回日塞云低。未为豫让先亡赵，欲効田单独报齐。怪石有痕龙已去，落花无主鸟空啼。至今天与英雄恨，呜咽泉声下札溪。 列朝诗集：方行以元义兵万户守昱关，与明兵战不利，退守札溪，题怪石落花一联于石壁，遂自刎。孔从善为足成之云。 案：牧斋全以吴讷事属方行，然讷守札溪见元史本传，会军昱关又见文献志述铁崖之言，殆讷字克敏而行字明敏，故混而致误欤？ ◆丁鹤年 鹤年以字行，一字永庚，西域人。明永乐间卒。有海巢集。 仰山脞录：尝卜日葬其父，雨至十日不止。鹤年仰天悲泣，翼日雨止，葬毕雨如初。时兵乱后，失母墓所在，悲慕深切，夜梦母告以葬所，邻翁韩重者亦梦焉，即其地求而得之，见母尸正中一齿如漆，复囓指血试之，良验，人呼丁孝子。 海巢集 【 按：此诗实见丁鹤年集（琳琅秘室丛书覆元刻本）卷二哀思集。】 ：梦得先妣墓诗序：己未夏五月，还武昌迁葬。兵后陵谷变迁，先妣封树，竟迷所在，久寻不得，露祷大雪中。冬十一月二十日夜忽感异梦，翼日遂得其处。 过九江追悼李子威太守 昏瞶一首 题猫 竹枝词 咏蝉 采莲曲 长江万里图 题凤浦方氏梧竹轩 逃禅室与苏伊举话旧有感 句 ○过九江追悼李子威太守 瓣香遥拜九江城，太守精神日月明。叔侄并归忠义传，江山不尽古今情。潮回湓浦声犹怒，云起炉峯气未平。生死总魁天下事，丈夫端不负科名。 ○昏瞶一首 【 录呈灵渊老师求印方。】 老来昏瞶底须嗟，声色双忘也自嘉。秋枕不惊风外叶，春杯长对雾中花。海师唱道禅多悟，张籍题诗字半斜。幸有灵台长不昧，目观耳听总无差。 ○题猫 食有溪鱼卧有裀，有恩深重更无伦。若将乳鼠夸为瑞，恐负隆冬蜡祭人。 ○竹枝词 竹鸡啼处一声声，山雨来时郎欲行。蜀天恰似离人眼，十日都无一日晴。 ○咏蝉 蝉性极清高，愁吟类楚骚。炎天风露薄，度日亦嗷嗷。 ○采莲曲 采莲复采莲，仍唱采莲曲。若欲知苦心，须食莲中肉。 采莲复采莲，踟蹰一何久？不愁花妬容，惟恐刺伤手。 采莲复采莲，藕亦不可弃。中有不断丝，似妾缠绵意。 采莲复采莲，争如采荷好？花谢叶独存，团圆以终老。 采莲复采莲，湖水清且深。徒能照妾面，不能照妾心。 采莲复采莲，下有孤鸳鸯。秋花不结实，夜夜守空房。 蟫精隽：丁鹤年诗律极工，有集一帙，国朝楚藩为叙，称其庶几于老杜。追悼九江李子威黼太守云云，昏瞶云云，咏猫云云，竹枝云云，咏蝉云云，采莲曲云云，皆含讽本情，关教言志，可谓不徒作矣。 ○长江万里图 【 将归武昌，自赋二首。】 长江千万里，何处是侬乡？忽见晴川树，依稀认汉阳。长啸还江国，迟回别海乡。春潮如有意，相送过浔阳。 诗薮：元题画五言小诗，虞伯生柯氏山水图、揭曼硕潇湘八景图、丁鹤年长江万里图等篇，皆颇天趣。 ○题凤浦方氏梧竹轩 凤鸟曾闻此地过，至今梧竹满丘阿。政怀翦叶书周史，却恨翻枝入楚歌。金井月明秋影薄，石坛风细晚凉多。中郎去后知音少，共负奇才奈老何！ 归田诗话：作者已满卷，此诗一出，皆为裣■〈衤任〉。 ○逃禅室与苏伊举话旧有感 不学扬雄事草玄，且随苏晋暂逃禅。无锥可卓香严地，有柱难擎杞国天。谩诧丹霞烧木佛，谁怜玉露泣铜仙。茫茫东海皆鱼鳖，何处堪容鲁仲连。 ○句 行踪不异枭东徙，心事惟随雁北飞。 归田诗话：方氏据浙东，深忌色目人，鹤年畏祸，迁避无常居。有句「行踪」云云，识者怜之。又逃禅室与苏生话旧云云。感时书事，而炼句精致如此。 ◆王逢 逢字原吉，江阴人。自号席帽山人，又号梧溪子，又号最闲园丁。洪武间卒。有梧溪集。 陈敏政梧溪集后序：先生尝自标题其微词奥义，及人名地里之难晓者于各诗之首。 七月闻河南平章凶问 帖侯歌 张武略 张孝子 丙申八月纪事时自乡里入吴还华馆遂卜隐鸿山 天门行 忧伤四首上樊时中参政苏伯修运使 无家燕 游昆山怀旧伤今 寄桃浦诸故知即事 无题五首 后无题五首 得儿掖书时戊申岁 书无题后凡三首偶感燕太子丹事 毗陵秋怀 银瓶娘子辞 句 ○七月闻河南平章凶问 六月妖星芒角白，几夜徘徊天市侧。寻闻盗杀李上公，穷旅孤臣泪沾臆。当时宽猛制萑泽，安得受降翻受敌。上公忠名垂竹帛，书生奚为费袆惜。东南风动旗黄色，蒲梢天马长依北。 列朝诗集：壬寅六月，田丰、王士诚刺杀李忠襄于济南城下。先是，顺帝见星变，叹曰：「当损大将。」驰使戒谕忠襄。正此诗所谓「妖星芒角」也。 ○帖侯歌 【 有引】 昌国州达鲁花赤高昌帖木儿 【 昌国州下原衍一「字」字，据梧溪集卷二删。】 ，平章买住之犹子也。海寇犯境，侯连与战，破之，众寡不敌。或劝侯遁去，侯曰：「是吾死所也！」遂死之。江浙省参政樊执敬，为文遣使致祭，请谥于朝。逢为作歌云。 仙居县丞寇海邦，白画突入千矛鏦。帖侯亲骑大宛马，快剑跃出苍龙双。须张眦裂赫如虎，杀气雄风助虓武。髑髅掷地血飞雨，短兵未接寇偃鼓。天南弧矢夜掩光，狼角赭赤云玄黄。洪涛鲸鲵去咫尺，再战身与城存亡。艨艟千百水犀手，主者谁欤仆旗走。岳立不转鏦杀之，殉忠国家良亦厚。君不见台州牧长金兜鍪，气节自是名臣流！情锺儿女挫坚锐，卒堕贼计空贻羞。男儿真伪那料得，长松古柏寒增色。鸿飞冥冥我何及，落日荒山泪横臆！ ○张武略 【 有序】 侯讳珍，字符谅，堂邑人。以荫受武略将军、颍川翼万户，镇杭。至正十二年冬，徽寇陷常，侯引兵伏横林，侦得其状，连败之，乘胜深入，常悉平。明年春，移戍娄江。海漕罢警。夏六月，江阴憸民江、牟二人作耗，太尉纳麟檄侯讨之。父老上谒，必亲慰曰：「某义不与贼俱存，须蜂虿扫迹，郊鄙输赋，流移归业，以谢父老。苟不幸，先士卒死，亦无憾也。」父老感泣。未几，俘若干人，射死其手旗者。秋八月，浙东元帅野先合侯进屯胡村 【 野先合侯进屯「先合」二字原误倒，据梧溪集卷三乙正。】 。贼纵火迫胡村，各分地出战。贼蔑以当侯，溃去，辄勒兵助野。时野与裨校郑溥贤死矣。侯机发弩彍，复大败之以返。失二郡将，侯奋激曰：「将陷而独全，耻。」急追之，冒围以入，江中三矢，牟被创甚。其党度擒江、牟，将鱼肉其类，因并力来抗。侯矢尽马蹶，精锐伤者过半，乃拔所佩刀，蹂杀数十百人以死。先是，浙省参政买朮丁分制常，侯尝直言忤之，故其临敌也，按不之援，以至不利云。 张武略，马中骠，鸷中鹗。神清气完志落落，决眦万里空沙漠。红巾据有南兰陵，无人先执蝥弧登。角弓朝分云汉月，血刃暮洗官壕冰。黄金璅甲镇江徼，食箪浆壶骈父媪。刁斗严城令密传，菜果漫村迹如扫。睦州方腊绝饟道，素服威名罢侵扰。陋邦寇刼谁使然，令我诸君师尽老。孟劳宝刀龟甲文，翻然佩之星入氛。虎贲千百济虓猛，禽狝草薙收奇勋。浙东元帅亦不羣，罗闉狗附联阵云。两军鼓行屋瓦坠，杀声直上苍天闻。牙张距趯开复合，左启右胠烟坌接。势如惊飙振槁叶，冒围蹂贼贼胆詟。贺兰阴拱仅自守，檀公上计无乃走。王琳遗爱寿阳间，袁崧殉名沪渎口。妖星党现秋日微，英雄命薄将安归！连营陷敌泯功业，别部抱愤无晶辉。残兵故吏望乡哭，偷生可诛死可录。我招其魂歌楚曲，高寒吹下双鸿鹄。 ○张孝子 【 有序】 张孝子讳天麟，字仲祥，平江之嘉定人。祖瑄，江西参政，初从忠武王平江南，既航宋图籍重器，自海入朝，复建策海漕江南粟，世皇特宠任之，由是与河南左丞崇明朱清贵富为江南望。至元末，憸人姚衍诬二氏濒海异志，上不听，诏丞相完泽曰：「朱、张有大勋劳，朕寄股肱，卿其卒保护之。」成宗嗣位，未几疾，后专政。枢密断事官曹拾得以隙踵前诬，后信，辄收之。丞相完泽奉先帝遗诏，诤莫解，参政竟狱死，籍其家，没入诸子女，或窜之漠北。麟时年甫冠，诸王有欲奴朱、张后者，麟长喟曰：「吾先世戮力王室，一旦无罪废，乃忍奴我族耶？」泣诉将作使忻都，为奏占匠户，诸女亦入绣局。麟犹以冤，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大德九年春，讼之省台，弗理。夏四月，上清暑上京，麟拜辇道左，有命侍臣代问旨，未得。又伏东华门，欷歔流涕不辍，言甚哀婉，历陈先朝顾遇，为谗佞构陷状。寻勅中书省遣使召还窜者，改父文龙董日本贾舶。武宗初，超迁都水监，仍俾治海漕。大司徒大顺公奏免匠役绣工家，令星哈思的启皇太子以麟直宿卫。至大三年，选授麟绛路坑冶提举，弗就，曰：「訾坑吾家，尚何坑为？」仁宗御极，眷幸益隆，载念曾大父未有葬地，其上海之乌泾别业，参政尤乐之，即陈请于上，曰：「此孝顺之道也。」诏中正院还其籍土，为议者沮。延佑二年春，请复感切，始如其志。秋八月，抚藏，以祖妣太夫人赵祔。时王清献公都中来会葬 【 王清献公都中「都」原误作「郡」，按王都中字符俞，卒谥清献，元史有传，因据梧溪集卷四改正。】 ，以上尝语，题其门曰「孝顺之门」。元统二年，江浙平章牙不花荐举，终不起。麟晚通易。子守中，前乡贡进士。嘉禾俞镇为着志，逢括其概，系以诗。诗曰： 三朝雪涕大明宫，咫尺威颜卒感通。百辆珠犀归宝藏，千区松柏倚青空。天妃罢烛沧溟火，野史追扬孝里风。谁谓奸臣终愧汉，石榴苜蓿也封功。 ○丙申八月纪事时自乡里入吴还华馆遂卜隐鸿山 寸舌解重围，长歌振短衣。不成巢父去，空似鲁连归。蔡港沙田薄，黄山宰木稀。伯鸾吾所慕，梅李况鱼肥。 ○天门行 天门高高俯四极，寸田尺地登版籍。泽梁无禁渔者多，瀚海横戈恣充斥。去年官饟私敓攘，今年私鹾官价偿。屠烧县邑诚细事，大将不死鲸鲵乡。 【 谓孛罗帖木儿左丞。】 烹羊椎牛醉以酒，腰缠白带红帕首。定盟歃血许自新，御寇征蛮复何有。国家承平岁月久，念汝纷纷迫糊口。羽林坚锐莫汝撄，慎勿轻夸好身手。春风柳黄开阵云，号令始见真将军。 ○忧伤四首上樊时中参政苏伯修运使 竹笠黄， 【 时海寇戴竹笠以拒官军。】 黄金兜鍪势相当。兜鍪本居大将坛，左剑右印增威光。边隅将校望尘拜，州县曹佐闻风僵。况从元首授元柄，稍忤言意违军令。不因菑疫自焚船，那致生灵轻陨命。竹笠黄，兜鍪相当难走藏，兜鍪旦晚先戎行。 官柳场，青茫茫，野鹰交飞扑马骧。年年十月辕门张，元戎始来坐虎床。翼舒箕哆鱼丽行，鼓进金退兵家常。起伏见讥孙武子，勾卒贻笑曹成王。千夫散尽旌旗定，偏裨队伍相呼应。几处私恩误主恩，一回酒令行军令。酒醉边隅事不闻，边隅扰扰多烟氛！ ○无家燕 嗟嗟无家燕，飞上商人舟。商人南北心，舟影东西流。芹漂春雨外，花落暮云头。岂不怀故栖？烽暗黄鹤楼。楼有十二帘，一一谁见收！众雏被焚荡，双翅亦敛揫。含情盼鬼蝶，失意依训猴。茅茨固低小，理势难久留。昔本乌衣君，今学南冠囚。燕燕何足道，重贻王孙忧！ 梧溪集：杨维桢序：梧溪集者，江阴王逢氏遭丧乱之所作也。予读其诗，悼家难，悯国难，采摭贞操，访求死节，网罗俗谣与民讴，如帖木侯、张武略、张孝子、费夫人、赵氏女、丙申纪事、月之初生、天门行、竹笠黄、官柳场、无家燕诸篇，皆为他日国史起本，亦杜史之流欤？ ○游昆山怀旧伤今 丈夫贵善后，事或失谋始。桓桓张楚国，挺生海陵里。一门蓄大志，羣雄适蜂起。玄珠探甓社，白马饮浙水。三年车辙南，北向复同轨。量容甘公说，情厚穆生醴。誓击祖生楫，竟折孙策棰。天王诏褒赠，守将躬岁祀。