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


 钦定四库全书    经部三
  诗补传       诗类
  提要
  【臣】等谨按诗补传三十卷旧本题曰逸斋撰不著名氏朱尊经义考云宋史艺文志有范处义诗补传三十卷卷数与逸斋本相符明朱睦防聚乐堂书目直书处义名当有证据处义金华人绍兴中登张孝祥榜进士云云则此书为处义所作逸斋盖其自号也大防病诸儒说诗好废序以就已说故自序称以序为据兼取诸家之长揆之情性叅之物理以平易求古诗人之意又称文义有阙补以六经史传诂训有阙补以说文篇韵葢南宋之初最攻序者郑樵最尊序者则处义矣考先儒学问大抵淳实谨严不敢放言髙论宋人学不逮古而欲以识胜之遂各以新意说诗其间剔抉防通亦未尝无所阐发而末流所极至于王柏诗疑乃并举二南而删改之儒者不肯信传其弊至于诬经其究乃至于非圣所由来者渐矣处义笃信旧文务求实证可不谓古之学者欤至诗序本经师之传而学者又有所附益中间得失葢亦相叅处义必以为尼山之笔引据孔丛子既属伪书牵合春秋尤为旁义矫枉过直是亦一瑕取其补偏救弊之心可也乾隆四十一年十月恭校上
  总纂官【臣】纪昀【臣】陆锡熊【臣】孙士毅
  总 校 官 【臣】 陆 费 墀

  诗补传原序
  经以经世为义传以传业为名毛氏诗谓之诂训传故于诂训则详于文义则略韩氏有外传乃依仿左氏国语非诗传也惟诗序先儒比之易系辞谓之诗大传近世诸儒或为小传集传疏义注记论说类解其名不一既于诂训文义互有得失其不通者辄欲废序以就己说学者病之补传之作以诗序为据兼取诸家之长揆之情性参之物理以平易求古诗人之意文义有阙补以六经史传诂训有阙补以说文篇韵异同者一之隐奥者明之窒碍者通之乖离者合之谬误者正之曼衍者削之而意之所自得者亦错出其间补传大略如此或曰诗序可尽信乎曰圣人删诗定书诗序犹书序也独可废乎况诗序有圣人为之润色者如都人士之序记礼者以为夫子之言赉之序与论语合孔丛子所记夫子读二南及柏舟诸篇其说皆与今序义相应以是知诗序尝经圣人笔削之手不然则取诸圣人之遗言也故不敢废诗序者信六经也尊圣人也若夫闻见单浅古书之存于世者力不能尽得未敢以今日之言为然博雅君子傥嗣而修之使诗之一经无所阙疑不亦善乎逸斋序
  经之本文有疑混音以小字附之曰如字者读如其字有他音者或附一小字则读如所附之字或附二小字者皆翻切也篇内他音字重出则曰下同诸篇仿此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篇目
  诗之所系与作者姓名皆附着其下有异说者悉据经传为之辩明归诸至当【诗之所系与旧谱不合者二十有五篇作诗之人可考其姓名者四十一篇正其有异说者四十有二篇】
  第一卷【周南正风】
  关雎【文王】
  关雎咏太姒之徳为文王风化之始而韩齐鲁三家皆以为康王政衰之诗故司马迁刘向雄范晔并祖其说近世说诗者以关雎为毕公作谓得之张超或谓得之蔡邕毕公为康王大臣册命尊为父师尽规固其职也而张超蔡邕皆汉儒多见古书必有所据然则关雎虽作于康王之时乃毕公追咏文王太姒之事以为规谏故孔子定为一经之首止取其事实非问其所作之先后毛氏从孔子所删之旨而释之亦未尝究其所作之时彼韩齐鲁三家乃直以为刺康王不知其事实系于文王也凡诗皆系其所本如七月之风生民之雅思文之颂并作于成王之世而风则系之公刘雅颂则系之后稷此其义也若曰关雎止刺康王非咏文王之事则不得为正风圣人删诗岂以刺诗为一经之首耶由是言之则四家之优劣可见矣
  葛覃【文王】卷耳【文王】樛木【文王】螽斯【文王】桃夭【文王】兔【文王】
  芣苢【文王】
  刘向列女传曰蔡人之妻者宋人之女也既嫁于蔡而夫有恶疾其母将改嫁之女曰夫不幸乃妾之不幸也奈何去之适人之道一与之醮终身不改且采采芣苢之草虽其臭恶犹始于捋采之终于懐撷之况夫妇乎乃作芣苢之诗向乃楚元王交之孙元王本授鲁诗向之说必出于鲁氏之学今芣苢非有恶臭而宜于产子则所谓乐有子者是矣鲁诗果不足信也
  汉广【文王】
  汝坟【文王】
  韩氏以汝坟为思亲刘向列女传曰周南大夫受命平治水土过时不来其妻恐其懈于王事言国家多难惟勉强之无有谴怒遗父母忧乃作诗曰鲂鱼頳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今据诗妇人则以夫为君子未有以父母为君子者是诗言未见君子惄如调饥既见君子不我遐弃真夫妇之言也韩氏之徒以父母孔迩一言遂谓由思亲而作殊不知玩味一篇之旨如卒章皆勉之以正之言与今诗序及刘向之说合益知毛氏可信矣
  麟之趾【文王】
  周南诸诗皆王者之事不列于天下之雅特婉其名谓之王者之风岂以纣犹在上不可以有二王故耶名曰国风其诸得文王避纣之意欤
  第二卷【召南正风】
  鹊巢【文王】采蘩【文王】
  草虫【文王】
  草虫序言大夫妻能以礼自防其诗未必出妇人女子之口盖诗人喜其知礼为之歌咏其事下篇仿此
  采苹【文王】
  甘棠【文王】
  甘棠皆以为武王之诗其意谓文王虽分岐为周召二公采地实未尝往莅其国至武王克商乃分周公左召公右而成王之时又有分陜之说则召伯听讼已非文王之世而是诗又作于召伯既去之后故以其诗系之武王抑不知诗序谓召伯之教明于南国非谓召伯施已之教乃推明周家贞信之教耳召南既系之召公故谓召伯之教也且南国染商之汚旧矣太王王季虽有其徳未能及人至文王道化既行始被于南国而召伯听讼之日又能推明其教行露既系之文王甘棠虽在召伯既去之后亦未必作于武王之时不若系于文王为宜大序言先王所以教亦不可谓专指太王王季盖大序作于后世并与文王谓之先王可也
  行露【文王】        召南申女作
  刘向列女传召南申女者申人之女也既许嫁于酆夫家礼不备欲迎之女与其人言曰夫妇者人伦之始也不可不正夫家轻违礼制不可以行夫家讼之守节持义必死不往而作诗曰虽速我狱室家不足又曰虽速我讼亦不女从其说虽疑出于鲁诗然与今诗序相应故取之
  羔羊【文王】殷其靁【文王】摽有梅【文王】小星【文王】江有汜【文王】野有死麕【文王】
  何彼秾矣【文王】
  何彼秾矣之诗先儒皆系之武王其说盖以文王为平正之王犹书以为宁王也既以平王之孙为文王之孙遂以齐侯之子为齐太公之子殊不知武王娶太公望之女谓之邑姜则武王之女谓太公之子乃甥舅也必无婚姻之理或者又谓齐侯乃齐一之侯犹易言康侯终不若据春秋所书鲁庄公元年及十有一年冬皆书王姬归于齐实平王孙女嫁齐襄公桓公也嫁桓公者传谓之恭姬则肃雝可知矣诗虽作于后世而王姬之徳乃能不替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之余风彼行露亦作于文王之后以能兴文王贞信之教尚可为文王之诗则王姬实文王之孙子能不替文王肃雝之徳岂不可为文王之诗乎况文王肃雝之徳霑溉于后人不特王姬为然在成王之时助祭之多士号为秉文之徳者亦曰肃雝显相颂既系之文王则风系之文王何疑之有
  驺虞【文王】
  或疑周南无周公之诗而召南有召公之诗窃谓圣人删诗于古人之盛徳至善何敢废而不录周公之美已咏于豳而召公无燕国之诗故以二诗附之召南此一说也又周南乃王者之风周公人臣也岂得并列亦一说也由是言之则武王既有天下二诗设若为武王之诗亦不得列于召南诸侯之风矣甘棠何彼秾矣系之文王亦有二义一则明文王可以兼王者诸侯之事二则明二南专叙文王之风化学者试以是思之则圣人删诗之旨断可识矣
  第三卷【邶国变风】
  柏舟【顷公】
  柏舟之诗韩氏以为宣姜自誓而刘向列女传曰衞宣夫人者齐侯之女也嫁于衞至城门而衞君死保母曰可以还矣女不听遂入持三年之丧毕弟请曰衞小国也不容二庖愿请同庖夫人曰唯夫妇同庖终不听乃作诗曰我心非石不可转也我心非席不可卷也向之说必出于鲁诗故其言如此据是诗有忧心悄悄愠于羣小等语正与仁而不遇之言合若妇人自誓当如鄘柏舟曰之死矢靡它又曰母也天只不谅人只引类而言则毛氏之说得矣孔子读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此言可以为据
  緑衣【庄公】        衞庄姜作
  燕燕【州吁】        衞庄姜作
  燕燕之诗韩氏以为定姜归其妇郑康成释坊记又以为衞献公无礼于定姜定姜作此诗陆徳明释之曰此鲁诗也据是诗言先君之思以勗寡人盖庄姜谓戴妫傥能不忘先君当有以助我若归其妇岂得言先君之思又言逺送于野瞻望弗及皆庄姜恋恋不忍诀之辞定姜既遭无礼矣何恋恋之有玩诗之文以求其义毛氏为得
  日月【州吁】        衞庄姜作
  终风【州吁】        衞庄姜作
  击鼓【州吁】
  凡言国人乃国中之人目见其事者其言确然可信下皆仿此
  凯风【宣公】
  先儒以凯风为州吁之诗苐见其居雄雉之前耳据序言衞之淫风流行若州吁暴乱则甚矣未闻其淫乱之刺淫乱不恤国事盖自宣公始七子之母不安其室岂非淫乱之化乎宜系之宣公
  雄雉【宣公】匏有苦叶【宣公】谷风【宣公】
  式微【宣公】
  刘向列女传曰黎庄公之夫人既往而不同欲其傅母怜其失意谓夫人曰夫妇之道有义则合无义则去今不得意胡不去乎乃作诗曰式微式微胡不归夫人曰妇人之义一而已矣彼虽不吾以吾可以离于妇道乎乃作诗曰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窃尝考是诗终篇之旨正与其臣劝以归之言合岂二妇人亦能赋古诗以见志耶
  旄丘【宣公】简兮【宣公】
  泉水【宣公】
  此诗言衞女思归亦未必真女子之作乃诗人述其情耳后皆仿此
  北门【宣公】北风【宣公】静女【宣公】新台【宣公】
  二子乗舟【宣公】
  是诗序以为国人刘向新序乃谓伋之傅母恐其死也而作二子乗舟之诗向又谓夀闵其兄作忧思之诗黍离是也黍离为王风之首圣人删诗必得其实向之言殆未可信是诗亦然
  第四卷【鄘国变风】
  柏舟【武公】        共姜作
  墙有茨【惠公】君子偕老【惠公】桑中【惠公】鹑之奔奔【惠公】定之方中【文公】蝃蝀【文公】相鼠【文公】干旄【文公】
  载驰【戴公】        许穆夫人作
  许穆夫人衞戴公之妹也以衞宣公之无道也而其后文公为衞之贤君其女许穆夫人宋桓夫人亦皆能以礼自克一洗故家汚乱之习是诗歴叙其欲归之私情终畏义而止尤为圣人所取也
  第五卷【衞国变风】
  淇澳【武公】考槃【庄公】
  硕人【庄公】
  列女传谓庄姜始至操行衰惰傅母作诗今诗言初说农郊翟茀以朝盖为得礼不见衰惰之状况既誉为硕人且极道容色之美非傅母所宜言国人之辞也凡言人皆国之诗人后仿此
  氓【宣公】
  竹竿【宣公】
  在异国而思衞作诗以寄宗国采诗者得之衞地宜系之宣公
  芄兰【惠公】
  河广【惠公】        宋桓夫人作
  宋桓夫人乃宋襄公之母也嫁宋桓公既生襄公而被出思其子不能止卒以礼自克此圣人所取也既被出而归衞宜系惠公
  伯兮【宣公】有狐【宣公】
  木瓜【戴公】
  木瓜美齐桓公而诗系之衞盖作于衞人也猗嗟刺鲁庄公而诗系之齐盖作于齐人也齐遗戴公以车马器服故系之戴公鲁以桓公微弱致襄公之恶故系之襄公虽曰録诗者据所得之地而系之亦本其美刺之由耳
  第六卷【王国变风】
  黍离【平王】
  刘向新序以为衞宣公子夀闵其兄伋之见害作忧思之诗黍离是也盖鲁诗出于浮丘伯以授楚元王交向乃交之孙则向之言必本于鲁诗也黍离为王风篇首圣人删诗岂以衞公子之诗冠之王风乎诗序数言形容周大夫过故国之情缠绵凄惋至今读之使人流涕圣人删诗岂亦有见于此遂信为王风而不疑耶凡诗序言大夫者皆在位之君子非民间之诗也后皆仿此
  君子于役【平王】
  君子阳阳【平王】
  是诗序言君子遭乱当时必有主名惜乎不传后皆仿此
  之水【平王】中谷有蓷【平王】兔爰【桓王】
  葛藟【平王】
  是诗序言王族诗有父母兄弟之说盖本宗自高祖而下之九族也
  采葛【桓王】
  大车【桓王】
  刘向列女传曰楚伐息破之虏其君使守门纳息夫人于宫楚王出游息夫人出见息君曰人生要一死而已何至自苦妾无须臾之日而忘君也终不以身更贰醮生离于地上岂如死并于地下哉乃作诗曰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息君止之夫人不听遂自杀息君亦自杀楚王贤其夫人守节有义乃以诸侯之礼合而葬之据诗前二章言大车言毳衣正是大夫听讼之事与息君夫人絶不相关案左氏传息夫人为楚子生堵敖及成王未言楚子问之对曰吾一妇人而事二夫纵不能死其又奚言则是息夫人未尝自杀也
  丘中有麻【庄王】
  第七卷【郑国变风】
  缁衣【武公】将仲子【庄公】叔于田【庄公】大叔于田【庄公】
  清人【文公】         公子素作
  是诗序言公子素作虽不可考必郑之公子也素或是其字
  羔裘【庄公】遵大路【庄公】女曰鸡鸣【庄公】有女同车【昭公】山有扶苏【昭公】萚兮【昭公】狡童【昭公】褰裳【昭公】丰【昭公】东门之墠【昭公】风雨【昭公】子衿【昭公】
  之水【昭公】
  凡言君子作是诗疑出于国史诗固有国史为之者如史克作鲁颂是也又左氏传称君子曰皆丘明之言殆类是欤不然则在位之君子也后皆仿此
  出其东门【厉公】野有蔓草【厉公】
  先儒以东门蔓草系之昭公殆非也东门序言公子五争蔓草序言民穷于兵革且五争自鲁桓公十一年至庄公十四年首尾二十载可谓穷于兵革矣而桓公十七年昭公已卒盖在五争之中间二诗乃五争既毕之后岂得系之昭公况二诗与溱洧皆在郑风之末宜系之厉公
  溱洧【厉公】
  第八卷【齐国变风】
  鸡鸣【哀公】
  还【哀公】
  齐诗以还为营其辞曰子之营兮遭我虖嶩之间兮说者曰营丘也齐太公封于营之丘班固引用其说且营丘乃齐国所封之地名哀公既居其国矣又言子之营兮可乎若以为营是以一国为田猎之所也韩氏以还为旋义亦相近
  着【哀公】东方之日【哀公】东方未明【哀公】南山【襄公】甫田【襄公】卢令【襄公】敝笱【襄公】载驱【襄公】
  猗嗟【襄公】
  猗嗟说见木瓜
  第九卷【魏国变风】
  葛屦 汾沮洳  园有桃  陟岵  十亩之间 伐檀  硕鼠
  先儒谓魏无世家其诗在平王桓王之间然则诗无所系盖不可考矣今据魏以鲁闵公元年为晋献公所灭而诗序言魏地陿隘又言日以侵削又言役乎大国又言国削而小民无所居其将亡之诗乎魏亡于桓王之时桧亡于幽王之时皆去孔子为甚逺故序不指其君然则诗序亦考其人于史耳二国亡既久并与史而亡之宜圣人不能知其诗为何世而太史公不能为世家也
  第十卷【唐国变风】
  蟋蟀【僖公】山有枢【昭公】之水【昭公】椒聊【昭公】绸缪【昭公】枤杜【昭公】羔裘【昭公】
  鸨羽
  先儒以鸨羽系之昭公非也据是诗序言昭公之后大乱五世盖自昭公至小子侯始及五世由是言之是诗其作于小子侯之后乎
  无衣【武公】
  案左氏传鲁庄公十六年王使虢公命曲沃伯以一军为晋侯杜预曰曲沃武公遂并晋国是诗序言武公始并晋国其大夫为之请命乎天子之使而作是诗天子之使其虢公乎
  有枤之杜【武公】葛生【献公】采苓【献公】
  第十一卷【秦国变风】
  车邻【秦仲】驷驖【襄公】小戎【襄公】蒹葭【襄公】终南【襄公】黄鸟【穆公】晨风【康公】无衣【康公】
  渭阳【康公】        秦康公作
  权舆【康公】
  第十二卷【陈国变风】
  宛丘【幽公】东门之枌【幽公】衡门【僖公】东门之池【僖公】东门之【僖公】墓门【陈佗】防有鹊巢【宣公】
  月出【灵公】
  诗序刺在位说美色正指孔宁仪行父之事宜系之灵公
  株林【灵公】泽陂【灵公】
  第十三卷【桧国变风】
  羔裘  素冠  隰有苌楚  匪风
  桧无世家先儒谓诗在周夷厉之际观匪风之思周辞意迫切亦将亡之诗也余说见魏国风
  第十四卷【曹国变风】
  蜉蝣【昭公】候人【共公】鸤鸠【共公】下泉【共公】
  第十五卷【豳国变风】
  七月【公刘】        周公作
  鸱鸮【周公】        周公作
  东山【周公】破斧【周公】伐柯【周公】九罭【周公】狼跋【周公】先儒以豳诗七篇皆系之成王窃谓七月乃周公为成王陈先公之事公刘实始居豳宜系之公刘鸱鸮言周公之志东山言周公之使民破斧言周公遭四国之毁伐柯九罭言周公不见知于朝廷狼跋言周公不失其圣皆不当系之成王宜为周公之诗若成王则诗在正雅不当列之变风也
  第十六卷【正小雅】
  鹿鸣【文王】
  司马迁曰仁义陵迟鹿鸣刺焉蔡邕亦曰鹿鸣者周大臣之所作也王道衰大臣知贤者幽隐故弹弦风谏且鹿鸣文武治内之政先圣孔子自衞反鲁雅颂各得其所不应以刺诗冠小雅之篇首就如二人之说其殆关雎之类虽作于文王之后实则文王之事也况常棣亦非作于当时由管蔡之失道故周公歌文武燕兄弟之事然则仁义陵迟王道既衰大臣歌文武治内之政以风谏之理亦可信但不可直以为刺耳孔子读鹿鸣见君臣之有礼则非刺明矣
  四牡【文武】皇皇者华【文武】
  常棣【文武】        周公作
  常棣序言闵管蔡之失道国语亦以为周文公之诗学者以鱼丽序有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之说遂疑此诗非周公之作又左氏载富辰之言谓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而作是诗惟杜预断之曰周公作之召公歌之故孔氏正义详着其说谓召虎见厉王之时兄弟恩疏重歌周公所作之诗以亲之由是而言则谓周公闵管蔡之失道追咏文武治内之事有何不可诗虽作于周公而燕兄弟乃文武治内之政宜为文武之诗
  伐木【文武】天保【文武】
  采薇【文武】
  采薇序虽指言文王之时大抵天保以上采薇以下文武之世皆歌此乐章宜为文武之诗班固汉志谓懿王时戎狄交侵中国被其苦诗人歌之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殆与召虎歌周公所作之诗同意非懿王之诗也
  出车【文武】枤杜【文武】鱼丽【文武】
  南陔【文武】白华【文武】华黍【文武】
  亡诗六篇仅存其义皆不言作于何时毛氏以南陔白华华黍次之文武之雅以由庚崇丘由仪列之成王之雅必有师承今从之
  南有嘉鱼【成王】南山有台【成王】
  由庚【成王】崇丘【成王】由仪【成王】
  由庚以下三亡诗说已见前
  蓼萧【成王】湛露【成王】彤弓【成王】菁菁者莪【成王】
  第十七卷【变小雅】
  六月【宣王】采【宣王】车攻【宣王】吉日【宣王】鸿鴈【宣王】庭燎【宣王】沔水【宣王】鹤鸣【宣王】祈父【宣王】白驹【宣王】黄鸟【宣王】我行其野【宣王】斯干【宣王】无羊【宣王】
  第十八卷【变小雅】
  节南山【幽王】       家父作
  董仲舒曰周室之衰其卿大夫缓于谊而急于利亡推让之风而有争田之讼故诗人疾而刺之曰节彼南山维石岩岩赫赫师尹民具尔瞻仲舒不见毛氏诗其说必出于三家今据是诗所刺尹氏之过恶多矣未尝及争讼之事且其卒章明言家父作诵以究王讻正与序家父刺幽王之言合仲舒之论屈矣案左氏传韩宣子来聘季武子赋节之卒章杜氏谓取式讹尔心以畜万邦之义先儒遂以是诗本名节然孔丛子言孔子读节南山见忠臣之忧世则知不可去南山二字亦非为争田也
  正月【幽王】十月之交【幽王】
  雨无正【幽王】
  韩氏作雨无极正大夫刺幽王也篇首多雨无其极伤我稼穑八字窃谓韩诗世罕有之未必其真或后人见诗中有正大夫离居之语故加二句且牵合以为正大夫刺幽王不然则是诗上二章皆十句又加二句似不可信况终篇皆众多如雨之意与雨无其极全不相应识者当知去取矣
  第十九卷【变小雅】
  小旻【幽王】小宛【幽王】
  郑氏谓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皆厉王之诗毛公作传迁其第因改之耳其说曰师尹皇父不得并政襃姒艳妻不得偕宠畨与郑桓不得同位先儒非之谓使师尹皇父畨与郑桓先后其事襃姒以色居位谓之艳妻其谁曰不可又谓韩诗之次与毛氏合案幽王八年以郑桓为司徒安知前无畨为此官则四诗非厉王明矣窃尝考之经犹有五说证郑氏之妄十月辛卯日有食之验之唐歴在幽王六年一也百川沸腾山冢崒崩稽之史记幽王二年三川皆震二也雨无正言周宗既灭即指赫赫宗周襃姒灭之之事明非厉王三也小旻言谋夫孔多发言盈庭谓七子之徒厉王监谤益严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安有孔多盈庭之刺四也小宛言念昔先人有懐二人先人谓宣王二人谓文武若厉王之先人乃夷王安能懐文武之事五也
  小弁【幽王】
  小弁之序曰太子之傅作是时太子宜臼见弃故有是诗而赵岐释孟子乃以为伯竒之诗又曰伯竒仁而父虐之故作小弁之诗曰何辜于天中山王刘胜亦以为伯竒之诗盖皆指吉甫之子伯竒也案是诗有曰踧踧周道鞠为茂草我心忧伤惄焉如乃忧周道将为茂草盖忧周室之将亡真太子体国之言若吉甫之子安得被弃而忧周室则赵岐刘胜之说非矣由不见毛氏诗故也
  巧言【幽王】
  何人斯【幽王】       苏公作
  巷伯【幽王】        寺人孟子作
  谷风【幽王】蓼莪【幽王】大东【幽王】
  第二十卷【变小雅】
  四月【幽王】北山【幽王】无将大车【幽王】小明【幽王】
  鼓钟【幽王】
  孔頴达谓郑氏于中候握河纪注云昭王时鼓钟之诗所为作以时未见毛诗依三家为说也或谓史无幽王巡淮之事遂疑非幽王之诗且史与经异犹当舍史而信经若史之所阙幸而存于经乃反疑之是欲舍经而信史也其可哉
  楚茨【幽王】信南山【幽王】甫田【幽王】大田【幽王】
  四篇类也说者曰文指相类承上篇略之也故大田不言君子
  瞻彼洛矣【幽王】裳裳者华【幽王】桑扈【幽王】鸳鸯【幽王】頍弁【幽王】
  孔頴达曰诸公同姓之公也
  车牵【幽王】
  青蝇【幽王】
  袁孝政释刘子曰魏武公信谗诗刺之曰营营青蝇止于樊岂弟君子无信谗言今据魏自有国风若果为魏诗圣人删诗雅颂各得其所岂容以风为雅袁氏亦岂惑于韩齐鲁三家之说乎
  賔之初筵【幽王】       衞武公作
  韩氏以是诗为武公饮酒悔过今据诗始言大侯既抗则将祭而射也次言烝衎烈祖则既射而祭也次言酌彼康爵则既祭而燕也所陈皆君臣上下之礼文武公虽入为卿士然人臣耳岂得用此礼文耶则非武公自悔过之诗明矣况武公在幽王时春秋已高不应尚有酒过也然是诗歴陈饮酒始于礼卒于乱其亦以自警欤
  第二十一卷【变小雅】
  鱼藻【幽王】采菽【幽王】
  角弓【幽王】
  角弓之诗指言兄弟序诗以为父兄盖诸父兄弟皆当相亲今乃使怨生于骨肉所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也
  菀柳【幽王】
  都人士【幽王】
  周人乃周室中都之人也天下之风俗每视中都为厚薄然闻而知者不若见而知之为审是诗所陈都人士女之服饰纎悉可考序诗者谓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然则四方以中都为风俗中都以长民者为风俗非周之盛世不能然
  采緑【幽王】黍苗【幽王】隰桑【幽王】白华【幽王】
  緜蛮【幽王】
  是诗乃微贱之臣怨大臣不用仁心而序以为刺乱何也盖治世则上下相亲大臣必能下士如周公是也今大臣専于自营遗忘微贱乱之道也
  瓠叶【幽王】
  渐渐之石【幽王】
  下国乃小国之人从征役者也王者用兵固不止于役小国然大国之人财力犹可支梧惟小国被困尤甚
  苕之华【幽王】何草不黄【幽王】
  第二十二卷【正大雅】
  文王【文王】        周公作
  吕氏春秋曰周公旦乃作诗曰文王在上于昭于天周虽旧邦其命维新以绳文王之徳此特明文王之诗为周公所作耳详考大明以下至卷阿诸篇歴陈周家之盛上言后稷先公之积累次及文武之功业次及成王之太平皆周公召公欲成王知王业之艰难故其言谆复告诫真得大臣辅佐之体周公为首相制礼作乐皆出其手故序不着其名至公刘泂酌卷阿则明言召康公此其义也
  大明【文王】緜【太王】棫朴【文王】
  旱麓【太王王季】
  旱麓序明言太王王季而孔頴达以为文王受祖之业殊不知考诗有玉瓒黄流之咏乃王季受此赐于帝乙见之孔丛子或者以岂弟君子为斥文王何其疎耶观此益知诗序之可据
  思齐【文王】皇矣【文王】
  第二十三卷【正大雅】
  灵台【文王】下武【武王】文王有声【武王】生民【后稷】行苇【成王】既醉【成王】凫鹥【成王】假乐【成王】
  公刘【公刘】         召康公作
  泂酌【成王】         召康公作
  卷阿【成王】         召康公作
  召公所陈三诗以戒成王公刘则厚民泂酌则奉天卷阿则求贤国家大政无出此三者周公作诗书固多矣究其意皆本之三者以进戒以是知周召事君可谓无异心也
  第二十四卷【变大雅】
  民劳【厉王】         召穆公作
  召穆公虎乃康公十六世孙康公在成王时陈三诗以进戒类臯陶赓歌穆公有乃祖风烈厉王虽不见信用屡陈规谏传记所载可为矜式观是诗所言如绥四方先于恵中国无纵诡随所以遏寇虐诚至论也
  板【厉王】          凡伯作
  凡伯周之世卿也在厉王时凡伯作板之诗有曰老夫灌灌又曰匪我言耄则凡伯在厉王之世已非少壮矣其后瞻卬召旻之刺幽王盖板之子若孙也
  荡【厉王】          召穆公作
  抑【厉王】          衞武公作
  国语楚左史倚相曰衞武公年九十五作懿以自警韦昭曰懿即抑也今案武公厉王时犹未即位若年九十五乃幽王之时矣况其诗皆告戒人主之语非専为已作序谓亦以自警则可矣然命名以首句抑抑威仪为义不得为懿也
  桑柔【厉王】         芮伯作
  左氏传以为周芮良夫之诗疑芮伯之字也书与春秋皆有芮伯其世卿欤
  第二十五卷【变大雅】
  云汉【宣王】         仍叔作
  仍叔亦周之世臣也春秋书仍叔之子来聘乃周威王之十三年去宣王即位之初已百余年左氏云仍叔之子弱盖未满二十也故杜预云讥使童子出聘以歳考之殆其曾孙欤
  崧高【宣王】         尹吉甫作
  烝民【宣王】         尹吉甫作
  韩奕【宣王】         尹吉甫作
  江汉【宣王】         尹吉甫作
  崧高以下四诗乃尹吉甫一时之作其诗自言吉甫作诵谓作此诗使工歌诵之张诜注杨脩与曹植书不更孔公风雅无别之说乃曰仲山甫作周颂周公作鸱鸮且脩止论风雅正谓周公之鸱鸮在豳风仲山甫之烝民在周雅尔诜乃误以诵为颂谓仲山甫之颂在雅周公之诗在风不然岂不知周颂之作为成王太平之时所用之乐章仲山甫乃宣王之臣岂有作周颂之理此虽易知其谬误亦不可不辨也
  常武【宣王】        召穆公作
  瞻卬【幽王】        凡伯作
  召旻【幽王】        凡伯作
  凡伯说见板
  第二十六卷【周颂】
  清庙【文王】        周公作
  王襃四子讲徳论曰昔周公咏文王之徳而作清庙国语亦以时迈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则颂作于周公无疑也盖太平然后颂声作周公之前不可谓太平不应有颂明堂位谓周公六年朝诸侯于明堂制礼作乐然则周颂三十一篇其皆出于周公之手欤
  维天之命【文王】维清【文王】烈文【成王】天作【先王先公】昊天有成命【成王】我将【文王】
  时迈【成王】        周公作
  左氏传载楚子之言谓昔武王克商作颂曰载戢干戈国语乃称周文公之颂曰载戢干戈皆时迈之文左传国语同出于左氏自抵牾如此今据武王克商未定而终固未暇巡守而时未可谓之太平何有颂声又以武亦为克商之作夫大武乃宗庙象功之乐舞也武王犹在位岂自作大武之舞将何所施耶况其诗曰于皇武王以为武王自言可乎又以赉为武之三桓为武之六尤不可信诗三百定于圣人之手今乃合三篇为一可乎盖荆楚之国简编杂乱文献不足何可据也周官曰六年五服一朝又六年王乃时巡考制度于四岳然则时迈其成王十二歳一巡守之诗乎
  执竞【武王】
  思文【后稷】        周公作
  国语以思文为周文公之颂参之孝经郊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以配上帝皆曰则周公其人夫礼既制于周公思文又为周公之作则昊天有成命郊祀天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皆出于周公可以类推矣
  臣工【成王】噫嘻【成王】振鹭【成王】丰年【成王】有瞽【成王】潜【成王】
  雝【后稷】
  汉章帝建初七年诏引肃雝之臣辟公之相太子贤释之曰诗大雅云有来雝雝至止肃肃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此虽为贤之不审亦岂韩齐鲁三家以颂为雅耶然是诗明言于荐广牡相予肆祀为祭祀之乐章明甚贤岂不诵其诗而信其妄何哉雅颂昔尝乱矣赖孔子删诗然后雅颂各得其所贤复欲乱之耶