翼然东昆丘，兰橑映疏绮。青蘩春荐豆，翠柏寒动棨。乾坤宥孤臣，风雨猖五鬼。铜驼使有觉，洊惧荆棘杞。 列朝诗集：张士诚降元，元追封士德为楚国公，庙祀昆山。杨廉夫诗所谓「先封楚国碑」也。 ○寄桃浦诸故知即事 山床折足琴暗徽 【 暗徽「徽」原阙，据梧溪集卷七补。】 ，种菊不种西山薇。愿从汉士碑有道，梦逢秦鬼歌无衣。闲园不入烟火境，巨浸尽漂桃上梗。老伴惟余卧陇云，抱晦含光体常静。有章掷还太尉阁，有版不受丞相垣。南朝天子许谢病，窃长木石仪鸾园。平生气节诗千首，才非元亚 【 元遗山】 甘刘后 【 刘静修。】 素闻鲁庙铸金人，晚学程门坐泥偶。双平原里 【 新得原名。】 庶全归，他日圹铭辞大手。 列朝诗集：此原吉戊辰岁即事写怀寄知之作，盖绝笔也。诗称我太祖高皇帝尚曰「南朝天子」，又曰「梦逢秦鬼歌无衣」，真所谓倔强犹昔耶？ ○无题五首 五纬南行秋气高，大河诸将走儿曹。投鞍尚得齐熊耳，卷甲何堪弃虎牢。汧陇马肥青苜宿，甘梁酒压紫蒲萄。神州比似仙山固，谁料长风掣巨鳌！ 天枪几夜直钩陈，车驾高秋重北巡。总谓羽林无猛上，不缘金屋有佳人。广寒霓仗闲华月，太液龙舟动白苹。雪满上京劳大飨，西风华岳吊秦民 【 西风「风」梧溪集作「封」。】 。 白衣■〈舟冓〉■〈舟鹿〉渡吴兵，赤羽旌旗夺赵营。滦水天回龙虎气，榆林风逐马驼声。靓妆宫女愁啼竹，白发祠官忆荐樱。犹有海鹰神不王，鴐鹅高去塞云平。 五城月落静朝鸡，万灶烟消入水犀。椒闼佩琚遗白草，木天图籍冷青藜。北臣旧说齐王肃，南仕新闻汉日磾。天意人心竟何在，虎林还控雁门西。 廿载羣雄百战疲，金城万雉自汤池。地分玉册盟俱在，露仄铜盘影不支。中夜马羣风北向，当年车辙 日南驰。独怜石鼓眠秋草，犹是宣王颂美辞。 ○后无题五首 一国三公狐貉衣，四郊多垒鸟蛇围。天街不辨玄黄马，宫漏稀传日月闱。嵇绍可能留溅血，谢玄那及总戎机。祇应大驾惩西楚，弗对虞歌北渡归。 吐蕃回纥使何如，冯翊扶风守太疏。范蠡不辞句践难，乐生何忍惠王书！银河珠斗低沙幕，乳酒黄羊减拂庐。北陆渐寒冰雪早，六龙好扈五云车。 回首昆仑五色天，疏风落日重佪儃。驾骖八骏非忘镐，台置千金旧慕燕。地限上林云过雁，雪封西岭树啼鹃。远惭行在周庐士，横草无功日晏眠。 险塞居庸未易劘，望乡台上望乡多。君心不隔丹墀草，祖誓无忘黑水河。前后炎刘中运歇，东西元魏百年过。愁来莫较兴衰理，只在当时德若何。 黄河清浅海尘扬，陕月关云气惨苍。宁复明珠专甓社，尚论玉兔踞金床。衣冠并入梁园宴，简册潜回孔壁光。私幸老归忘世事，梧桐朝影对溪堂。 列朝诗集：无题前后十首，皆感悼王师入燕，庚申北狩之事。 列朝诗集：原吉为张氏画策，使降元以拒台，故其游昆山怀旧伤今之诗，于张楚公有余恫焉。前后无题十首，伤庚申之北遁，哀王孙之见俘。故国旧君之思，可谓至于此极矣！ ○得儿掖书时戊申岁 客梦躬耕陇，儿书报过家。月明山怨鹤，天黑道横蛇。宝气空遗水，春程不见花。衰容愧耆旧，犹语玉人车。 列朝诗集：戊申元日则「月明」云云，丙寅筑城则云：「孺子成名狂阮籍，伯才无主老陈琳。」殆狂而比于誖矣。 案：戊申正明太祖改元之年。 ○书无题后凡三首偶感燕太子丹事 火流南斗紫垣虚，芳草王孙思怆如。淮潦浸天鱼有帛，塞庭连雪雁无书。不同赵朔藏文褓，终异秦婴袒素车。漆女中心漫于邑，■〈木巳〉民西望几踟蹰。 塞空桑木抱■〈犭员〉雌，草暗江南罢射麛。秦地旧归燕质子，瀛封曾畀宋孤儿。愁边返照窥墙榻，梦里惊尘丧韘觿。莫谶白翎终曲语，蛟龙云雨发无时。 几年薪胆泣孤婴，一夕南风马角生。似见流星离斗分，谬传灵武直咸京。九苞雏凤冲霄翼，三匝慈乌落月情。纵少当时赵云将，卧龙终始汉臣名。 列朝诗集：洪武七年，遣元幼主之子买里的八剌北归。此诗记其事，故有旧归质子及南风马角之句。太祖封买里的八剌为崇礼侯，故曰「瀛封曾畀宋孤儿」也。 ○毗陵秋怀 老兵为说刘都统，起坐舟中思满襟。玄武城危寒日短，紫驼尘暗朔风临。江山不尽新亭泪，天地长县即墨心。宋祚未移中道死，至今剑井蛰龙吟。 梧溪集：原注：泊常州城下，有老兵能道刘都统事。刘名师勇，山东文安人。至元十一年，元师渡江，过常州 【 元师渡江过常州梧溪集卷二作「王师渡江，逼常州，时宋德佑元年也。春三月」。按「元」字显系后人改，王逢元人，以称「王师」为是。】 ，知州赵汝鉴遁，通判钱彬以城降。师勇与都统王安节、殿师张彦克复之，以姚訔知州事。安节出战不利，彦寻以众降。师勇登埤拒战，攻围五十余日，城陷，訔战死，安节被执，不屈，死之。师勇从八骑走，所向披靡。间道赴行在，扈二王入闽。至绍兴，疽发背卒。或曰：国初吴城外僧舍有一老僧，长七尺许，居十余年，未尝面北坐。人诘其姓名，辄不答。死之日，僧开箧笥得师勇官诰。岂其人耶？抑其骑士耶？不可考矣。 ○银瓶娘子辞 娘子，宋岳鄂王女。闻王被收，负银瓶投井死。祠今在浙西宪司之左。逢感其节孝，敬为之辞。 碧梧月落乌号霜，寒泉幽凝金井床。绮疏光流大星白 【 绮疏光流「光」原作「星」，据风月堂杂识（说库本）改。】 ，梦惊万里长城亡。女郎报父收囹圄，匍匐将身赎无所。官家明圣如汉主 【 明圣风月堂杂识、梧溪集卷一作「圣明」。】 ，妾心愧死缇萦女。井临交衢下通海，海枯衢迁井不改。银瓶同沈意有在，万岁千春露神采。魂兮归来风泠然，思陵无树容啼鹃，先王墓木西湖边。 风月堂杂识：银瓶烈女，古今歌咏其事者甚众，惟王梧溪原吉银瓶娘子辞、五清刘先生孝娥井铭二篇可诵。 ○句 地荒存菊本，人老发梅花。红芳飞血尽，黄蝶上衣来。犬眠牛斗地，鲲跃凤凰池。乾坤人鲊瓮，岁月鬼门关。雪落苹花尽，青浮山影来。帘卷东风燕子还。天清月浸淡梨花。草霜鹰始击。 梧溪集：予自幼至壮，诗梦颇多。云云。最后得「草霜」云云之句。 ◆戴良 良字叔能，浦江人。至正辛丑，以荐授儒学提举。入明不仕。自号九灵山人，有九灵山房集。 列朝诗集：太祖遣使物色求之。十五年，召至京师，欲官之，固辞，忤旨待罪。次年四月，卒于寓舍。盖自裁也。 九灵山房遗稿：揭汯序：学文于柳待制先生、黄文献公，学诗于余忠宣公阙。 九灵山房集：九灵自赞：识字不如扬子云，摛辞不似沈休文，胡为而有沈之瘦，胡为而有扬之贫？歌黍离麦秀之音，咏剩水残山之句，则于二子庶几乎无愧。 插秧妇 哭杨大章先生二首 题何监丞画山水歌 ○插秧妇 青袱蒙头作野妆，轻移莲步水云乡。裙翻蛱蝶随风舞，手学蜻蜓点水忙。紧束暖烟青满地，细分春雨绿成行。村歌欲和声难调，羞杀扬鞭马上郎。 七修类稿：咏物之诗，宋、元以下，作者多矣。然其亲切有蕴者，亦足比方前人。戴九灵插秧妇云云。 ○哭杨大章先生二首 家绍文元学，身安原宪贫。世方推独行，天忽夺斯人。客路谁倾盖，湖堤几咏春。回看携手处，不语自伤神。 近到扬雄宅，徘徊至夕晖。那知三宿别，竟作九原归。许剑嗟何及，悬床事已非。祇应重过日，独泣向空扉。 九灵山房集：自注：三日前尝访先生慈湖之上，蒙留饮，至日暮，不听去。酒□，索予数药方，且言必亲至而密受之。故有「许剑」、「悬床」之语。 ○题何监丞画山水歌 至正以来画山水，秘监何侯擅其美。帝御宣文数召见，抽毫几动天颜喜。有时诏许阅内储，名笔班班世所无。王吴李范已心识，余者山堆皆手摹。海内画工亦无数，才似何侯岂多遇。权门贵戚虚左迎，往往高台起烟雾。人间一笔不可得，门外车徒漫如织。叶君使还亲集送，乘兴始肯留真迹。于时在座总儒冠，王郑歌辞晚更妍。岂无词组道离恨，见侯之画笔尽捐。此画携归在乡县，万壑千岩眼中见。却忆都门送别时，回头瞥覩西山面。莫言短幅仅盈咫，远势固当论万里。既似山河月里明，复同衡霍牖中起。叶君眼力老愈光，爱之不减云锦章。年来行橐尽抛弃，惟将此纸什袭藏。何侯迁官定何处，有客披图正倾慕。北骑南辕倘相值，烦君为我致毫素，请侯一写沧洲趣。 自跋：此画乃叶君孔昭为南台宣使时，以公事走京师，秘书监丞何侯思敬为写以赠。而画上所题郑仲舒，盖孔昭同门友，时为国子博士。其王周叔，则孔昭居冑监时同舍生也，时为翰林检阅。章甫亦宦游京师，与孔昭深友爱，一时交旧，皆文学之士，而思敬翰墨尤号知名。孔昭既重思敬之作，而又以诸君之会合不可骤得，携归故里，请余诗之而并识其始末于后。覩图画之如新，念游从之日远，孔昭安得不慨然于斯！ ◆邓定 定，福建人。 句 ○句 松窗朝听雨，石碓夜舂云。涧光接树影，石甃沁□□。野水流花出，松云载雨还。看山曾到寺，隔水忽□□。 榕阴新检：畊隐先生邓定，字子静，元至正间遣使征之不起。洪武中，又征不起，曰：「吾既削迹畎亩，生于元已不事元，肯仕明乎？」遂终身耕隐卒，无子，有诗数卷，其从孙汝高序而梓之。如云云，酷肖王孟风骨，先生与国初王恭诸子相倡和，百余年无有知者。 ◆董旭 旭字泰初，新昌人。 题长江伟观图 ○题长江伟观图 龟书出洛水，神禹膺九畴。岂伊彝伦叙，洪涛亦安流。惟岷西南隅，金火相绸缪。江源发其侧，微茫不容舟。浅滀渊遂涂，道远势乃遒。辛勤逾青城，愤怒脱黄牛。汉水■〈奭斗〉两川，彭蠡会七州。劬劬朝宗心，自可无滞留。屹彼金与焦，相望仅一沤。离立当要冲，不没亦不浮。大类武安西，震荡不得谋。神奇北山捷，乃以一卒收。又似寻邑兵，兕虎杂貔貅。气贮百文叔，草草就俘囚。叵测天地心，平地陈险幽。我疑东海若，力据江上游。于此战不胜，奔迸若兜矛。不然江神薨，厥妇义从游。天吴役秘怪，负石奠双丘。九思苦未得，物理谅难求。因悲英雄人，争此若射侯。伟哉韩将军，铁锁掣万艘。向非天与灵，万骑真杵投。至今江之波，犹负脱鼠羞。我昔曾过之，啧啧泪盈眸。中流一长啸，宇宙争百忧。东顾无津涯，赤日出海头。西望赤壁矶，尚想孙曹刘。正北维扬城，楼橹郁相纠。寒烟际衰草，日落风飕飗。近闻事益殊，沙户逮称酋。舳舻夹鸼■〈舟了〉，浩荡剧长虬。萧瑟但一气，焉能辨邗沟。向来金碧堆，一炬十二楼。诸天尽星散，死树生清秋。时事翻覆间，桑海变蜉蝣。安知亿劫外，伟观宁此不？取我金叵罗，披我红锦裘。酹此一杯酒，净洗千古愁。 元诗癸集：归隐山中，方国珍欲罗致幕下，旭拒不受，作诗曰：「郁郁芒砀云，未辨蛟龙形。荧荧祥星光，未烛夹马营。君子慎其微，草露不可行。」国珍复强之，遂遇害。泰初善画山水，尝作长江伟观图，题咏者数十人。 ●元诗纪事卷二十七 侯官陈衍辑 顾瑛 顾佐 顾元臣 顾晋 黄文德 卞思义 瞿士衡 文质 时太初 顾亮 李费 林世济 贡性之 吴志淳 陈思 吴敬夫 吕玄英 沙可学 邾经 曾朴 周南 赵汸 张翼 梁寅 鲁渊 张思孝 邓雅 ◆顾瑛 瑛一名阿瑛，别名德辉，字仲瑛，昆山人。举茂才，署会稽教谕，辟行省属官，皆不就。有玉山璞稿。 苏谈：顾阿瑛在元末为昆山大家，其亭馆盖有三十六处，每处皆有春帖一对，阿瑛手题也。记必名公，诗必才士，虽篆隶一二字，亦必选当代之笔。当时如杨廉夫、郑明德、张伯雨、倪元镇，皆其往还客也。尤密者为秦约、于立、释良琦。后阿瑛遭乱，财尽散去，遂削发为在家僧。 