  载见【武王】有客【成王】武【武王】闵子小子【成王】访落【成王】敬之【成王】小毖【成王】载芟【成王】良耜【成王】丝衣【成王】酌【武王】桓【武王】赉【武王】
  酌桓赉虽皆武王之事然未有其诗成王太平之后追颂其美宜系之武王
  般【成王】
  时迈巡守告祭柴望般巡守祀四岳河海二颂一时之作也武王既未暇巡守未有颂声则二颂皆当系之成王书言武王厎商之罪告于皇天后土所过名山大川乃因行师而致祭皇天后土不可以为岱宗名山大川不可以为河岳学者宜深考之
  第二十七卷【鲁颂】
  駉【僖公】         史克作
  有駜【僖公】        史克作
  泮水【僖公】        史克作
  閟宫【僖公】        史克作
  史克作颂见之诗序韩氏乃曰奚斯作鲁颂而班固西都赋序王延夀鲁灵光赋序皆云奚斯颂鲁雄法言亦曰正考甫尝睎尹吉甫公子奚斯尝睎正考甫意谓尹吉甫颂周正考甫奚斯效之殊不考是诗曰新庙奕奕奚斯所作是奚斯作新庙非作鲁颂也韩氏传授之妄班固王延夀据韩诗不足深诮雄法言欲准论语乃不知尹吉甫作周雅谓之作诵非作周颂也正考甫得商颂于周非作商颂也公子奚斯作鲁庙非作鲁颂也著书果难哉
  第二十八卷【商颂】
  那【成汤】烈祖【中宗】鸟【高宗】长发【高宗】殷武【高宗】商颂十二篇乃正考甫得之周太师而正考甫为孔子七世祖圣人删诗于其祖之所存宜得其实而太史公乃谓宋襄公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甫美之追道契汤高宗所以兴作商颂其说本之韩氏然其言亦据五篇为说耳使十二篇俱存固不止于契成汤高宗之事也夫颂者美其功徳之作也鲁人颂僖公其言僖公之美备矣设若为襄公作颂乃无一辞及宋何哉况序与国语之言合耶
  第二十九卷【附说】
  第三十卷【广诂】
  诗补传篇目
  明序篇
  人皆知诗亡然后春秋作以为诗之美刺与春秋相表里而不知诗之美刺实系于序盖诗有小序有大序小序一言国史记作诗者之本义也小序之下皆大序也亦国史之所述间有圣人之遗言可考而知惟关雎为一经之首并论三百篇之大旨犹易乾坤之文言故特详焉世固以文言为圣人之赞易而于诗序乃惑于传记而疑之先儒有知其说者谓系辞为易大传诗序为诗大传又谓学诗而不求序犹欲入室而不由戸也异哉唐人之议诗序也曰子夏不序诗有三焉知不及一也暴中冓之私春秋所不道二也诸侯犹世不敢以云三也又曰汉之学者欲显其传因借之子夏且子夏犹知不及汉去诗益逺何自而知之谓春秋所不道是不知圣人授经于丘明经所不欲言者传则明着其迹至谓诸侯犹世不敢以云此正为史官惧天祸人刑者之见也在子夏犹云不敢则古之国史其贤矣乎昔者齐太史书崔氏之大恶兄弟几尽而南史氏犹执简以往是岂计死生祸福而废弃其官守哉序虽不作于子夏议则疎矣文中子曰圣人述史有三焉述书帝王之制备述诗兴衰之由显述春秋邪正之迹明信如其说圣人于春秋则脩之既因鲁史之旧而明其邪正之迹于书则定之又各冠序于篇首而备帝王之制于诗则删之苟不据序之所存亦何自而见其兴衰之由而知其美刺之当否哉今观春秋之襃贬与诗序相应者盖多有之如陈佗如衞州吁如郑忽皆已为君春秋书曰蔡人杀陈佗曰衞人杀州吁曰郑忽出奔此书名之例也而诗序亦曰陈佗不义曰衞州吁暴乱曰郑人刺忽春秋或书爵诗序亦曰凡伯曰芮伯春秋或书字诗序亦曰仍叔曰行父春秋或书人诗序亦曰周人曰国人春秋或书其君诗序亦曰刺其君春秋或书夫人诗序亦曰刺衞夫人春秋或书大夫诗序亦曰刺周大夫此其大略也至如诗序书请命于周岂非春秋尊王命之意欤书天子之使岂非春秋重王人之意欤书王道书有徳书以礼书守义书美书嘉书言书陈书喜书乐书予书襃赏岂非春秋与善之意欤书失道书无徳书不义书无礼书刺书怨书恶书疾书伤书忧书惧书去之岂非春秋贬恶之意欤书思书闵书止书悔书絶书责书誓书救乱此春秋反正之意也书风书劝书戒书勉书诱书箴书规书诲书自警此春秋责备之意也如书周之君臣惟文武周公加以圣之一字余皆不与焉如书贤者书君子书忠臣书孝子书仁人书善人书小人书谗贼书播恶书荒淫书大乱书大壊之类皆无曲笔宜为圣人之所取也大抵春秋虽严而其辞深而婉诗序虽通而其辞直以着如春秋止书狄入衞不言灭也诗序则曰衞为狄所灭春秋止书城楚丘不言封也诗序则曰齐桓公救而封之春秋不书曲沃伯为晋侯诗序则曰美武公始并晋国春秋不书鲁僖公修泮宫诗序则曰颂僖公能修泮宫盖春秋不与夷狄之灭国不许诸侯之専封以武公纳寳赂而兼宗国虽请王命实以非义而要君以僖公因其旧而修学校虽为美事亦为国者所当然是以不书于经诗序则并记其实圣人以春秋之严而立一王之法以诗之通而不忘人之善道并行而不相悖其斯之谓欤沈重谓郑氏谱诗之意以大序为子夏作以小序为卜商意有未尽毛公足成之盖其说以关雎一序为大序余皆为小序既已考之不审矣梁昭明遂信之取关雎一序编之文选题以卜子夏后汉书乃曰衞宏从谢曼卿学因作毛诗序善得风雅之旨隋经籍志亦曰先儒相承谓毛诗序子夏所创毛公及衞敬仲更加润色所谓相承即郑氏谱诗之意耳他非有根据今博考经籍惟孔子家语言子夏习于诗能通其义未尝言作序也王肃注家语乃以为今之诗序则所谓子夏者未可信矣子夏尚未必为诗序则谓毛衞润色者何足信也孰若求诸夫子之言以为信论语曰周有大赉善人是富此夫子记周家之政也而与赉之序同缁衣曰长民者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徳归壹记礼者称子曰以实之盖以为夫子之言也而与都人士之序同孔丛子记夫子之读诗曰于周南召南见周道所以盛也于柏舟见匹夫执志之不可易也于淇澳见学之可为君子也于考槃见遁世之士而不闷也于木瓜见苞苴之礼行也于缁衣见好贤之心至也于鸡鸣见君子之不忘其敬也于伐檀见贤者先事后食也于蟋蟀见陶唐俭徳之大也于下泉见乱世之思明君也于七月见豳公所以造周也于东山见周公先公而后私也于狼跋见周公之逺志所以为圣也于鹿鸣见君臣之有礼也于彤弓见有功之必报也于羔羊见善政之有应也于节南山见忠臣之忧世也于蓼莪见孝子之思养也于楚茨见孝子之思祭也于裳裳者华见贤者世保其禄也于采菽见明王所以敬诸侯也其言皆与今序同其义又左氏传载高克帅师与清人之序同国语载正考甫得商颂与那之序同至如大序言情动于中与治世乱世亡国之音同于乐记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同于周官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鸱鸮同于金縢由是言之使诗序作于夫子之前则是为圣人之所録作于夫子之后则是取诸夫子之遗言也庸可废耶复有二说可明诗序其来也逺假乐之序曰嘉成王也经文初无嘉之一字而子思中庸左氏传皆以假乐为嘉乐岂尝见今之诗序耶六月之序由庚之后继以南有嘉鱼崇丘之后继以南山有台皆古诗之次第也今亡诗之篇次乃合由庚崇丘由仪为一此秦火之后经生为之也使六月之序果作于毛衞之徒则二人者皆生于秦火之后当如亡诗之次第矣且其诗既亡其次既乱毛衞之徒何由知古诗之次第为六月之序哉学者舍经籍明据而不知信乃欲以无根相承之说为六经之疵亦惑矣
  毛氏【大毛公不显其名小毛公名苌】
  昔河间献王徳脩学好古事惟其实理求其是独立诗毛氏春秋左氏博士其去取诸家可谓审矣是时淮南王安亦好书所招致率多浮辩惟献王所得皆古文先秦旧书其独立毛氏岂于古文旧书有合故耶不然汉初传诗者止鲁韩齐三家毛最晚出何为毛传既行三氏俱废昔之学者盖亦不轻于取舍非有所见安肯遽去彼而就此也况经籍成于圣人之手故经学必出于圣门为得其宗否则为异说何以明之孝经十八章子思中庸孟子七篇左氏春秋传与夫大学缁衣等篇皆孔门之传授也今观数书所取诗之断章往往与毛氏训解相应至荀卿子刘向说苑新序列女传引诗之言与毛义絶异盖鲁诗出于浮丘伯乃荀卿门人楚元王交亦学浮丘之诗向乃元王之孙则荀卿刘向乃鲁诗之源流也齐诗世不传韩诗外传亦与毛氏不合由是言之则先儒谓毛氏诗出于子夏渊源有自得圣人之宗旨断可识矣文中子一书或赋诗见志或论诗要义皆与毛氏相表里若通者亦孔氏之徒欤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一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周南【召南説附】
  昔者先圣孔子诲人以经固莫详于诗而圣人之论诗又以二南为大故曰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盖不学墙面古之格言先圣谓人而不为二南之学辟之面墙而立岂能知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虽曰能学犹不学也夫二南之诗先圣所以大之者以其所陈皆文王正始之道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此古今不易之理也厯观古之帝王道统之传虽曰一揆前乎文王或世逺而事罕传或世衰而事已驳求其王者与后妃两尽其道莫若文王大姒故取之为万世表准然必立周南为王者之法立召南为诸侯之法其来已乆疑自周公制礼作乐即定风雅颂为乐章之名故周官有六诗及豳雅豳颂之说而幽王小雅亦曰以雅以南非周之乐章诗人安得有是言以闗雎为周南以鹊巢为召南亦周之旧故仪礼有乃合乐周南闗雎召南鹊巢之说岂非周之旧典与盖闗雎言后妃能不妬忌故和乐而知好贤鹊巢言夫人能不妬忌故均一而安于拙眞可以为王者诸侯之配宜冠诸篇首为王者诸侯齐家之矜式其二南诸篇皆述后妃夫人风化之效本其所得之地而録之彼区区欲分周南召南以为圣贤浅深者未为通论也若夫周南既为王者法犹与召南同谓之国风则其防深矣盖文王之时纣犹在上文王遵养自晦不居其圣故能防大难而无害小心事商不改其初此乃文王之盛徳后之録诗者原文王之心故虽存王者之事于周南特婉其名谓之国风且与召南同齿于一国岂非得文王之心与夫以文王之一身且以大姒为配而二南乃分为王者后妃诸侯夫人何哉盖文王之圣备道全美无施不宜故用之天下用之一国何所不可大姒之贤亦仪刑于文王故为后妃为夫人亦无不可者文王既谦退避纣故録诗者以文王之事托之后妃以诸侯之事托之夫人虽曰大姒之贤足以当此亦所以全文王自晦之迹也其诗得之周南之地则系之周公得之召南之地则系之召公盖旦奭二公皆姬姓文王分岐为二公采地旦封周谓之周公奭封召谓之召公至武王克商又分二公为左右成王时复分陜以东周公主之分陜以西召公主之其事虽杂出传记而周公召公之称既已见于武王克商之始国语亦以周召毕荣为文王之臣则周召固常辅佐文王因以其事托之岂非文王不居其圣之意与且周南召南既为天子诸侯之法固不能无天下一国之辨然其诗或得于周南或得于召南皆陈文王大姒风化之效固难以优劣论如周南言道化行召南亦言王道成周南言文王之道被于南国召南亦言天下纯被文王之化以是知二南之论风化亦互见之耳或以周召系于所得之地为疑及观召南存召公之诗且有听讼敎明之实邶鄘卫皆衞诗而系以邶鄘国风然后信録诗者果以所得之地名之也二公采地不出岐周岂得而优劣哉然周公止称公召公乃称伯岂召公后常典治南国之诸侯乎说者谓周公主内治召公长诸侯盖本诸此孔子尝谓老聃曰丘治六经论先王之道而明周召之迹子西亦曰孔丘述三王之迹明周召之业夫论先王之道必及周召述三王之迹亦必及周召以见先圣人属意于此学者可不考论其故哉抑尝考国风终于美周公二雅终于思召公则圣人删诗之际盖伤衰乱之极非周召不能救也盖与首二南同意
  闗雎后妃之徳也【雎七胥反】
  文王未尝称王而大姒曰后妃虽曰后世之追称然二南之诗盖所以立万世王者诸侯之法故其言后妃夫人特设此称为天下一国风化之本曲礼曰天子有后有夫人又曰天子之妃曰后诸侯曰夫人然则天子之配曰后诸侯之配曰夫人则周南加妃之字于后以明其配所以别天子之夫人耳召南之夫人则无所嫌故直谓之夫人也后妃之徳则诗之所陈者是也
  风之始也所以风天下而正夫妇也故用之乡人焉用之邦国焉风风也敎也风以动之敎以化之【风并如字】闗雎后妃之徳也谓之小序自风之始以后谓之大序三百篇皆然而闗雎为特详盖经之首篇并陈三百篇之大义也如易之乾坤二卦彖象文言比他卦为悉备玩味大序之文殆与文言相类非经圣人之手其孰能之序诗者谓后妃有闗雎之徳为正家之本故其动化天下效见于夫妇皆得其正天下夫妇皆正则比屋可封矣易曰正家而天下定此之谓也其诗谓之风盖取风之义天之所以动化万物者莫神于风君之所以动化万民者亦若此序诗者推言王者后妃之风化故举王畿之内六乡之人王畿之外六服之国为言用之乡人者谓近而用以化六乡之人用之邦国者谓逺而用以化六服之国申言风敎之义谓化之所始既有感动之理则敎之及人必有丕变之效宜近而六乡之人逺而六服之国胥效胥然也说者以乡饮酒礼乃合乐周南闗雎召南鹊巢为用之邦国且大序之首上下皆论风化遽以歌诗勦入其中已不可信而谓乡饮酒为乡人燕礼为邦国牵合之甚今不取
  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言之不足故嗟叹之嗟叹之不足故永歌之永歌之不足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
  此言诗出于人心方其心无所感则志亦无自而生迨其有感而动则志于是有所往昔人所谓在髙山在流水是也故由其有感而在心则谓之志由其既发而为言则谓之诗以是知诗者原于志有所往故其情之发越不能自黙惟其感之者既至则直言不足以畅其情于是作于声气而嗟叹见于容止而舞蹈记曰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器从之诗之出于人心者如此乌得而已邪
  情发于声声成文谓之音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此言诗既出于人心则其发越于外者皆情之眞也眞情之发越既由于政之所感故其形于言者始则单出而为声终则杂比而为音谓之音则播之金石丝竹矣实能写人情之喜怒哀乐故审其音之安乐则知政之和审其音之怨怒则知政之乖审其音之哀思则知民之困夫民至于困则无政之可言矣非审乐知政之君子不足以语此
  故正得失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此言诗之功用如此其大事之得失若可以自欺而矢诗以歌之是是非非有不可掩者天地之髙厚鬼神之冥漠若难于感动而歌诗以祀之产祥降嘏有不可诬者盖诗原于人心之诚正无一毫之私伪故形于美刺则吟咏而不厌播之声音则对越而无愧曰莫近于诗谓诗之道贯通乎幽明为不逺矣
  先王以是经夫妇成孝敬厚人伦美敎化移风俗此言先王设采诗之官求民间之诗被之弦歌其用为甚广盖诗本于诚正故正声入乎耳而善端油然动于中彼夫妇不以正合者闻诗人所陈夫妇之道必能反经而遵礼矣彼孝敬有亏于身者闻诗人所陈孝敬之行必能知悔而有成矣彼人伦有陷于薄者闻诗人所陈人伦之懿必能相率而归厚矣上而感格于君心知敎化在于谨始必能端本自反而敎化美矣下而感格于庶民知风俗贵于不偷必能省身自愧而风俗移矣诗之感人其效之速有如此者
  故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此论诗之体有六本之风化者风也铺陈其事者赋也取物为况者比也因感而兴者兴也正言其实者雅也揄其美者颂也有一篇之中具数体者有一篇之中专用一体者后之分国风雅颂为四诗者其义亦若此而已六诗见之周官其来旧矣所谓敎六诗者其亦敎六义与
  上以风化下下以风刺上主文而谲谏言之者无罪闻之者足以戒故曰风【风刺之风去声】
  此论变风之体也上言风风也敎也谓正风也变风之作亦由上以不善化其下故下陈其诗以讽其上既曰讽矣则主乎文辞不务正諌使言之者可以免罪闻之者自知警戒以其言有感发动化之妙故与正风同谓之风也
  至于王道衰礼义废政敎失国异政家殊俗而变风变雅作矣
  上既论变风之体此则论风雅所由变至于王道已衰礼义已废政敎已失国自为政家自为俗则乱极矣此变风变雅俱作之时也盖风之变始于周公之陈王业是时雅犹未变也雅之变始于厉王之小雅尽废序变雅者首及之盖变风原于讽其上变雅原于王道衰诗人心乎爱君风雅之所同然变风变雅俱作之时则周既衰矣此序诗者所以详言之也
  国史明乎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哀刑政之苛吟咏情性以风其上达于事变而怀其旧俗者也故变风发乎情止乎礼义发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此言诸国之史所以録变风之诗者以其明见国家得失之迹伤人伦之废壊哀刑政之苛虐以至于此然其诗皆吟咏情性之眞以申讽谏之义非通达世故之变不忘旧俗之美何以及此是以存而不敢废因知变风之作盖当乱世而其言皆发于眞情而无矫伪知礼义之归而无邪僻发于眞情而无矫伪以见民之性本善不为世变之所移知礼义之归而无邪僻以见先王礼义之泽在人心者未泯也此为诸国之史而言故专论变风不及变雅也
  是以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雅者正也言王政之所由废兴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颂者美盛徳之形容以其成功告于神明者也是谓四始诗之至也
  此言国风雅颂之四诗盖于六义之中取其体之大者而名之其为体虽不同皆有其始本于一国之君有善有否此风之始也言其天下之政有小有大此小雅大雅之始也美其徳之形容而致功之可告神明此颂之始也诗之为诗无以加此故曰诗之至也然风者由其下之俗而知其君雅者由其上之政而知其民颂者由其徳而知其功此风雅颂之辨也一国之有颂亦原于功徳惟周颂功徳有余则辞愈约鲁颂功徳不足则辞愈详此为异耳至如商颂成汤之功徳有似武王故那诗亦似执竞中宗髙宗功徳不及成汤故诗视那为加详然则颂之名虽同而功徳之优劣亦不能无辨也彼赋比兴之体则无所始不可以名诗故名诗者于六义之中取其半也
  然则闗雎麟趾之化王者之风故系之周公南言化自北而南也鹊巢驺虞之徳诸侯之风也先王之所以教故系之召公周南召南正始之道王化之基
  此言二南正始为王化之本其道则一夫诗既立此为王者诸侯之法安得不别而言之周南以化言召南以徳言盖道徳者敎化之本敎化者道徳之效道则无所不该举其效则徳在其中故周南亦曰后妃之徳徳则随遇而见举其徳则效在其中故召南亦曰文王之化安有圣贤浅深之辨哉其曰自北而南者以文王之化自岐周以至于江汉南国之逺故以自北而南言之曰先王之所以敎者以周之为诸侯也乆矣而大王王季皆为贤君论王者之风故不得不归之文王诸侯之风则自大王王季已有善敎于其国故以先王所以敎言之曰所以敎则大王王季文王皆与焉由诗序之时而言文王亦可谓之先王也其系之周公召公虽因于所得之地其亦成文王之志与
  是以闗雎乐得淑女以配君子忧在进贤不淫其色哀窈窕思贤才而无伤善之心焉是闗雎之义也
  此言作闗雎之诗者既乐得是淑女以配其君能以进贤女为己忧而非以色道淫又哀是淑女能思贤女之进用而惟恐伤之夫好之至之谓乐与乐有子之意同念之深之谓哀与哀王孙之意同明乎哀乐之说者可与语闗雎之义矣学者于闗雎之诗惑于所作之时故其说不一遂失诗人之本意窃谓大姒之贤以不妬忌为本故众善皆由之而出而助成文王齐家以平天下之道为万世法盖基于此故闗雎之诗形容大姒不妬忌之徳特取之为一经之首讵可易言哉然则是诗或作于其时或作于其后皆不足疑其形容大姒不妬忌之徳则一而已
  闗闗雎【七余】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闗闗和声也雎鸠王雎也窈窕幽闲也淑善也逑匹也诗人谓雎鸠之为物挚而有别异于众禽而闗闗和鸣逺在河中之洲以为可比后妃遂以喻大姒有幽闲淑善之徳为文王之配曰好逑有相爱好之意刘向记魏贞之言曰雎鸠之鸟未尝见乗居而匹处也所谓有别者如此
  参【初金下同】差【初宜下同】荇【蘅猛下同】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荇接余也流周流也言大姒不妬忌故能求左右之贤女为己之助寤寐不忘然大姒思求左右之贤女固非广取女色以助淫乐盖后妃以奉祭祀为重故汲汲于求助夫贤女之助固不止于祭祀诗人举事之重者谓参差荇菜必赖左右周流取之而后可以成礼则事之小者从可知矣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此言大姒既欲求左右之贤女以助祭祀故于其求之未得也寤寐服膺而至于中夜废寝辗转以待旦愈觉夜之悠长也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莫报】之窈窕淑女钟鼔乐【洛】之
  此言大姒喜得左右之贤女采取此荇菜芼择此荇菜以助祭祀既以琴瑟相友又以钟鼓相乐无一毫嫉妬害善之心大姒之徳如此可谓盛徳也已夫为君子之好逑而能和鸣有别求左右之贤女而能先于助祭则心之所乐不至于淫矣思贤女之未得则反侧忘寝喜贤女之既得则友乐无厌则心之所哀不至于伤矣大姒不妬忌故冇是心诗人识其心故有是言序诗者明闗雎之义既陈之于大序孔子识闗雎之声又记之于论语信诗之义与乐之声果相通也是诗五章其一章比也余皆赋也
  葛覃后妃之本也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于女功之事躬俭节用服澣濯之衣尊敬师傅则可以归安父母化天下以妇道也
  葛覃之诗何以为后妃之本盖王业之本在知稼穑艰难内治之本在女功之事夫稼穑之艰难男子所当知女功之事女子所当习惟贵而为王为后而能念之非不忘其本者不能也序诗者谓后妃在父母家则志在女功之事此推本而言之也在家而志女功虽未足为异惟大姒能不忘其本故既贵而为后妃能躬行俭徳节抑用度服澣濯之衣则不侈尊敬师傅则不骄以此而归问安于父母则天下之感化皆知为妇之道当然也
  葛之覃兮施【以防】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胡郭】为絺为绤服之无斁【亦】
  覃延也施移也黄鸟仓庚也灌木丛木也言后妃念在父母家之时其始见葛之延蔓于中谷叶萋萋然而盛黄鸟飞鸣聚于丛木已动治葛为衣之兴既而见葛之莫莫然成就遂刈取而濩煑之精者为絺粗者为绤以是为衣而服之无厌此皆不忘本之言也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户管】我衣害【曷】澣害否归宁父母
  言后妃既念在家女功之事于是告之师氏欲归问安于父母其燕服则污治之其礼服则澣洗之初非好洁其衣服故又问何者当澣何者未澣惟其宜称以此而归问安于父母可谓无父母贻罹矣夫后妃之贵可以举动自如必先告之师氏而后言归则尊敬师傅可知也后妃举动宜盛其车服至用澣濯之衣不轻改造则躬俭节用可知也后妃之兴此念为此举足以化天下此其所以为本与是诗三章皆赋也
  卷耳后妃之志也又当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内有进贤之志而无险诐私谒之心朝夕思念至于忧勤也
  后妃之善莫先于不妬忌其次则能节俭也二者皆常情之所蔽溺鲜有不为患者今大姒能求左右之贤女始则相与供荇菜奉祭祀可谓防之以礼而不淫终则以琴瑟钟鼓相友乐可谓和之以乐而不伤不妬忌如此故为闗雎之盛徳因女功而思父母服澣濯之衣而不侈尊敬师傅而不骄能节俭如此故为葛覃之知本圣人以闗雎为经之首而葛覃次之盖诗所陈谓大姒有此二善以能忘己之私故也私既忘矣则心之所思无非辅佐君子之事故卷耳又次之以为后妃之志如此序诗者极言其志谓后妃能以辅佐君子求贤审官知臣下之勤劳者由其忘己之私志在进贤而险诐私谒之心不萌乎中故其忧勤国家与人主同也夫公私不两立能忘私则险诐私谒之心不生斯能同君子之忧勤矣不能忘私则险诐私谒之心日炽岂能忧勤以辅佐君子邪且求贤而进用之审官而任使之臣下之有忧勤者必知之此国事之所当急者后妃之志能及于是诚可美也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懐人寘彼周行
  卷耳苓耳也顷筐欹筐也后妃因采卷耳易得之物尚不能充顷筐易盈之器以兴贤之难求也如此遂叹我所思之贤当量才度徳寘之周家之列位既知求之难又知寘之当所谓求贤审官也序言又当辅佐君子谓不专于内治也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頽】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懐陟彼髙冈我马黄我姑酌彼兕觥【古横】维以不永伤陟彼砠【七余】矣我马瘏【涂】矣我仆痡【敷】矣云何吁矣
  言后妃思臣下勤劳于道路者始而升崔嵬戴石之山马已疲而不进我姑酌彼金罍以开释之使不永懐此役也既而升山脊之髙冈马至病而改色我姑酌彼兕觥以慰勉之使不永伤此役也卒而升戴土之砠不独马病仆已病矣劳苦至此非觞酒所能慰释但为长吁而已凡三章所陈皆所谓知臣下之勤劳也周官酒人之奚为世妇役而酒则有女酒浆则有女浆则知周家酒浆之用亦内治所当察也因视内治见采卷耳者之不易得而能知求贤之难则后妃念念不忘于辅佐君子矣既因巻耳以起兴遂欲以卷耳所造之酒浆以劳贤者后妃之志可以想见不必疑后妃不当自采卷耳亦不必疑后妃不当用罍觞以劳臣下善学诗者宜以志求之是诗四章一章兴也余皆赋也
  樛【鸠下同】木后妃逮下也言能逮下而无嫉妬之心焉樛木言后妃有恩意以及下而左右之贤女皆得附丽进御为君子之助犹木之下曲者葛藟附此木以生非嫉妬之念不存于中何以得此
  南有樛木葛藟累【力追】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樛下曲也藟葛之类巨苽也累系也荒奄也萦旋也木以下曲故葛藟得以附而生后妃以待下故左右贤女得以附而进君子之有内助如此可谓乐矣所履之福可以绥而安将而大成而无亏矣不妬忌之效有如此者凡二南之诗言南皆指其地而言盖文王之化自北而南故谓之南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也
  螽斯后妃子孙众多也言若螽斯不妬忌则子孙众多也
  螽斯亦言后妃不妬忌之效与樛木之意同樛木专美文王所履之福螽斯则言文王则百斯男本支百世皆原于后妃之不妬忌其效岂浅浅哉
  螽斯羽诜【所巾】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侧立】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序诗者谓言若螽斯不妬忌则子孙众多或谓螽斯微物诗人何由知其性窃以为凡物之能羣聚而不相残者则知其能不妬忌也孰谓微而不可察哉今螽斯之羣飞诜诜而众多薨薨而有声揖揖而防聚则性之不妬忌可见也后妃与左右之贤女相处能如此故其效见于子孙众多振振然奋起而自能有立绳绳然循理而不紊其序蛰蛰然收敛而不犯非礼岂不为可美乎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螽斯七月作斯螽一也蝗类一母百子或云一生八十一子
  桃夭后妃之所致也不妬忌则男女以正昏姻以时国无鳏民也
  桃夭言后妃不妬忌之效致天下化之男女得以正昬姻得以时有和协之风无乖离之患宜乎举国无鳏民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浮云】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桃以夭夭言谓其木之少壮也木必少壮则其华灼然而盛其实蕡然而大其叶蓁然而茂以喻女子及时而嫁家道既成不独夫妇相宜一家之人亦皆相宜也天下之风俗如此其美诗人以为后妃之所致大学所谓宜其家人而后可以敎国人是也然则风化之本可不谨与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血气使人尤甚于壮年故少艾之女不闲于妇道窃谓此说止是过求夭夭二字若壮年自肆乃世俗犯非礼者之所为岂人人皆然况被周召之化者乎夭夭正是形容少壮之意
  兔罝【子斜下同】后妃之化也闗雎之化行则莫不好徳贤人众多也
  二南为风化之首其诗以化天下为成效所谓化者谓变易其思虑矫揉其气习暴者俄且仁薄者俄且厚愚者灵而惑者解其感发之机与天地同其妙然诗人多取人之难化者言之以明二南之风化其效验如此其至兔罝其一也夫雉兔之人皆小民之粗有膂力不事生业者为之宜其扞格难化今也闗雎之化既行一变而为好徳则其时贤人众多可知矣何谓好徳三章所陈是也兔罝捕兔之罟也
  肃肃兔罝防【陟角】之丁【陟耕】丁赳【居黝】赳武夫公侯干城干城言扞衞公侯如城所谓隐若长城是也诗人偶见施兔罝者肃肃然严整防杙之声丁丁然可闻则非逺人之地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难犯移此心为公侯之扞衞有何不可公侯犹言国君二南美文王未尝称王序诗者追称之耳
  肃肃兔罝施【以防】于中逵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好仇言为公侯之善耦是也诗人偶见施兔罝者于山间之道稍逺人迹而肃肃然严整与初无异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有守移此心为公侯之仇耦有何不可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腹心言公侯之谋臣所谓作朕心膂是也诗人偶见施兔罝者于中林幽深之处而肃肃然严整不以人所不闻不见而少解因是知其人赳赳然勇而不欺移此心为公侯之腹心有何不可盖勇而难犯勇而有守勇而不欺皆好徳之至也兔罝难化之人遽能使之好徳如此则易格者将徧为尔徳矣贤人岂不能众多乎是诗三章皆赋也
  芣【浮】苢【以】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
  芣苢之诗所以为后妃之美者盖不妬忌之效能使一家之和平为天下之和平妇人皆以有子为乐此岂一朝夕所致哉其化之所被者深矣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力活】之采采芣苢薄言袺【结】之采采芣苢薄言襭【户结】之
  芣苢马舄即车前子也毛云宜懐任诗人言天下妇人求宜子之物虽采之非一采犹以为薄凡诗言薄皆未厌足之意既采之以为已有故掇拾之捋取之执衽而袺之扱衽而襭之其乐如此可谓不厌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汉广徳广所及也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也
  汉广之序形容文王之化不一其辞语其化之效则以徳言原其化之始则以道言徳随所遇而见故曰徳广所及道无乎不周故曰被于南国文王之化始于岐周而行乎江汉之域非徳广道被不足以形容之或疑游女不可求谓化及女子而不及男子窃谓无思犯礼求而不可得乃合男女而言之盖男子无犯礼之思女子有不可犯之色自然不相求也诗人止言游女不可求不及男子者盖化及男子为易化及女子为难举其难者言之则易化者从可知矣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言南国之木以其乔然上竦故人不可休息其隂女子以有不可犯之色故人不可求与为乱如汉水之广不可游泳而行江水之永不可方柎而济也诗人因江汉以起兴故再三言之泳水厎行也方水中桴栰也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蒌【闾】之子于归言秣其驹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此言文王之化能使人不思犯礼不能使人絶去情欲故后二章皆述男子之情虽不思与之乱亦欲以礼为昬姻谓是女子苟能以礼而嫁我当于错薪之中刈其楚以秣其马刈其蒌以秣其驹盖古者亲迎必有车马此歆慕之辞也申言汉不可泳江不可方亦以自警谓我虽有此志终不可得也思有二训考三百篇之诗如烝然来思尔羊来思之类皆语助也如孝思维则思无邪之类皆思虑也序言无思犯礼谓思虑不及也诗言不可求思则为语助耳是诗三章前一章比兼兴后二章乃赋兼兴也楚荆也蒌蒿也
  汝坟道化行也文王之化行乎汝坟之国妇人能闵其君子犹勉之以正也
  汝坟之诗美思夫之妇人当纣之虐政乃能勉其夫以正自非文王之道化渐被人心者深何以得此曰汝坟之国云者盖举国皆如之虽妇人亦然尤足以见其难也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未见君子惄【乃厯】如调【张留】饥遵彼汝坟伐其条肄既见君子不我遐弃鲂鱼赪【贞】尾王室如燬虽则如燬父母孔迩
  汝水名也坟大防也枝曰条榦曰枚斩而复生曰肄惄思而心动貌赪赤也鱼劳则尾赤燬火也言妇人始循汝水之防伐木之枝干以为薪是时其夫从役犹未乆也而未见君子之归己心动而不宁若调饥之思食及再循汝水之防伐斩复生之肄则夫之从役更厯岁时获见君子不逺弃我而归盖幸其来归也凡妇人之情当夫之逺从征役归而见其劳苦之状必有怨望之语此汝坟之妇人独能勉之以正谓汝身之劳瘁虽若鱼劳而尾赤王室之虐政虽若火之酷烈然父母在迩所当尽力王事不宜辞避以贻父母忧此所谓勉以正之言也说者以父母为文王殆非诗人之本意且岐周去汝坟不可谓迩若妇人之言以文王为父母则是怨纣而亲文王此文王之所甚惧也何以谓之勉之以正哉诗人之意谓文王之化虽及于天下三分之二而率诸侯以事纣之心未始少异故其道化之行虽妇人之愚亦知父母之国不可怨叛此之谓道化亦文王之心也调饥或作朝饥或作輖饥均于改字然朝饥思食固人之常情輖饥谓饥而又饥意近穿凿不若止用调字盖饥而心动则当调其气谓忍饥也是诗三章前二章兴也卒章比而赋之
  麟之趾闗雎之应也闗雎之化行则天下无犯非礼虽衰世之公子皆信厚如麟趾之时也
  麟趾之诗所以为闗雎之应者盖举其效之至难以为王化之极致且挟贵怙势若公子者疑于难化况文王与纣之时又其难者此序指言衰世则是商之公子非周之公子也今也闗雎之化行一洗旧习信厚慤谨也有如麟然公子犹尔则天下无复有犯非礼之人矣序诗者因麟而思盛世麟至之日谓衰世公子乃能信厚如盛世之时也或者溺于符瑞之说乃为文王之道化足以致麟非诗之本意且文王与纣之时事备见载籍未闻麟至之祥而振振乃能奋起自立之象公子惟不能自立是以耳濡目染胥效偷薄今被文王之化既能奋起而有立是以慤谨如古太平之时也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麟之定【都佞】振振公姓于嗟麟兮麟之角振振公族于嗟麟兮
  诗人以麟有趾而不踶如公子之不妄动麟有定而不抵如公姓之不忤物麟有角而不触如公族之不好竞三者皆慤谨之实也宜深嘉屡叹以为眞麟也公姓谓公同姓诸孙之属也公族谓公同祖有服之属也诗人正以趾喻公子故序诗者言公子之信厚亦曰如麟趾之时陆玑防云麟身牛尾马足贠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钟吕行中规矩游必择地详而后处不履生虫不践生草不羣居不侣行不入陷穽不罹罗网王者至仁则出定字或作顁尔雅云题也是诗三章皆比也
  诗补传卷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二      宋 范处义 撰
  召南
  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鸤鸠乃可以配焉
  序诗者所谓国君积行累功在文王则为余事周之爵位虽厯世已久然召南旣以国君夫人立义则言国君积累而成国夫人起家而为配固无害也大抵诗人取物为比必求其类鹊彊而不淫积以成巢冝以比国君鸠拙而性一居鹊之成巢冝以比夫人曰乃可以配谓其德相偶也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五嫁】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此言鸠能安于拙不复有所作为得鹊之成巢遂安然居之以为已有居处也居之谓入而处此巢也方所也方之谓以此巢为其所也盈满也盈之谓夫人归而与妾媵相处充满此巢也熟味诗人盈之之言可见夫人不妬忌故能与妾媵相处如此以是知后妃夫人虽有他善皆以不妬忌为本故周南桃夭昬姻以时序诗者明言后妃不妬忌所致召南小星知命贵贱序诗者明言夫人无妬忌之行皆推本之言也百两者百乗之车也御之者迎之也将送也成之者成礼也诸侯之子嫁与诸侯迎送皆百乗故能成其礼也诗人乐夫人之德可以为国君之配故歌咏其车服谓其德足以称之也是诗三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采蘩之诗美夫人旣归国君之后无他嗜好首能采蘩以奉祭祀与后供荇菜之意同可谓不失夫人之职矣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涧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宫
  蘩皤蒿也沼池也沚渚也涧山水之间也此言夫人于是采蘩于沼于沚于涧之中以供公侯之祀事于公侯之宗庙此所谓夫人之职也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还归
  此言夫人所被之服饰其在公宫奉祀事之时则被祭服僮僮然而竦敬夫人之所独也其卒事还归则左右从之所被燕服则祁祁然而众多在公曰夙夜严其事也还归曰薄言未遽去也诗人形容夫人之孝敬动容周旋皆中于礼非大姒孰能之是诗三章皆赋也毛云被首饰也仪礼少牢主妇被郑氏读为髲鬄谓古者或剔贱者刑者之髪被妇人之紒亦通
  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二南自大夫妻以下皆被文王之化者也周南以后妃为化之本被其化者则有兔罝之武夫汉广之游女芣苢汝坟之妇人麟趾之公子公姓公族召南以夫人为化之本被其化者则有草虫采苹殷其靁之大夫妻行露之贞女小星之贱妾江沱之嫡媵何彼秾矣之王姬驺虞之美人诗之可考如此草虫与阜螽以异类而相从故深自防闲惟恐陷于非礼自非文王之化浃洽乎人心畴克然尔
  喓【于遥】喓草虫趯【托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亦旣见止亦旣觏止我心则降
  草虫常羊也阜螽蠜也二物形旣不同一目以草一目以阜则异类可知矣大夫妻见草虫喓喓然而鸣阜螽趯趯然而从惧不能自保或陷于非礼故君子未归之时则心忡忡而忧及见其归相视如初忧始释耳或曰阜螽曰蠜草虫谓之负蠜当以经为正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未见君子忧心惙惙【张劣】亦旣见止亦旣觏止我心则说陟彼南山言采其薇未见君子我心伤悲亦旣见止亦旣觏止我心则夷
  蕨薇皆菜也此二章言大夫妻因升南山而采蕨薇感时物之一新念其夫征役之未反故于未归则惙惙而忧至于伤悲及其旣归则心喜恱而平夷矣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
  采苹犬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礼者法度之所寓而以诚敬为主盖诚敬者礼之本法度者礼之文大夫妻特眇然一季女耳而能斋戒以奉祀则其诚敬之本足以称其文冝其动合乎礼是以序诗者谓之能循法度可以承先祖共祭祀也
  于以采苹南涧之濵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苹大萍也藻聚藻也韩诗云沈者曰苹浮者曰藻涧濵水涯也行潦流潦也此言备物之合乎礼也盖后妃用荇夫人用蘩大夫妻苹藻则礼有其等矣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冝绮】及釡
  方曰筐圎曰筥有足曰锜无足曰釡湘烹也此言用器之合乎礼也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也大夫士祭于宗庙奠于牖下此言置奠之合乎礼也季女尚少为大夫妻疑未足以当祀事今也能斋戒以主祭所备之物所用之器所置之地一遵于礼且以诚敬为主非能循法度而何是诗三章皆赋也
  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
  凡二南之诗非必并作于一时后之録诗者随所得而取之圣人于删诗之际第存其可以为后世法戒者初不计其作诗之先后也如甘棠之诗思其人而爱其木逺出召伯之后以其能奉行文王之敎使之明于南国故诗人不以美文王而以美召伯也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召伯所茇【蒲曷】蔽芾甘棠勿翦勿败召伯所憩蔽芾甘棠勿翦勿拜召伯所说【始锐】
  蔽芾盛也甘棠甘梨其子白而美者茇草舍也憩休息也说说驾也棠之下可以作舍则非小木矣南国之人以召伯常作草舍休息于此说驾于此故欲勿翦其枝勿伐其榦勿残败之勿屈拜之思召伯不可见见其木如见其人故爱之至也南国之人心如此其忠厚以秉文王之德故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防贞信之敎兴彊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
  行露之诗乃作于召伯在南国之日非甘棠之比也何以知之考序诗之言谓衰乱之俗至是始微贞信之教至是始兴彊暴之男至是始不能侵陵贞女则知诗作于当时也
  厌【于叶】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
  此贞女自警之辞谓行道之闲多露能濡人衣我岂不欲蚤夜而行虑其濡也彊暴之男欲谋我为室岂不欲嫁虑其彊暴弗克由礼或为所污也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虽速我狱室家不足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虽速我讼亦不女从
  此言贞女旣不肯嫁而强暴之男遂妄兴狱讼侵陵贞女如雀之穿屋鼠之穿墉欲据以为巢穴诗人道贞女之辞曰谁谓雀无角以何物穿我之屋谁谓女本无室家之道何故召我之狱谁谓鼠无牙以何物穿我之墉谁谓女本无室家之道何故召我之讼然雀实无角其穿屋也善投隙而窜身未为甚暴也鼠实无牙其穿墉也直穴坏而肆齧其暴为甚矣赖召伯听讼之明投隙而窜身者旣已退听不足于室家穴坏而肆齧者亦已沮败不从其奸计盖贞女喜能自明故其言如此详味其诗乃召伯至南国之初强暴之男尚有此讼一经听断即自驯服不独贞女得以自保强暴之男已有悛心矣谁谓文王之化专及女子不及男子乎是诗三章一章兴也二章比而赋之
  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之诗旣谓鹊巢之功致又谓化文王之政盖指在位之臣而言之若余人之被其化乃感格而自化耳未足见其功惟在位之臣乃政之所及有是政即有是功如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此节俭之政也无然畔援无然歆羡此正直之政也故在位之臣化其政者皆有节俭正直之行此其所以为功致与德如羔羊者谓在位之臣有是德而称此服也羔羊之德亦众矣说周官者以为羣而不失其类说仪礼者以为羣而不党何休说春秋以防之不鸣杀之不噑跪乳而受之死义生礼者董仲舒说春秋以为有角而不用类仁者防之不鸣杀之不噑类死义者饮其母必跪类知礼者羔羊之德如此则节俭正直在其中矣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徒何】退食自公委【于危】蛇【移】委蛇羔羊之革素丝五緎【域】委蛇委蛇自公退食羔羊之缝素丝五緫【子公】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此言以羔羊之皮为裘用素丝以为饰皮革一也古得通称缝者合其皮而缝之也素丝必以五言盖合五羊之皮为一裘循其合处以素丝为英饰也百里奚衣五羊之皮为秦养牲盖仿古制然古之羔裘其制甚精养牲者被五羊之皮盖贱者之服而召南在位之君子亦服之非节俭而何曰紽曰緎曰緫皆素丝小大之异名也裘之必用羔旣取羔羊之德丝必用素亦取洁白之义也委蛇乃蛇行之状蛇行能从不能横正直之象也然必委蛇婉曲而动乃能遂其直惟不可变而为横耳故左氏曰委蛇委蛇谓从者也衡而委蛇必折然则人臣之正直固欲其委蛇不可直情而径行亦以朝从暮横为戒也退食自公自公退食再三互言之虽以叶音韵亦以见人臣出公门入私门出私门入公门无私交之行也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凡人之情于人之所见则俨然其容人所不见之地则鄙慢无所不至今羔羊之大夫自公门入私室所对则妻子仆妾而不改朝廷雍容之气象窃谓孔子在鄊党朝廷恂恂便便自然中节若惟务不改近乎好伪
  殷【隐下同】其靁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逺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殷其靁之劝以义与汝坟之勉以正一也然勉者谓于旣归之后勉其勿倦望之将来也劝者谓从征之时劝其尽力勿遽懐归也召南之大夫逺从征役不遑宁处已自知义而其妻又能劝其尽力夫妇俱贤固为可嘉彼汝坟役夫之妻乃贫贱愚妇人耳亦知勉以正则其道之妙尤为可美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殷其靁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声盛貎南山指南国之山也大夫妻旣知义故因靁以起兴遂以靁喻君之号令谓南山之阳之侧之下有殷然之靁声人皆畏之况君之出令俾从征役何人敢违此冝乎大夫莫敢遑暇莫敢休息莫敢安处也始言阳中言侧卒言下有渐近之意三章申言振振君子归哉归哉谓君子旣能奋然自立勇于从役当竭力以俟卒事不可徒归也相劝之辞谆复如此非知义者不能也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
  摽【婢小下同】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男女昬姻失时固有多端或以时之防荒无以为礼或以俗之强暴不容择配或以役之无节不遑宁处今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旣无三者之患可以及时而昬姻矣故诗三章皆幸其可以讲礼又唯恐其失时也
  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墍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摽落也梅之落以喻人之年召南之国初被文王之化前此困于商俗男女至此皆已年及或又过之故诗人设为女家之辞曰梅旣实而落所存者七耳当求庶士之可以配者及吉日则可以成礼矣梅旣实而落所存者三耳当求庶士之可以配者及今亦可以成礼矣梅旣实而落顷筐已尽取之矣当求庶士之可以配者相及而遂语之也人情喜于及时而唯恐失之故其辞汲汲如此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昬欲及时者所以全之于节行未破之时窃谓此说非所以处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者诗人但喜其得以及时耳
  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妬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小星之诗能使贱妾亦知天命能尽其心自非夫人无妬忌之行所以感服其心者有素何以得此序诗者以为惠及下殆与樛木逮下无异然则夫人与贱妾可谓两尽其道矣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肃肃宵征夙夜在公寔命不同嘒彼小星维参与昴肃肃宵征抱衾与裯寔命不犹说者谓小星众无名者三心五噣四时更见又谓众星随心噣在天犹诸妾随夫人进御于君或者又曰诸侯一娶九女侄娣与媵而八诗人以三与五为八故以况之是又以三五为娣媵也殊不知噣即栁也元命包以栁为五星天文志星经以栁为八星后之明厯象者皆以元命包为非以天文志星经为是又心以三月见于东噣以正月见于东诗人言三五在东乃一时所见耳噣见于东方旣不同时则五非噣明矣或者又谓心之东见其次相连者亢氐房也心三星亢氐房各四星合而言之为十有五故曰三五窃意此诗出于贱妾之口安能穷究象数若此其详但据所见或指以问人略说小大之名耳就使果知象数则心三星噣八星参六星昴七星诗人取象必縁其类夫人一而已以是为比岂其类邪况众妾进御自有次序不随夫人在礼夫人专夜众妾不敢当夕初无相随之义惟日月者夫妇之象是诗虽不及月要之月可以比夫人大辰可以比娣媵嘒然微明之小星乃众妾也一章贱妾自谓视嘒然无名之小星或三或五见于东方如我众妾肃肃然严整宵夜征行蚤暮在公家实由命之贵贱与夫人不同也二章亦贱妾自谓视嘒然小星之中维参与昴虽同见于西方而小大有异盖参与昴连体谓之大辰昴即留也谓物成而系留二者比小星为大盖以喻娣媵也众妾非敢望如娣媵是以肃肃然宵夜征行抱衾裯而往来实由命之贵贱与娣媵不相若也不敢斥夫人而指娣媵则其知贵贱也审矣毛氏云衾被也裯禅被也郑云裯帐也或云汉世名帐为裯齐诗作□注云帐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
  江有汜【祀】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
  江有汜之诗亦作于当时与行露之意同盖江沱之间其初尚未被不妬忌之化故嫡专恣废礼旣不以媵备进御之数又役之以劳苦之事至是风化始行为媵者虽勤苦而无怨嫡亦悔悟改其初心待媵有礼矣序诗者专以美媵为言盖谓媵能无怨于先嫡能悔过于后由无怨而致悔过此其所以美媵与
  江有汜之子归不我以不我以其后也悔江有渚之子归不我与不我与其后也处江有沱之子归不我过不我过其啸也歌
  水决复入曰汜水岐曰渚沱江之别者江沱犹江汉序言江沱之间犹言江汉之域也诗人因江沱以起兴谓嫡之必有媵犹江之必有汜必有渚必有沱水虽有大小其流必相通也以用也与相与也过过从也嫡之始嫁也不以礼遇媵旣不知所以用之又不能相与不复过从已而被文王之化媵虽当劳苦之事而能勤而无怨嫡遂悔悟相遇以礼变悲啸为咏歌虽曰由无怨致然非贵贱皆被其化何能两尽其道如此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
  野有死麕恶无礼也天下大乱彊暴相陵遂成滛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
  野有死麕之恶无礼亦与行露江有汜之意同盖始犹习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旣被文王之化则虽在商之末世强暴之人已知无礼之可恶以见难化者有悛心矣则此诗作于当时可知也
  野有死麕【俱伦】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野有死鹿白茅纯【徒尊】束有女如玉
  此言强暴之人被化感悟谓于林野得自死之麕鹿及以朴之小木为薪刍其物可谓微矣取洁白之茅以包束之犹可以为礼向也未悟陵暴成俗虽微礼亦不能讲今日自知羞恶取微物以为用则可以成礼矣有女怀春者谓女子年及而当嫁因春则兴怀凡我吉士苟能以礼诱道之则可以成室家之道矣有女如玉者谓子之德如玉之洁白不可犯以非礼再言白茅纯束亦以比德与生刍一束其人如玉之意同也仪礼射礼有诱射谓以礼道之正与此诱同
  舒而脱【外】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美邦】也吠
  此章设女家谓男子之辞舒徐也脱脱舒迟也帨佩巾也谓旣有微物可以行礼室家之好指日而成尚虑强暴之习未除遂戒其徐徐舒迟以图之无或违礼感动女子之巾帨无或使女家之狗惊而相吠盖以礼自防惟恐以无礼而害其成也当此乱世被文王之化男子旣知恶无礼女子亦幸其有礼固不当责其备物盖物虽微薄犹贤乎己但不可不约以礼故虽许之亦不欲其遽迫也如此则男女两善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何彼襛矣美王姬也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雝之德也何彼襛矣之诗正如甘棠皆作于召公旣去之后録诗者得其诗于召南之地虽己厯数世之逺以其肃雝之德实本于文王之遗泽故编次于召南其诗指言平王之孙齐侯之子于经旣有可据何用曲说终自室碍不能使人不疑且周南之公子诗序明言衰世故可以为商之公子此序止言王姬则周之王姬也若举书宁王易康侯为例以文王为平正之王大公望为齐一之侯则文王未尝称王后世追称之耳大公望旣封于齐矣又可以齐一命之与就使果武王之女则武王已王天下王女尤为贵重不必言王孙也说者案武王二女大姬下嫁胡公次为媵况武王旣娶大公望之女谓之邑姜则大公之子武王之女乃甥舅也可以为昬姻乎若以为商王之孙则商之末世不闻贤君安得目为平王也案春秋鲁庄公元年书冬王姬归于齐嫁齐襄公也又庄公十有一年书冬王姬归于齐嫁齐威公也东周二王姬皆平王之孙嫁于齐而嫁威公者谓之恭姬近于肃雝之德矣或疑诗亾然后春秋作不应平王之孙有诗在正风且去文王世数旣逺不当系之文王先儒固已辨之所谓诗亾乃王者之雅亡耳今案诗谱诸国风下至定王犹有诗如陈风株林等篇是也若谓东周不当有美诗则定之方中美卫文公在惠王之世盖变风虽有美诗皆系之列国自周南召南而下况王姬能成肃雝之德有文王雝雝在宫肃肃在庙之遗风世数虽逺实文王之子孙也在成王时多士助祭者肃雝显相诗人亦以为秉文之德其诗系之文王则文王之子孙有祖之德系之文王何疑之有序言下王后一等谓王后五路重翟为上厌翟次之王后六服袆衣为上褕狄次之成周之制也
  何彼秾矣唐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秾者华也厚也唐棣其华特盛桃李同时而华皆取相辉映之义缗纶也取以丝为纶之义诗人谓彼车服之盛如唐棣如桃李不可谓薄陋矣然一遵于礼初无浮靡僭侈之意人之见之皆以为能敬而和则王姬之德可想而知以丝为纶有合姓绸缪之意钓用丝纶可以得鱼犹合二姓之好可以成家二章先言平王之孙昬姻之道男下女之义也三章先言齐侯之子夫夫妇妇正家之义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
  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旣正朝廷旣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符瑞之说学者不必深泥孔子固尝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盖谓古之盛世则有是物自叹生非其时无复覩此故曰吾已矣夫意谓吾道可以措世如古之盛而不见用耳非直谓己之道可以必致是物也且凤犹有再至之理河图洛书之文为万世不易之法一出足矣安用复出邪鲁狩获麟孔子伤之谓盛世所有之物乃因猎而得天理人事舛错至此则吾道何由可行故感麟而作经亦感麟而絶笔学者遂有孔子作春秋文成致麟之说智者所不道也周南终于麟趾或者疑文王之化足以致麟而驺虞之诗其说尤异且麟趾驺虞之诗所以为闗雎鹊巢之应者谓文王之化托之后妃者至麟趾能化及衰世之公子托之夫人者至驺虞能化及于司兽之虞人盖公子冝偷薄而信厚虞人冝多杀而好仁皆世之所谓至难者故以二诗为二南之终以明王化之极致所谓应者犹言效验云尔而说驺虞者以为义兽且方叹其仁而有取于义兽可谓不类矣参考众说惟贾谊新书谓驺者文王之囿虞者囿之司兽戴记射义谓天子以驺虞为节乐官备也以诗之文义求之灼然可信况麟趾驺虞之序视余篇为特详初无符瑞之说学者恶可舍此而取彼哉序诗者谓鹊巢之化行人伦旣正朝廷旣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求之于诗如行露之贞女能以自明不为非礼之污则人伦正之实也如羔羊之在位皆节俭正直无私交之行则朝廷治之实也如江沱之嫡媵能无怨而悔过野有死麕之男女当乱世而恶无礼则天下纯被其化之实也至庶类蕃殖搜田以时则物被其泽皆蕃育以遂性国重农事命搜田以去害彼驺囿之虞人冝以杀兽多为有功今乃驱五兽以待君之一发好生之仁如此虞人可谓王化之极致故以王道成为言然则文王之王道至此可谓无一毫之可议矣