元明事类钞：玉山草堂园池声伎之盛，甲于天下。有小璚花、南枝秀者，每宴会辄命侑觞乞诗。 自题小像 金粟冢中秋日燕集 次韵刘季章治中邀夏仲信郎中游永安湖诗二首 题文湖州折竹 玉山佳处以爱汝玉山草堂静分韵得静字 玉山草堂晚酌以高秋爽气相鲜新分韵得鲜字 以玉山亭馆分题得金粟影 唐宫词次铁雅先生无题韵十首 巫峡云涛石屏志 ○自题小像 儒衣僧帽道人鞋，天下青山骨可埋。若说向时豪杰处，五陵鞍马洛阳街。 艺苑巵言：吾昆山顾瑛、无锡倪元镇俱以猗卓之赀，更挟才藻，风流豪赏，为东南之冠，而杨廉夫实主斯盟。顾倪各散家赀，顾画其像，题云云。至今人传之。夫以顾倪之富与廉夫之豪纵而若此，其于陶靖节可谓异轨同操。 南濠诗话：顾玉山仲瑛尝自题小像云云。人咸赏其达。予谓仲瑛此诗，不无所袭。傅大士诗云：「道冠儒履释袈裟，三教原来总一家。」东坡狱中寄子由云：「是处青山可埋骨，他时夜雨独伤神。」 ○金粟冢中秋日燕集 嘉树蔽日，凉飔散烟。展席藉草，待月临川。簪盖既合，饮芳割鲜。歌斯哭斯，以终余年。 绰山古佳城，左股接昆丘。水作青龙来，九派盘遭周。道人金粟冢，在彼山之幽。团团青桂树，枝叶相蜷樛。石削华表立，碑刻金窠锼。人身无百年，胡乃三彭仇。四大偶一失，九丹不能瘳。肉血溃臭腐，不朽惟髑髅。弃之道路傍，行者得溺溲。狐狸与蝇蚋，食嘬纷相雠。欲贻后之人，以掩面目羞。乌兔互出没，急行不入邮。纵有万丈绳，谁能系之留？暖穴竞蝼蚁，凉风灭蜉蝣。荣名乃何物，汲汲将奚求！金谷珊瑚树，天网一夕收。美人化黄壤，燕子巢空楼。大印佩六国，散金驰八驺。一朝不得志，车裂徇九州岛。秦皇与汉武，灵药采仙洲。玉棺葬地底，金凫出海陬。梨花自寒食，夜雨鬼啾啾。飞钱化蝴蝶，走磷惊鸺鹠。混沌凿不死，倏忽何能休。丈夫不解事，老大伤白头。何如种秫米，压酒日自篘。今夕三五夕，我已为君谋。长缾贮十斛，百结青丝兜。截江取紫蟹，攀树摘红榴。周垣设茵席，矮几陈脯修。步登白云屏，待月豁醉眸。划然白虾蟆，抱出黄金球。又若摩尼珠，跃出骊龙湫。吐吞大地影，晃漾东南浮。老兔玉杵臼，捣作人间秋。宝城三千里，缩景归遐陬 【 遐陬「陬」，玉山草堂集（汲古阁本）作「搜」。】 。宫殿鱼鳞骞，草木秋云稠。素娥骑彩鸾，舞雪翻霓裘。手折琼树花，竞拂金精流。化为五素芒，落我白瑶瓯。持满向君语，借箸请为筹。十载苦国难，豪杰纷戈矛。鸿门撞玉斗，桃园宰乌牛。战血溅野草，饿莩填荒沟。我时挈妻孥，夜泛苕霅舟。有儿绾兵符，承乏万户侯。三年尽忠归，身作抱官囚。平生万卷书，怒焚遭郁攸。庐墓读内典，守节事清修。亲友散如雪，云树空悠悠。独尔数君子，艰棘见何由。今闻王师出，卒伍皆兜鍪。弄刀走官马，千里风飕飕。桓桓李将军，大旗画蚩尤。去秋夺汴城，今复追大酋。屯兵泗水上，添灶扼贼喉。东南贡米粟，连网起歌讴。我曹幸无恙，坐见恢皇猷。酒旗指南斗，今兹会绸缪。请起各称寿，我亦相劝酬。羣才尽敏捷，用作钓诗钩。青山忽大笑，此意君知不？呼童酌大白，酹此土一抔。他时盖棺了，神随和气游。巾插空中花，撒手鞭苍虬。东海招若士，西池访阿缑。共看麻姑爪，当座擘箜篌。不必儿女泪，暗洒窀穸愁。达哉司空图，吾今乃其俦。大书勒岩壁，永绝生前游。 铁网珊瑚：右，前诗四韵，后诗七十韵。匡庐于立金粟冢中秋日燕集后序：绰山乃勾吴顾仲瑛氏之先茔在焉。仲瑛附先茔营茧室，自铭其墓，题曰金粟冢，则知仲瑛之旷达，盖有昔贤司空图、傅奕之遗风焉。千古在前，万古在后，生而与故人饮酒泉台之上，则勾吴自顾君始也。倪生道原仿李龙眠兰亭修褉图 【 倪生道原「道原」，玉山逸稿（读画斋丛书本）卷四作「原道」，未知孰是。】 ，□于右。□□□□淮海秦君叙之首。是集主客凡十有二人，为诗者八人，诗不成者四人，依觞政行罚云。 ○次韵刘季章治中邀夏仲信郎中游永安湖诗二首 金粟寺中公廨静，白昼事闲如治蒲。沙棠为舟稳可泛，郎官之湖今岂无？啄花莺坐水杨柳，雪藕人歌山鹧鸪。日西上马踏归路，小队大呼惊道吾。 铁网珊瑚：金粟道人和刘别驾□□□上诗，有「啄花」云云之句。此诗一出，便觉铁崖不得擅□体。又徼老铁同韵走笔赓去，不能奇也云云。老铁祯诗帖上和毕，烦粘卷送达金粟所也。 ○题文湖州折竹 湖州昔在陵州住，日日逢人写竹枝。一段枯梢作三折，分明雪后上窗时。 书画史：文湖州竹，生平仅见真迹一帧，在横册上，乃折竹也。其题者二人，柯九思云云。金粟道人阿瑛云云。 ○玉山佳处以爱汝玉山草堂静分韵得静字 兰风荡丛薄，高宇日色静。林迥泛春声，帘疏散清影。褰裳石萝古，濯缨水花冷。于焉奉华觞，聊以娱昼永。 ○玉山草堂晚酌以高秋爽气相鲜新分韵得鲜字 玉山草堂秋七月，露梢风叶正翛然。出林新月清辉发，当竹幽花夜色鲜。羽客时来苍水佩，山僧频寄白云泉。文章录事休轻别，正好深樽满眼传。 玉山逸稿：西夏昂吉起文序云：七月既望日，玉山主人与客晚酌于草堂中。肴菓既陈，壶酒将泻，时暑渐退，月色出林树间。主人乃以「高秋爽气相鲜新」分韵，诗不成者三人，各罚酒二觥。 案：玉山逸稿七十三首，今录二首，以概其余。 杨维桢玉山雅集图记：右玉山雅集图一卷，淮海张渥用李龙眠法所作也。玉山主者，为昆丘顾阿瑛氏。其人青年好学，通文史及声律钟鼎古器法书名画品格之辨。性尤轻财喜客，海内文士未尝不造玉山所，其风流文采出乎辈流者，尤为倾倒。故至正戊子二月十又九日之会，为诸集之冠。鹿皮衣，紫绮坐，据案而申卷者，铁笛道人会稽杨维桢也。执笛而侍者，姬翡翠屏也。岸香几而雄辨者，野航道人姚文奂也。沈吟而痴坐搜句于景象之外者，苕溪渔者郯韶也。琴书左右，捉玉尘而从容谈笑者，即玉山主人也。姬之侍为天香秀也。展卷而作画者，为吴门李立。傍视而指画者，即张渥也。席皋比曲肱而枕石者，玉山之仲晋也。冠黄冠坐蟠根之上者，匡庐山人于立也。美衣巾束冠带而立，颐指仆从治酒肴者，玉山之子元臣也。奉肴核者，丁香秀也。持觞而听令者，小琼英也。一时人品，疏通俊朗，侍姬执伎皆妍整，奔走童隶亦皆驯雅，安于矩矱之内。觞政流行，乐部谐畅。碧梧翠竹，与清扬争秀；落花芳草，与才情俱飞。登口成句，落豪成文。花月不妖，湖山清发。是宜斯图一出，一时名流所慕尚也。时期而不至者，句曲外史张雨、永嘉征君李孝光、东海倪瓒、天台陈基也。夫主客交并，文酒赏会，代有之矣。而称美于世者，仅山阴之兰亭、洛阳之西园耳，金谷、龙山而次，弗论也。然而兰亭过于清则隘，西园过于华则靡；清而不隘也，华而不靡也，若今玉山之集者非欤？故余为撰述缀图尾，使览者有考焉。是岁三月初吉，客维桢记。 ○以玉山亭馆分题得金粟影 飞轩下瞰芙容渚，槛外幽花月中吐。天风寂寂吹古香，清露泠泠湿秋圃。云梯万丈手可攀，居然梦落清虚府。庭中捣药玉兔愁，树下乘鸾素娥舞。琼楼玉殿千娉婷，中有癯仙淡眉宇。问我西湖旧风月，何似东华软尘土？寒光倒落影娥池，的皪明珠承翠羽。但见山河影动摇，独有清辉照今古。觉来作诗思茫然，金粟霏霏下如雨。 附晋宁张翥仲举序云：至正十年，苍龙庚寅之岁，秋仲十九日，余以代祀归至姑苏。顾君仲瑛延于玉山。时郑君明德、李君廷壁、于君彦成、郯君九成、华君伯翔、草堂主人、方外友本元、元璞二公，酒半欢甚，即席以玉山亭馆分题者九人，予以过宾，属为小引。未知昔贤梓泽、兰亭如今之会也耶？ 玉山名胜集：杨维桢玉山草堂记：昆隐君顾仲瑛氏，其家世在昆之西界溪之上。既与其仲为东西第，又稍为园池别墅，治屋庐其中。名其前之轩曰钓月，中之室曰芝云，东曰可诗斋，西曰读书舍。后累石为山，山前之亭曰种玉，登山而憩住者小蓬莱，山边之楼曰小游仙，最后之堂曰碧梧翠竹，又有湖光山色之楼，过浣花之溪而草堂在焉。所谓柳塘春、渔庄者，又其东偏之景也。临池之轩曰金粟影，此虎头之痴绝者。合而称之，则曰「玉山佳处」也。余抵昆，仲瑛氏必居余佳之所，且求志牓颜屋。按郡志，昆山隶华亭，陆氏祖所窆，生机、云，时人因以玉出昆而名昆邑。山本号马鞍，出奇石似玉，烟雨晦明，时有佳气，如蓝田焉，故人亦呼曰玉，又曰昆。而仲瑛氏之居，去玉山一舍远云云 【 按：此文东维子文集卷十八题作玉山佳处记，文颇不同。】 。 按：名胜集尚有书画舫、春晖楼、秋华亭、淡香亭、君子亭、雪巢、春草池。绿波亭、绛雪亭、听雪斋、白云海、来龟轩、拜石坛、寒翠所等处，记中不载。 ○唐宫词次铁雅先生无题韵十首 天宝鸡坊宠贾昌，不教 【 一作「宫中」。】 蝴蝶上 【 一作「满」。】 钗梁。锦■〈衤朋〉昼浴天骄子，绛节朝看王大娘。 【 王母也。】 芍药金阑开内苑，蒲萄玉■〈角戋〉酌西凉。月支十万资臙粉，独有三娥 【 一作「姨」。】 素面妆。 莲花池畔暑风凉，玉竹回文宝簟光。贪倚画屏调 【 一作「看」。】 翡翠，误开金锁放鸳鸯。轻绡披雾夸新浴，堕髻欹云衒晚妆。笑语女牛私语处，长生殿下月中央。 五色卿云护帝城，春风无处不关情。小花静院偷吹笛，淡月闲房背合筝。凤爪劈柑封钿合，龙头泻酒下瑶罂。后宫学做金钱会，香水兰盆浴化生。 龙旗翠 【 一作「孔」。】 盖拥鸾幢，步辇追随幸曲江。鸟道正通天上路，羊车直到竹间窗。桃花柳叶元无匹， 【 一作「限」。】 燕子莺儿各有双。中贵向人言近事，风流阵里帝先降。 秘阁香残日影移，灯分青玉刻蟠螭。琵琶凤结红文木，弦索蚕缫绿水丝。金屋有花频赌酒，玉枰无子不弹碁。传宣趣发明駞使，南海今年进荔枝。 近臣谐谑似枚皋，侍宴承恩得锦袍。扇赐方空描蛱蝶，局看双陆赌樱桃。翰林醉进清平调，光禄新呈玉 【 一作「五」。】 色醪。密奏君王好将息，昨朝马上打围劳。 虢国来朝不动尘，障泥一色绣麒麟。朱衣小队高呵道，粉笔新图徧写真。宝雀玉蝉簪翠髻，银鹅金凤踏文茵。一从羯鼓催春后，不信司花别有神。 五王马上打球归，赢得宫花献贵妃。乐起合门边奏少，祸因台寺谏书稀。侍儿随幸皆颁紫，骰子蒙恩亦赐绯。娣 【 一作「姊」。】 妹相从习歌舞，何人能制柘黄衣？ 新制霓裳按舞腰，笑他飞燕怕风飘。玉蚕 【 一作「簪」。】 倒卧蟠条脱，金凤斜飞上步摇。云母屏开 【 一作「殿前」。】 齐奏乐，沈香火底并 【 一作「坐」。】 吹箫。只因野鹿衔花去，从此君王罢早朝。 宫衣窄窄小黄门，踯躅初开赐缥盆。夜月不窥鹦鹉冢，春风每忆凤皇园。爱收花露消心渴，怕解金珂见爪痕。只有椒房老宫监，白头一一话开元。 草堂雅集：铁雅评曰：十诗绵联缛丽，消得锦半臂也。 ○巫峡云涛石屏志 谢家绿玉屏，不琢龟甲形。方若陟厘纸，粉缥带苔青。秀洁庚庚绝文理，十二巫峯横隐起。芙蓉照影立亭亭，远落巴江一江水。素湍汹涌翻绿涛，长风吹云白月高。三峡涛声满人耳，个中独欠孤猿号。胡僧谩有金壶汁，洒向素缣图不得。女娲炼石作五彩，点染料应无此色。此石产景由天工，略假石人磨削功。石色欲尽玉色起，汛沈天碧涵清空。君不闻大食贡石莹如玉，中有奇松四时绿？六月凉风卷翠涛，瑟瑟秋声战空屋。又不闻杨家古屏刻水精，中有为云之美人，海绡衣裳为烟雾，姓名自语非真真。二物化去固已久，价重隋珠难再有。