  彼茁【侧劣】者葭壹发五豝【百加】于嗟乎驺虞彼茁者蓬壹发五豵【子公】于嗟乎驺虞
  葭芦也蓬草名也茁出也豕牝曰豝豕生一歳曰豵葭蓬始萌而命搜田可谓得其时矣驺囿之虞人前驱五豝后驱五豵皆以待上之一发以见庶类之蕃多故易驱如此而国君前后所取各止一兽之纵逸者不知其几于嗟乎驺虞叹此虞人好生之仁也二南诗人未尝指言文王特序诗者推言之耳今此诗叹虞人之仁说者乃独以叹文王之仁有如驺虞就如其说亦不应以兽而比文王也或谓文王之囿何以名驺窃谓以驺为兽汉人亦尝言之如武帝时建章宫后有物出焉其状如麋东方朔曰此驺牙也逺方归义则驺牙见其齿前后若一故名驺牙或疑牙虞声近亦牵合之说彼见诗有驺虞之篇而毛氏以驺虞为义兽白虎黒文不食生物故易牙为虞尔司马相如封禅文有曰囿驺虞之珍羣且谓般般之兽白质黒章旼旼穆穆君子之态封禅之文作于相如临终之日武帝在位久矣毛公为景帝之子河间献王博士则诗义已行意相如亦祖毛氏以求合诗书欲人主之必聴也至晋张华号为博物谓珍兽若虎具五采尾长于身名曰驺虞乗之日行千里华之意本欲迁就以牙为虞然色具五采与毛氏白虎黒文之说旣已不同尾长于身日行千里乃兽之有轶材者殊无仁之气象惟许氏说文谓不食自死之物以求合毛氏义兽之说陆氏防义谓不食生物不践生草以求合毛氏不食生物之说殊不知一以为不食自死之物一以为不食生物二说正相反不足证也窃意文王之囿亦必取物以名之名囿为驺岂以驺牙为逺方难致之物亦犹后世阁以凤名台以麟名皆取其可贵者然则虽以驺名囿而虞自为司兽旣不可以驺之一字倂以虞人为兽亦不可以虞之一字而废驺牙之说庶乎通论也案左氏传成公十八年晋程郑为乗马御六驺属焉使训羣驺知礼杜氏谓周礼诸侯有六闲马乗车尚礼容故训羣驺使知礼然则晋以马为驺犹后世以马为龙皆取诸异物以名其马也又案左思魏都赋曰迈梁驺之所着张铣释之曰梁驺古天子田猎地名戴记月令天子教以田猎命仆及七驺咸驾郑氏释之曰七驺为趣马主驾说者夫所猎之地谓之梁驺则与以司兽为驺虞之意同矣郑氏笺诗固不敢狥毛之说以驺虞为兽至释射义则曰吁嗟乎驺虞叹仁人也然则以驺虞为虞人不为无据矣齐诗章句驺虞为天子掌鸟兽之官尔雅释兽独无驺虞郑氏岂有见于此邪是诗二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二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三     宋 范处义 撰
  邶风【鄘卫说附】
  邶鄘卫皆商纣畿内地武王伐纣以其地封纣子武庚命管叔蔡叔霍叔为之尹以敎商民谓之三监其后三监挟武庚以叛成王旣黜商命杀武庚伐三监于是封微子之后于宋以为商后以商余民封康叔于卫三分其地与邶鄘并建卫之子孙稍并二国而兼有之国史录诗不与卫之灭国故先邶鄘而后卫因其诗所得之地而存其国之旧然三国之诗皆卫之事实亦犹木美齐威公以其作于卫地故不得谓之齐猗嗟刺鲁庄公以其作于齐地故不得谓之鲁先邶而后鄘岂以其亡之先后与二南正始由于文王之道大姒之德故变风亦以卫君无道夫人无德为首变风者正风之反也此邶鄘卫所以次于二南
  柏舟言仁而不遇也卫顷【倾】公之时仁人不遇小人在侧
  柏舟终篇皆君子忧国之言不以己之不遇而少替此其所以为仁也衞顷公与君子则不合而以小人自近则其国可知矣
  泛彼柏舟亦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微我无酒以敖以游
  柏之为木坚脆而多节不冝为舟其初虽泛然在中流与他舟无异而其质入水易败不可以任重致逺以辟小人在位终败国事此君子所以终夜耿耿然不能寐若有隐痛在身非我无酒可以敖游以见忧之深不遑自逸也
  我心匪鉴不可以茹【汝】亦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茹纳也鉴虽明而其纳影也初无分于姸丑皆并纳之我心之明不能如鉴之并纳言必欲为人君辨君子小人盖忧之甚者亲如兄弟若可以据依为助今也微以我之所忧往愬之反遭其怒谓我为不当然盖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之意同传曰金水内影火日外影鉴金也故能纳影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眷勉】也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上章言往愬于兄弟反逢其怒似欲君子改其常操以趋时求合故君子矢之曰石虽坚尚可转我心不能如石之可转席虽平尚可卷我心不能如席之可卷惟能持其心而不可迁变故凡见于威仪容止之间亦棣棣然相承如一不可有所选择而改其常度此言君子其仪一兮心如结兮内外皆有所守也
  忧心悄悄愠于羣小觏【占豆】闵旣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避亦】有摽【符小】
  君子之所以甚忧至于悄悄然介于中者以其见怒于羣小必不容泰然安处旣见诬而可悯又受其侮玩也君子之忧如此所以于其静而致思不觉惊寤而至于举手拊心也摽拊心貎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澣【戸管】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居诸语助也日君象月臣象月有盈亏则微者月之常日不可微也此日而微则为羣隂之所蔽而君道亏矣君子忧小人用事盗惟辟之威福使君道之尊乃与臣下迭为盛衰此胡可忍哉故君子忧之如蒙不洁未能澣濯所以于其静而致思恨无羽翼可以髙飞逺举避此污辱也是诗五章其四章赋也余皆比而赋之
  緑衣卫庄姜伤己也妾上僭夫人失位而作是诗也卫庄公娶齐东宫得臣之妹曰庄姜美而无子州吁之母嬖而上僭庄姜失位故赋是诗
  緑兮衣兮緑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己緑兮衣兮緑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黄正色喻夫人也绿间色喻嬖妾也以绿为衣以黄为里以绿为衣以黄为裳则尊卑上下之分皆倒置矣故庄姜忧之谓此忧何时可止何时可忘也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尤】兮
  【原缺】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此庄姜指庄公而言谓冬裘而夏葛乃理之常今君使我失位以至困穷是犹衣以絺绤使御凄然之寒风可谓少恩矣我思古人所以隆夫妻之恩者实有得于我心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
  燕燕卫庄姜送归妾也
  庄姜旣无子庄公复娶于陈曰厉妫生孝伯蚤死其娣戴妫生桓公庄姜以为己子庄公薨桓公立州吁弑之戴妫归陈庄姜送之作是诗以见己志
  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逺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燕燕于飞颉【戸结】之颃【戸郎】之之子于归逺于将之瞻望弗及伫立以泣燕燕于飞下上【时掌】其音之子于归逺送于南瞻望弗及实劳我心
  燕燕鳦也古人重言之也差池羽不齐也颉颃飞髙下也下上声小大也鳦以春至以秋去庄姜感戴妫之归故以喻之逺送于野不忍别之意也将之亦送也陈在衞国之南故曰逺送于南庄姜以戴妫所生子为己子则其相友爱可知矣冝乎逺送之日始则泣涕如雨之多旣而伫立以掩泣旣而劳心而不释
  仲氏任【而鸩】只其心塞渊终温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勗【凶王】寡人
  仲氏戴妫字也先君庄公也寡人庄姜自谓也周官六行信于友为任庄姜谓仲氏于我相信如友故曰任只且称仲氏之德塞实而无伪渊深而不流温和惠顺终始如一旣能自善自谨其身又当不忘先君有以助我相诀之辞如此冀仲氏之不遐弃也是诗四章其卒章赋也余皆比而赋之
  日月衞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难伤己不见荅于先君以至困穷之诗也
  日月君夫人之象也日月昼夜代明君夫人内外分治其为体不轻矣庄姜之贤以礼事庄公而庄公不以礼荅之使至于困穷彼州吁之暴习见庄公之不礼庄姜故敢肆为侮慢此所以遭难而自伤也是诗虽未免有追咎之言而终于自伤己之不淑所谓可以怨者如此
  日居月诸照临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处胡能有定宁不我顾日居月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胡能有定宁不我报
  之人谓庄公也逝往也指己往之事也庄姜谓己之配先君如日月之照临覆冒下土谁敢侮者盖由先君往者不以古夫妇之道相处不知夫妇之相好是以不能蚤定其难己虽以礼事先君而忍不顾我己虽为先君之内助而忍不报我此二章皆追咎之言也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防日居月诸东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报我不述
  庄姜谓己之配先君如日月之出于东未尝失道而先君乃无善声如此岂己之父母所以养我者不能令终而致此极乎旣不能蚤定其难则先君所以不顾我者若使可防而我自不忍防先君所以不报我者若可陈述而我自不忍述此二章皆伤己之不淑也是诗四章上皆比下皆赋也一说何为而能定吾国宁不我顾不我报而国忧则甚焉今之说者曰苟吾利而已国不恤也且未有家破而子可以偏肥未有国亡而臣可以独存者故周倾则嫠妇不能以自恤郑亡则烛之武必有所不利如之何而止为己计哉窃谓此说止为宁之一字非一篇之意与俾也可防报我不述若不相似居诸语助檀弓曰何居孟子曰有诸
  终风卫庄姜伤己也遭州吁之暴见侮慢而不能正也庄姜可谓贤矣庄公夫也以礼事之而不见荅旣己自伤己之不淑州吁子也不以母事庄姜至于见侮慢亦自伤己之不能以母道正之终风之诗极言母子之至情冀有以感动奈州吁之暴不能知此使庄姜有母之慈而不得施诵其诗者可为之流涕也
  终风且暴顾我则笑谑【许约】浪笑敖【五报】中心是悼
  终日风为终风暴疾也言州吁之暴如终风之疾不以母事庄姜且从而笑侮之其子戏谑敖慢而无忌惮其母则中心恻怛以自伤悼是州吁虽无子道而庄姜母子之慈未尝替也
  终风且霾【亡皆】惠然肯来莫往莫来悠悠我思
  风雨土曰霾风旣疾而又雨土以况州吁之暴益甚不止于笑侮且不复肯来矣州吁虽不往不来而庄姜母子之思未尝防也
  终风且曀【于计】不日有曀寤言不寐愿言则【都丽】曀曀其隂虺虺【虚鬼】其靁寤言不寐愿言则怀
  隂而风曰曀曰曀曀则日常隂也曰虺虺则雷电俱发也以况州吁之暴日甚一日而庄姜母子之情尤为切至因备道人间母子之事以今人验之则知古人亦然也今人或父母有疾子在他所必夜不能寐或无故自必曰何人道我或无故心动必曰我家有故庄姜谓州吁我于寤时出伤悼之言汝苟有人子之心当必不能寐矣故曰寤言不寐我由中心之愿发思汝之言汝苟有人子之心当必自矣故曰愿言则当必心动矣故曰愿言则怀凡此皆冀州吁之感悟故以人间母子感通无间之理晓之惜乎州吁之暴顽然不能入也是诗四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击鼓怨州吁也衞州吁用兵暴乱使公孙文仲将而平陈与宋国人怨其勇而无礼也
  衞州吁弑君簒立遽为伐郑之役意欲求宠于诸侯以和其民抑不知身犯大恶众叛亲离安能得志故虽与陈宋有成伐郑围其东门五日而还国人已怨之此诗终篇皆豫为丧亡之言信乎人心未易服也序诗者以用兵为暴乱为无礼众仲谓兵犹火弗戢将自焚其言果信然此诗怨诗也暴如州吁犹怨而不叛所以谓忠厚也与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卫之国人闻镗然击鼓之声见州吁踊跃喜鬭之状已出怨言则人心可知矣土国城漕者意州吁当时内兴城漕之役外为伐郑之举故国人以为与其逺出南伐宁在土国供役耳皆怨辞也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勑中】
  国人谓从公孙文仲南行旣与陈宋有成可以归而不归使我忧心忡忡然而不释也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荀】兮不我信【伸】兮
  上二章则为怨辞下三章皆国人与室家相诀之辞谓我之此行未知于何所居处于何所丧马汝欲求我遗骸当于山林之下自分必死也因言人之死生离合常与汝成誓约矣又常执汝之手有偕老之愿矣盖契者合也阔者离也洵信也信伸也今所叹者果成离阔矣不容我苟活矣又叹我言本可信今偕老之约不可伸矣言虽怨切无叛之意故圣人删诗有取焉是诗五章皆赋也
  凯风美孝子也卫之滛风流行虽有七子之母犹不能安其室故美七子能尽其孝道以慰其母心而成其志尔
  南风长养万物又当炎忧人之所乐故谓之凯风不必以万物喜乐为解卫之时有七子之母不安于室而欲嫁者其子能形容母氏之劬劳自相切责谓无以当母心故至此母氏旣能以慰其心而不复嫁则孝子养亲之志成矣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于骄】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
  此二章形容母氏之劬劳谓南风之长养万物自棘心夭夭而少壮至可以为薪南风披拂之力为多母氏之生育七子自幼至成人其劬劳又过之今母氏有圣善之德而我七子无一令善者可以当母心冝母氏不安于室也
  爰有寒泉在浚【峻】之下有子七人母氏劳苦睍【胡显】睆【华板】黄鸟载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此二章皆务以慰其母之言谓寒泉薄物也以其在浚之下人之饮之者可以去烦渴今我七子乃无以少酬母氏之劳是寒泉之不如也黄鸟微禽也以其睍睆好音人之闻之者皆以为玩好今我七子乃不能少慰母氏之心是黄鸟之不如也孝子能负罪引慝如此则母氏之喜可想而知此之谓能尽其孝道而成其养亲之志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
  雄雉刺卫宣公也淫乱不恤国事军旅数【色角】起大夫久役男女怨旷国人患之而作是诗
  衞宣公上烝夷姜下要伋妻可谓滛乱矣国事以民为重宣公身旣淫乱而不恤其民乃数兴军旅为大夫者久从征役不得休息遂致昬姻失时国人为此诗者必据所见有从役之大夫虽尝议昬姻女家未从今旣久而未归不得成礼故国人道此怨女之情卒章有不知德行之说以此知是诗所谓君子盖指大夫非微贱之役夫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泄泄犹沓沓也国人道怨女之情谓见彼雄雉之飞杂沓其羽雌雉从之叹人之不如我所怀之君子乃以我昔日未许之故自遗此阻隔虽叹无及也
  雄雉于飞下上【时掌】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展诚也国人复道怨女之情谓见彼雄雉小大其声雌雉和之叹人之不如君子固诚信可托不至相弃我所思自不能释故再叹之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逺曷云能来
  视日月之往来易觉其久而君子未归我所以悠悠然深长思之况道路如此其逺果何时能来也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百尔君子不独指其夫举凡从役之大夫而言谓尔诸大夫不知何者为德行苟能无忮害之心无贪求之心则何所用而非善似指数兴军旅为忮害贪求此国人亦姑狥儿女所见数兴军旅由于国君固非诸大夫之所欲不敢斥其君乃诗人之忠厚也此诗多有含蓄不尽之意如言雄雉而不及其雌盖为怨女而言不欲其亵厌军旅而言德行谲諌之义也是诗四章上二章兴也下二章赋也
  匏有苦叶刺衞宣公也公与夫人并为淫乱
  夷姜宣姜虽皆为衞宣公之夫人一则父妾一则子妇又皆为淫乱然宣姜宠则夷姜缢旣不知此诗作之先后固难以指为何人说者以诗有求牡之说谓宣姜乃宣公要而取之故知为夷姜此求之过也父妾则止谓之夷姜子妇则配公之諡而为宣姜明衞人固以宣姜为夫人矣
  匏有苦叶济有深渉深则厉浅则揭【苦例】
  匏苦匏也济渡也腰匏固可以渡险今匏未成实而尚有叶则无可以渡此深渉矣彼冐险而不顾者乃谓深则以衣入水谓之厉浅则褰裳而行谓之揭以喻公与夫人不顾礼义肆为淫乱也
  有弥【弥尔】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軓【音犯】雉鸣求其牡弥深也鷕雌雉声车轼前曰軓涉水者深当用舟浅或可用车雄雉当求其匹而雌雉不当求其牡今渡旣深而盈乃欲用车谓不能濡其軓雌雉反鷕然而鸣不以求牡为非盖以车而渡深喻宣公不知畏忌雉鸣求牡喻夫人不知愧耻此之谓并为淫乱
  雝雝鸣鴈旭【许玉】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
  旭日始出也此章讥宣公不能如士之昬姻犹有礼节鴈之雝雝鸣于大昕之旦此纳采之有其礼也及冰未泮为归妻之期此亲迎之有其时也古者行礼必用鴈而冰泮止昬礼为士尚能然今宣公与夫人为淫乱漫不知礼节诗人不欲斥其君故举士之礼以谲谏之也
  招招舟子人渉卬【五郎】否人渉卬否卬须我友
  卬我也以手曰招此章讥夫人不能如庶人之知可否不肯妄动彼舟人之子招招召人以渡人皆从之而我独否者以须我友之至也今夫人从宣公为淫乱殊不知可否诗人不欲斥夫人故举庶人之言以谲谏之也是诗四章上二章比也下二章兴也一说此诗刺宣公冒礼义以求其欲若是其急也匏犹未可以供济也而急于渉至于濡带揭衣以从之岂有济盈而不濡軓者而宣公则为之濡軓圣人制礼岂禁人之欲哉而人自不敢越礼义而求急济故归妻则迨冰未泮人渉则卭须我友奈何宣公之急其欲如此哉窃谓此说乃耑责宣公不及夫人非诗人刺并为淫乱之意当与求牡舟子之喻并观之
  谷风刺夫妇失道也衞人化其上淫于新昬而弃其旧室夫妇离絶国俗伤败焉
  诗人多以风雨喻乱世如风雅两谷风其一为夫妇离絶国俗伤败而作其一为天下俗薄朋友道絶而作与北风终风无异尔雅以谷风为东风盖欲以谷为谷故释之者曰谷之言谷谷生也谷风者生长之风也毛氏取之且曰习习和舒貎隂阳和则谷风至尔雅杂出诸家以谷为谷穿凿为甚岂足证也观夫妇离絶之诗谷风之下则继之以隂以雨朋友道絶之诗谷风之下则继之维风及頽皆乱世忧惧之气象则习习不得谓之和舒矣大雅曰大风有隧有空大谷说者谓大风之行必从大空谷之中然则谷风者由大谷而起说文曰习者鸟数飞也则习习者飞舞不止之貎衞君宠宣姜则夷姜缢是以人化其上淫于新昬弃其旧室其国俗伤败正如谷风之行物之摧败者多矣此变风所为作也
  习习谷风以隂以雨黾勉同心不冝有怒采葑采菲【妃鬼】无以下体德音莫违及尔同死
  葑须也菲芴也下体根茎也德音令名也大谷之风飞舞不止继以隂雨以喻民俗承衞君淫乱之化离絶伤败人情物态可想而知此章乃被弃之妇追怨其夫谓当此乱世所冝黾勉同心以守其旧岂冝乖怒遂致离絶辟之采葑采菲者无以根之恶而弃其叶以喻不当以我今之衰而弃前日之爱汝能保其令名而不违离我则与尔偕老矣
  行道迟迟中心有违不逺伊迩薄送我畿【祈】谁谓荼【徒】苦其甘如荠【齐礼】宴尔新昬如兄如弟
  畿门畿也荼之味苦荠之味甘此章亦妇人追怨其夫谓我始被弃而去迟迟其行以中心有违离之苦故也道路亦不为逺尔但送我于门畿以见恩义之薄也恩义旣薄厌故喜新荼本苦菜尔则食之谓甘如荠以喻新昬冝可丑者尔则宴安如兄弟之相好也
  泾以渭浊湜湜【殖】其沚宴尔新昬不我屑以母逝我梁母发我笱【古口】我躬不阅遑恤我后
  泾水浊渭水清湜湜清洁貎小渚曰沚此章妇人自谓我如渭之清新昬如泾之浊今尔惑乱反以渭为浊故为尔所弃何不于在渚而观之则知湜湜然清者渭也屑犹切也尔旣宴安于新昬不以我为心切固无如之何但毋往我所治之梁母发我所用之笱盖犹惜其家且恐其毁败也旣而叹之曰我身自不遑省阅何能恤我之后乎曰我后云者盖妇人被弃必有已生之子故眷眷不能忘说文曰屑动作切切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浅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黾勉求之凡民有丧匍匐救之
  此章妇人自言在夫家时尽其心力靡所不为深则方舟而渡浅则泳游而行谓不择浅深事求必济也家之有无不敢自怠常勉强经营以赡给之邻里急难不敢坐视常匍匐而往以救助之妇人之言及此可谓贤矣
  不我能慉【许六】反以我为雠旣阻我德贾【古】用不售【市救】昔育恐育鞠及尔颠覆【芳服】旣生旣育比予于毒
  慉飬也鞠穷也此章妇人度其夫终不能悔故反覆怨之谓我始望尔终身今旣不能养我反视如仇雠我虽有妇德已阻絶不得施辟之贾有良货而不得售昔者未生育男女之初我惧生育之道穷致尔似续之顚覆今旣生旣育而有似续矣乃使我及于荼毒皆追怨之言也
  我有防蓄亦以御冬宴尔新昬以我御穷有洸有溃【戸对】旣诒我肄【以世】不念昔者伊余来塈【许器】
  肄习也墍息也此章妇人自叹以天时之冬春喻人之贫富谓我之聚蓄美菜仅能御冬月之乏至春有新物则见遗矣我昔日助尔治家正如防蓄今尔旣宴安于新昬第以我御昔日之穷尔何为外则洸然武内则溃然乱所以遗我者习以为常殊不念我昔日之勤使我来止息于尔家也妇人虽怨之深终不忍絶岂以有子故与是诗六章一章三章四章皆比而赋之余皆赋也
  式微黎侯寓于卫其臣劝以归也
  狄人夺黎氏地黎卫之附庸也来寄于衞其臣勉以归国以诗作于衞地故编之卫风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式发声也中露谓暴露也泥中谓泥涂也黎之臣子自叹其微谓黎旣迫于狭又寓于衞臣子可谓微乎微矣臣子之微亦何足言以君之故不可在此暴露也以君之躬不可在此泥涂也为卫不能振起其微不若谋归故国之为愈也是诗二章皆上赋而下比也
  旄丘责衞伯也狄人迫逐黎侯黎侯寓于衞衞不能脩方伯连率【所类】之职黎之臣子以责于衞也
  黎旣为衞之附庸遂以方伯连率之事望于衞故衞虽非伯而黎之臣子以卫为伯而责之以方伯之职也衞穆公之时晋灭赤狄路氏数之以夺黎氏地之罪则是诗作于宣公之后穆公之前可知也
  旄丘之葛兮何诞之节兮叔兮伯兮何多日也何其处也必有与也何其久也必有以也
  前高后下曰旄丘诞大也叔伯尊称也与相与也以用也黎之臣子见旄丘之葛长荗而节日以大自叹寄寓之久遂呼衞之大夫为叔伯而告之曰何为使我多日于此而不见恤也何为处此必有与我矣何为久此必有以用我矣
  狐裘蒙戎匪车不东叔兮伯兮靡所与同
  狐裘大夫之服车亦大夫所乗黎之臣子呼衞之大夫而告之曰衞之服裘者非不蒙戎而盛乗车者非不可东行至黎特不与我同忧尔衞在黎之西故曰不东
  兮尾兮流离之子叔兮伯兮褎【由救】如充耳
  细也尾末也褎盛服貎黎之臣子自伤流离尾之人不为衞所防而衞之大夫如褎然盛服用充耳而无所闻也诗人专指大夫不欲斥衞君也一说关西谓枭为流离大则食其母意谓衞人视狄为尾不知其将为患故不听吾言其后果有狄人之难亦通是诗四章上一章兴也余皆赋也
  简兮刺不用贤也衞之贤者仕于伶官皆可以承事王者也
  伶官之名起于黄帝之臣伶伦取昆仑之竹吹黄钟之宫至周景王问无射于伶州鸠后世遂以名之衞国之贤有不得志而仕于伶官者诗人惜之其曰皆可以承王事则非止一人当是其徒相招为此故虽其才可为王官有所不顾也
  简兮简兮方将万舞日之方中在前上处硕人俣俣【疑矩】公庭万舞有力如虎执辔如组【祖】左手执籥【余若】右手秉翟【亭歴】赫如渥【于角】赭【者】公言锡爵
  简之为训或以为大或以为择或以为不恭夫旣自齿于伶官之列不可谓大出于贤者之自为非上之命不可谓择独先儒谓伶官杂于倡优侏儒之间是为不恭也其得谓之贤者盖虽其迹如此其中固有所见者此意味深长今取之简兮简兮重叹其为此不恭方将万舞于日之正中处于众优之上列其容俣俣然硕大舞于公庭而可仰于是咸称其才艺容止曰有力如虎执辔如组则见之射御之间如组织言才艺可取也曰左手执籥右手秉翟则见之舞蹈之间容止可观也曰赫如渥赭公言锡爵此言其貎之盛如此公乃使之受爵于庭非所以待贤者也武舞用干戚文舞用羽籥毛氏以干羽为万舞孔氏谓万者舞之緫名则兼文武而言诗止言执籥秉翟皆文舞之器意者诗人之言特举其一可以互见也
  山有榛【侧巾】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榛栗属生于山果之嘉者苓大苦生于下隰草之嘉者喻衞之贤者才美如此冝仕于王国今乃仕于伶官失其所矣西方西周也周旣东迁谓诗人思西周之时人物正如此故叹美衞之贤者眞可谓西周之人物也前曰硕人言其貎后曰美人言其才是诗三章上二章赋也卒章比而赋之一说简贤以是舞旣舞而锡爵是以俳优蓄之也西方贤者所居也山必榛隰必苓物各有其地孰谓斯人也而处斯地也哉虽然不用冝去矣而相从于鄙事何也孟子曰往役义也往见不义也召之舞则舞其诸往役之义与窃谓相招仕于伶官此贤者所自为诗人犹以为不恭若由君之召则贤者当知去就矣
  泉水衞女思归也嫁于诸侯父母终思归宁而不得故作是诗以自见也
  泉水乃衞女嫁于他国思归之诗何以编之衞风窃意衞女思归作此诗以寄宗国衞女作之采诗者得之衞地故系之衞也国君夫人父母在则归宁没则使大夫宁于兄弟礼也衞女能以礼自克故思归而不得作此诗以见其志耳
  毖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怀于衞靡日不思娈【力转】彼诸姬聊与之谋
  泉水始出虽毖然而流尚能至于淇淇衞地也可以人而不如彼泉水乎此我所以怀归衞国无日不在念也娈然诸姬非衞国之姬乃衞女所嫁之国娣媵之属故聊与之谋归衞之事也
  出宿于泲【子礼】饮饯于祢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问我诸姑遂及伯姊
  夫人举动必有出宿饮饯之礼曰泲曰祢亦非衞国地名当是衞女所嫁之国有此地也衞女始谋意必有以父母终当遣大夫宁兄弟之礼告之者而衞女之意未能自己欲出宿饮饯而行谓女子旣嫁虽当逺父母兄弟我今谋归止欲问父之姊妹与已之伯姊尔舍兄弟而言姑姊逺嫌也
  出宿于干饮饯于言载脂载舝【胡瞎】还【旋】车言迈遄【市专】臻于衞不瑕有害
  曰干曰言亦衞女所嫁之国地名也衞女之意旣未能自己尚欲出宿饮饯而行且欲脂舝其所乗还归之车使疾至于衞国自谓虽不为瑕疵而未免有害于礼谓礼当遣大夫也
  我思肥泉玆之永叹思须与漕我心悠悠驾言出游以写我忧
  前三章皆思归之言卒章乃自克之言故以肥泉自释谓肥泉同出而异归在物理固有如此者我虽出于衞今旣拘于礼不得复归亦如此肥泉第为之永叹而已然思衞国须与漕之邑乃昔之所生长使我悠悠然长思不能忘当命驾而出游以输写我心之忧耳所谓止乎礼义者如此是诗四章一章兴也二章三章赋也四章比而赋之一说水异出流行合同曰肥谓已不如泉犹得同归亦通
  北门刺仕不得志也言衞之忠臣不得其志耳
  忠臣尽瘁事国而上下不知其艰可谓不得志矣然谓天实为之归之命而无所怨此其所以为忠臣也
  出自北门忧心殷殷终窭且贫莫知我艰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北门背明向隂处闇之象也殷殷忧盛貎有臣如此而上下不知可谓不明矣是以忧心殷殷而盛谓终必窭乏而致贫重叹上下莫知其艰也下二章所陈皆上下不知之说也然命实使然何足道哉
  王事适我政事一埤【避支下同】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如革】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王事敦我政事一埤遗【唯季】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徂回】我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