君家玉屏独在世，勿落忍人豪夺手。我闻故人杨铁仙，束带拜之如米颠。起来发狂捉铁笔，醉墨写入青瑶镌。何日乘舟上鱼腹，唤取巴童唱巴曲。更借丹丘粉墨屏，对案巫山真面目。 玉山璞藳：余尝往震泽，闻松陵谢氏伯仲贤而好事，而余水仙之舟，未得一造其所。今高君叔彬携此卷至别业求题，且知杨铁崖亦到湖上，由是益知其贤而好事。故制长诗一篇，寄题宝屏，他日或饮君蔷薇花下，幸出此为张本云。至正乙巳七月廿一日，金粟道人顾阿瑛书于合溪别业 【 按：此条玉山璞稿（读画斋丛书本）不载，实见玉山逸稿卷四。】 。 ◆顾佐 佐字翼之，瑛兄子。 西湖竹枝集：好吟咏，时有惊人句，盖亦渐染玉山之习。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阿侬心似湖水清，愿郎心似湖月明。南山云起北山雨，云雨朝朝何处晴？ ◆顾元臣 元臣字国衡，仲瑛之子。 列朝诗集：至正间，官水军都府副都万户。国初徙濠。 西湖竹枝词 ○西湖竹枝词 牡丹开时花满阑，芍药开时春已残。等过三春今半夏，重楼日日倚阑干。 西湖竹枝集：年少能读书，作诗俊爽，世其家者。此诗虽用药名，隐而不显，善于喻者也。 ◆顾晋 晋字进道，瑛仲子。 前题 ○前题 杨白花开风满天，花开成絮不成绵。不如落向西湖水，化作浮萍个个圆。 【 详燕不花下。】 案：以上二人不类次卷二十五之末者 【 卷二十五原作「卷八」。按陈衍初辑本书，厘为二十四卷，泰不花诸人次卷八。后增编为四十五卷，次泰不花诸人于卷二十四，而于此按语则未加更改。】 ，居顾瑛前，嫌于倒置也。 ◆黄文德 文德，汴中人，号尚文子。 寄玉山草堂 ○寄玉山草堂 玄圃仙人吾未识，闻说吴山种春色。昨夜洞云天际来，明月空斋坐相忆。 草堂雅集：自题曰：予家汴中，侨之昭武，甫官五溪，适洞云钱居士过我，得觌仲瑛挥玉。词翰兼美，虽未能识荆，有不能忘情者。赋二十八字附卷末。他日洞云归淛，当以此为顾君一笑，且以期后会云。 ◆卞思义 思义字宜之。 铁笛诗寄杨廉夫 汗酒 ○铁笛诗寄杨廉夫 一段清冰百炼钢，曾翻宫征侍虚皇。裂开黄鹄矶头石，惊落青鸾镜里霜。仙子佩环新乐府，翰林风月旧文章。道人清节磨砻久，却笑桓伊独据床。 归田诗话：杨廉夫初居吴山铁冶岭，号铁崖，后迁松江，又号铁笛道人。卞宜之作铁笛诗寄之。云云。廉夫喜之。同时有制铁笛赋者，造语粗率，不若诗也。 ○汗酒 水火谁传既济方，满铛香汗滴琼浆。开尊错认蔷薇露，溜齿微沾菡萏香。水泄尾闾知节候，津生华盖识温凉。千锺鲁酒空劳劝，一酌端能作醉乡。 西湖竹枝集：卞思义，光州人。气宇疏旷，早年有诗名，淛西宪府以其才贤辟为属掾。虽居官日，犹不废于吟诗，长于咏物，如汗酒、铁笛为人所称云。 ◆瞿士衡 士衡字□□，钱唐人。 宋故宫诗次杨廉夫韵 ○宋故宫诗次杨廉夫韵 歌舞楼台拟汴州，可怜蛮触战蜗牛。临书玉枕雕檐静，行酒青衣罽帐愁。卷土自应从亶父，滔天谁复放驩兜。台空树老寒鸦集，落日白波江上秋。 归田诗话：先叔祖士衡和杨廉夫宋故宫诗云云。廉夫喜其和「兜」字韵胜，盖廉夫诗用「红兜」字，元废宋宫为佛寺，西僧皆戴红兜帽也。 ◆文质 质字学古，甬东人。 梅花灯 ○梅花灯 五出玲珑四面分，一枝挑月照黄昏。归来踏遍横斜影，吹落东风不见痕。 江南通志：尝与杨廉夫玩梅花灯，赋诗有「归来」云云之句，人传诵之。 ◆时太初 太初字大本，常熟人。 白燕 ○白燕 春社年年带雪归，海棠庭院月争辉。珠帘十二中间卷，玉剪一双高下飞。天下公侯夸紫颔，国中俦侣尚乌衣。江湖多少闲鸥鹭，宜与同盟伴钓矶。 南濠诗话：袁景文尝与友人谒杨廉夫，几上有咏白燕诗，「珠帘」云云。景文曰：「此诗殆未尽体物之妙也。」廉夫不以为然。景文归作诗，翌日呈廉夫云云。廉夫叹赏，一时呼为「袁白燕」云。 ◆顾亮 亮字寅仲，上虞人 【 上虞人按列朝诗集顾亮小传云亮长洲人。】 。 月氐王头歌和杨铁崖 ○月氐王头歌和杨铁崖 月氐肉，碎如雪，月氐颅，劲如铁。 【 铁崖曰：只数语便破鬼胆。】 快剑一斫天柱折，留取胡卢饮生血。冒顿老魅呼月精，夜酌葡萄陇月明。鬼妻蹋地号我天，可汗天灵哮唬声嘶酸。于乎！颅兮颅兮汝勿悲，我今酌汝金留犂。黔州都督有血顶，精魂夜夜溺中啼。 列朝诗集：铁崖击节叹赏曰：说出月氐王一副枯骨，作活泼泼底侏■〈亻离〉语。青冢妃不能宣诸宫羽者，兹调宣之。费、宪两生，当让一筹。 ◆李费 费字□□，□□人。杨铁崖门人。 月氐王头饮器歌和杨铁崖 ●月氐王头饮器歌和杨铁崖 太白入月月欲颓，胡风吹堕白龙堆。 【 铁崖曰：一起便绝倒。】 血函模糊截仇首，半腕刳作玻璃杯。目眦生红酒微缬，戎王胸堂沃焦热。 【 奇语。】 青毡帐下唱胡歌，三十六国皆胆裂。 【 愈出愈奇。】 金篦搅红红欲凝，脑中犹作铜龙声。 【 真狐精语。】 千年古恨恨未平，怨魄飞作精卫精。君不见，漆身复仇仇未复，地下义人吞炭哭！ 列朝诗集：余读费辞为之击几而歌，费真狐精也。时和者称张宪，明日费辞至，宪拜之曰：「吾当放君一头地。」取己作而焚之。 ◆林世济 世济字□□，三山人。 敬和草玄内翰先生台字韵并呈世寿堂贤乔梓过目 漫兴一首奉怀草玄先生 ○敬和草玄内翰先生台字韵并呈世寿堂贤乔梓过目 铁史新移淞上屋，子云住蜀小亭台。窗涵九朵山尖出，门对百花潭水开。月下文箫骑虎去，云间青鸟送书来。高年自得养生术，政似婴儿初未孩。 铁崖评曰：末句道家语也。 ○漫兴一首奉怀草玄先生 噬牙不可摩，颔鳞不可婴。所以明哲士，婉娈逃其生。埳蛙既聒聒，陵苕亦荣荣。怀哉一壶酒，南山最高层。 铁崖评曰：三月不见石室生，忽得此诗，如渴沃甘露，有数日余味。末句所怀，老夫不足当也。 ◆贡性之 性之字友初，尚书师泰族子也。元季以冑子除簿尉，后补闽理官。入明不仕，更名悦。有南湖集。 绝句 送戴伯贞检校还广西 题画梅 ○绝句 十八姑儿浅淡妆，春衣初试柳芽黄。三三五五东风里，去上吴山答愿香。 ○送戴伯贞检校还广西 桂江烟水接潇湘，逐客南归道路长。卷里漫多新制作，箧中犹是旧衣裳。逢人尽说官如水，老我相看鬓已霜。此去莫教音问断，雁飞今喜过衡阳。 归田诗话：贡有初工诗，春日见吴山游女之盛，作绝句云云。特过予诵之。其诗新嫩奇巧多类是，惟送戴伯贞还广西一律云云。叙事委曲而感慨系之，出诸作之上。 ○题画梅 王郎胸次亦清奇，写尽孤山雪后枝。老我江南无俗事，为渠日日赋新诗。 王郎日日写梅花，写徧杭州百万家。向我题诗如索债，诗成赢得世人夸。 南湖诗集：四代孙钦序：入国朝，隐居越之山阴，更讳悦，遂终于越。门人私谥曰贞晦。世号南湖先生，故其集曰南湖。时会稽王元章善画梅，得其画者谓无贡南湖诗则不贵重，故集中多咏梅诗。 ◆吴志淳 志淳字主一，以字行，无为州人。以父荫官县簿，入明不仕。 句 ○句 晚凉浴罢闲无事，水阁东头看月生。 归田诗话：「水殿云廊三十六，不知何处月明多」，王子宣诗。云云，吴主一诗。二人在当时皆以诗鸣，此其得意句。 又 燕来已觉社日近，寒退始知春意深。 艺苑巵言：入弘正间不复可辨，参之贞元、长庆亦无愧色。 ◆陈思 思字履信，松人。 句 ○句 传家忍学韩为贾，失国惊闻莒灭鄫。 梧溪集：弊庐数楹，邻人侵傍地，自歌曰：「食且无鱼，奈何盘蔬无余！」邻闻之，归所侵地。居海上，日惟无后是戚，乃欲弟之幼子，弟不之恤。吴被围，思愈皇皇，因赋诗谒祝上海挺云云。挺嘉叹，为让弟，遂立其子。 ◆吴敬夫 题芦花被图 思子 句 ○题芦花被图 秋风吟就芦花被，一落人间知几年？泽国江山今入画，诗人毛骨久成仙。高情已落沧洲外，旧梦犹迷白鸟边。展卷不知时世换，水光山色故依然。 归田诗话：亡友丘彦能藏芦花被图，盖模写酸斋梁山泺故事。贡泰甫题律诗一首，吴子立继之，其余数首而已。彦能宝惜此卷，不妄与人题。后遇吴敬夫，以其有诗名，出而求题。敬夫为赋数首，皆不惬意。最后一首云云，彦能喜，始登于卷。 ○思子 剑阁凌云鸟道边，路难闻说上青天。山川万里身如寄，鸿雁三秋信不传。落叶打窗风似雨，孤灯背壁夜如年。老怀一掬钟情泪，几度沾衣独泫然。 瓠里子笔谈：钱塘吴慥，洪武间官四川。其父敬夫思之，作诗云云。敬夫卒而慥始以丁忧还家，且作诗矜其妻之贤，而未尝念及其父，至为瞿存斋先生面诮之。 ○句 阑干苜蓿先生饭，颠倒天吴稚子衣。 归田诗话：曹组元宠题村学堂图：「此老方扪虱，众雏争附火。想当训诲间，都都平丈我。」语虽调笑，而曲尽村俗之状。近吴敬夫一联云云，其景况可想也。 ◆吕玄英 鹤傍牡丹图 ○鹤傍牡丹图 牡丹花畔鹤精神，飞并云林似倚人。万里青霄不归去，洛阳能有几时春？ 闲中今古录：元末江西程国儒任余姚州判官，因乱来依方谷珍，与吕玄英为友。国儒有鹤傍牡丹图，索吕题云云。程得诗，即日促装回番阳。 ◆沙可学 可学字□□，永嘉人。登至正进士第，为行省掾。 咏怀 ○咏怀 疏凿功成王气衰，九重端拱尚无为。贪夫柄国忠良没，巨敌临郊社稷危。万里朔云沙漠漠，六宫禁御草离离。金舆玉辂无消息，肠断西风白雁飞。 静志居诗话：可学仅存咏怀诗，盖忆庚申君北狩而作，首句指贾鲁挑河言也。 ◆邾经 经字仲谊，仁和人，元末进士。有玩斋集。 春陪吕志学曾彦鲁刘仲原同登虎丘赋呈居中长老 ○春陪吕志学曾彦鲁刘仲原同登虎丘赋呈居中长老 虎丘山前新筑城，虎丘寺里断人行。梵僧自识灰千刼，蜀魄时飘泪一声。渐少松杉围窣堵，无多桃李过清明。向来游事夸全盛，曾对春风咏太平。 静志居诗话：虎丘诗集一卷，王高士宾所录，吾乡项氏万卷楼藏书也。中载仲谊是诗，同时和者吕敏志学云：「山上楼台山下城，朱旗夹道少人行。」曾朴彦鲁云云。僧宁居中云云。又周南老正道有至正丁酉冬督役城虎丘诗八首云云。虎丘筑城，吴人亦鲜有知者，予尝泊舟山后，见遗趾尚存。 ◆曾朴 朴字彦鲁，燕山人。 次仲谊韵呈居中长老 ○次仲谊韵呈居中长老 阖闾冢上见新城，无复游人载酒行。山雉听经依塔影，树鸦争食乱钟声。剑池龙去泉空冽，茶灶僧闲火独明。我欲投簪营小隐，佛香终日祝升平。 【 详邾经下。】 ◆周南 【 一作「南老」。】 南字正道，至正末以荐补信州永丰学教谕，官至淮南省照磨。洪武初，征赴太常，议郊祀礼，礼成，发临濠居住，放还，卒。 至正丁酉冬督役城虎丘连月余赋诗八首录呈居中禅师 【 录三】 ○至正丁酉冬督役城虎丘连月余赋诗八首录呈居中禅师 捧檄趋功城虎丘，因高据险互相缪。湛卢一跃寒潭底，夜半光芒射斗牛。 四迭新城绕涧隈，剑池池上碧崔嵬。于菟夜吼山灵振，仙鬼哀吟风雨来。 平林惨淡日沈西，百万城舂落杵齐。努力相歌歌未彻，回头仰羡鸟归栖。 【 详邾经下。】 ◆赵汸 汸字子常，休宁人。至正间，以保守乡井授为江南行枢密院都事。洪武初，召修元史，不仕。有东山存稿。 余冬序录：新安赵东山谒黄楚望先生于九江，楚望问年，答曰己未。楚望曰：「先吾刊六经补注之岁也，或曰：『书刊矣，恐无读者。』予曰：『是读者未生耳。』岂知吾子适生是岁乎？」 咏蟋蟀 咏锯匠解木 赠推命焦月岩 ○咏蟋蟀 赤翅晶荧何处归？秋来清响傍庭闱。莫言微物无情意，风虎云龙共一机。 东山存稿：原注：先生年十二时从胡井表学于家塾，赋此诗，胡大惊异，赋乳燕诗以答之云云。 ○咏锯匠解木 一条黑路两人忙，傍晚相看鬓有霜。汝去我来何日了，亏他扯拽度时光。 绿雪亭杂言：赵东山垂髫有诗名，里中有二执友，其一因投荒过家，其一以磨勘需调，皆栖栖桑榆，犹恋鸡肋者。一日同访东山，见庭下有锯匠解木，因以命题。东山口占绝句云云。二执友知诗意讽己也，相与感叹而去。 ○赠推命焦月岩 孛送水迎仍值箕，奎躔火日竟何为。祇应少日怀经济，垂近中年迫乱离。至乐每从天外得，长生难向命中期。藏书避地俱无计，祸福烦君仔细推。 东山存稿：原注：先生己未生，安命在戌，太阳火星同躔奎度，孛在丑，水在寅。当时谈星者言，行限至箕，前有水，后有孛，必不佳。故起句及此。 ◆张翼 【 亦作「翨」。】 翼字翔南，建德人。徙居嘉兴。至正乙巳举于乡，吴元年征入礼局，告归。 西湖竹枝词 忠徐倡诗 ○西湖竹枝词 南高北高峯顶齐，钱塘江水隔湖西。不得潮头到湖口，郎船今夜泊西溪。 西湖竹枝集：早有诗名，观其诗知其人矣。 ○忠徐倡诗 西神峨峨，睢孽蔓乘，兵涂甿膏，国武乏兴。唶尔尸素营贿朋，城弗典守妖狐凌。彼章缝之徒，冠伦魁能，蒲伏詟服，倒授太阿傔以承。天廓不白暑雨冰，纲常沦隳，线绝罔凭。胡为优徐倡，冶容倚市矜。鬕妖驱之俾侑乐，頩玉肆詈无陵竞。噤讴褫舞余，怒鬟植鬅鬙。铅为钢，刃划膺，载营霸，灼上升，顾守臣巨儒，汗恧衔愧死莫惩。二仪磅礴忠义气，犹出下里孰可仍。桓桓执夷徒，乃反经沟塍。尔倡丹衷烛日月，易粉黛，誉声绳绳。污渎流，回清澄。 辍耕录：至正壬辰秋，边寇陷常州，守吏望风奔溃。徐妇，倡者，寇命以佐燕，乃愤詈弗从，竟刺死之。未几，江浙平章定定来克复，儒流吴寅夫、赵君谟等以从逆伏诛 【 吴寅夫「夫」原缺，据辍耕录卷七补。】 。嘉兴张翔南翼作忠徐倡诗以白于世。 ◆梁寅 寅字孟敬，新喻人。元末辟为集庆路儒学训导。明洪武初征修礼书，书成以老疾辞归。 明史：四方士多从学，称为「梁五经」。 玉阶怨 ○玉阶怨 团扇且弃置，夕气凉转添。流萤点鱼钥，陨叶近虾帘。罗衣旧恩赐，不令珠泪沾。 投瓮随笔：新喻梁孟敬先生作玉阶怨乐府云云。拳拳不忘旧恩，可谓怨而不怒者。 ◆鲁渊 渊字道原，淳安人。至正进士，官江浙儒学提举。洪武初，征修礼、乐书，诏授江西按察司佥事，以病辞。 句 ○句 九州岛文轨车书混，万里梯航玉帛齐。 【 题入贡图】 越裳翡翠供输少，辽海云航漕运通。 【 感怀】 杜鹃山外家千里，姑恶声中泪两行。 【 晚宿新岑】 静志居诗话：尝与杨廉夫、张光弼校文贡院，其云云，盖犹及见元盛时者。其后几死于寇，极其颠沛，晚宿新岑云云，诵之亦可悲矣。 ◆张思孝 思孝字奉先，云中人。至正间官武州守。洪武己酉被召，至，辞归。 句 ○句 意当极快处，心有不平时。少忍应无患，欲言宜再思。 【 训子】 绮窗花落东风软，曾读曹家女诫无。 【 题二乔】 一眼浊黄天堑阔，半眉老翠太行昏。 【 怀庆道中】 敢效子陵辞汉爵，愿同巢父乐尧年。 【 辞归述怀】 梧溪集：所遗稿有云云。志行概见之矣。 ◆邓雅 雅字伯言。 句 ○句 鳌足立四极，钟山蟠一龙。 七修类稿：太祖召涂人邓伯言见，命赋钟山诗，稿既呈，中一联云云。上大喜，以手拍案，高诵之。邓以为怒，惊死于墀下。扶出东华门，始苏。 ●元诗纪事卷二十八 【 割据】 候官陈衍辑 张宪 陈秀民 陈基 卞元亨 方行 刘仁本 谢理 王霖 诸絅 徐昭文 郑彝 张溥 吴彻 ◆张宪 宪字思廉，山阴人，别号玉笥生。张氏据吴，辟为枢密院都事。有玉笥集。 列朝诗集：吴亡，走杭州，寄食报国寺。旦暮手一编，人不得窥，死后视之，其平生所作诗也。 岳鄂王歌 二月八日游皇城西华门外观嘉拏弟走马歌 戏赠乍浦税使歌 酬海藏主纸扇歌 槎洲歌 橘洲行 缚虎行 太真明皇并笛图 ○岳鄂王歌 君不见，南熏门，铁炉步，神矛丈八舞长蛇，双练银光如雨注！又不见，铁浮屠，拐子马，斫踁钢刀飞白霜，贯阵背嵬纷解瓦！义旗所指人不惊，王师到处壶浆迎。两河忠义望风附，襄邓荆湖唾手宁。朱仙镇上马如虎，百战经营心独苦。赐环竟坏回天功，卷旆归来卧枢府。钱塘宫殿春风轻，娇儿安晏醉未醒。徒令功臣三十六，舞女歌儿乐太平。虎头将军面如铁，义胆忠肝向谁说！只将和议两封书，往拭先皇目中血。将军将军通军术，君命不受未为失；大夫出疆事从权，铁马长驱功可必；功成解甲面丹墀，拜表谢罪死不迟。惜哉忠义重山岳，智不及此良可悲。呜呼！肆谗言，加毒手，申王心，循王口，蕲王湖上乘驴走。五国城头帝鬼啼，胡儿相酹平安酒！ 玉笥集：刘釪序：余尝于精忠录阅先辈张思廉所作诗歌，其词气抑扬感激，所以为王自处而表其忠烈者，曲尽无遗。 ○二月八日游皇城西华门外观嘉拏弟走马歌 春风压城紫燕飞，绣鞍宝勒生光辉。软沙青草平似镜，花雨满巾风满衣。潜蛟双绾玉抱肚，朱鬣分光散红雾。金龙五爪蟠彩袍，满背真珠撒秋露。生猨俊健双臂长，左脚蹋镫右蹴缰。铜铙四扇遶十指，玉声珠碎金琅珰。黄蛇下饮电掣地，锦鹰打兔起复坠。袖回突兀鞍面空，银瓮驼囊两边缒。西宫彩楼高插天，凤凰缭绕排神仙。玉皇拍阑误一笑，不觉四蹄如迸烟。神驹长鸣背凝血，郎君转面醉眼缬。天恩翦下五色云，打鼓归来汗如雪。 玉笥集：原评：呕出锦心，可与桃花争奇，决非驴上诗人语也。 ○戏赠乍浦税使歌 去年四月雨如竹，钱币不行百姓哭。故人走马初上官，日日诛求征税足。今年四月雨如箭，海贼东来船着岸。土兵东走百姓空，商征不成官吏散。故人本是西河夫，杀贼得官心气粗。如何临难乃无勇，不敢东向鸣桑弧。君不见彭城刘寄奴，长刀独战今非无！ 玉笥集：原评，词气豪宕，可以激立颓靡。 ○酬海藏主纸扇歌 海一沤，气骨有似生骅骝。凡缰俗络羁不得，西望八骏瑶池游。终焉不遂志，屏弃妻子，祝发为比丘。遨游名山川，脚趼不肯休。誓绝俗士交，有语常不酬。西来贻我白纸扇，潇洒不画三湘秋。双石相对峙，不压长江流；上有秀发翁，踞坐披羊裘；手垂独茧丝，下挂直铁钩，其意不在鳝与鳅；凉风从西来，短发吹飕飕。故人位九五，驾六龙，垂冕旒。谏议亦好官，视若囹圄囚。作书骂丞相，傲气凌公侯。天星彻夜闹，帝座疑有忧。胡为太史公，仰观劳心眸。偶然共卧伸一足，误压天子腹，奚足尤！飘然纳爵去，天子不可留。清滩七里水如玉，上缚草庐下舣舟。有时耕白云，鞭青牛，何庸图像南宫楼。我今把钓钓台去，海沤此意知我否？海沤此意知我否？ 玉笥集：原评：此篇亦似生马悍气，不可羁也。知此僧不凡。 ○槎洲歌 明珠洲水西行九万七千里，上直箕尾通银河。洲中之地三万六千顷，下有登天贯月槎。洲旁瑶草白似雪，琼林大树高可五百尺，樛枝的砾璚瑰葩。人间百世始一日，何有寒暑岁序白兔随朱鸦。家鸡晓啼，朝阳九苞凤，家犬昼戏，于阗狮子五色石盘拏。雪龙切鲙色夺日，月露注酒光灿霞。白石髓，青胡麻，王母蟠桃七颗碧玉斗，安期大枣五尺青铜瓜。明星之精，化作老仙降槎上，手挥白鸾尾，身坐白鹿车。长发晞绿水，童脸浮丹砂。西方康胡跪进酒，南极丈人来献花。蓬莱散仙遗以照书杖，大瀛海伯贡以黄茅芽。明星翁，寿何遐，乐无加。时呼铁崖老仙友，西渡弱水逾流沙。杖拄青螣蛇，桥踏金虾蟆。五城十二楼，到处皆为家。淋漓宫锦袍，倒着青纶纱。桑田东海不足较，麻姑三见何庸夸。明星翁，乐无极，寿无涯。吹笙驾鹤一去五千载，归来重醉槎头槎。 玉笥集：原评：此又于贺体离而去之，掉辞拏韵，所谓横绝飙起者。 ○橘洲行 太湖之水分三支，注为长泖东去无已时。泖湾之口有大橘，一树盘盘荫门楣，里邻呼为橘洲众所知。洲之上，橘之下，矮屋六七间皆茅茨，孝子万生三世以来皆居之。生衣无绫锦华，食无肉作糜。读书谈道，操履步步以古哲自砺，不肯苟为。堂有老亲白发垂，必须甘旨备二膳，家贫不常得，十年客寄为人训其儿，所得金悉以为奉母资。母病下痢，不能自洁，生即弃业归。取中裙，湔溲秽，手奉虎子，昼夜伺母，不使床席沾淋漓。母有女，赘狼壻，不识孝义惟务利，日思剥取生家资，甚至汤药之费亦来掊克，生即与之无吝词，惟恐致鬬伤母慈，使母不得瘥，以陷终天无穷悲。卒能护持母病无恙，以终天年之寿期。噫吁嚱！橘洲之水清且漪，橘洲之橘硕且饴。饮洲之水，食洲之橘，谁无父母思。嗟哉万生，孝义今古稀！我诗直欲追韩奇。 玉笥集：原评：此篇步骤全是老韩，想见万孝子不在董南下也。 ○缚虎行 白门楼下兵合围，白门楼上虎伏威。戟尖不掉丈二尾 【 戟尖「尖」原作「夫」，据归田诗话卷下、玉笥集（粤雅堂丛书本）卷一改。】 ，袍花已脱斑斓衣。捽虎脑，截虎爪，眼中视虎如猫小；猛跳不越当涂高，血吻空腥千里草。养虎肉不饱，虎饥能噬人；缚虎绳不急，绳宽虎无亲。座中叵测刘将军，不纵猛虎食汉贼，反杀猛虎生贼臣，食原食卓何足嗔！ 归田诗话：张思廉作缚虎行云云。记当时事，调笑可诵。思廉有咏史乐府一编，皆用此体。 ○太真明皇并笛图 黑奴弦索花奴鼓，譂奴抚掌阉奴舞。阿环自品玉玲珑，御手夷犹亲按谱。风生龙爪玉星香，露湿樱唇金缕长。莫倚花深人不见，李謩侧足傍宫墙。 案：此诗见铁崖集，其前尚有十六句，截去较胜。 ◆陈秀民 秀民字庶子，温州人。一云嘉兴人。张氏时为参军，有寄情集。 寄绍兴吕左丞 ○寄绍兴吕左丞 后来江左英贤传，又是淮南保相家 【 淮南「南」，辍耕录卷二十七作「西」。】 。见说锦袍酣战罢，不惊越女采荷花。 辍耕录：张氏据有平江，部将吕珍守越，参军陈庶子、饶介之在左右。一日，陈赋此诗，饶染翰题扇以寄吕，词翰双绝。吕倩人诵罢，大怒曰：「我为主人血战守封疆，岂爱一女子不忍惊乎！见则必杀之。」 ◆陈基 基字敬初，临海人。受业于黄溍，从至京师，授经筵检讨。有夷白斋集。 续吴先贤赞：张士诚受元太尉，以基参府事。及其谋自王也，乃独谏止之，谓当且需时者。遂命以内史领学士院，凡军旅文符书檄悉委之。士诚无大略，不知攻取势，遽晏安，徒好文为故，时有命篇，诸人与相和歌，亦曾无巢幕及烬之虑。及与同覆，基既俘，乃蒙宥，俾修元史，成，放还吴，卒。 舟中看虞山有感 桂林谣 羣珠碎伤吴帅潘元绍众妾作 ○舟中看虞山有感 一望虞山一怅然，楚公曾此将楼船。间关百战捐躯地，慷慨孤忠骂寇年。填海欲衔精卫石，驱狼愿假祖龙鞭。至今父老犹垂泪，花落春城泣杜鹃。 列朝诗集：此诗为张士德被擒而作。余别有记，甚详。孤忠骂寇，亦指斥之词也。 ○桂林谣 广寒宫前秋色老，桫椤子结虬枝杪。刚风吹颤玉蟾蜍，丹枝经霜香似扫。雪■〈夋兔〉持杵敲丁东，惊落璸玑银阙空。羿妻孀居不遑惜，蚌胎撒下尘寰中。 拜经楼诗话：世传天竺中秋夕往往有月中桂子飘落，惟至正壬辰，落在九月十五夜半。陈敬初为赋桂林谣云云。 ○羣珠碎伤吴帅潘元绍众妾作 绣纹剌绮春纤长，兰膏鬌鬓琼肌香。芳年艳质媚花月，三三两两红鸳鸯。翠靴踏云云帖妥，海棠露湿臙脂朵。冶情纷作蝶恋春，新曲从翻玉连琐。