  王事上所命之事也政事职所治之事也上所命之事有适至而不可料者有敦廹而不容缓者职所当治之事则厚以益我不一而足厚以遗我不容辞避似有役使不均从事独贤之意可谓上不见知矣而我自外而入私门同室之人交徧诮责我交徧摧沮我是下亦不见知矣非命之不淑何以致此然忠臣仕于乱世贫窭艰难旣知有命何足形于言室人朝夕相处诮责摧沮交徧不已故不免作此以自解是诗三章皆赋也
  北风刺虐也衞国并为威虐百姓不亲莫不相携持而去焉
  上下相亲谓之仁衞之君臣并为威虐无防民之意故百姓不亲相率而去可谓不仁矣故谓之刺虐也
  北风其凉雨【于付】雪其雱【普康】惠而好【呼报】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徐下同】旣亟【纪力下同】只且【子余下同】北风其喈【皆】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旣亟只且莫赤匪狐莫黒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旣亟只且北风寒凉之风雨雪之也势必至于雱然而盛此威虐可畏之喻也至北风喈然有声则雨雪已霏然而下矣此威虐及人之喻也始威虐方盛谋与惠顺而相好者携手同行而去今威虐及人则行计遂决当求有德者归之耳然北风止以喻其在上者莫赤者匪狐莫黒者匪乌以喻仕于朝者各从其类胥效为虐莫有防我者当即相携持同车而载适彼乐土矣或以同行同车分贵贱谓始则贱者终则贵者俱去非也同行则犹有未言去者同车则去者益众矣三章皆言其虚其邪旣亟只且盖百姓自相勉励恐及于祸谓今日之行当缓乎当急乎只且亦语辞之急者再三言之人情可见矣是诗三章上皆比下皆赋也
  静女刺时也衞君无道夫人无德
  周南被文王大姒之化则虽游女有不可求衞国君与夫人并为淫乱则虽静女亦不自保正家而天下定于此显然效验不可诬矣静女旣为刺时之诗序明言衞君无道夫人无德盖谓衞之淫风实由君与夫人之化女之静者犹如此也三章所咏皆男女相慕恱之事世之儒者以彤管为女史彊名为思古之诗其说出于毛氏或又援左氏取彤管之言欲阙之以待知者此亦考之不精尔实无可疑者且毛氏闻古者后夫人有女史彤管之法遂以此诗彤管为女史郑氏因谓彤管笔赤管也殊不知古以刀为笔未有用毫毛者安得有管故书谓之画盖以刀笔刻画于简至秦蒙氏始以毫毛制笔故汉以来始有竹简写之之说左氏所称取彤管焉亦止取其美物相赠之意非有取于女史也窃意古之女史谓之彤犹他史谓之青盖皆用竹简青取杀青之义则女史加以彤色容有是理况女史惟后夫人则有之何必以人间相赠之彤管遂为女史邪
  静女其姝【赤朱】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
  此章男女相慕恱期而未遂之辞也静闲静也姝美色也城隅幽深之地也踟蹰不果之状谓贞静之女有此美色俟我于幽深之地我心爱之而未得见所以搔首溃乱不果于行止也
  静女其娈贻我彤【同】管彤管有炜说【恱】怿【亦】女美自牧归荑【徒兮】洵【询】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此二章皆男女相慕恱赠答以物之辞也娈美态也彤管女子所玩之物也牧田牧之所也荑茅之始生也谓女之有美态者旣以彤管赠男子其色炜然而光盛男子恱怿此管之色谓亦如女之美此女赠男之物也故男子亦自田牧之所取始生之荑以赠女且谓此荑信美且异矣犹未可以女之为美姑以此为美人之赠耳此男赠女之物也说者谓男女相赠荅与郑风赠以勺药陈风贻我握椒之意同此固足以发明诗人之本意然世之儒者例信毛郑之说惟欧阳氏断然不惑故窃取之且证以刀笔祛千载之疑而彤史之义亦存而不废独不可以此诗之彤管为女史尔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读静女之诗知彤管之意则以礼自防在是矣夫寇不自至负乗招之也淫不自兴冶容诲之也窃谓此说专罪女子似非诗人之本意况由于衞君与夫人无道无德之所化则男女俱不知礼矣
  新台刺衞宣公也纳伋之妻作新台于河上而要之国人恶之而作是诗也
  衞宣公初以礼为伋纳妇旣而作台于河上自以诡计要取之斁败人伦诚可恶也是诗皆着其可恶之迹与国人恶之之状辞简而义明也
  新台有泚【此礼】河水弥弥【莫尔】燕婉之求籧【渠下同】篨【除下同】不鲜【斯践】新台有洒【七罪】河水浼浼燕婉之求籧篨不殄泚鲜也洒髙峻也弥弥盈也浼浼平也燕婉求之不以正也凡人之为不善犹有羞恶之心往往多秘其迹惧为人所指目虽其过未有隐而不形然视宣公于河上鲜明髙峻之台肆为燕婉之行固有间矣国人闻其所为犹未以为信然也故过其处者争往视之至不能俯如有籧篨之疾者前后相属莫知其数不鲜言不少也不殄言不絶也及见其果于为恶无复愧耻始恶之矣
  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
  此章取物为比谓网之设本以求鱼髙飞之鸿今乃离之所得非所求事理乖舛喻宣姜本以嫁伋宣公乃以计要取之以鱼鸟比君之父子亦恶之之深也国人始犹视之恶之旣深则过其处者至不忍仰视若眞得戚施之疾者盖不忍仰视又甚于往视而不能俯者矣诗人之言每每如此国人恶其君若不可以训圣人存之以明有可恶之实者当年不能隐其恶万世不能冺其迹鉴戒之意深矣是诗三章其二章赋也卒章比而赋之也
  二子乗舟思伋寿也衞宣公之二子争相为死国人伤而思之作是诗也
  衞宣公旣要伋之妻生寿及朔其后朔与母齐姜愬伋于公遂令伋之齐使盗待诸莘寿知之以告伋使逃去伋曰君命也不可寿窃其节先往盗杀之伋至曰君命杀我寿何罪盗又杀之伋不废君之命寿至代兄之死不可谓不贤然寿知爱其兄而不闻谏其父岂尝谏之不听或知其不可谏故与二子争相为死或以伋与晋申生皆不敢明母之过恐伤父之志申生为恭世子则伋不得为非或以二子为暴虎冯河死而无悔或以为舜事瞽瞍烝烝乂不格奸欲使之未尝不在侧索而杀之未尝可得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谓伋当逃避使宣公无杀子之事寿无救兄重父之过皆圣人所不取但国人怜而哀之耳窃谓舜圣人之事非人人所能为固不可以望二子独当论其幸不幸昔晋王祥继母朱氏生弟览朱屡以非礼使祥览輙与祥俱朱密使鸩祥览知之径起取酒祥疑有毒不与朱遽夺反之自后朱赐祥馔览辄先尝朱惧览至毙遂止使兄弟幸而如祥览诚为两善不幸如伋寿岂可轻訾哉况死者人之所难古人视死若轻必有以也夷齐之死以愧后之为臣怀二心者屈原之死以愧后之为君好谗佞者伋寿之死其诸愧后之为父母有爱憎者与世之为继母无均一之德者视此当愧而知改矣此国人伤而思之圣人所以取之也
  二子乗舟泛泛【芳劒下同】其景【影】愿言思子中心养养二子乗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
  夫舟所以济难今二子皆不免于死辟之二人同载一舟泛泛然于中流无所维制国人伤其影之逝知其不能有济也曰中心养养盖谓思之使我中心养养不能定也曰不瑕有害盖谓思之虽不可瑕疵而未免有害于生也二子之死虽未合道亦可恕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四      宋 范处义 撰
  鄘
  柏舟共姜自誓也衞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守义父母欲夺而嫁之誓而弗许故作是诗以絶之
  衞世子共伯之死史记以爲其弟和以赂袭攻共伯自杀今诗序苐云蚤死不言被簒之事和即武公倘有攻兄之恶衞人岂得以爲贤谓之睿圣武公当以经证史之误序言父母欲夺而嫁之诗只言母也天只盖欲夺其志者母也亦犹郑庄公不胜其母将仲子之诗以爲父母之言古人发言多如此曰夺曰誓曰絶皆见其守义甚确之意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蓞】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他母也天只【纸下同】不谅人只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柏不宜爲舟以其质易败也两髦者髪至眉幼时之饰髧者髪垂之貌诗曰无非无仪则仪者妇人之善也又曰求尔新特则特者妇人之异也矢誓也慝邪也共姜欲拒父母故自谦下以爲质之不羙而嫁爲世子之妻誓之以柏爲舟在彼河之中河之侧尚惧其易败岂宜他适喻已以易败之舟当置之不用之地不可复嫁也守义既坚必毁其客饰不事膏沐徃往去髪至眉爲防时之状以明其誓今人亦多仿效爲此共姜自谓爲此两髦之饰在他人有夫者固不当然实爲我之仪善实爲我之特异故以死誓其靡他靡慝也父母欲嫁我防则如天但不能谅我之心耳皆絶其父母之辞或以两髦爲指共伯仪特皆训爲匹窃谓不然共伯旣爲世子且死矣其妻岂宜复以童防命之惸然未亡人亦岂宜言及匹偶之事皆非诗人之本意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墙有茨衞人刺其上也公子顽通乎君母国人疾之而不可道也
  宣姜不能正其始故爲人所窥侮亦不能正其终左传谓齐人使昭伯烝于宣姜不可强之昭伯即公子顽昭伯之恶似其先君必曰齐人使之以见宣姜爲人所窥侮谓宜其爲此也曰不可强之以见不能正其始故终不得而却也昭伯虽非君而宣姜君之母也上行之下效之昭伯既非君故不曰刺其君而曰刺其上也国人疾之又甚于恶之盖恶之者不乐其事疾之者直欲除去之也此爲恶轻重之辨也
  墙有茨不可埽也中冓之言不可道也所可道也言之丑也墙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详也所可详也言之长也墙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读也所可读也言之辱也
  茨以喻公子顽墙以喻君之母茨生于墙宜可埽除而不可者虑伤于墙耳谓公子顽之恶可去而虑伤君之母也木交积曰冓又十秭曰冓亦积数之多也谓宫中积有多言不可道之于口道之则可丑也二章三章皆同襄谓反覆除之束谓束缚去之详谓详言之读谓读诵之长犹言其说甚长辱犹言适足爲辱国人疾之之意每每有加诗人之言多然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君子偕老刺衞夫人也夫人滛乱失事君子之道故陈人君之德服餙之盛宜与君子偕老也
  卫夷姜宣姜皆谓之夫人皆有内乱之丑其失事君子之道一也是诗偶继墙有茨之后故说者以爲宣姜以小君爲人君虽无它证理亦可通自宫中称之亦可谓之人君矣宣姜无夫人之德以称夫人之服其不得与君子偕老宜哉故诗陈古义以刺之
  君子偕老副笄六珈【加】委委佗佗如山如河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副者夫人祭服之首饰笄者衡笄垂于副之两旁其下以紞垂瑱者是也珈以玉爲之又以饰笄其数以六意其下王后一等此所谓服饰之盛也诗人谓昔之夫人所以能与君子偕老被服副笄六珈之贵以奉祭祀者以其德见于容委委然婉顺佗佗然和易其立如山其润如河象所被之服得其宜称今宣姜无淑善之德何以称其服也副之言覆所以覆首编列他髪爲之亦有副贰之意
  玼兮玼兮其之翟也鬒【真忍】髪如云不屑【蘓却】髢【第】也玉之瑱【吐殿】也象之揥【勅帝】也扬且【疽】之晳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
  玼鲜盛也翟褕翟阙翟也画雉之形以爲饰或谓之翟瑱以塞耳以玉爲之揥以摘髪以象爲之诗人谓昔之夫人被以翟衣副以瑱揥其髪之鬒而黑如云之状不用髢而自羙其眉目之间广扬晳白人之望之如天帝之可敬亦以德之称其服耳且语助也
  瑳兮瑳兮其之展也蒙彼绉絺是绁袢也子之清扬扬且之顔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院】也
  瑳亦鲜盛也展即展衣也诗人谓昔之夫人被丹縠之展衣防绉絺于外绁系也袢衣无色也谓以是而自敛饬也清谓目视清明扬谓眉目之间广扬额角丰满也展诚也羙女爲媛诚得此有德之人然后可爲邦之羙也始终言德容之盛盖有诸中形诸外也一章防言子之不淑后二章不复言鄙之之意见于言外也所谓诗不可以言语求必将深观其意讥刺是人也不言其所爲之恶而言其爵位之尊车服之羙而民疾之以见其不堪信乎善言诗者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桑中刺奔也卫之公室滛乱男女相奔至于世族在位相窃妻妾期于幽逺政散民流而不可止
  卫宣公父子所爲如此可谓公室滛乱也公室至男女相奔一时风俗可想而见桑中所刺乃专指世族在位者相窃妻妾期于幽逺之地共爲淫僻之行在位者如此安得有政以率民宜乎政散民流无以御之序诗者首言公室盖推本而言之也
  爰采唐矣沬【妹】之乡矣云谁之思羙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腰】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羙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葑矣沫之东矣云谁之思羙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唐女萝也麦谷名葑菜名沫卫邑即纣所都之沫邦也姜氏弋氏庸氏皆世族也桑中桑田之间也上宫城中之宅也淇卫之水名也采唐采麦采葑盖男女托此以相求始期约于桑田之外终要入于城中之居可谓期于幽逺矣然三章皆言送乎淇上则异于流荡而忘返者上虽无政以正民而民知自返此圣人之所取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鹑之奔奔刺卫宣姜也卫人以爲宣姜鹑鹊之不若也墙有茨之丑公子之罪爲大君母次之此诗以鹑鹊爲喻亦兼指二人序止刺宣姜不及公子顽盖所谓不可道也然鹑鹊之不若则顽固在其中矣
  鹑之奔奔鹊之彊彊【姜】人之无良我以爲兄鹊之彊彊鹑之奔奔人之无良我以爲君
  鹑不乱其匹所以奔奔然喜鬭者恶其乱匹而鬭也鹊不滛其匹所以彊彊然难偶者传枝受卵故能不滛也今人之不善信鹑鹊之不如矣我以爲兄指公子顽盖实惠公之兄也我以爲君指宣姜盖姜实卫之小君是诗二章皆兴而赋之
  定之方中羙卫文公也卫爲狄所灭东徙渡河野处漕【曹】邑齐桓公攘戎狄而封之文公徙居楚丘始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制百姓说之国家殷富焉
  卫懿公爲狄所败宋桓公以卫之遗民立戴公庐于漕戴公卒立其弟燬是爲文公齐桓公于是率诸侯攘夷狄而城楚丘文公始能建城市而营宫室得其时而不妨农得其制而不越礼故百姓说之作是诗道其兴废植仆致国家富盛之实卫之民至是其有瘳乎封灭二字义见木
  定之方中作于楚宫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树之榛栗椅桐梓漆爰伐琴瑟
  定之方中谓夜视营室之中以爲兴作之始揆之以日谓昼度日景之正以知向背之宜宫室虽互言以协音韵先宫而后室亦有将营宫室宗庙爲先之意榛栗果之嘉者可以备笾实可以爲女贽椅桐梓漆皆木之材者可以爲器用止言爰伐琴瑟盖举其用之重可以备礼乐者以言之耳
  升彼虚矣以望楚矣望楚与堂景山与京降观于桑卜云其吉终焉允臧
  虚故墟也堂卫邑也楚即楚丘也景山以大而得名商之故都也京高丘也卫在商畿内谓升故墟以望喜楚之旁邑及景与京之高大则知地势之胜也降观于桑田之间见其地之羙沃谋之则言其吉终焉信其爲善也
  灵雨旣零命彼倌人星言夙驾说于桑田匪直也人秉心塞渊騋牝三千
  灵雨时雨也时雨发生若神灵然倌人主驾者也马七尺曰騋谓时雨旣降带星命驾说于桑田之间所以训农也于是百姓恱之叹羙其君之德谓非可以常人而论吾君其操心之塞实渊深无他嗜好一意于富国举马而言其高大而牝者至三千之多则所以致此者乃塞渊之效也左氏传言卫文公元年革车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特举其成数诗人言騋牝三千羙之之言必夸不必求其实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蝃【丁计】蝀【都动】止奔也卫文公能以道化其民滛奔之耻国人不齿也
  蝃蝀之诗谓之止奔则卫人有厌乱者矣序诗者遽以道化许之盖饥者易爲食渴者易爲饮卫文公以道化其民虽与文王道化行相逺然敬敎劝学春秋贤君有所不能宜乎化民有耻亦几于恶无礼之气象曰国人不齿则滛奔者少而厌乱者多亦可尚也
  蝃蝀在东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
  尔雅曰蝃蝀虹也释者曰虹防出色鲜盛者爲雄雄曰虹闇者爲雌雌曰蜺隂阳交防之气也淮南子曰天二气则成虹虹滛气也文中子曰至治之世则虹不见盖地气还矣天气不复于是成虹虹天之滛气也诗人以其雌雄防出故以喻滛奔然其出非早则暮早则朝阳射之故在西暮则夕阳射之故在东其实皆滛气晕日而成也诗人专取在东者爲喻盖东又爲阳方而滛气防见尤爲可耻至不以手指之疾之之甚也遂以礼晓之曰女子自有适人之道岂终在父母兄弟之家何爲滛奔而犯礼也
  朝隮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逺兄弟父母
  毛氏曰隮升也从旦至食时爲崇朝郑氏曰朝有升气于西方终其朝则雨自然应曹风人曰荟兮蔚兮南山朝隮毛氏曰荟蔚云兴貌隮升云也郑氏曰荟蔚之小云朝升于南山不能爲大雨然则隮爲升云明矣独郑司农释周官十煇误以隮爲虹故后之说诗者亦以朝隮于西爲虹夫虹固能见于西方而诗人止言隮不及虹者盖此诗一章旣戒其滛奔二章则告以正礼谓隂阳之气和则云升而成雨乃雨之正也蝃蝀乃滛气相干而暴雨故易觧散是以虹见则雨止世以虹爲截雨虹非截雨也滛气相干势不能久故虹见则雨止有违礼苟合则离必速之象若云气朝升于西则崇朝雨必至矣此隂阳和之雨也喻以礼约昬则可成矣何至滛奔如虹气相干而雨也故又以礼晓之曰女子自有适人之道岂终在父母兄弟之家邪父母兄弟先后互言以协音韵非有他义
  乃如之人也怀昏姻也大无信也不知命也
  国人谓信者人之所以立不可弃也命者天之所赋予不可违也乃如滛奔之人苐以昏姻爲怀诡谲相诱岂有信誓可守悖理而行岂知命分之正国人之言能知信与命则被上之化亦至矣是诗三章上二章比而赋之也卒章赋也
  相防刺无礼也卫文公能正其羣臣而刺在位承先君之化无礼仪也
  商之余俗更文武至成王犹在则宣公之化岂文公所能遽革然文公一能正其臣则在位无礼仪者已爲诗人所讥刺信乎恶之渐者虽深而善之所感者亦速此相鼠之义也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爲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
  相视也鼠虽防物犹有皮以被其外犹有齿以飬其内犹具四体以全其形今在位之人无威仪容止不知有礼则生无礼则死是人不如鼠也人而不如鼠纵未即死亦何所爲亦何所俟不若速死之爲愈也疾恶之甚如此以见清议之不可犯迁善改过不可不力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干旄羙好善也卫文公臣子多好善贤者乐告以善道也
  乐取诸人爲善虞之所以爲盛帝善人是富周之所以爲显王爲人君而好善固爲可羙未若爲臣下而好善尤爲可羙也故郑武公善善之功咏之于诗一介臣之休休有容载之于书子游爲武城宰孔子问之曰女得人焉尔乎乐正子爲政孟子以为好善优于天下盖为臣子而不好善则嫉贤忌能俾之不达人君虽有好善之心亦沮格而不行此干旄之乐告所以羙卫之臣而不言文公也
  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良马四之彼姝者子何以畀之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丝组之良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之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丝祝之良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之
  干旄干旌盖分而言之以协音韵其实皆旟也注旄于竿首谓之干旄鸟隼为旟谓画鸟隼以为饰析羽爲旌谓析夏翟之羽以为緌周官司常曰州里建旟释之曰县鄙乡遂之官大司马曰百官载旟释之曰卿大夫也是诗明言干旟以见卫之内外臣子皆好善载孑孑然特出之旟皆有注旄析羽之干或就浚郊或就浚都或就浚城言访善人之广无内外逺近之弗及也素丝良马聘善人之礼也纰之者织之始也组之者织之成也祝之者旣成而断之也好善之意旣勤故素丝织组始成即断取以行礼也始者良马四之旣而五之旣而六之礼加厚而意无已也孔子遇程子命取束帛以赠先生朋友之馈虽车马非祭肉不拜此古之臣子得用束帛车马为礼之证也彼贤者见其好善之勤自相谓曰卫之有羙德之臣子旣建旄以访我又有礼以将之所以待我者厚矣我将何以畀之乎何以予之乎何以告之乎谓不足以副其求贤之意如此则所闻之善言善行必罄竭以语之矣此所谓乐告以善道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载驰许穆夫人作也闵其宗国顚覆自伤不能救也卫懿公为狄人所灭国人分散露于漕邑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之小力不能救思归唁【彦下同】其兄又义不得故赋是诗也
  载驰泉水皆旣嫁之女思归宗国能顾义遵礼止其私心其孝爱不忘夲有覃之风故圣人有取焉此诗言许穆夫人闵卫之亡伤许不能救妇人念虑及此有烈丈夫之志尤可尚也其诗编之卫风盖夫人作此以寄其兄戴公采诗者得之卫地宜为卫诗也
  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驱马悠悠言至于漕大夫防渉我心则忧
  吊失国曰唁漕卫东邑也草行曰跋水行曰渉夫人自有志于驰驱归卫故其言谓虽在礼得以遣大夫跋渉而归寜终不足解我心之忧也
  旣不我嘉不能旋反视尔不臧我思不逺旣不我嘉不能旋济视尔不臧我思不閟
  夫人谓许人尔旣不以我欲归卫为善使我不能反其国济其难盍亦反而思之视尔之家或有急难不臧之事其心如何则知我心之欲归果不为逺于人情果不能閟而不发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女子善怀亦各有行许人尤之众穉且狂
  偏髙曰阿丘蝱贝母也可以疗郁结之疾夫人思归不得自如中懐郁结故欲采蝱以疗之旣而自谓我女子所懐之事尤难祛除非药所能疗亦欲各行其志耳许人何为以我为过岂皆穉幼狂惑不能知我之志乎
  我行其野芃芃其麦控于大邦谁因谁极大夫君子无我有尤百尔所思不如我所之
  芃芃方盛貌控持也极至也夫人思归之时适当麦之方盛故思归行其宗国之野见芃芃之麦又欲持宗国顚覆之事告于大邦但未知何国有因何国可至耳于是又语大夫君子曰无以我为有过虽百方为我致思终不如我心之所之在于宗国也诵其诗者非特见其孝爱之深亦可知其止乎礼义徒有其言不敢自恣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四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巻五     宋 范处义 撰
  卫
  淇奥美武公之德也有文章又能听其规谏以礼自防故能入相于周美而作是诗也
  淇奥之序取诗之数语以形容衞武公之德曰有文章即诗之有匪君子也曰又能听其规谏即诗之如切如磋也曰以礼自防即诗之如琢如磨也曰故能入相于周即诗之猗重较兮也举此而言谁谓诗序不可信哉武公之德信能如此则史记所载袭攻其兄之事疑无其实矣
  瞻彼淇奥緑竹猗猗【于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七河】如琢如磨瑟兮僩【遐板下同】兮赫兮咺【况晚下同】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况元下同】兮
  淇衞水名奥水傍之隈也淇多美竹汉书所谓淇园之竹是也猗猗始盛也有匪文章也匪与斐同周官以为且其匪色礼记则以爲有斐君子治骨角曰切磋治玉石曰琢磨诗人谓武公之徳见于文章者如其竹之始盛由切磋琢磨之致然切磋者以利器攻骨角而成其文喻武公能受人之规谏以成其徳也琢磨者以玉石就错砺而成其器喻武公以礼自防而成其徳也大学以切磋为道学谓道之以学与道问学之意同正利器攻骨角之喻也以琢磨为自修谓自知修省与内自省之意同正玉石就错砺之喻也武公能资诸人尽诸已者如此所以内而能恂栗知其志气之有立也故曰瑟兮僴兮外而有威仪知其声闻之不息也故曰赫兮咺兮自非盛徳至善何以有此文章冝民之爱之终不能忘也说瑟兮僩兮者以为矜庄寛大说赫兮咺兮者以为赫赫宣着既与大学之义不同且矜庄与寛大相反则知僩非寛大也赫赫与宣着无异则知咺非宣着也盖能矜庄则志气自然僩兮有立有成仪则声闻自然咺兮不息荀卿曰陋者俄且僩释之者引说文曰晋魏之间谓猛为僩盖懦则无立猛则能立事恂信顺也栗庄栗也武公信顺而庄栗有寛而栗柔而立之气象故知其志气之有立也说文与字书皆谓朝鲜以儿啼不止为咺盖众口咺然誉武公之善而不止也武公有威可畏有仪可象得令闻长世之道是以令名之起人争与之故知其声闻不息也
  瞻彼淇奥緑竹青青【子丁】有匪君子充耳琇莹【营】防【古外】弁【皮变】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青青茂盛貌充耳瑱也琇莹美石也天子用玉瑱诸侯以石防弁皮弁之防缝也诗人谓武公之徳如淇竹之茂盛瑱以琇莹冠以皮弁餙以玉璂如星之灿以见徳之称其服也申言志之有立名之不息徳善之不可忘盖美之之意无己也
  瞻彼淇奥緑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寛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如箦密盛也猗倚也重较卿士之车也周官舆人释之曰较两輢上出式者盖较高五尺五寸式髙三尺三寸古者立乗故常凭较应为敬则垂手以凭式故首得俯较既出于式上故曰重较诗人谓武公之徳如淇竹之宻如金锡之精如圭璧之美有寛绰之容乗重较之车入相于周人以为宜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谓虽燕闲谈噱亦有可观而无过也始言猗猗中言青青卒言如箦以言徳之弥盛也始言瑟兮僩兮赫兮咺兮张而不弛也卒言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弛而不张也一张一弛文武之道也诗人之美武公可谓盛徳至善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考槃刺庄公也不能继先公之业使贤者退而穷处庄公不能继先公之业必其无好善之心故贤者甘于退处此干旄之反也孔子曰吾于考槃见遯世而无闷既曰无闷则说是诗者苐当言退处之乐不必谓誓不出仕亦不必谓不能忘懐盖诗人方咏其退处而乐谓其能不怨上之不用诚为乐天知命若又言其誓不出仕不能忘懐则异于无闷之说矣
  考槃在防硕人之寛独寐寤言永矢弗谖考槃在阿硕人之薖独寐寤歌永矢弗过考槃在陆硕人之轴独寐寤宿永矢弗告
  考系也槃器也谓击器以为乐也涧山水之闲也曲陵曰阿髙平曰陆寛谓襟抱之寛博也薖草也犹言在草野轴巻也犹言卷而懐诗人谓遯世之士击器于涧于阿于陆自得其乐自非襟抱寛博安于草野知巻而懐之之道何以有此乐也言谓言语歌谓歌咏宿谓止宿皆以独言之盖诗人指所见之人未尝有朋俦也皆以寐寤言之以其寐寤之闲得以自如也永矢弗谖自誓不忘此乐也永矢弗过自誓不复他徃也永矢弗告自誓不以此乐语人也矢虽有二训若训以陈则不可加以永字自誓而必以永言有终焉之意此所谓无闷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硕人闵庄姜也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庄姜贤而不荅终以无子国人闵而忧之