画堂银烛天沉沉，扬眉一笑轻千金，明珠买得绿珠心。欲挥鱼肠扫妖彗，主君勿疑心似醉，一宵痛击羣珠碎。门前铁骑嘶寒风，奇勋解使归元戎。 元明事类钞：元陈基集：吴帅潘元绍七妾皆青年绝色，善纂组歌词。因潘出军，恐致疑，皆雉经，为作羣珠碎诗。杨慎集：七姬之死，盖潘逼焉。平安则獶杂子女而渔聚之，一旦有变，恐乐他人之少年而雉经之，潘之恶甚矣。 ◆卞元亨 绝句 ○绝句 牡丹曾是手亲栽，十度春风九不开。多少繁华零落尽，一枝犹待主人来。 茶余客话：卞元亨元从张士诚 【 元从茶余客话（光绪刊本）卷二十一作「于元末时从」，较胜。】 ，屡谏不听，归隐海滨。明太祖平吴后，屡征不出，作诗有「恐使田横客笑人」句。明祖怒，遣戍辽阳。将行，以酒酹牡丹曰：「待我南还花再开。」自是花果不开。妾栖息园中，朝夕对花祝云：主人有还信，当再开花。如是十年，花忽大放，元亨果遇赦还。复作诗云云。 ◆方行 行字明敏，黄岩人，谷珍子。有东轩集。 诗谈：黄岩方行、宁海许继皆铁中铮铮者。 句 ○句 采穷江海无灵药，归到骊山有刼灰。 【 登秦住山】 艺苑巵言：参之贞元、长庆亦无愧色。 ◆刘仁本 仁本字德元，天台人。元末进士，官江浙行省左右司郎中，佐方谷真谋议。有羽庭诗稿。 续兰亭会补参军刘密诗 ○续兰亭会补参军刘密诗 【 并序】 庚子春，仁本治师会稽之余姚，乃相龙泉之左麓州署之后山，得神禹秘图之处。水出岩罅，潴为方沼，疏为流泉，卉木丛茂，行列紫薇，间以竹篁，彷佛乎兰亭景状。因作雩咏亭以表之，合瓯越来会之士得四十二人，同修褉事，取晋人兰亭会图诗缺不足者，各占其次，补四五言各一首，因曰「续兰亭会」云。 阳春沐膏泽，草木生微暄。灵图发幽秘，感此禹迹存。衣冠继芳集，临流引清樽。性情聊自适，理乱复奚言。 列朝诗集：至正庚子，仁本治师会稽之余姚州，作雩咏亭于龙泉左麓，彷佛兰亭景物。集名士赵俶、谢理、朱右、天台僧白云以下四十二人，修褉赋诗，仁本自为之序焉。 ◆谢理 理字□□，南阳人。官都事。 续兰亭会补侍郎谢瑰诗二首 ○续兰亭会补侍郎谢瑰诗二首 东温散晴旭，灌水浮嘉阴。良辰事修禊，我友欣盍簪。方池注清流，可以濯烦襟。一觞复一咏，畅情忘古今。 ◆王霖 霖字叔雨，括苍人。官江浙行省枢密院都事。 续兰亭会补王献之诗二首 ○续兰亭会补王献之诗二首 华发宴余春，微风宿云散。兰皋野气芳，桐冈日初旦。羣贤集崇丘，临流水光涣。酌酒清湍曲，俯泉嘅长叹。 ◆诸絅 絅字□□，□□人。官萧山教谕。 续兰亭会补府曹劳夷诗二首 ○续兰亭会补府曹劳夷诗二首 丛木翳林薄，构亭俯涧滨。旭日散晴彩，光风媚芳春。临流转轻觞，于以乐嘉宾。咏歌意自适，酣畅趣益真。兹游敦所尚，庶足酬令辰。 ◆徐昭文 昭文字秀章。上虞人。官平江儒学学正。 续兰亭会补府主簿后绵诗二首 ○续兰亭会补府主簿后绵诗二首 兹辰天气佳，驾言写我忧。衣冠盛良会，祓禊俯长流。川容澹疏雨，树色翳崇丘。清风接千载，复此逍遥游。 ◆郑彝 彝字符秉，余姚人。 续兰亭会补山阴令虞国诗二首 ○续兰亭会补山阴令虞国诗二首 夙驾税幽麓，泛醴循流澜。芳蕤被岩濑，葩萼耀林端。靡靡时运近，期焉抚岏巑。主欣远宾集，陶然有余欢。 ◆张溥 溥字□□，余姚人。官嘉兴路经历。 续兰亭会补镇国大将军掾卞迪诗二首 ○续兰亭会补镇国大将军掾卞迪诗二首 兹辰暮春初，散策临泉石。云渠引微波，浮觞薄前席。伊人既已去，古今同一适。睠兹修禊地，遥岑澹空碧。 静志居诗话：左司结续兰亭会，与者四十二人，今名氏未能悉考。诗仅存者，左司而外，都事谢理补晋侍郎谢瑰，乡贡进士赵俶补参军孔盛，萧山主簿朱右补余杭令谢滕，帅府都事王霖补王献之，萧山教谕诸絅补府曹劳夷，平江儒学正徐昭文补府主簿后绵，秘图隐者郑彝补山阴令虞国，嘉兴路经历张溥补镇国大将军掾卞迪，天台僧自悦补任城吕系，四明僧如阜补任城令吕本，东山僧福报补彭城曹諲，诗皆醇雅，绝类晋人。事在至正庚子后九年，始建元洪武，诸君惟俶及右仕明。 案：以上七人诗，皆二首录一。 ◆吴彻 彻字文通，崇仁人。 西山夜雨 ○西山夜雨 莫厌西山夜雨多，也应添起洞庭波。东风肯与周郎便，直上金陵奏凯歌。 明诗综：为陈友谅用事。尝侦太祖军被获，命咏百马图，黥其面目为诡谲秀才。又赋西山夜雨云云。 ●元诗纪事卷二十九 【 寇贼】 侯官陈衍辑 芝麻李 西昌寇 ◆芝麻李 平湖录：萧县人李二，号芝麻李，以烧香聚众，与其党赵君用、彭早住起淮安，攻陷徐州。元兵破徐州，芝麻李遁，赵君用、彭早住走濠州。 庚申外史：芝麻李者，邳州人也。值岁饥，其家惟有芝麻一仓，尽以赈人，故得此名。 庚申外史：脱脱平徐州，以得芝麻李奏功。既而阴构朝旨，令班师，使者六七返，帝始令月怯察儿代之。月余，始获芝麻李，械送京师。脱脱密令就雄州杀之。 案：据此，疑芝麻李始终未真获。 题留连亭 ○题留连亭 忆昔曾为海上豪，臙脂马上赤连刀。此地斩分陈总管，彼时斫断莫军曹。固知今日由天定，方信当年漫自劳。英雄每每无常在，战袍着尽又方袍。 垄起杂事：芝麻李之遁也，髠发为头陀僧。及天下既定，游徐之永固河。河上有留连亭，李徘徊久之，乃题一笔云云。三叹投笔而出。乃有翁方且以舟舣岸，见李发叹，问其故，李泣下谓曰：「我即萧县李二也。」此翁亦流泪不止，自陈其由，所谓湘乡贼邓文元也，避难诡姓名，作渡于此。二人沽村酒酌之，话昔日之强梁，伤今日之狼狈，闻者为之感叹。 ◆西昌寇 口占诗 ○口占诗 头戴血淋漓，负母沿街走。遇我慈悲人，与汝一杯酒。我亦有家儿，雪色同冰藕。亦欲如汝贤，未知天从否？ 江西通志云：邓学诗字崇雅，泰和人。元季，寇入西昌，学诗负母刘以逃，涂遇寇，斮之几死。继有寇至，见老母哭其旁，悯之，与以善药傅创，又解衣覆之，久乃苏。最后复遇渠寇，知其儒者，哀之，口占一诗云云，命和。学诗应声和云：「铁马从西来，满城尽惊走。我母年七十，两足如醉酒。白刃加我身，一命悬丝藕。感君不杀恩，未知能报否？」寇喜释之。 ●元诗纪事卷三十 【 金遗老】 侯官陈衍辑 元好问 白君举 杨弘道 李俊民 段克己 ◆元好问 好问字裕之，太原秀容人。金兴定三年登进士第，官至翰林知制诰。金亡不仕。世称遗山先生，有遗山集。 郝文忠集：先生当德陵之末，独以诗鸣，上薄风、骚，中规李、杜，粹然一出于正。天才清赡，邃婉高古，沈郁太和，力出意外。巧缛而不见斧凿，新丽而绝去浮靡，造微而神采粲发。杂弄金碧，糅饰丹素，奇芬异秀，洞荡心魄。看花把酒，歌谣跌宕，挟幽并之气，高视一世。以五言雅为正，出奇于长句杂言，至五千五百余篇。为古乐府不用古题，特出新意以写怨思者，又百篇。用今题为乐府，揄扬新声者，又数十百篇。 余谦遗山集序：崔立之变，骈首死难者不可胜纪，遗山岿然独存。金亡，晦道林莽，日课一诗，寒暑不易。 遗山集：初余学诗，以数十条自警：毋怨怼，毋谑浪，毋傲狠，毋崖异，毋狡讦，毋媕阿，毋附会，毋笼络，毋衍粥，毋矫饰，毋为坚白辨，毋为圣贤颠，毋为妾妇妬，毋为仇敌谤伤，毋为聋俗哄传，毋为瞽师皮相，毋为黥卒醉横，毋为黠儿白捻，毋为田舍翁木强，毋为法家丑诋，毋为牙郎转贩，毋为市倡恩怨，毋为琵琶娘返魂韵词，毋为村夫子兔园册，毋为算沙僧困义学，毋为稠梗治禁词，毋为天地一我、古今一我，毋为薄恶所移，毋为正人端士所不道。 庶斋老学丛谈：张橘轩与元遗山为斯文骨肉，张云：「富贵倘来良有命，才名如此岂长贫。」元改「倘来」为「逼人」，「此」为「子」。又云：「半篙溪水夜来雨，一树早梅何处春。」元曰：「佳则佳矣，而有未安。既曰『一树』，乌得为『何处』？不如通作一句，改『一树』为『几点』。」壬辰北渡，寄遗山诗：「万里相逢真是梦，百年垂老更何乡。」元改「里」为「死」，「垂」为「归」。如光弼临军，旗帜不易，一号令之，而百倍精采。 尧山堂外纪：壬辰北渡，顺天毛正卿、杨德秀，祈仙寺中，苏晋降笔，写诗数十首。一诗有「百伪无一真，中有羲黄醇」之句。余诗除「酒里神仙我」五言外，多不成语。二人初不知晋为何代人，诗为何人作，以语元遗山。遗山曰：「余二十六七时，有诗曰：『西郊一亩宅，闭门秋草深。床头有新酿，意惬成孤斟。举杯谢明月，蓬荜肯相临。愿将万古色，照我万古心。』又：『去古日已远，百伪无一真。独余酒乡地，中有羲黄醇。圣教难为功，乃见酒力神。谁能酿沧海，尽醉区中民。』今晋所批，乃有此十字，晋岂余前身邪？将近时鬼物之不昧者，记余诗托名于晋，以自神也？晋既以余诗为渠所作，余亦就『酒里神仙我』五言取偿于晋。」因作乐府曰：「绣佛长斋，枉伴蒲团过。酒垆横卧，一蹴虚空破。颇笑张颠，自谓无人和。还知么？醉乡天大，少个神仙我。」 箕山 元鲁县琴台 芳华怨 赠别孙德谦 送李参军 论诗三十首 俳体雪香亭杂咏十五首 乡郡杂诗五首 论诗三首 游天坛杂诗 征人怨 塞上曲 梁园春五首 宛丘叹 密公宝章小集 淮右 秋夜 李仲华湍流高树图 记梦 初挈家还读书山杂诗 姨母陇西君讳日作 题张彦宝陵川西溪图 汾亭古意图 寄杨弟正卿 句 句 句 ○箕山 幽林转阴崖，鸟道人迹绝。许君栖隐处，唯有太古雪。人间黄屋贵，物外祗自洁。尚厌一瓢喧，重负宁所屑。降衷均义禀，汨利忘智决。得陇又望蜀，有齐安用薛。干戈几蛮触，宇宙日流血。鲁连蹈东海，夷叔采薇蕨。至今阳城山，衡华两丘垤。古人不可作，百念肺肝热。浩歌北风前，悠悠送孤月。 ○元鲁县琴台 荒城草木合，破屋风雨侵。千年一琴台，睠焉涕盈襟。遗爱食县社，公宁不堪任。此台即甘棠，忍使无余阴？旁舍高以华，大豪日捐金。苍云玄武暮，鬼物凭阴岑。尚德抑玄虚，坠典谁当寻。我兴荐寒泉，百拜公来临。公来不能知，落日下饥禽。怀哉空山里，鹤飞猿与吟。当年于蒍歌，补衮一何深。承平示得意，独能正哇淫。君相此一时，又复悟良箴。谀臣坐废黜，盍亦起幽沈。蒲轮竟颓毂，香草空深林。寂寞授书室，孤甥举遗衾。生平谅已然，薄俗矧来今。千山为公台，万籁为公琴。夔旷不并世，月露为知音。人间蹄涔耳，已矣非公心。 【 元道州文编以元鲁山为元鲁县。又，台今为玄武祠，故及之。】 郝文忠集：业成，下太行，渡大河，为箕山、琴台等诗。赵礼部见之，以为少陵以来无此作也，以书招之。于是名震京师，目为「元才子」。 ○芳华怨 娃儿十八娇可怜，亭亭袅袅春风前。天上仙人玉为骨，人间画工画不出。小小油壁车，轧轧出东华，金缕盘双带，云裙接鴈沙。一片朝云不成雨，被风吹去落谁家？少年岂无恩泽侯，金鞍绣帽亦风流。不然典取骕骦裘，四壁相如堪白头。金谷楼台悄无主，燕子不来花着雨。只知环佩作离声，谁向琵琶得私语。无情鸂鶒翡翠儿，有情蜂雄蛱蝶雌。劝君满酌金屈卮，明日无情空折枝 【 按：此诗系录自遗山先生文集（四部丛刊影明本）卷六，归潜志所引异文甚多，如「金缕」以下三句，归潜志引作「绣带盘绫结，云裙蹋雁沙。娇云一片不成雨」。】 。 归潜志：元裕之、李长源同乡里，各有诗名，由其不相下，颇不相成。李好愤怒，元尝云：「长源有愤击经。」