  作硕人之诗者谓庄姜不见荅以致无子故闵而忧之诗之所陈初不及庄公惑于嬖妾使骄上僭之事序诗者推本言之谓庄姜所以不见荅者由此耳庄姜之贤即燕燕日月终风之诗可以想见是诗亦不及其贤也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衞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硕大也犹言大人盖男子妇人有徳者之通称也颀长貌锦衣而加褧礼所谓衣锦尚防恶其文之着此言庄姜徳称其服也以齐侯之子嫁为衞侯之妻传所谓诸侯之女嫁于诸侯则其尊同此言庄姜冝为配也东宫太子之宫以明庄姜为齐太子同母之妹也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谭公皆庄妻姊妹之夫此言庄姜之所出于亲戚皆贵也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茅之始生者曰荑手实似之脂之凝者曰膏肤实似之蝤蛴木中之蝎以比领之洁白瓠犀瓠中之瓣以比齿之整齐螓之首颡广而方蛾之眉细曲而长笑之巧而辅頬动谓之倩目之羙而黒白明谓之盻此言庄姜容体之善也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敖敖长貌说说驾也农郊近郊也四牡驾车之四马也朱幩四牡之餙也翟茀夫人之车以翟羽为茀蔽也庄姜始来自齐说驾于近郊其四牡则齿壮而骄其朱幩则镳镳而盛其驾车以朝也国人皆乐得以为之配遂语于诸大夫使蚤退朝无以政事劳君盖甚乐君之得贤配也召南之诗人视王姬之车而知其有肃雝之徳此章言国人见庄姜之车马遂乐之如此其至亦必有道矣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洋洋大也活活流貌罛鱼罟也濊濊施罟之声鳣鲔大鱼也发发鱼大之状葭芦也菼薍也施罟者之所资掲掲长也此章以河之流喻齐国之盛大以施罟喻庄公求昬于齐以鳣鲔喻庄姜来归于衞以葭菼喻亲迎礼容之盛又有侄娣之媵谓之庶姜孽孽而众多送女之大夫谓之庶士朅然而武壮此言庄姜来归之始无一不如人意奈何庄公之惑不见荅而使之无子其闵而忧之婉其意于言之所不及此其所以为风刺与是诗四章一章三章皆赋也二章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氓刺时也宣公之时礼义消亡淫风大行男女无别遂相奔诱华【花】落色衰复相弃背或乃困而自悔防其妃偶故序其事以风焉美反正刺淫泆也
  当礼义消亡之时而失身之女能道反正之言故序诗者以为美然淫泆在初反正在终虽悔亦何及诗人之意亦欲人知戒其初而已然其初为淫风之所感乃上之过其终乃斯人之自能悔悟于众醉之中忽闻道醒者之语则序诗者加以美之一字未可訾也刺淫泆而谓之刺时则系之于上者可知矣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送子渉淇至于顿丘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此章记其初蚩蚩无知之氓抱泉布而来从我贸丝其意非为丝也即欲谋我为室家耳是时必有谋昬之言诗之所不及不然安得已有从之之意遂送其去渉淇水之外至于一成之顿丘是时必有廹促之言亦诗之所不及不然安得遽有无良媒无我怒秋以为期之约然此亦悔悟之后追道前日之事故有是语耳使其初能觉其非为丝而为我谋又能知无良媒为非礼安肯轻从其约也
  乗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旣见复关载笑载言尔卜尔筮体无咎言以尔车来以我贿迁此章记其相诺之后践其初约既不以礼昬姻不敢遵大路而行从垝败之垣以出入望前日氓所复归之关其未见也泣涕涟涟而悲其既见也则载笑载言而喜是时尔卜之尔筮之蓍其卦兆之体以为无咎遂以尔之车来迁我之贿何为有今日之相弃此亦追悔之言也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此章深悔前日之苟合以为后人之戒谓桑未落之时沃若而润泽嗟尔之鸠无爱其沃若而遂食其葚以喻男子情意盛时亦如桑之沃若嗟尔女子无爱其情意而与之耽乐言其终必为患盖鸠食桑葚过则必醉女与士耽乆则必弃谓士之耽犹可说女之耽不可说者乃女子甚鄙其夫而自惜其身之言若曰彼男子为非亦何足道我女子一失不复可言矣非真以男子为可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歳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此章怨其夫之相弃而自述其劳苦也谓男子情意既衰如桑之黄而落矣故弃我而不恤尔殊不思自我徃尔家三歳之间窘于衣食虽淇水汤汤而盛我与尔牵车徃来渐其帷裳不敢惮其劳苦今我未尝有差爽而尔自不一其行由尔之心防中故二三其徳也
  三歳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此章亦述其劳苦而自伤也谓我三歳为尔之妇不敢以室家之事为劳先众人而起后众人而卧无一日不然今尔家事亦既遂矣遽加我以暴兄弟不知我之不得已而复归但咥然而笑其前日之失静言思之亦自痛悼耳谁复怜哉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緫角之晏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己焉哉此章乃反正之言也谓我之嫁尔本期偕老今既老矣乃见弃而使我怨彼淇水则有岸原隰则有泮何女子之身乃无泮岸如此追念緫角始笄之时晏乐相从晏晏安也谓安然言笑旦旦明也谓成此明誓我实无知不能思尔之反复以致今日彼时反复之不思今亦何及矣据卒章乃老而后见弃而中间二章既言三歳食贫又言三歳为妇似若止嫁三年而见弃者意此妇人初嫁之时其夫贫窭此妇人以迁去之贿经营生理三歳之间即见其效家事遂意不复如向者之贫故以为言耳若止为妇三歳而见弃不得为老使我怨也是诗六章间有比兴之言其实皆赋也
  竹竿卫女思归也适异国而不见荅思而能以礼者也竹竿卫女之思归视泉水载驰其情为尤切泉水之诗止为父母既终于礼不得归寕非有他故载驰之诗以宗国颠覆不得归唁其情己切然未若适异国而不见荅利害廹于身故其情为尤切庄姜不见荅亦能自克竹竿之卫女其庄姜之徒与在异国而思卫列之卫诗岂以是而寄宗国采诗者得之卫地与
  籊籊竹竿以钓于淇岂不尔思逺莫致之泉源在左淇水在右女子有行逺父母兄弟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淇水滺滺【由】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冩我忧
  籊籊长而杀也以竹竿而钓于淇乃儿童游钓之所卫女思归而不得故思幼时出游见侪軰児童出游而钓今欲复见而不可有不防本之气象谓我岂不思尔淇水游钓之乐以道逺莫能致耳不言违礼而言道逺尚其私情未克也既而思泉源在其左淇水在其右亦旧时游观之可乐者今我为女子既有行而适异国当逺父母兄弟虽欲复徃有不可者此乃以礼自克之言也于是申言幼时在父母家游观于淇水泉源之闲巧笑之瑳然佩玉之傩然其乐可想而不可复徃矣亦自克之言也卒章既言淇水滺滺而可乐以桧为楫以松为舟其游观之具又善今既不可复徃苐当命驾出游以输冩心之忧尔此亦发乎情止乎礼义者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芄兰刺惠公也骄而无礼大夫刺之
  左氏传曰惠公之即位也少杜预计其年才十五六耳骄而无礼可以想见大夫刺之亦知其资质非美不足于为君之道也恵公朔见逐与郑昭公忽无异春秋书卫曰卫侯朔书郑曰忽岂以惠公以年幼故恕之昭公以无谋故鄙之与
  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芄兰之叶童子佩韘虽则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芄兰蔓生支叶柔弱喻恵公懦而无立也觿用以解结韘用以射御皆成人之佩服也恵公年虽幼既即位则服成人之服而其智不足以知人故曰能不我知其仁不足以长人故曰能不我甲甲为日之长故昔人以甲喻长既服成人之服不特佩觿韘二物也容容刀也遂佩玉之璲也诗曰鞞琫容刀又曰鞙鞙佩璲惠公垂容刀佩璲于带间其心悸动不能自安与后之为君见郎吏而刮席者同盖不知礼故无以立也知礼则不骄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河广宋襄公母归于卫思而不止故作是诗也
  宋襄公之母即宋桓夫人卫文公之妹也生襄公而见出以其子防公之在宋也故思而不止然则非思宋也思其子也宋防公之为太子也尝请立目夷公曰何故对曰臣之舅在卫臣若终立则不可以徃托舅为言思其母也宋防公之母子可谓慈孝両尽矣然妇人见出义与庙絶母既不可以归宋而防公终立亦不可如卫卒皆以礼自克所以为可美也以卫宣昭之无道也而其后文公为卫之贤君许穆夫人宋桓夫人亦皆知礼能自防于污乱之中一洗君父之习圣人存之六经岂苟然哉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谁谓宋逺跂予望之谁谓河广曽不容刀谁谓宋逺曽不崇朝
  凡人之情理所不可则虽近以为逺意有所欲则虽逺以为近宋卫不为甚逺而防公之母之思其子谓河虽广束苇可以杭喻宋虽逺可以跂足而望河虽广不足以容刀舟喻宋虽逺自旦至夕时可至此所谓虽逺以为近也其思如此而终不徃止乎礼义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杭渡也刀小船也
  伯兮刺时也言君子行役为王前驱过时而不反焉春秋鲁桓公五年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以其时考之疑卫宣公之诗也而所谓过时不反以其思之深知其役之乆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伯叔尊称诗人多用之如叔兮伯兮倡子和女是也此诗妇人之尊其夫故以伯兮呼之朅武壮貌所以为邦之英杰也殳长寻有四尺在车之左故曰前驱此役之至重且劳者妇人闵其夫之劳乆而不归也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
  妇人自谓自其夫之役于东也不复涂饰首如蓬之状非无脂膏潘沐以夫不在无适为容也郑是时已徙在周之东为从周王伐郑故曰自伯之东郑实非卫之东也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妇人思行役者之在道雨则有霑濡之苦日则有暴炙之困使我之思不啻首之疾夫人之爱其身莫甚于首所谓如救头然言莫急于此今乃甘心于首疾则视夫又甚于首矣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谖训忘即萱也以其能忘忧故谓之谖背北堂也妇人谓已所居在堂之北故欲树萱于彼也痗病也谓我之所思心已病矣非萱之所能忘也是诗四章皆赋也一说其雨其雨杲杲出日犹言伯且来伯且来复不来谓且雨而复晴也亦通
  有狐刺时也卫之男女失时丧其妃耦焉古者国有凶荒则杀礼而多昬防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也夫民之昬姻失时事虽多端如有狐之诗直以民之困穷上不加恤故望以古之盛世荒政聚民之事盖荒政十曰多昬乃大司徒所掌既谓之聚万民必有施行之条目惜乎无传意其如后世常平贷民之法序诗者谓防男女之无夫家者所以育人民诗之所谓防即礼之所谓聚此遗意之略可见者如此卫去古未逺不能润泽而行之诗所以刺时也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心之忧矣之子无裳有狐绥绥在彼淇厉心之忧矣之子无带有狐绥绥在彼淇侧心之忧矣之子无服
  狐之为物性孤而多疑故常独行绥绥独行不果之貌说者以绥绥为匹行谓人不如狐也窃意诗人方刺男女之无夫家故取性孤独行之物以为喻且淇水之有梁者淇水之可厉者及淇水之侧皆狐之所甚疑而不敢渡者今独行于彼纵使欲求其匹不可得矣以喻民之困穷者下则无裳中则无带上则无服其贫窭至此冝乎如狐独行不可以得妃耦也盖穷极之辞不敢斥言上之不恤序诗者从而发明之使诵其诗者隠然见其意于言外此序所以有功于诗也是诗三章皆上比而下赋也昔禹未娶行涂山有狐九尾人歌之曰绥绥白狐九尾厐厐则绥绥非匹行眀矣
  木美齐桓公也卫国有狄人之败出处于漕齐桓公救而封之遗之车马器服焉卫人思之欲厚报之而作是诗也
  案春秋鲁闵公二年书狄入卫僖公二年书城楚丘而左氏传乃曰及狄人战于荧泽卫人败绩遂灭卫又曰诸侯城楚丘而封卫焉且君死于位曰灭以卫之败懿公死焉而宋桓公宵齐卫之遗民七百有三十人益以共滕之民为五千人立戴公于漕齐侯使公子无亏帅车三百乗甲士三千人以戍漕归公乗马祭服五称牛羊豕鸡狗皆三百与门材归夫人鱼轩重锦三十两齐语亦曰卫人出庐于漕齐桓公城楚丘以封之与之繋马三百则左氏谓之灭卫封卫未为过也春秋尊中国故书之曰入不与夷狄之灭中国也春秋尊王命故书之曰城不与诸侯之专封也昔者卫灭鄘晋灭魏圣人皆存其诗且列国犹不许相吞况夷狄乎昔者葵丘之命亦曰无有封而不告且霸者犹不许擅命况王者乎圣人有兴灭国之志宜不与狄人之灭卫也圣人有为东周之志冝不与齐桓之封卫也诗序既言卫为狄所灭又曰齐桓公救而封之乃与左氏合意者春秋立一王之法故严于取与左氏则并纪其实或者亦出于圣人授经之意与圣人存其实于诗而严其辞于春秋岂苟然哉
  投我以木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木木桃木李皆果之一种而少异者形如而有鼻者谓之木形贠而小者谓之木桃形如而无鼻者谓之木李琼也瑶也玖也皆玉之名也瑶次于琼玖次于瑶琚在佩玉珩璜之中卫人欲厚报齐之惠谓人以木果投我者我当以玉佩报之犹非所以为报特用此以永继其好尔此皆物轻意重之谓也是诗三章皆比也

  诗补传卷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六     宋 范处义 撰
  王
  周之始盛也文王位止西伯未尝称王而二南之化被于天下周之既衰也平王以后虽为天子而王风之诗仅同列国此二南与王风名同为风实则不同也风之名既同于列国而加以王之一字所以尊周亦所以懐周与孔子于鲁春秋书王之意一也卫有狄人之难未几复振周有犬戎之祸遂致陵夷王之次卫其以此与
  黍离闵宗周也周大夫行役至于宗周过故宗庙宫室尽为禾黍闵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是诗也序诗者道东周大夫过丰镐故都不忍去之情状简短数言发明一篇终始之义至今读之使人流涕谁谓诗序可无取哉
  彼黍离离彼稷之苖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于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忧思乱于中则瞻视于外闵周室者黍稷莫分念父母者莪蒿莫辨此黍离蓼莪所为作也离离垂貌靡靡迟貌摇摇则忧心无所附着也如醉则忧心狂惑如人之醉也如噎则忧心哽塞如人之噎也稷之苖稷之穗稷之实非必谓前后所见盖其忧思既乱于中谓我所见宗周故都尽为禾黍岂真黍耶抑稷之苗稷之穗稷之实邪既不能辨其为黍为稷岂复计其成之蚤晚为苗为穗为实哉于是自叹曰知我者则谓我心忧宗周不知我者谓我何所求而至此惑乱人固未必我知所恃者天知之耳彼不知者亦何人哉意谓宗周颠覆至此而不知忧亦不近于人情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君子于役刺平王也君子行役无期度大夫思其危难【乃旦】以风【福鳯】焉
  此诗作于大夫所谓君子者非妇人指其夫盖大夫见时之贤者不免行役故以君子称之亦与邦之桀执殳前驱之意同用之非所宜也下篇君子阳阳亦此意或谓诗不见思其危难之事窃意行役之人所忧者死亡耳饥渇则致疾病疾病则致死亡所谓危难即疾病死亡也卒章祝其苟无饥渇盖思其危难所由致而风谕之使无饥渇以生患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时】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户括】鸡栖于桀日之夕矣牛羊下括君子于役苟无饥渴
  凿墙而栖鸡曰埘鸡栖于杙曰桀下来牛羊之归也下括牛羊之聚也佸防也诗人谓君子之行役何时可来归何时可防合不知其期不日不月谓无日月可期也曽不如鸡之栖于埘栖于桀不过日之夕而牛羊亦以此时而归聚叹行役者之不如也贤者有此久役何以使我勿思苟无饥渇之患亦足慰我之思矣此所谓思其危难以风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君子阳阳闵周也君子遭乱相招为禄仕全身逺【于万】害而已
  东周之贤者相招为禄仕虽抱闗击柝亦可为也何至如卫之仕于伶官窃意诗人据所见而言未必尽然或谓伶官人所贱无复责望若其他皆有常职未必能全身逺害此亦一说也
  君子阳阳左执簧右招我由房其乐【洛下同】只且【子余下同】君子陶陶【遥】左执翿【徒刀】右招我由敖其乐只且
  阳阳容充盛貌陶陶志自得貌簧笙簧也翿舞纛也周之贤者左手执乐舞之器右手招同志之友相与为人君房中之乐在人君遨游之所其容充盛其志自得乃乐此不以为愧有大隐在防市不必山林之气象贤者之所为固未昜窥也只此也且语助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扬之水刺平王也不抚其民而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怨思焉
  古者未尝用畿甸之民为诸侯戍守盖诸侯有故天子当命方伯连帅以诸侯之师救之今平王号令不行至不得已用畿甸守卫王室之人逺屯戍于母家周人所以怨其用之不以道而思还归也
  扬之水不流束薪彼其【记下同】之子不与我戍申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与我戍甫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扬之水不流束蒲彼其之子不与我戍许怀哉怀哉曷月予还归哉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故物之轻防如束薪亦不能流喻平王威令不行不能用诸侯也楚轻于薪蒲轻于楚以喻王盖防弱不特不能令大国亦不能令小国矣申平王之母申后之家在陈郑之南廹近于楚故戍守之也尧命姜氏为四伯掌四岳之祀于周有甫有申有齐有许然则甫也许也与申同为姜氏亦平王之母党也彼其之子指诸侯而言谓当戍而不徃者而独用我周人所以思之又思谓何月可以还归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中谷有蓷【吐雷下同】闵周也夫妇日以衰薄凶年饥馑【觐】室家相弃尔
  凶年饥嵗世所不免为夫妇者正当同患难遽至相弃由其夫妇之义日以衰薄而致然也诗人以为风俗衰薄其来有自未可遽望其善特闵之而已
  中谷有蓷暵【呼但下同】其干矣有女仳【匹指下同】离嘅其叹矣嘅【口爱】其叹【土丹】矣遇人之艰难矣中谷有蓷暵其脩矣有女仳离条其歗矣条其歗矣遇人之不淑矣中谷有蓷暵其湿矣有女仳离啜【张劣】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蓷益母也暵燥也蓷生于中谷冝其耐旱今始而燥其生于干土者中而燥其已长茂者卒而虽生于卑湿者亦燥矣其物性脆弱故无有得免者以喻夫妇已自衰薄故遭歉嵗其始也则困窭无以自存者仳离矣暵其干之喻也其中也则强壮可以自营者亦仳离矣暵其脩之喻也其卒也则虽粗有生理者亦仳离矣暵其湿之喻也困窭者相弃则为之叹息谓所遇之艰难尚冀其悔也强壮者相弃则为之悲歗谓其所遇之不淑尚亦冀其悔也至粗有生理者相弃而不顾则衰薄尤甚矣苐当为之再三啜泣不复冀其悔也以脆弱之物喻衰薄之俗盖有深意使坚强之物虽遇旱暵未至俱燥使忠厚之俗虽遇凶歉未至相弃诗人可谓长于譬喻也仳别也歗长吟也歗甚于叹泣甚于歗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兔爰闵周也桓王失信诸侯背【佩】叛构怨连祸王师伤败君子不乐其生焉
  隠三年左氏传曰郑武公庄公为平王卿士王贰于虢郑伯怨王故周郑交质及平王崩周人将畀虢公政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桓五年王夺郑伯政此桓王失信之实也郑伯不朝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此诸侯背叛之实也战于繻葛蔡卫陈皆奔王卒大败祝射王中肩此王师伤败之实也故君子不乐其生作兔爰之诗言闵周者谓事至此无可为矣
  有兔爰爰雉离于罗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力支】尚寐无吪【五戈】有兔爰爰雉离于罦【孚】我生之初尚无造我生之后逢此百忧尚寐无觉【古孝】有兔爰爰雉离于罿【昌钟】我生之初尚无庸我生之后逢此百凶尚寐无聦
  兔狡而难取以喻背叛之诸侯雉介而易毙周之君子自喻也罗罦罿皆网之异名兔则爰爰而自得雉则忧网罗之多故不乐其生者自比于雉也周之君子既不乐生于是叹曰我生之初时未乱离也尚无有为此者无有造此者无有用此者乃我生之后罹此忧凶不忍见之苐欲寐而无所动无所寤无所闻也爰爰缓也吪动也觉寤也聦闻也庸用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葛藟【力轨下同】王族刺平王也周室道衰弃其九族焉九族有二说自髙祖及孙一说也父族四母族三妻族二亦一说也是诗刺平王指言父母兄弟疑非为异姓也
  緜緜葛藟在河之浒【呼五】终逺兄弟谓他人父谓他人父亦莫我顾緜緜葛藟在河之涘【俟】终逺兄弟谓他人母谓他人母亦莫我有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顺春】终逺兄弟谓他人昆谓他人昆亦莫我闻
  诗曰南有樛木藟累之又曰莫莫藟施于条枚盖此物当依木以生今乃在河之浒之涘之漘则非其地失其所矣诗人自喻王不能亲睦是失所依也浒涘漘皆水涯也诗人三言终逺兄弟必王之兄弟中尊者所作也说者谓王忘己之父母兄弟以他人为父为母为昆殆非诗人之本意岂有王之兄弟敢如此指斥且以他人为父母以他人为兄之言不可以训窃意诗人正谓王冝亲兄弟今乃终逺我兄弟则是王不念我兄弟本是同父母所生我且为王之昆既终逺之全无亲睦之意王之视父母兄与他人之父母兄等尔犹言视如路人责王之意深矣莫我顾谓不复顾我也莫我有谓不复有我也莫我闻谓不复相闻也所谓弃其九族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采葛惧谗也
  惧谗之诗郑氏以一日不见之语谓人臣因出使而惧谗不为无理盖古之忠臣一日不在朝廷则谗言遂入其事多矣郑氏之说不可废也
  彼采葛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采萧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采艾【五盖】兮一日不见如三歳兮
  采采萧采艾皆积少以成多谗人之言亦必积毁而后信贤者一日去国则谗言遂兴此诗人之所甚惧以一日为三月三秋三嵗之乆东周王者闻此言而不悟此君子所以为全身之谋不暇为国计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一说汲黯不愿之郡疑张汤也京房不敢离左右疑石显也诗人惧人之谗至不敢去朝廷故以一日不见君为三嵗亦通
  大车刺周大夫也礼义陵迟男女淫奔故陈古以刺今大夫不能聼男女之讼焉
  据诗所陈当礼义陵迟之时男女淫奔由无所忌惮而然诗人因言古之大夫能聼男女之讼与行露羙召伯之意略同然行露言不能此诗言不敢其息讼虽同而所以息者有异曰不能者徳明惟明也曰不敢者徳威惟畏也明与威皆出于徳其可美均也
  大车槛槛毳【尺锐下同】衣如菼【他覧】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他敦】毳衣如璊【门】岂不尔思畏子不奔
  古之大夫所乗之大车其动则槛槛有声可惧其行则啍啍如气之出所服之毳衣如菼之青谓如鵻之色也如璊之頳谓如玉之色也人见其车服已知畏之不敢为淫奔之行非有徳以称其车服何以得人心如此
  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古了】日
  民既不敢犯不止一时也盖将终身焉于是自言其情曰生固不得相奔同室而处死苟幸得同穴而足矣又指皦日为誓谓决不犯礼而相奔也盖古者大夫之徳能使人之不犯而不能使人之无情同穴以示其相慕之情皦日以为其不犯之信盖与汉广之诗游女虽不可求欲秣其驹马之意相近岂非文王之化及于后者犹如此乎是诗三章皆赋也
  丘中有麻思贤也庄王不明贤人放逐国人思之而作是诗也
  庄王不明贤人放逐以见用舎不当于人心一时废弃而去者国人反思之异乎国人皆曰不可者矣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
  丘中以喻国家麻也麦也李也皆可食之物喻国家之禄也彼无罪而去如留氏之贤者望其施施舒行而来食君之禄且有美徳如玉以及我也子嗟子国似是留氏兄弟之字彼留之子亦指其兄弟而言以协音韵终始止及一留氏盖诗人据所见者作此诗也诗人多以玉比徳以玖为佩亦可以相赠故取以为喻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六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七      宋 范处义 撰
  郑
  宣王封母弟友于宗周畿内咸林之地是为郑桓公后为幽王大司徒犬戎之祸桓公死之子武公掘突继为司徒与晋文侯定平王于东都王城卒取十邑之地然则武公父子可谓善于其职有功于周故以郑次王惜乎其不能复周东辙为可恨也
  缁衣美武公也父子并为周司徒善于其职国人冝之故美其徳以明有国善善之功焉
  郑武公父子所以能入则世为卿士出则长享国祚岂无自而然哉周之国人以为善于其职冝在此位故作缁衣之诗以美之序诗者发明其意以武公之徳所以能有其国者由善善之功也孔子所谓好贤如缁衣谓于缁衣见好贤之至也说者求善善之说而不得遂疑诗序以明有国善善之功之说为非诗意盖考之未精尔
  缁衣之冝兮敝予又改为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好兮敝予又改造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缁衣之蓆兮敝予又改作兮适子之馆兮还予授子之粲兮
  缁衣卿士之朝服也武公有徳以称是服故一章言其称敝则欲更为二章言其美敝则欲更造三章言其安敝则欲更作蓆取枕席之义谓其安舒而无患也此所谓善于其职国人冝之也适子之馆者谓武公入为卿士授馆于王室也还予授子之粲者谓武公既适卿士之馆而好贤之意不倦还以所得王之廪粟授之贤者犹后世开东阁延贤人指言粲者谓有食客也在馆能尔则在国可知此所谓以明有国善善之功也善善犹言贤贤以此求诗正与序合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诗人多以衣服新羙为粲如三英粲兮粲粲衣服是也谓国人喜武公之善其职欲其久于位故缁衣之敝则为之改制适卿士之馆则以授之使粲然一新亦通似不若前说尤见善善之功
  将【七羊下同】仲子刺庄公也不胜【升】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制祭【侧界】仲谏而公弗聼小不忍以致大乱焉郑庄公克叚之事论者多过其实非圣人以恕待人之意独将仲子之序与左氏合信乎诗序经圣人之手而左氏之好恶果与圣人同也左氏称姜氏爱共叔叚诗京使居之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卒成叔叚之恶以致死亡所谓不胜其母而害其弟也叚既失道庄公为兄当制其初乃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又曰不义不昵厚将崩是庄公以路人视其弟岂得为贤父兄哉左氏曰书郑伯讥失教也所谓弟叔失道而公弗制也祭仲始言都城过百雉为国之害卒言不如早为之所毋使滋蔓公皆不能用所谓祭仲諌而公弗聼也初不忍违其母制其弟末乃伐弟誓母几灭天理所谓小不忍以致大乱也以是数端责郑伯夫亦何辞安所逃罪彼谷梁乃谓何甚乎郑伯甚郑伯处心积虑成于杀也公羊乃谓为大郑伯之恶母欲立之己杀之如勿与而已矣使庄公能思虑亦当知饰词以自解今乃直谓焉辟害又谓必自毙又谓厚将崩观其发言似愚俗之人无所隠情亦足以见其城府之不深矣使其果处心积虑成于杀弟果以母欲立之而己欲杀之则春秋当深贬之岂得犹称郑伯而诗序岂得谓之小不忍由是言之荘公亦不得为大恶特以庸暗无识不能权利害之轻重举措乖违故圣人以恕待之不然则一闻考叔之对遽能改过恶人安能尔耶然人患不知过知则当即改乃犹告之悔似悔前日之举以为今无可奈何者此焉辟害必自毙厚将崩之一律也考叔为阙地及泉之说姑随其资识而开道之故少迂缓有所不暇恤也
  将仲子兮无逾我里无折我树杞岂敢爱之畏我父母仲可怀也父母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墙无折我树桑岂敢爱之畏我诸兄仲可怀也诸兄之言亦可畏也将仲子兮无逾我园无折我树檀岂敢爱之畏人之多言仲可怀也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是诗三章始终皆小不忍之说盖讥其失而刺之也将请也仲子祭仲也杞也桑也檀也皆近居之木也谓庄公始视其弟如所居之里墙园间之木而祭仲请蚤除之是入我里欲伐我木也墙园亦然仲子之言虽可懐而我父母诸兄与人之多言皆可畏所以不忍蚤除而致大乱也诵将仲子之诗庄公胸臆之浅陋可以想见要之非真恶人之胸臆也就使庄公其初专于杀弟而诗人乃曲为庄公设此矫饰之词则此诗可删去矣圣人存之正以诗人刺庄公苐知小不忍而不知致大乱故以是垂戒于万世与左传所谓讥失教之意同此所谓恕以待人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处于京缮【市战】甲治兵以出于田国人说【恱】而归之
  自古小人为恶亦必行小惠善矫餙以要民誉然后能惑众为乱如齐之田氏民爱之如父母如安禄山史思明范阳之人谓之二圣之类是也此诗与晋扬之水沃盛强国人将叛而归沃之意同然此诗谓叔叚为仁且武岂真仁且武哉扬之水谓沃为君子岂真君子哉皆一时愚俗为小人所欺至形之歌咏孔子删诗何取焉盖圣人之存二诗以戒后之人君谨于其初勿使小人得志不幸有如京沃亦当防闲于蚤无俾寖大以成难图之势此圣人録诗之意也
  叔于田巷无居人岂无居人不如叔也洵【苏尊下同】美且仁叔于狩【手又】巷无饮酒岂无饮酒不如叔也洵美且好叔适野巷无服马岂无服马不如叔也洵美且武
  田取禽也冬猎曰狩郊外曰野诗人夸美叔叚谓一出田猎于郊外里巷之间无有如叚之美且仁谓其威仪也无有饮酒如叚之美且好谓其燕乐也无有服马如叚之美且武谓其善御也叚之处京缮甲治兵岂为田猎而国人说之如此能无后患乎庄公尚不知悟盖亦无以为防其愚诚可刺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大叔于田刺庄公也叔多才而好勇不义而得众也两叔于田皆作于一时加大字以别之非误也是诗皆美叚之多才好勇序诗者以不义而得众发之意谓虽不义之人多才好勇亦可欺众而得民奈何庄公但执必自毙之说不蚤为之所然庄公之言亦幸而中尔理有不可恃者万一不中庄公其危哉况俟其既乱而能取之孰若制之于未乱之为善圣人存将仲子两叔于田之诗使后世不幸有此当以庄公为戒此三诗所以皆刺庄公也
  大叔于田乘乘马执辔如组【祖】两骖如舞叔在薮【素口下同】火烈具举襢【袒】裼【素歴】暴虎献于公所将【七羊】叔无狃【女九】戒其伤女叔于田乗乗黄两服上襄两骖鴈行【户郎】叔在薮火烈具扬叔善射忌【记下同】又良御忌抑磬控【口贡】忌抑纵送忌叔于田乗乗鸨【保】两服齐首两骖如手叔在薮火烈具阜叔马慢忌叔发罕忌抑释掤【氷】忌抑鬯【勅亮】弓忌乗马所乗之四马也乗黄四马皆黄也乗鸨四马皆骊白杂毛也执辔如组谓善御如织组所以骖之与服皆中节如舞蹈也两服上襄谓服马皆上驾之良马所以两骖皆次序如鴈行也两服齐首谓服马首齐如一所以两骖皆如左右手之相应也此皆盛言其乗马之善以见其众之恱之也薮田猎之所火烈谓烈而焚之也具众具扬具阜此言其得众而助之者盛也襢裼肉袒也暴虎徒手而搏之也献于公所所得虎献于公以夸其勇也狃习也此言其好勇众人爱之戒其无习此恐其伤也忌助语也抑发语也骋马曰磬谓使之曲折如磬也止马曰控谓有所控制不逸也发矢曰纵谓舎矢之疾也从禽曰送谓命中如送也慢缓也罕希也掤所以覆矢鬯所以弢弓此言多才射御俱善田事既毕行马迟而发矢希弢弓覆矢无一不善也于田猎一事见其得众已如此庄公奈何不忧之邪是诗三章皆赋也
  清人刺文公也髙克好【呼报】利而不顾其君文公恶【乌路下同】而欲逺之不能使髙克将【子匠】兵而御【鱼吕】狄于竟陈其师旅翺【五羔】翔河上久而不召众散而归髙克奔陈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文公退之不以道危国亾师之本故作是诗也
  国风有反其辞以讽刺者如卫女相俟于城隅诗人以静女目之髙克好利不顾其君诗人以清人目之静者甚言其非静清者甚言其非清亦变风谲谏之义后世指人之不亷者曰伯夷不孝者曰虞舜亦此类也说者谓清为郑之邑名而在彭在消在轴又以为地名夫地名重复在在有之固不可考邑名则传记可案清既非河上之邑就使髙克尝为清邑之大夫亦不可谓之清人子游为武城宰谓之武城人可乎
  清人在彭驷介旁旁【补彭】二矛【莫侯】重【直龙下同】英河上乎翶翔清人在消驷介麃麃二矛重乔河上乎逍遥清人在轴【逐】驷介陶陶【徒报】左旋右抽【勅由】中军作好【呼报】
  彭也消也轴也乃克所帅众之地驷介四马之被甲者也旁旁不息貌麃麃武健貌陶陶自适貌二矛酋矛夷矛也重英谓重以朱丝为英饰也重乔谓累饰乔然而髙也左旋右抽谓左旋其驷右抽其兵师之出处当严其期今乃翺翔之乆不思班师师之屯次当谨其备今乃逍遥自适同于儿戏佳兵者不祥之器今乃左旋右抽以军作好不败何待髙克既进之不以礼文公又退之不以道危国亡师职此之由公子素作此诗专论髙克不敢及文公故序诗者发之春秋书郑弃其师则文公之过着矣此诗之序与左氏合无足疑者独谓公子素恶髙克进之不以礼诗无见焉岂以好利故能以赂求进用欤是诗三章皆赋也
  羔裘刺朝也言古之君子以风【福鳯】其朝焉
  羔裘刺朝故取古君子为言而讽当时在朝之臣不能然也
  羔裘如濡【儒】洵直且侯彼其【记下同】之子舎【赦】命不渝【以朱】羔裘豹饰孔武有力彼其之子邦之司直羔裘晏兮三英粲兮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羔裘大夫之服也洵信也侯美也英饰也羔羊之诗言素丝五紽五緎五緫三者皆裘之英饰故曰三英洵直且侯谓服是服者信而能直足以为臣之美所以称其濡泽之美也人臣惟信而直乃能处君命而不变故曰舎命不渝孔武有力谓服是服者强而有力可任臣之事所以称其豹饰之有力也夫人臣惟强而有力乃能主国是而不摇故曰邦之司直三英粲兮谓服是服者有徳之可观所以称其三英之粲也人臣惟有徳可观乃能为邦家之彦士故曰邦之彦兮大槩诗之所刺指在位不称其服此羔羊之反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遵大路思君子也庄公失道君子去之国人思望焉郑庄公失道君子舎之而去盖出于不得已诗人思念君子而望其留为国计忠厚之意见之终篇诚为恳切也
  遵大路兮掺【所覧下同】执子之袪兮无我恶兮不寁【市坎下同】故也遵大路兮掺执子之手兮无我魗【丑】兮不寁好也掺也袪袂也寁速也诗人谓君子何忍舎吾君遵大路而去我欲其袪而留之君子勿以我为可恶不敢速忘故旧之情也我欲执其手而留之君子勿以我为可丑不敢速忘昔日之好也既欲其袪又欲执其手以见为王留行之意甚坚既陈故旧之情复陈昔日之好以见诗人述已之情期君子之必聼非爱君忧国者安得此言哉是诗二章皆赋也
  女曰鸡鸣刺不说【恱下同】徳也陈古义以刺今不说徳而好色也
  是诗所陈古之民俗能说徳而非好色盖讥当时风俗之不然由上之人无以善之不曰刺时不曰刺其上亦谲諌之义也
  女曰鸡鸣士曰昧旦子兴视夜明星有烂将翶将翔弋凫与鴈弋言加之与子冝之冝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知子之来之杂佩以赠之知子之顺之杂佩以问之知子之好之杂佩以报之
  昧旦天欲旦晦明未辨之时也列子曰将旦昧爽之交日夕昬明之际明星啓明也诗曰东有啓明弋缴射也孟子曰思援弓缴而射之加中也史记曰以弱弓防缴加诸凫鴈之上古者无故不去琴瑟杂佩或谓珩璜琚瑀冲牙之类或谓觽璲箴管帉帨凡可佩之物是诗既为民俗而作佩玉非民间所常有当以后说为是诗人言古之夫妇相与昧旦夙兴非直为一时之游观也盖将治弋射加诸凫鴈取其物和以滋味之冝为酒食以相乐终老无弃背御琴瑟以相友静好而无乖争邻里徃来礼顺而相好又能偹遗问之物以相报施古之民俗如此岂有不说徳而好色之事哉是诗三章皆赋也
  有女同车刺忽也郑人刺忽之不昬于齐太子忽尝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齐女贤而不取卒以无大国之助至于见逐故国人刺之
  郑忽辞昬之言未为失也君子固许其善自为谋卒之所以自谋者无闻焉故诗人闵其当立无助咎其辞昬盖专为无助而设谓其既终不能自谋不若初无辞昬犹有大国之助耳此诗人之本意也有功于齐即左氏传桓六年北戎伐齐郑太子忽帅师救齐大败戎师获其二帅甲首三百以献于齐是其事也忽辞昬者再诗请妻者文姜也此诗序言有功于齐齐侯请妻之是再请妻者明矣
  有女同车顔如舜华将翶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顔如舜英将翺将翔佩玉将将【七羊】彼美孟姜徳音不忘
  同车同行亲迎之礼也舜华舜英徳之见于容也琼琚将将徳之称其服也洵美且都信美而且闲雅也徳音不忘美名之不可忘也诗人之言如此非贤女不足以当之盖指忽再辞昬之齐女也舜木槿也将将佩玉声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山有扶苏刺忽也所美非美然
  君道非他能辨君子小人而已郑忽闇于知人所美者非美故诗人刺之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子余】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扶苏小木也荷华扶渠也桥松大木也游龙红草也在山则扶苏之与桥松在隰则荷华之与游龙孰为美孰为非美冝若易辨也今所用之人乃狂狡之童而子都子充之美乃不见用则美恶倒置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孟子曰不知子都之姣者无目者也注云子都古之姣好者也
  萚【他落下同】兮刺忽也君弱臣强不倡【昌亮下同】而和【朝卧下同】也君令而臣聼犹倡而必和乃理之常也今忽既弱矣故强臣恣横不复俟上之令而自为犹不倡而和也其悖理甚矣诗人刺忽失为君之道以致此也
  萚兮萚兮风其吹女叔兮伯兮倡予和女萚兮萚兮风其漂【匹遥】女叔兮伯兮倡予要【于遥】女
  忽既不能出令而强臣自恣故诗人以风喻令以萚喻臣谓殒萚为风所吹犹人臣必从上之令今叔兮伯兮指强臣而言乃反先倡为君者特和之耳漂亦吹也要成也谓强臣反先倡而为君特受成尔后篇权臣擅命指祭仲意此篇亦指祭仲也是诗二章皆比也
  狡童刺忽也不能与贤人图事权臣擅命也
  狡童指祭仲诗所以刺忽者谓忽不能与贤人图事惟权臣之为聼所以擅命而不可制也祭仲得专废立非权臣而何说者以狡童为指忽非诗人之本意山有扶苏既指所美非羙者为狡童不当又指其君为狡童也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诗人谓忽不自为政祭仲既得以专之矣彼祭仲之狡虽不与我言我则不忍忘君以忽之故忧之而不能餐也彼祭仲之狡虽不与我食我则不忍忘君以忽之故忧之而不能息也大槩谓祭仲狂狡自专不复取谋于我不复以礼待我而我之忧国爱君自不能忘尔彼祭仲者贱之也子忽者亲之也诗人亲之如此而谓指君为狡童可乎是诗二章皆赋也
  褰裳思见正也狂童恣【资利】行国人思大国之正已也诗人以忽为先君之世子其立也正故诸篇虽刺之而爱忽之意甚惓惓也忽已为君不谓之君而谓之忽诗人无是言也独序诗者指其名有合于春秋书忽之意春秋孔子作也诗孔子删也冝无异词然孔子既知忽之立也正国人爱之如此而春秋不书为君删诗存刺忽之语何也盖春秋立一王之法襃贬之严不苟于一字忽既为君矣而失为君之道见逐于权臣一予一夺惟命是聼故书忽以贬之不与其为君以示万世之戒是以于删诗笔削之际亦谓之忽也鸣呼爱忽者国人之情书忽者圣人之法道并行而不相悖何疑之有褰裳之序不谓之刺忽独曰思见正圣人特存之以明忽之立也正忽既正矣则不正之罪有所归矣诗人思大国之正已谓正忽也诗人闵忽无大国之助故思之说者谓狂童为指与忽亦非也既欲见正又并讥之岂理也哉然则狂童亦指祭仲之徒耳
  子惠思我褰裳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渉洧【于轨】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
  忽之与突更入迭出皆祭仲之徒为之故国人思得大国仗义以定其邪正庶几争可息而乱可定也子惠思我者谓大国苟能惠然肯来思我国之乱当褰裳渉溱洧而至非甚难也溱洧未必褰裳可渉诗人此言欲其急于拯乱尔大国不我思岂无他国可告顾狂童之狂恣他国岂能正之非大国不可也定乱必用师旅曰他人曰他士指国人士卒而言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丰【芳凶下同】刺乱也昬姻之道缺阳倡而隂不和【胡卧】男行而女不随
  说是诗者皆以阳倡隂不和男行女不随专罪女子谓其始也男子求昬女乃不徃后既失身始知追悔此特一偏之说也盖是诗本于昬姻之道缺故有倡而不和行而不随之事夫礼之不行道之所以缺也男子求昬既无其礼岂得专罪女子哉
  子之丰兮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
  丰丰也昌盛也锦褧喻男女之相配叔伯人之尊称诗人谓求昬之男子虽貌之丰容之盛而不能备礼亲迎乃俟之于巷俟之于堂以致女不肯送不肯将将迎也既而他有所适非其配耦意殊歉然乃怨而自悔遂以叔伯尊称呼前日求昬之男子而谓之曰衣用锦则有褧为中衣裳用锦则加褧焉衣裳尚贵乎相副以况男女当贵乎礼之相称使女前日能乗车而来亲迎御轮三周则我当与汝同车行而归汝矣先言衣裳后言裳衣用以协韵其义一也女子此言虽非正理然其过始于男不亲迎以至于此使昬姻之道不缺而亲迎之礼行则无是悔矣不然何以为刺乱盖昬姻之道既缺乱之所由起也今人闾巷间尚呼男子之稍尊者为叔伯叔伯疑本于此是诗四章上二章赋也下二章比而赋之也
  东门之墠【善】刺乱也男女有不待礼而相奔者也是诗所刺以男女俱不由礼而相奔诱故谓之乱然国人以奔为耻作诗刺之而以人甚逺不我即为言亦以见先王之泽在人心者未冺故虽刺其乱不忍指其实此圣人之所取也
  东门之墠茹藘【力于】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逺东门之栗有践家室岂不尔思子不我即
  茹藘茅搜也可以染绛栗木果也可为女贽诗人意不在是特据所见而言尔东门城之东门也墠门外所除之地也阪又在墠外陂陀不平之处可以蓺茹藘者也栗林亦在东门之外其下可容人列屋而居者也夫相奔之人必期于幽逺之地茹藘之阪言其逺也栗林之室言其幽也始期于茹藘之阪虽望其室为甚迩奈其人则尚相逺言未亲也终期于栗林之室虽履其室而思之奈其人不相即言未就也刺其相奔之情而谓迩其室而未亲履其室而未就盖止乎礼义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风雨思君子也乱世则思君子不改其度焉
  嵗寒而后知松栢疾风而后知劲草遭乱世而不改其度君子人也故诗人思之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勅留】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风雨虽凄凄寒凉而鸡鸣喈喈而众风雨虽潇潇有声而鸡鸣胶胶而不变风雨虽如晦而昬而鸡鸣不以昬而遂止所谓不改其度也诗人思之其未见也则心既危而病且忧其既见也则心平夷如瘳而喜矣鸡禽之有徳者而鸣必以时为徳之信不惟人无信不立鸡之徳亦以信为主故诗人有取焉瘳愈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子衿【金】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脩焉
  学校虽废而学者相与切磋之意未尝废也故此诗终始皆学者思游从之乐世乱如此而道义不忘谁谓人之性恶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徃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徃子宁不来挑【他羔】兮逹【他末】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礼父母在衣纯以青衿佩以青学子之服也诗人思其人而不得见至思其衿佩思之至也学校既废有挑逹而在城阙者谓徃来遨游于城阙之间也一曰挑轻跃逹放恣貌诗人谓不见其衿佩使我悠悠而长思纵我不能徃尔宁能不续音问乎宁忍不一来顾我乎我思之至以近为逺一日如三月也学子徃来于城阙思之者不可得见以明学校不修学子既无所归宿故亦无相见之所此之谓学校废是诗三章皆赋也
  扬之水闵无臣也君子闵忽之无忠臣良士终以死亡而作是诗也
  为此诗者其郑国之贤与一薛居州不能使宋王之善以左右前后皆非薛居州也忽无忠臣良士独有为此诗者之贤不能有益于忽故曰闵无臣也
  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无信人之言人实廷【居望】女扬之水不流束薪终鲜兄弟维予二人无信人之言人实不信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故物之防如一束之楚一束之薪尚不能流之使去况其大者乎以喻忽之防弱无忠臣良士之助冝其不能出令而为君也谓忽无亲臣矣亲莫亲于兄弟今既争立而交相为瘉是终鲜兄弟也维予与女维予二人谓维我有爱君之心不敢为欺君之言若他人之言皆无可信者皆欲诳君以自便尔申言人实不信深戒其无轻聼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出其东门闵乱也公子五争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民人思保其室家焉
  公子五争者谓祭仲立突而忽奔卫一也突使雍纠杀祭仲弗克突奔蔡忽复归二也髙渠弥杀忽而立公子亹三也齐人杀子亹祭仲逆子仪于陈而立之四也傅瑕杀子仪而立突五也首尾二十年兵革不息所以致乱男女相弃室家不保此其所以谓之闵乱也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缟衣綦【巨基】巾聊乐我贠【云】出其闉【因】阇【都】有女如荼【徒】虽则如荼匪我思且【子余】缟衣茹藘聊可与娱
  谓人民之思保其室家者因出城之东门及曲城之台见女子纷然离防如云之无定止如荼之丽而密冝其可慕而恱然我之所思不在于是乃欲自保其室家尔白色之缟衣苍色之綦中茹藘所染之服乃我室家所服者自足相娱乐非有慕乎其外当乱世民人之言能如此可谓止乎礼义先王之泽也闉曲城也阇城台也且徂通用存在也且徃也谓在者徃者皆非所思也贠与云通语助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野有蔓【万】草思遇时也君之泽不下流民穷于兵革男女失时思不期而防焉
  是诗之思遇时乃思不期而防遇圣人何取焉盖郑以五争之故兵革不息者二十年故民罹其害昬姻失时为人上者倘能用古者荒政聚民多昬之意防男女无夫家者以育人民则下不至于思不期而防遇矣今既不能然是君之泽不下流与卫有狐同为可刺故存之为后世之鍳以明民之思乱由上之不恤故也
  野有蔓草零露漙【徒端】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言草之不可使滋蔓犹恶之不可滋长也岂不夙夜谓行多露言露之濡犹非礼之汚也是诗男女思不期而防此风不可长犹草之不可滋蔓且其犯非礼如多露之濡也故曰野有蔓草零露漙兮零露瀼瀼清扬眉目之间婉美也夫男女相恱由其顔色之美故反复言清扬之婉邂逅相遇所谓思不期而防也不期而防虽可以适一时之愿孰若俟礼为俱善卒章言与子偕臧欲其俟礼而俱善也诗止乎礼义故卒章反正不敢斥其君厚之至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溱洧刺乱也兵革不息男女相弃淫风大行莫之能救焉
  列国之风惟郑卫淫乱为甚卫之乱由于上之化郑之乱由于兵之故诗之所刺者备矣后之论郑卫者于衞则谓地有桑闲濮上之阻男女亟聚防声色生焉于郑亦谓山居谷汲男女亟聚防故其俗淫是皆不深攷诗所刺之由而归咎于风土尔出其东门野有蔓草溱洧三诗之序皆明言男女或相弃或失时由于兵革而溱洧谓莫之能救然则欲救郑之乱者当以偃兵息民为先不可诬也
  溱与洧方涣涣兮士与女方秉蕳【古顔】兮女曰观乎士曰旣且【子余下同】且徃观乎洧之外洵訏【况于下同】且乐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时灼下同】药溱与洧浏其清矣士与女殷其盈矣女曰观乎士曰旣且且徃观乎洧之外洵訏且乐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
  溱洧郑水名也涣涣春水盛也蕑兰也勺药香草也洵信也訏大也浏水深也殷人盛也相与将同犹言相将也郑之国俗以三月溱洧水盛流深之时秉兰以祓除不祥何尤之有以其淫风旣行故男女殷盛乗此出游为相诱之计女始谓士曰徃观乎士曰既徃矣于是又从而诱之以溱洧之上为未足孰若观乎洧之外信大而且乐也与期于幽逺之意同二章之终皆言赠之以勺药或曰相谑或曰将谑盖今人言相将皆欲为而未为者也诗人终约以礼故赠以勺药寓相谑之意未至于乱也宋玉好色赋曰目欲其顔心顾其义扬诗守礼终不过差玉所谓扬诗者盖溱洧之类诚得诗人之意也或曰韩诗以勺药为离草又崔豹古今注牛享问仲舒为勺药名可离故相别以赠之窃谓既赠以离草明不相亲正所谓终不过差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七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八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齐
  周武王封尚父吕望于营丘即临淄县是也其封域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故齐为大国后五世哀公政衰纪侯譛之于懿王使烹焉故变风始作齐之次郑以郑既不能辅周室复先王之旧所望者齐晋之覇主耳
  鸡鸣思贤妃也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哀公荒淫怠慢盖由内无贤妃贞女之助使哀公有内助夙夜警戒亦有相成之理序诗者之言以恕待之谓其中人之资可上可下也昔周宣王亦中才之主也尝夜卧晏起姜后脱簪珥待罪曰妾不才淫心见矣致君子于失礼宣王曰寡人之罪遂勤于政事以成中兴之功然则后妃辅佐君子岂曰小补之哉若夫齐威公好淫乐衞姬不听郑衞之声楚庄王好田猎樊姬不食鸟兽之肉则贤内助之相成有不待言语警戒之末者尤可尚也
  鸡既鸣矣朝【直遥下同】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呼】甘与子同梦防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惑于听者以声之至细为钜若闻蚁战以为牛鬭是也于视者以形之至微为大若视贯虱如车轮是也古之贤妃志在辅佐君子寤寐不忘惑于视听故以苍蝇之声为鸡之鸣正以蚁为牛之类也以月出之光为东方之明正以虱为轮之类也盈满也昌盛也始谓来防朝者已充满而昌盛今虽尚蚤然亦将及旦虫已飞而薨薨有声矣岂不欲与子甘寝同梦虑来防朝者亦欲蚤归无使予与子俱受憎于人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还【旋下同】刺荒也哀公好田猎从禽兽而无厌国人化之遂成风俗习于田猎谓之贤闲于驰逐谓之好焉化于上者谓之风习于下者谓之俗然上有好者下必甚焉齐俗喜畋驱驰之间邂逅相遇互相夸诩以习于田猎为贤以闲于驰逐为好形于辞气之间可以想见由哀公好田猎故也记曰上之好恶不可不谨也是民之表也孟子曰从兽无厌谓之荒故曰刺荒也
  子之还兮遭我乎峱【乃刀下同】之间兮并驱从两肩兮揖我谓我儇【许全】兮子之茂兮遭我乎峱之道兮并驱从两牡兮揖我谓我好兮子之昌兮遭我乎峱之阳兮并驱从两狼兮揖我谓我臧兮
  还便防之貌峱山名兽三歳曰肩儇利也茂美也昌盛也臧善也谓便防之子茂美而昌盛相值于山之间山之道山之阳并马驱兽有肩有牡有狼从之曰两言非一也揖我谓我驰骤之轻利便好而尽善曰遭曰并曰揖以见从禽者众更相称誉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着刺时也时不亲迎【鱼敬】也
  着之诗刺时不亲迎说者谓陈亲迎之礼以刺之非也三章所陈皆不亲迎之事耳后之论齐之风俗者曰俟我于着乎而此亦其舒缓之体也谓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冝夫民俗固然所贵乎礼者谓其矫揉其俗使合于先王之道也若徇其俗之所尚则不亲迎者不足刺矣岂圣人存诗爱礼之意哉
  俟我于着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荣】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
  是诗三章皆刺齐人废亲迎之礼安然舒缓俟于其家门屏之间曰着自着而入其庭升其堂其次序如此琼赤玉也曰华曰莹曰英皆琼之色光华莹澈用以为充耳之瑱素也青也黄也皆紞之色以垂瑱者此男子不亲迎者之服虽盛美而不能行礼也齐人非特不亲迎于妇至之礼亦渐至尽废矣案昬礼壻往妇家亲迎既奠鴈御轮乃先往俟于门外妇至壻揖妇以入及寝门揖入升自西阶今也始犹俟乎着妇至则揖妇而入而壻往妇家之礼不复行矣既而止俟乎庭而揖妇以入之礼不复行矣卒而俟乎堂而揖入升自西阶之礼不复行矣是诚可刺也谓之刺时以上之人不能明礼教以道之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东方之日刺衰也君臣失道男女淫奔不能以礼化也序诗者明言君臣失道则日月喻君臣无可疑者说者不胜其异以不知诗序经圣人之手故也是诗之意谓君臣有道礼教兴行上焉如文王之化则无思犯礼次焉如衞文之化则国人不齿安得有淫奔之俗今齐之君臣不能明礼教以化之是无政也故谓之刺衰
  东方之日兮彼姝【音朱下同】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日月喻君臣必以东方为言盖谓日月始出明照四方无幽之不烛谁敢为欺者齐之君臣不能如日月故男女肆为淫奔彼美色之子公然来人室家登人门闼出入相驰逐无复忌惮故诗人叹之谓君臣不能以道化民如日月在上人不畏其照烛也曰履我即兮者谓我入室而处则迹我所居而就也曰履我发兮者谓我由闼而出则迹我所出而行也国俗如此则齐之君臣所躬行者可知矣或曰东方之日东方之月乃日月之未明也男女多于此时往来似非诗之本意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东方未明刺无节也朝廷兴居无节号令不时挈【苦结】壶氏不能掌其职焉