元好滑稽，李辄以诗讥骂，元无如之何。元尝权国史院编修官，时末帝召故驸马都尉仆散阿海女子入宫，俄以人言其罪，又蒙放出。元因赋金谷怨乐府。李见之，作代金谷佳人答一篇，以拒焉。一时士人，传以为笑谈。元诗云云。 ○赠别孙德谦 津桥垂杨雪花白，挽断青衫苦留客。西湖一雨春意浓，绝似铜驼洛阳陌。湖亭轰醉卧春风，到手金杯不放空。鹊山一带伤心碧，羡杀孙郎马首东。 庶斋老学丛谈：张寓轩相公少年与孙德谦于东平严侯府从元遗山读书，其归也，命二子送行。及别，求诗，以「东平」二字为韵。孙得诗云云。公得诗云：「汝伯年年发如漆，看渠着脚与云平。」孙竟不永年。或者谓德谦诗有「杀孙郎」语，不祥如此，则诗果有谶乎？ ○送李参军 五日过居庸，十日渡桑干。受降城北几千里，出塞入塞沙漫漫。古来丈夫泪，不洒别离间；今朝送君行，清泪留余潸。生女莫作王明君，一去紫台空佩环。生男莫作班定远，万里驰书望玉关。我知骥子坠地无齐燕，我知鸿鹄意气青云端。草间尺鷃亦自乐，扶摇直上何劳抟！一衣敝缊袍，一饱苜蓿盘。岁时寿翁媪，团栾有余欢。就令一朝便得八州督，争似彩衣起舞春斓斑。去年洛阳人，今年指天山。地远马鞯破，霜重貂裘寒。朔风浩浩来，客子惨在颜。扼胡岭上一回首，未必君心如石顽。君不见，桓山乌，乳哺不得须臾闲，众雏一朝散，孤雌回颜声悲酸。寒雁来时八九月，白头阿母望君还！ 归田诗话：予适保安，周府教授滕硕亦以事累继至，见予每诵元遗山送李参军赴塞上长篇，谓旧读此诗，备悉塞垣之苦，岂料今日亲涉此境。予爱其诗，因请详读而备录之。 ○论诗三十首 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渊明是晋人。 【 柳子厚，唐之谢灵运；陶渊明，晋之白乐天。】 定宇先生文集：答问：问：「元裕之云：柳子厚，唐之谢康乐；陶元亮，晋之白乐天。此说如何？」答曰：「谢康乐以放旷不检束遭祸，柳子厚陷伾文之党亦卒贬死，以之并说，亦自颇是。陶元亮忠义旷达，优游乐易，以白乐天比之，亦似，但优游乐易相似，而论其至到处，则乐天不能及渊明也。」 望帝春心托杜鹃，佳人锦瑟思华年。诗家总爱西昆好，只恨无人作郑笺。 牧庵集：尝疑遗山论诗于西昆有「无人作郑笺」之恨，漫不知何说，心窃异之。后闻高吏部谈遗山诵义山锦瑟中四偶句，以为寓意于适怨清和，始知谓郑笺者，殆是事也。 东野穷愁死不休，高天厚地一诗囚。江山万古潮阳笔，合在元龙百尺楼。 归田诗话：「东野」云云。推尊退之而鄙薄东野至矣。东坡亦有「未足当韩豪」之句。又云：「我厌孟郊诗，复作孟郊语。」 窘步相仍死不前，唱酬无复见前贤。纵横自有凌云笔，俯仰随人亦可怜。 南濠诗话：东坡云：「诗须有为而作。」山谷云：「诗文唯不造空强作，待境而生，便自工耳。」予谓今人之诗，惟务应酬，皆无谓而作者也 【 皆无谓而作者也南濠诗话（知不足斋丛书本）作「真无为而强作者」。】 ，无怪其语之不工。遗山云云，知其病者也。 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晚枝。拈出退之山石句，始知渠是女郎诗。 中州集：王中立传：予尝从先生学，问作诗究竟如何，先生举秦少游春雨诗「有情」云云。诗非不工，若以退之「芭蕉叶大栀子肥」较之，则春雨为妇人语矣。破却工夫，何至学妇人！ 归田诗话：元遗山论诗三十首，内一首云云。初不晓所谓。后见诗文自警一编，亦遗山所著，谓：「有情」二句，此秦少游句也，非不工巧，然以退之山石句观之，渠乃女郎诗也，破却工夫，何至作女郎诗。 ○俳体雪香亭杂咏十五首 炉熏浥浥带轻阴，翠竹高梧水殿深。去去毡车雪三尺，画罗休缕麝香金。 【 泥金色如麝香，宫中所尚。】 艺林伐山：宋徽宗宫人多以麝香色缕金罗为衣裙，元裕之诗：「此去穹庐千万里，画罗休缕麝香金。」 罗绮深宫二十年，更持桃李向谁妍？人生只合梁园死，金水河头好墓田。 山房随笔：金国南迁，浸弱不支，又迁睢阳，某后不肯播迁，宁死于汴。元遗山有诗云云。 东皋杂钞：金国南迁后，国浸弱云云，见山房随笔。王阮亭但谓其拟张祜「人生只合扬州死，禅智山光好墓田」，盖哀金宫人之被俘虏者耳，岂未见此耶？ ○乡郡杂诗五首 百年乔木郁苍苍，耆老风流赵与杨。为向榆关使君道，郡中合有二贤堂。 元朝名臣事略引四贤堂记：聂侯珪帅平定，闻敬斋李公之名而贤之，延至郡舍。会遗山元公还太原，过之，为数日留。因追忆闲闲、文献二老，作诗云云。聂侯起谢曰：「此珪志也。」方经始而聂侯卒。至元二年，到侯天禄继守是州，为屋数楹，置杨、赵、元、李四公像于中以事之。 ○论诗三首 晕碧裁红点缀匀，一回拈出一回新。鸳鸯绣了从教看，莫把金针度与人。 月山诗话：元遗山诗喜用古人成语，陶、杜句尤多。论诗绝句「鸳鸯」云云，亦是古句。朱子云：「子静说话，常是两头明中间暗，其所以不说破，便是禅，所谓『鸳鸯绣出从君看，莫把金针度与人』，他禅家自爱如此。」 ○游天坛杂诗 道民初不忘天台，姓氏分明见密崖。为问松台千载鹤，白云何处不归来？ 续夷坚志：明昌末，庐氏山密崖，石壁高峻，非人迹所到。忽有题字云：道民天台司马承祯过。字大如盌，墨色光莹而紫。予过中岩谒白云先生祠，碑载承祯葬松台。因有诗云云。 仙猫声在洞中闻，凭仗儿童一问君。同向燕家舐丹灶，不随鸡犬上青云。 续夷坚志：天坛中岩有仙猫洞，世传燕真人丹成，鸡犬亦升仙，而猫独不去。在洞已数百年，游人至洞前呼仙哥，间有应者。王屋令临漳薛鼎臣呼之而应，亲为予言。己亥四月，予自阳台宫将之上方，过洞前，命儿子叔仪呼之，随呼而应，殊清远也 【 清远「远」原作「还」，据续夷坚志（得月簃丛书本）改。】 。因作诗云云。 ○征人怨 瀚海风烟扫易空，玉关归路几时东。塞垣可是秋寒早，一夜清霜入镜中。 ○塞上曲 平沙细草散羊牛，几簇征人在戍楼。忽见陇头新雁过，一时回首望南州。 ○梁园春五首 【 车驾迁汴京后作。】 军从南去三回胜，雪自冬来二尺强。今岁长春多乐事，内家应举万年觞。 【 长春，德陵诞节名。】 暖入金沟细浪添，津桥杨柳绿纤纤。卖花声动天街远，几处春风揭绣帘。 上苑春浓昼景闲，绿云红雪拥三山。宫墙不隔东风断，偷送天香到世间。 楼观沉沉细雨中，出墙花木乱青红。朱门不解藏春色，燕宿莺啼处处通。 双凤箫声隔彩霞，宫莺催赏玉溪花。谁怜丽泽门边柳，瘦倚东风望翠华。 【 龙德宫有玉溪馆，丽泽，燕都西门名。】 诗薮：元人绝句，莫过虞、范诸家。至乐府体绝少，惟元好问塞上曲、梁园春、征人怨差有唐味。 ○宛丘叹 秦阳陂头人迹绝，荻花茫茫白于雪。当年万家河朔来，尽出牛头入租帖。苍髯长官错料事，下考大笑阳城拙。至今三老背肿青，死为逋悬出膏血 【 逋悬原作「悬逋」，按自注有「大为逋悬所困」句，因据遗山先生文集卷三改。】 。君不见刘君宰叶海内称，饥摩寒抚哀孤惸。碑前千人万人泣，父老梦见如平生。冰霜纨袴渠有策，如我碌碌当何成。荒田满眼人得耕，诏书已复三年征。早晚林间见鸡犬，一犂春雨麦青青。 自注：髯李令南阳，配流民以牛头租，迫而逃者万余家。刘云卿御史宰叶，除逃户税三万斛，百姓为之立碑颂德。贤不肖用心相远如此。李之后十年，予为此县，大为逋悬所困。辛卯七月，司农檄予按秦阳陂田 【 司农遗山先生文集作「农司」，似当从。】 ，感而赋诗。李与刘皆家宛丘，故以宛丘叹命篇。 ○密公宝章小集 天东长白大宝幢，天河发源导三江。有木蔽映山朝阳，云谁巢者雏凤凰。云间吐气日五色，百鸟不敢言文章。名都盘盘魏大梁，黄金甲第罗康庄。王家书绝画亦绝，欲与中秘论低昂。密公书院无丝簧，窗明几洁凝幽香。元光以后门钥废，文士稍得连壶觞。客来喜色浮清扬，典衣置酒余空箱。生平俊气不易降，眼中俗物都茫茫。渊明素琴嵇阮酒，妙意所寄谁能量。在昔武元握干纲，扶桑为弓射八荒。猎取大国如驱羊。民风朴鲁资鸷强，文洽未及武克刚。兴陵之孙越王子，天以人瑞归明昌。十三执经侍帝傍，十八健笔凌阿房。撑肠文字五千卷，灵台架构森铺张。高阳苗裔袭众芳，胡不置之贡玉堂。袖中正有活国手，地下纔得修文郎。悲风萧萧吹白杨，丘山零落可怜伤。承平故态耿犹在，拂拭宝墨生辉光。恰似如庵连榻坐，一瓯春露澹相忘。 自跋：「明昌宝玩」、「羣玉中秘」，内府图书印也。越邸有柳公权紫丝鞵、欧率更海上、杨凝式乞花等帖，然独推元章华佗为古今绝笔。宋画谱山水以李成为第一，国朝张太师浩然、王内翰子端奉旨品第书画，谓成笔意繁碎，有画史气象，次之荆、关、范、许之下。密公识赏超诣，亦以此论为公。郭干晖雀棘 【 雀棘「雀」原作「崔」，据遗山先生文集卷三改。】 ，公以为当在太古无上，唐以来诸人，笔虚笔实，皆非其比，故予诗及之。樗轩，公自号也。又所居有如庵，诗集号如庵小藳。越王诸子，惟樗轩贫甚，「典衣沽酒」之句，盖实录云。甲午三月二十有一日，为辅之书于聊城至觉寺之寓居。 ○淮右 淮右城池几处存，宋州新事不堪论。辅车漫欲通吴会，突骑谁当捣蓟门。细水浮花归别涧，断云含雨入孤村。空余韩偓伤时语，留与累臣一断魂。 全金诗：五、六全用韩致光语，即于结联标出，自成一体。遗山诗用前人成语极多，陶、杜句尤甚，又未可以此例概之也。 ○秋夜 九死余生气息存，萧条门巷似荒村。春雷谩说惊坯户，皎日何曾入覆盆。济水有情添别泪，吴云无梦寄归魂。百年世事兼身事，尊酒何人与细论？ 金诗纪事：此诗为汴京之难言之也。金史文艺传云：天兴二年春，崔立变。羣小请为立建功德碑，翟奕以尚书省命召翰林直学士王若虚为文。若虚自分必死，以理谕之，奕辈不能夺。乃召太学生刘祁、麻革辈赴省，元好问、张信之喻以立碑事。祁等固辞，促迫不已，祁即为草定。好问意未惬，乃自为之，以示若虚，乃共删定数字。诗中意含蓄未露，其痛切言之者，则见于集中外家上梁文及郝经辨磨甘露碑诗。 上梁文略云：初一军构乱，羣小归功。刼太学之名流，文郑人之逆节。命由威制，佞岂愿为？伊谁受赏，于我嫁名。果吮痈舐痔之自甘，虽窜海投山其何恨！追韩之骑甫还，射羿之弓随彀。予北渡之初，献书中令君，请以一寺观所费，养天下名士。造谤二三，亦书中枚举之类也。 金诗纪事：裕之寓书楚材，请养天下名士。书中所枚举者，耆旧外，时辈共四十九人，刘、麻之名皆在焉。 陵川集诗有云：「勒文诵德召学士，滹南先生副一死。林希更不顾名节，兄为起草弟亲刻。」又：「数罇黄封几斛米，卖却家声都不计。」又：「作诗为告曹听翁，且莫独罪元遗山。」 案：甘露碑文必遗山推诿刘京叔、麻信之起草，而为之删定者。郝伯常为遗山门人，但曰「且莫独罪」，可见非遗山一人所为，而固未尝不与其事。此一语可据以定谳矣。上梁文之「命由威制，佞岂愿为」，非自甘「吮痈舐痔」等语，明系自辨其出于强逼耳。不然，受赏彀弓，遗山于京叔、信之诋之已不遗力，此「威制」数语，岂反为二人讼冤乎？金史谓若虚亦共删定，自不足信。其谓遗山不惬祁等所作乃自为之者，亦太过之言也。 ○李仲华湍流高树图 小景风流恰入时，留题纸尾竟何辞。不因脱兔投林了，何处而今更有诗。 自注：癸巳正月之变，逆党中有欲谋害己者，赖仲华力为营护得释，故篇末有及。 ○记梦 天上材官老不材，从教兀兀走尘埃。梦中望拜通明殿，曾见金书两字来。 自注：戊子七月二十四日，内乡往卢氏，宿走马平，夜梦拜天帝像，遂观法驾，导引画幄最前负弩三人中，有金书小字题「裕之」者，梦中不自知其为予也。 ○初挈家还读书山杂诗 天门笔势到闲闲，相国文章玉笋班。从此晋阳方志上，系舟山是读书山。 自注：系舟，先大父读书之所。闲闲公改为元子读书山。又，大参杨公叔玉譔先人墓铭。 ○姨母陇西君讳日作 宝镜煌煌照九州岛，埋藏曾及见诸刘。丰城今日无雷焕，紫气谁当辨斗牛？ 自注：阳曲刘氏家大宝镜能照天地四方，以前知休咎，其家埋地中，人不得见也。明昌泰和中，北方兵动，渠父子欲卜之。一日，先以旃幕障中庭，乃扃闭门户甚严，及掘镜出，光耀烂然，一室尽明，如初日之照。镜中见北来兵骑穰穰无数，余三方都无所覩。因大骇曰：「不可，不可！」即埋之。姨母时伏床下，得窃窥焉。故予诗及之。 ○题张彦宝陵川西溪图 松林萧萧映灵宇，烁石流金不知暑。太平散人江表来，自讶清凉造仙府。不到西溪四十年，溪光机影想依然。当时膝上王文度，五字诗成众口传。忽见画图疑是梦，而今尘土浣华颠。 自跋：本「送」字，今改作「浣」字。陵川在太行之巅，盖天壤间清凉境界也。江淮太平散人题诗东庙，自谓已造仙府，恨居民不知其乐耳。此县先君子旧治，宴游西溪，仆以童子侍焉。彦宝出此图求赋诗，感今怀昔，为之怆然，故篇中有及。癸丑十一月三日题。 ○汾亭古意图 尧氏羲黄去未远 【 尧氏羲黄遗山先生文集卷四作「尧民羲皇」。】 ，日作日息天机全。杜侯袖里姑汾笔，办与南华谈窅然。废兴知经几今昔，淳朴别有一山川。白云亭上秋风客，不比仙翁甲子年。 自注：元佑以来郭熙、明昌泰和间张公佐，皆年过八十，而以山水擅名。今云中杜丈莘老与张、郭年相若，而画品不下古人。为侯广道作汾亭古意横披，洒然有尘外意，为题四韵其后。神仙张果，生帝尧甲子年，诗家亦传习用之，故末句有及。 ○寄杨弟正卿 马迹车尘漫白头，苍生初不待君忧。且从少傅论中隐，尽要元规拥上流。东阁官梅动诗兴，洞庭春色入新篘。归程未觉西庵远，夜夜清伊绕石楼。 自注：正卿西庵以名酒甲洛中，尝赋观涨诗，有「狂澜竟逐西风落，依旧清伊绕石楼」之句，故兼及之。 ○句 高原水出山河改，战地风来草木腥。花啼杜宇归来血，树挂苍龙蜕后鳞。白骨又多兵死鬼，青山原有地行仙。燕南赵北无金土 【 金土「金」归田诗话卷中作「全」，似当从。】 ，王后卢前总故人。神功圣德三千牍，大定明昌五十年。 归田诗话：元遗山在金末，亲见国家破残，诗多感怆。如云云，皆寓悲怆之意。至「神功」云云，不忘前朝之盛，亦可念也。 ○句 秋风拂罗裳，秋水照红妆。举头见郎至，低头采莲房。 诗薮：元裕之他诗不习杜，独五绝学少陵，殊可笑。后平湖曲中得四句云云，殊有六朝风致，余为删作五言绝，可称元初第一，然亦太白「举头见山月」语也。 ○句 千山分晚照，万籁入秋风。雨入秦川黑，云开楚岫青。时危频虎穴，路绝更羊肠。露凉惊夜鹤，风细咽秋蝉。 诗薮：元五言律可摘者，元裕之云云。句格闳整，大历元和间。 又 七重宝树围金界，十色雯华拥画梁。 升庵集：金国仙人王予可，诗多用「雯华」字，见中州集元好问诗：「剥裂雯华渍月秋。」又，宝宫寺云云。雯，文也。又石文似云亦曰「雯华」。古三坟书：「日云赤昙，月云素雯。」 又 英威未觉消沈尽，试向舂陵望郁葱。 归潜志：予先子翰林，令叶时，同郝坊州仲纯赋昆阳怀古诗，诸公多继作。元裕之云云。 案：「英威」二句，遗山集中失载。 ◆白君举 君举号寓斋，隩州人。登金泰和词赋进士第，北渡后卜筑于滹阳，与元遗山齐名，称元白。 案：全金诗作「君举」，失其名。元诗癸集作「白贲字君举」。然君举与元遗山友善，而中州集白贲下不云字君举也。 题靖节图 酬元遗山 句 ○题靖节图 咄哉灵运辈，竟坐衣冠辱。谁知五柳家，春雨东皋绿。 ○酬元遗山 梦里熏风湛露歌，花开汉苑旧经过。拾遗老去青春暮，司马归来白发多。横槊赋诗吾岂敢，短衣扣角夜如何。相逢未尽相思话，草色连云水碧波。 梧溪集：李冶序其诗曰：「龙韬雷厉于纷拏之顷，玉唾川流于谈笑之余。」逢观其题靖节图有云云。风节可概见矣。并录酬元公八句云云。弟文举，亦登贞佑进士第，冯西岩内翰有「科第联飞光白傅」之句称拟云。 ○句 欲搜春草池塘句，药裹关心梦不成。 遗山集：李定斋有诗寄白，以「因风何惜数行书」为落句。白酬答云云。余平解之云：「金粟冈头有发僧，遥知默坐对龛灯。书邮但觉浮沉久，诗卷何缘唱和曾。白日放歌须纵酒，清朝有味见无能。相逢定有池塘句，药裹关心恐未应。」 ◆杨弘道 弘道字叔能，号素庵，淄川人。金末，补父荫不就，避乱走襄汉。宋人辟为唐州司户，不久弃去。年八十余卒。有小亨集。 幽怀久不写一首效韩子此日足可惜赠彦深 甘罗庙 空村谣 ○幽怀久不写一首效韩子此日足可惜赠彦深 幽怀久不写，郁纡在中肠。为君一吐之，慷慨缠悲伤。辞直非谤讦，辞夸非颠狂。流出肺腑中，无意为文章。儿时捧书卷，十日读一箱。少年弄柔翰，开口吐凤凰。正月号悲风，繐帷挂萱堂。先君官汝阴，九月飞严霜。累累二十口，丹旐回南方。 【 余年十一，正月丧母，九月丧父，哀哉！】 有叔不读书，但知禽色荒。呼卢畜鹰犬，置我游戏场。珠璧不受污，拂拭增耿光。郁郁弭南溪，绛帐悬郡庠。组绣合尺度，道业传书生。抠衣无几何，叉手一韵成。南溪罗酒馔，列坐子侄行。青绫覆我身，醉卧家人傍。云间陆士龙，秋试独腾骧。 【 南溪先生之弟庭贤，名天瑞，尝为益都府经义都魁。】 明年桂枝春，兄弟双翱翔。半途失明师，欲济无舟航。故人何元理， 【 名中庸。】 白日照忠诚。劝我从延赏，然后学明经。三年走辽碣，险阻实备尝。鲸翻地轴倾，狼狈归故乡。铁马逐人来，蹴踏般溪冰。朔风振屋瓦，巷陌尸纵横。鸣镝射回雁，冰消溪水清。亲朋半凋落，残月依长庚。婉婉两稚子，面黥刀剑疮。田园幸无恙，出郭依农桑。锄耰干戈里，三稔无积仓。一官调神京，妻子不得将。风尘复澒洞，齐鲁多豺狼。赓歌无家别，挥泪哭途穷。李侯艺九畹，早播芝兰香。奇字来无趾，侧耳属垣墙。妆钿翦翠羽，随珥舍明珰。缀缉不惮烦，既成衣无裳。一朝忽变化，头角高轩昂。男儿可如此，陋质倾高风。庶几困而学，否极承变通。师说无贤鄙，事业有专工。苟欲为贸易，入市审鞠躬。恩袍映野草，道与人俱东。负笈远方来，歧路无修长。拂衣叩君门，树屏遮长廊。温言当八珍，令色充壶觞。远来诚饥渴，蔓说辞乞浆。秉心在黑白，掉舌谈青黄。脸红眼尾斜，引手摩匡床。自惟珷玞石，不中珪与璋。君家杵臼闲，何事舂粃糠。乃知畜奇货，韫椟方深藏。仕途得快捷方式，改辙归大商。纷纷轻薄子，仁义久已亡。彼非仁义器，仁义何可当。夫子青云姿，儗似令人惊。在我固自存，为君惜清名。冰雪正凝冱，屈指回春阳。皓鹤毛骨轻，云静天苍苍。 【 小亨集】 ○甘罗庙 峻坂欲尽长坡迎，后山未断前山横。甘罗庙下四山合，太始鬼物成天成。道傍一峯立突兀，瘦木上下攒虎薨。此郎片纸附迁史，勋业不足烦题评。尚怜稚齿据高位，因使细人轻晚成。山间一笑为绝倒，多少竖子谈功名。 遗山集：叔能与余会于京师，遂见礼部闲闲公及杨吏部。二公见其幽怀久不写及甘罗庙诗，啧啧称叹不已。 ○空村谣 凄风羊角转，旷野埃尘腥。膏血夜为火，望际光青荧。颓垣俯积灰，破屋仰见星。蓬蒿塞前路，瓦砾堆中庭。杀戮余稚老，疲羸行欲倾。居空村问汝，何以供朝昏？气息仅相属，致词难遽言。往时百余家，今日数人存。顷筐长镵随日出，树木有皮草有根。舂磨沃饥火，水土仍君恩。但恨诛求尽地底，官吏有时还到门。 中州集：张介尝赠诗人杨叔能，末章云：「我贫自救如沃焦，君来过我亦何聊。为君欲写贫士叹，才思殊减荒村谣。」杨初以荒村谣得名，故云。 困学斋杂录：任城翟庆之云：在东平时，□南王子涧问杨叔能之诗于止轩先生，先生曰：「叔能早年诗名藉甚，初入京时，如空村谣、甘罗庙诸作，杨、赵诸公极口推许。及自关中还，所作澹不可读。」 ◆李俊民 俊民字用章，号鹤鸣老人，泽州人。金承安中，举进士第一，应奉翰林文字。入元，召见，乞还山，卒。赐谥庄靖先生。 寄赵庭干 赠张仲一 ○寄赵庭干 试将小录问同年，风采依稀坠目前。三十一人今鬼录，与君虽在各华颠。 君还携幼去幽燕，我向荒山学种田。千里暮鸿行断处，碧云容易作愁天。 全金诗：先生尝自书登科记后曰：余阅承安庚申登科记，三十三人，革命后独与高平赵楠庭干二人在。一日，邂逅于乡邑，哽咽道旧。壬寅五月，庭干复挈家之燕京。感慨忍泪，书五十六字寄之，云云。是时蔡州失守已十年矣。故云。 ○赠张仲一 丹凤衔书下九霄，山城和气动民谣。久潜龙虎声相应，未戮鲸鲵气尚骄。万里江山归一统，百年人事见清朝。天教老眼观新化，白发那堪不肯饶！ 中堂事记：追谥前经义状元李俊民为庄静先生。先生字用章，雘泽人，明昌间进士，道号鹤鸣老人。在河南时，于隐士荆先生传皇极数学。己未间，圣上在潜，令张仲一就问祯祥，优礼有加。至是，先生已殁，其言尽征，故有是命，以旌其德学云。初，张辞去，继请以蒲轮来起公，先生笑不答，赠诗以见方来，其辞云云。明年正月，先生卒于家。 ◆段克己 克己字复之，河东人。金末以进士贡，北渡后，与弟成己避地龙门山中廿余年卒，人称遯庵先生。 虞集河东段氏世德碑：克己、成己之幼也，礼部尚书赵公秉文识之，目之曰「二妙」。 房祺河汾诸老诗集序：近代诗人遗山元先生为之冠 【 元先生「先」字原脱，据河汾诸老集（四部丛刊影元写本）补。】 。与元老或诗或文数相赠遗者，遯庵、菊轩，有「稷亭二段」之目。 癸卯中秋之夕与诸君会饮山中感时怀旧情见乎辞 ○癸卯中秋之夕与诸君会饮山中感时怀旧情见乎辞 少年着意仿中秋，手卷珠帘上玉钩。明月欲上海波阔，瑞光万丈东南浮。楼高一望八千里，翠色一点认瀛洲。桂华徘徊初泛滟，冷溢杯盘河汉流。一时宾客尽豪逸，拥鼻不作商声讴。无何陵谷忽迁变，杀气黯惨缠九州岛。生民冤血流未尽，白骨堆积如山丘。比来几见中秋月，悲风鬼哭声啾啾。遗黎纵复脱刀几，忧思离散谁与鸠。回思少年事，刺促生百忧。良辰不可再，尊酒空相对。明月恨更多，故使浮云碍。照见古人多少愁，懒与今人照兴废。今人古人俱可怜，百年忽忽如流川。三军鞍马闲未得，镜中不觉摧朱颜。我欲排云叫阊阖，再拜玉皇香案前。不求羽化为飞仙，不愿双持将相权，愿天早赐太平福，年年人月长团圆。 吴澄序：其诗如「冤血流未尽，白骨如山丘」，「四海疲攻战，何当洗甲兵。」盖陶之达、杜之忧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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