  挈壶氏之职既废故朝廷起居之际皆无其节既无其节则上下不知蚤暮号令安得不失时哉是诗所谓号令谓号召臣下非出令也
  东方未明颠倒【刀号下同】衣裳颠之倒之自公召之东方未晞颠倒裳衣倒之颠之自公令【力证】之折柳樊圃狂夫瞿瞿【俱具】不能辰夜不夙则莫【暮】
  未明谓日未出也未晞谓露未晞也以辨色而朝言之则未明未晞不为蚤矣由司漏者废职羣臣不知蚤莫所以颠倒衣裳于号召之时朝廷亦豫无警戒故临事召之所谓上下俱失时也今人为圃尚知折柳为樊为其有限虽狂夫亦瞿瞿顾不敢遽越可以朝廷乃无司漏之节度使从事者不能知朝夕不失之早则失之莫是为国者之智不及农圃也是诗三章二章皆赋也卒章比而赋之也
  南山刺襄公也鸟兽之行淫乎其妹大夫遇是恶作诗而去之
  诗人尝以鱼鸟喻衞宣公则以雄狐喻襄公不为过也襄公鸟兽之行是以鸟兽自为也君不可恶也而新台敝笱皆言恶国不可去也而北风南山皆言去此变风之直指其事不暇诡辞以明其过之大也
  南山崔崔【子虽】雄狐绥绥鲁道有荡齐子由归既曰归止曷又懐止
  南山以喻齐雄狐以喻襄公诗人谓南山本崔崔然髙大人所瞻仰以雄狐绥绥然行其间反为人之所恶不足仰矣鲁道指鲁国齐子指文姜有荡谓荡然无法制也惟其荡然无法制是以文姜既归为鲁之夫人又得以懐二心于齐也绥绥独行求匹之貌说见有狐是诗止言雄狐则非匹行明矣
  葛屦五两【亮】冠緌【如谁】双止鲁道有荡齐子庸止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葛屦以喻文姜冠緌以喻襄公冠屦有尊卑之象襄公兄也文姜为公之妹襄公君也文姜为鲁夫人皆有尊卑之可言然葛屦必以两冠緌必以双各有其配惟其称也今襄公与文姜是冠屦莫辨是以文姜既用以嫁鲁又得以从襄公于齐也
  艺麻如之何衡【横】从【足容】其亩取【七喻】妻如之何必告父母既曰告止曷又鞠【居六】止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艺麻以喻取妻亩以喻父母析薪以喻取妻斧以喻媒氏艺麻者必横从治其亩犹取妻者必告于父母也既已告父母而成礼矣又何为合其丑于齐也析薪者非赖斧而不能犹取妻者必赖于媒氏也既已赖媒氏而得妻矣又何为极其恶于齐也后二章并讥鲁而深咎文姜与襄公以艺麻析薪为言鲁安所逃其责而穷丑极恶则文姜与襄公任其咎也鞠者合其皮而成毬传曰捖革为鞠言其合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甫田大夫刺襄公也无礼义而求大功不脩德而求诸侯志大心劳所以求者非其道也
  礼义非以求大功也而有礼义者大功可驯致脩德非以求诸侯也而有德者诸侯将自归安有志大心劳之患今襄公无礼义而不脩德是无其本矣无其本而切切然望大功之立诸侯之从无是道也
  无田【佃】甫田维莠【羊九】骄骄无思逺人劳心忉忉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逺人劳心怛怛
  田甫田者莠骄骄思逺人者心忉忉雄引是诗去四字加二字而诗意自明犹孟子引孔子说烝民加二故字加一必字一也字诗人之防洞然明白圣贤说诗不辞费如此甫田大田也逺人诸侯也莠稂莠也骄骄盛貌桀桀出貌忉忉忧而劳也怛怛忧而伤也诗人谓治大田者莠不可除徒劳其力求诸侯者逺莫能得徒劳其心使襄公能以礼义治其国有德裕乃身则大功可立逺人可致矣
  婉【于阮】兮娈【力转】兮緫角丱【古患】兮未几【居岂】见兮突而弁兮婉娈少貌緫角聚两髦也丱緫角之貌弁成人之冠也突卒相见之貌緫角未几而突见其弁童子之求速成者襄公之求大功求诸侯犹童子効成人之冠服殆可笑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卢令【零下同】刺荒也襄公好【呼报】田猎毕弋而不脩民事百姓苦之故陈古以风【讽】焉
  是诗本刺襄公从兽无厌不欲直指其过故陈古之田猎与民同乐百姓闻而说之冀襄公愧而改耳毕掩兔之物如毕星之形弋缴射也
  卢令令其人美且仁卢重【直龙下同】环其人美且鬈【权】卢重鋂【梅】其人美且偲
  卢天下之骏犬也令令缨环之声重环子母环也重鋂一环贯二也仁仁爱也鬈鬈髪也偲彊力也古之田猎者百姓见其田犬之饰而叹其人美而有仁爱美而有鬈髪美而有彊力仁爱者德之美也鬈髪者貌之美也彊力者才之美也皆乐之之意是诗三章皆赋也
  敝笱【古口下同】刺文姜也齐人恶【乌路】鲁桓公微弱不能防闲文姜使至淫乱为二国患焉
  文姜淫乱之事齐鲁之丑均也故序诗者以为二国之患诗人原其过由于鲁桓公微弱不能制文姜以至于此故作敝笱载驱猗嗟三诗分刺齐鲁二公与文姜如法家分别众罪敝笱一诗乃文姜之罪状也使鲁公能防闲而文姜可制则二国之患息矣
  敝笱在梁其鱼鲂【房】鳏【古顔】齐子归止其从【才用下同】如云敝笱在梁其鱼鲂鱮【才吕】齐子归止其从如雨敝笱在梁其鱼唯唯【维癸】齐子归止其从如水
  周礼人掌以时为梁释之者曰梁水偃也以笱承其空然则施笱于梁所以捕鱼也以譬鲁公也孔丛子曰衞人钓于河得鳏鱼焉其大盈车陆氏曰鱮似鲂而头尤大鱼之不美者故里语曰网鱼得鱮不如防茹且鲂本鱼之美者今鳏与鱮皆似鲂而非鲂虽大而非美且唯唯出入不制以譬文姜若大而难制而其行之不美为人所贱笱固不可以得大鱼而况于既敝乎此鲁公所以不能制文姜公然反归于齐恣为丑行其从之者如云之纷乱如雨之众多如水之就下皆略无忌惮卒之鲁公则见杀于齐齐公则播恶于民皆由文姜之故此诗之所以分刺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载驱齐人刺襄公也无礼义故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与文姜淫播其恶于万民焉
  春秋鲁庄公二年冬夫人姜氏防齐侯于禚四年春夫人姜氏享齐侯于祝邱五年夫人姜氏如齐师七年春夫人姜氏防齐侯于防冬夫人姜氏防齐侯于谷此皆庄公之时齐襄公恃庄公为己之甥往来略无顾忌春秋既书而深贬之诗人作载驱以分别谓襄公无礼无义盛其车服疾驱于通道大都播其恶于众而不知耻此为襄公之罪状明矣
  载驱薄薄【普各】簟茀【弗】朱鞹【苦郭】鲁道有荡齐子发夕四骊【力驰】济济【子礼】垂辔濔濔【乃礼】鲁道有荡齐子岂【开改】弟
  薄薄疾驱之声也簟茀者以簟为蔽车之茀朱鞹者以朱饰皮为茀之副四骊谓四马皆骊色济济而齐也垂辔为辔之垂者濔濔而众也此言襄公盛其车服疾驱而来鲁既荡然无法制故齐子发夕谓文姜宵逝而徃防齐子岂弟谓文姜安然乐易而无慙也
  汶【问】水汤汤【失章】行人彭彭【必亡】鲁道有荡齐子翶翔汶水滔滔行人儦儦【表骄】鲁道有荡齐子游敖
  汶水出泰山莱芜县委蛇曲折行齐鲁二境之间多在齐之南鲁之北行人自齐而来者指所从之人也汤汤溢也滔滔漫也彭彭张也儦儦众也皆状其在于通道大都之间所见如此鲁既荡然无法制故齐子翺翔于彼游敖于彼不知其可丑也一章曰发夕则以宵而逝犹有自赧之意二章曰岂弟则安然乐易已无自歉之色三章曰翺翔则徊翔从容而后去四章曰游敖则游观惬适而忘反虽指齐子而言襄公无礼无义之迹不可掩矣是诗四章皆赋也
  猗【于冝下同】嗟刺鲁庄公也齐人伤鲁庄公有威仪技艺然而不能以礼防闲其母失子之道人以为齐侯之子焉春秋鲁桓公三年九月夫人姜氏至自齐谓文姜来嫁也六年九月丁夘子同生谓庄公始生也至十八年公与夫人姜氏如齐而齐侯通焉则庄公非齐侯之子年月可考矣圣人既书于春秋而猗嗟之序谓人以为齐侯之子不删去何也盖深责庄公无防闲之道人目以为他人之子是诚可愧耻此庄公之罪状也
  猗嗟昌兮颀【祈】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巧趋跄兮射则臧兮
  猗嗟叹美之辞也昌盛也谓其年之盛也颀长也谓其身之长也抑若扬兮谓抑扬之中节也抑若扬犹言子若孙古语多然美目扬兮谓其瞻视之明也礼记云扬其目而视之巧趋跄兮谓其歩趋之巧也射则臧兮谓其射之善也
  猗嗟名兮美目清兮仪既成兮终日射侯不出正【征】兮展我甥兮
  名称也取其才艺之可称也美目清兮谓其目之清明也仪既成兮谓其仪之备也终日射侯不出正兮谓其射之有准的也以皮为侯画以为正三分侯广正居其一其内皆方二尺射不出正则有准的矣展诚也谓其诚冝为我甥也说者谓鹄与正皆禽名鹄即鸿鹄也一举千里正鴊之省文也方言齐鲁以题肩为鴊月令征鸟厉疾释者谓征鸟题肩也齐人谓之击征或名曰鹰鹄髙逺而难中鴊健黠而难中故射者取以名其的焉天子五正中朱次白次苍次黄居外诸侯损黄大夫士又去白以朱緑为饰侯之为义其说不一射义云天子大射谓之射侯者射为诸侯也射中得为诸侯射不中不得为诸侯此一说也考工记祭侯之辞曰惟若宁侯母或若女不宁侯不属于王所故抗而射女谓命之为侯而射之者示其诸侯有不服亦似此诛伐之也此亦一说也又取熊虎豹麋鹿豕豻为饰者亦以其类视之也其说颇合于弧矢威天下之意姑存之
  猗嗟娈兮清扬婉兮舞则选【雪恋】兮射则贯兮四矢反兮以御乱兮
  娈兮婉兮皆壮好之貌叹其貌之好眉目清扬也舞则选兮谓其舞之齐于乐节也射则贯兮谓其射之贯习而必中也四矢反兮以御乱兮反复也谓其乘矢之发皆复得其故处可用以御乱惜其不用也此章叹美之辞重复不厌而寓意于御乱之二字语若缓而不切亦理之所难行也盖二国之乱以庄公言之内则母也外则舅也诗人安得直以御乱之事责之故微寓其意焉序诗者发之曰不能防闲其母失子之道则庄公之罪着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八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九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魏
  左氏传曰虞虢焦滑霍扬韩魏皆姬姓则魏者周封同姓之国也至鲁闵公元年晋献公灭之以其地赐毕万録诗者不与晋之灭魏故加魏于唐之上与邶鄘先衞之义同也不然则周辙既东所望伯主率诸侯以奬王室者晋冝次于齐矣邶鄘皆衞诗盖作于邶鄘既灭之后魏虽并于晋而其诗则作于未亡之前所以邶鄘之诗皆谓之衞而魏诗自为魏也魏舜禹之故都晋尧之故都在雍冀之间三圣人皆有俭德遗风百世未泯故魏晋之诗褊隘吝啬亦大略相似以此见俭虽美德而用之不中礼者安能无弊此圣人所以存之使后世有考焉
  葛屦【俱具下同】刺褊【必浅】也魏地陿【洽】隘【于懈】其民机巧趋利其君俭啬【色】褊急而无德以将之
  是诗语简而意多且其章句参差不齐惟据序文为解诗意自明旧分六句为一章五句为一章似不相属今以四句为一章七句为一章乃合序义
  纠纠【吉黝】葛屦可以履霜掺掺【所衔】女手可以缝裳
  此章言魏地既陿隘其民穷于衣食故机巧之心生急于趋利夏当用葛屦冬当用皮屦且霜降则百工冝休今魏之男子穿纠纠绳缭之葛屦履霜而不遑休息未嫁之女冝深居幽闲自治女工而魏之女子以掺掺纎弱之手出而为人缝裳凡以急于趋利故也今所至通都大邑窭人之家男子则祁寒奔走于道路以贩鬻为业女子亦不蔽藏至出市井为人刺绣之类恬不以为怪独诗人创见魏之民俗故本其所自而刺之
  要【于遥】之襋【纪力】之好人服之好人提提宛然左辟【避】佩其象揥【勅帝】维是褊心是以为刺
  上章既言民之机巧趋利故此章言由于魏君俭啬褊急以化之要防也襋领也裳则有要衣则有襋此言其君之衣裳也提提安也宛逊辟貌逊而辟之者必左此言其君之容止也揥以摘髪以象为之贵者所用此言其君之佩饰也衣裳仅备要襋不用狐锦佩饰止言象揥不及珠玉容止惟务左辟不敢当主皆形容魏君简素卑折犹为俭啬之故未可讥也维其中之褊急无德以称其位是可刺也好人犹言君子今人亦呼尊贵者为好人疑出于此诗人以衞之庄姜为硕人以周之贤者为美人亦此类也以序之言求诗之意而魏之君民一时风俗备见于数语若可图畵序之有功于诗者如此是诗二章皆赋也
  汾【扶云】沮【子预】洳【如预】刺俭也其君俭以能勤刺不得礼也序言其君俭以能勤刺不得礼而诗専言公族之官盖公族之官所掌人君之家事犹言吾君之家虽俭而能勤但不中礼耳是诗疑为晋诗盖俭而不中礼既近于蟋蟀之所刺汾水又出于晋公族亦为晋官岂晋既并魏之后得此诗于魏之故地欤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墓】彼其【记下同】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彼汾一方言采其桑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彼汾一曲言采其藚【续】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沮洳下湿之处也一方水之隅也一曲水之阿也莫菜名也疑可食桑柔桑也以食藚水蕮也疑可饵彼其之子指公族之官也美无度言美不可量也美如英言美如草木之华也美如玉言美如玉之可珍也晋成公宦卿之适以为公族其庶子为公行赵盾为旄车之族以其主君之旄车故亦可谓之公路然则公路公行一等官耳夫公族之官所任者君之同姓不为卑且贱矣而自往沮洳之地水之一方水之一曲采所食之莫所用之桑所饵之藚可谓俭而且勤矣俭而勤固不失为美但殊异于尊贵者之所为此所谓不得礼也不斥言君而言公族之官诗人之微意故序诗者发之是诗三章皆赋也
  园有桃刺时也大夫忧其君国小而迫而俭以啬不能用其民而无德教日以侵削故作是诗也
  魏国虽小尚可为也而其君惟务俭啬故不能用其民民既不可用则上之德教何由行哉日以侵削固其理也
  园有桃其实之殽心之忧矣我歌且謡不我知者谓我士也骄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彼人是哉子曰何其心之忧矣其谁知之其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虽小有桃可以为殽有棘可以为食犹国虽小亦有民力可用凡上之所须皆用民力也奈何魏君靳靳然俭以啬不知取予之冝而民不复肯出力应公上之须殆无以为国矣所以为邻国之侵削不能自保此为士者之所深忧既歌謡以着其情又行国以写其忧言无可与告语也诗人申言彼不知我之忧者以我之言为骄慢以我之言为非中又从而诮我曰彼君之所为是矣而子独言之何哉若是则举国无知我者矣徒思无益也忧国之士惓惓如此而上不之察此魏之所以亡可以为永鉴矣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陟岵【戸下同】孝子行役思念父母也国迫而数【朔】侵削役乎大国父母兄弟离散而作是诗也
  魏地迫小而数侵削故为大国之役不敢不受命独其民之父母兄弟离散为可悯耳此陟岵所为作也
  陟彼岵兮瞻望父兮父曰嗟予子行役夙夜无已上慎旃哉犹来无止陟彼屺【起】兮瞻望母兮母曰嗟予季行役夙夜无寐上慎旃哉犹来无弃陟彼冈兮瞻望兄兮兄曰嗟予弟行役夙夜必偕上慎旃哉犹来无死山有草木曰岵无草木曰屺山脊曰冈行役之夫始陟岵而望以为有草木之蔽而未见也次陟屺以望虽无草木犹未见也卒陟冈以望而终无所见则情弥切矣于是思欲行之时父戒我曰早夜无自己尚谨之哉庶几来归无以不力而见获也母戒我曰早夜无嗜寐尚谨之哉庶几来归无以逃役而相弃也兄戒我曰早夜必偕作尚谨之哉庶几来归无以犯令而诛死也上与尚同见获于敌曰止兄不行而弟行故父母之命己实季子也国已危民已困而父母兄弟犹能相勉如此信先王之泽未泯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十亩之间刺时也言其国削小民无所居焉
  古者一夫皆受田百亩而五亩之宅墙下必有桑此先王之制也魏既为大国侵削民至无所居岂当责之先王之制诗人形容其迫小之甚故举十亩为言若曰十亩之间居者相依为生且宅且桑至无所容所以思去故国而不可止也
  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以世】兮行与子逝兮
  闲闲人情解缓之貌泄泄人言杂沓之貌言十亩之内外土狭而民众故桑者情态如此几无所措手足矣故皆欲相率而同归故曰还相率而同往故曰逝圣人存此诗盖责以先王盛世建国亲侯使小事大大比小有相侵伐命方伯连帅以治之诚如是则魏虽削小犹可存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伐檀刺贪也在位贪鄙无功而受禄君子不得进仕尔诗人本以是诗刺贪谓在位者皆贪鄙之人无功而得禄而君子乃不得进仕失其所矣非谓君子自为伐檀之事也
  坎坎【若感下同】伐檀兮寘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涟【力纒】猗【于冝下同】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防【直连】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下同】貆兮彼君子兮不素餐【七丹】兮坎坎伐辐【福】兮寘之河之侧兮河水清且直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亿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特兮彼君子兮不素食兮坎坎伐轮兮寘之河之漘【唇】兮河水清且沦猗不稼不穑胡取禾三百囷【邱伦】兮不狩不猎胡瞻尔庭有县鹑兮彼君子兮不素飧【素门】兮
  坎坎伐木之声也猗语辞也书断断猗无他技大学猗作兮檀木之良者可以为车之轮辐今乃伐而寘之无用之地河之干之侧之漘皆水厓也河水虽清且成文大为涟小为沦径为直要之檀不冝水不可用于河犹君子不得进仕俾之家食非所冝也一时在位皆贪鄙之人无功于国而受君之禄如未尝稼穑而取禾未尝狩猎而悬兽不知愧耻一夫之居曰防受田百亩三百防谓取三百夫之禾十万曰亿圎廪曰囷皆言其多也貉子曰貆兽三嵗曰特鹑防之属也言禽兽之多也若君子之人义不空餐宁肯去彼而取此耶素餐素食素飱初无异义再三叹之且以协音韵耳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硕鼠刺重敛【吕验下同】也国人刺其君重敛蚕食于民不脩其政贪而畏人若大鼠也
  重敛孟子所谓大桀小桀者是也不脩其政孟子所谓无政事也蚕食桑无时而餍尽而后已喻重敛者莫切于此鼠食物且食且惊四顾不宁喻贪畏者莫切于此序诗者发明风人之防窥见物理之妙皆此类也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三歳贯【古乱下同】女莫我肯顾逝将去女适彼乐【洛下同】土乐土乐土爰得我所硕鼠硕鼠无食我麦三歳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硕鼠硕鼠无食我苖三歳贯女莫我肯劳逝将去女适彼乐郊乐郊乐郊谁之永号【戸毛】
  黍也麦也苖也皆鼠贪食之物也戒之无食犹望以其恤我而止也贯习也民困于重敛而有离心必俟三歳而后决去者亦冀恤我而至三歳之久习见女之重敛不改其初则无复顾我无复德我无复劳我矣于是往而决去求乐土乐国乐郊而归之庶几得我所得我直而已未知谁复能继此长号以告吾君乎盖犹有不忘其君之意此诗人所以为忠厚之至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九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唐
  周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侯南有晋水至子燮改为晋侯曽孙成侯又南徙曲沃穆侯以后又徙于绛昭侯以下又徙于翼在平阳东及武公复都绛尧当九年洪水之灾下民其咨万国不粒故身居茅茨土阶之宫饭土簋歠土铏圣人之俭盖以济时之不及非苟然也至其所以治天下者典谟所载备矣曷尝不中礼哉晋在尧所居遗风犹存其君子则深思其小人则俭啬犹为善俗也而为之君者亦复鄙吝拘迫不及逺虑故诗人闵之而变风作焉谓当周共和之时其君则僖侯也
  蟋【悉下同】蟀【所律下同】刺晋僖公也俭不中【丁仲】礼故作是诗以闵之欲其及时以礼自虞乐【洛下同】也此晋也而谓之唐本其风俗忧深思逺俭而用礼乃有尧之遗风焉晋之为晋久矣而诗犹谓之唐盖具二美焉一则以尧之遗泽在人心者万世如一日故存唐之名示不忘尧也二则以见圣人之思古故凡有古之名号存于世者不轻变易也蟋蟀之诗盖闵僖公居国君之位废国君之礼既过乎俭不适于中徒为自苦不能有益苟能深长思之亦当为国以礼而尧之遗风不坠矣
  蟋蟀在堂歳聿【允橘】其莫【暮】今我不乐日月其除【直虑】无已大康职思其居【据】好【呼报下同】乐无荒良士瞿瞿【俱具】蟋蟀在堂歳聿其逝今我不乐日月其迈无已大康职思其外好乐无荒良士蹶蹶【俱衞】蟋蟀在堂役车其休今我不乐日月其慆【吐刀】无已大康职思其忧好乐无荒良士休休蟋蟀蛬也十月蟋蟀始入床下在堂则十月以后也十月以后则歳遂莫而且逝役车且休矣除去也迈逺也慆过也为国君者当此之时尚不能自虞乐则
  日月之去且逺且过矣言不可缓也诗人既欲其君之自虞乐又虑其乐而忘反则过犹不及故又戒以康乐不可大甚职思谓思其职也其居谓思其所居之位也其外谓思其患生于意外也其忧谓思其忧生于所乐也好乐无荒深戒其乐不可极也良士谓善士似指在朝之臣而言谓当人君虞乐之时在位之善十苟能瞿瞿然却顾蹶蹶然动而敏于事则可以休休然安逸而无患矣玩味一篇之防真所谓忧深而思逺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山有枢【乌侯下同】刺晋昭公也不能脩道以正其国有财不能用有钟鼓不能以自乐有朝廷不能洒【所懈】埽【苏报】政荒民散将以危亡四邻谋取其国家而不知国人作诗以刺之也
  晋俭陋之弊至昭公极矣在僖公之时诗人固已忧之然未若此诗尤为廹切也序诗者推言其弊之由起谓不能脩道以正其国也政者正也道者政之本也本之不脩则无其政何以正其国故有财则不能用有钟鼓则不能自乐有朝廷则不能洒埽此之谓政荒国政既荒则民散而之四方危亡将至故为四邻所窥而昭公犹不悟是诚可刺也
  山有枢隰有榆子有衣裳弗曵弗娄【力俱】子有车马弗驰弗驱宛其死矣他人是愉【以朱】
  枢刺榆也榆之白者为枌皆榆类也特生有山隰之异尔曵者曵而行也娄者弊坏也谓曵而至于坏也南楚凡人贫衣破谓之褛裂古人用字多从省故省衣作娄如要之襋之当作衣旁要之类是也走马谓之驰策马谓之驱诗人谓山则有枢隰则有榆皆可用也而昭公有衣裳不能曵娄有车马不能驰驱一旦宛然而死他人当取之为愉乐也
  山有栲【考】隰有杻【女九】子有廷内弗洒弗埽子有钟鼓弗鼓弗考宛其死矣他人是保
  栲山樗也杻檍也可为弓材以水曰洒以帚曰埽动之曰鼓击之曰考他人是保谓保而有之也
  山有漆【七】隰有栗子有酒食何不日鼓瑟且以喜乐且以永日宛其死矣他人入室
  漆可以造器用栗可以为笾实君子无故不去琴瑟忧勤则阅日似短逸乐则引日似长他人入室谓入而居之也三章之意皆同惟他人是保切于他人是愉他人入室切于他人是保诗人之言申复如此爱君之意有加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扬之水刺晋昭公也昭公分国以封沃【乌毒下同】沃盛彊昭公微弱国人将叛而归沃焉
  穆公之子成师昭公之叔父也昭公以沃之大邑封成师已无逺虑且不知人矣而诗人刺之欲其早为之所与祭仲諌郑庄公封叔叚于京之事类也庄公之失在小不忍昭公之失在弱而寡谋外则邻国窥之而不能悟内则国人将叛而不之察序诗者谓之微弱信乎其为微弱也
  扬之水白石凿凿【子洛】素衣朱襮【博】从子于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洛】扬之水白石皓皓【古老】素衣朱绣从子于鹄既见君子云何其忧扬之水白石粼粼我闻有命不敢以告人
  浮扬之水浅缓无力以喻昭公之微弱白石坚顽之物以喻沃之盛彊水既浅缓则坚顽之石凿凿然鲜明皓皓然洁白而水粼粼流于石间以喻沃盛彊之迹已着见如石而昭公之微弱如水流石间也黼领谓之襮绣谓绣刺以为黼郊特牲云绣黼丹朱中衣大夫之僭礼也桓叔在沃服素衣绣黼之襮是僭诸侯之服也鹄亦曲沃邑名在邑而服侯服国人冝恶之乃反以为美皆欲从之以为可以乐而无忧则桓叔之所为必有以要民誉而收众情故国人闻桓叔叛逆之命不敢以语人恐其或致人言以害其成也此皆将叛之辞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椒聊刺晋昭公也君子见沃之盛彊能脩其政知其蕃【烦下同】衍盛大子孙将有晋国焉
  以春秋左氏传考之昭公封成师于曲沃乃鲁惠公之二十四年至鲁庄公十六年曲沃伯为晋侯盖几七十年诗人于昭公之世已知沃之子孙将有晋国非君子知微知彰不能为此言也沃之脩其政多歴年所中间屡有簒夺之祸而昭公以来略不知所为备至于失国而后已此可以为永鉴也
  椒聊之实蕃衍盈升彼其【记下同】之子硕大无朋椒聊且【子余下同】逺条且椒聊之实蕃衍盈匊【九六】彼其之子硕大且笃椒聊且逺条且
  椒之为物其实易蕃聊之为言略也谓略言之可以盈升盈匊也古者升上径一寸下径六分其深八分两手曰匊则匊大于升矣之子谓桓叔也硕大无朋谓无与比也硕大且笃谓笃于政也椒聊且且语助也谓此特略言椒耳若论其条之逺则蕃衍不啻升匊也诗人申复叹其盛大昭公独不知虑之何邪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绸【直留下同】缪【亡侯下同】刺晋乱也国乱则昬姻不得其时焉国乱则征役无时赋敛无节民既不得安居且乏货财不能备礼此昬姻所以失时也绸缪之诗盖述当时怨旷之人思不期而防与野有蔓草之诗意同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户懈】逅【胡豆】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绸缪束楚三星在戸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采薪者必绸缪整束乃能不散刍楚亦然犹昬姻合二姓必有礼以绸缪之三星参也在天谓始见十月也在隅谓在东南隅十一月十二月也在戸谓直戸正月也束薪既喻昬姻三星则记昬姻之时自十月至正月皆可以行礼过此则失时矣诗人原其失时之由谓因无礼以绸缪故先取束薪而次言三星也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见此邂逅见此粲者女语其夫以为良人男语其妻以为粲者邂逅则不期而防诗人互言之以见一时怨旷之男女多不以礼而苟合故叹之曰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如此邂逅何如此粲者何伤无以救其乱也秦风曰厌厌良人国语曰女三为粲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杕【徒细下同】杜刺时也君不能亲其宗族骨肉离散独居而无兄弟将为沃所并【必政】尔
  曲沃之为晋祸六七十年间簒逆者四五则其寡助也至矣孟子曰寡助之至亲戚畔之晋为曲沃所并寡助之验也故诗人原其故谓由人君不亲宗族骨肉离散全无兄弟手足之助此其所以亡也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私叙】独行踽踽【俱禹】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毗志下同】焉人无兄弟胡不佽【七利下同】焉有杕之杜其叶菁菁【子零】独行睘睘【求营】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杕特生貌杜赤棠也杜虽特生犹有叶湑湑然润泽菁菁然茂盛以自蔽公族公室之枝叶也君乃不能亲之至独行踽踽无所亲睘睘无所依可谓孤立矣故诗人晓之曰岂无他人可用莫若同父同姓者譬之身之骨肉相资以生本之天性非他人可比因叹彼行路之人何为不相亲比谓非骨肉人各有心故也人之无兄弟者何为他无佽助谓非骨肉各亲其亲故也诗人申言之责之深爱之至也序曰刺时则非昭公一君为然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羔裘刺时也晋人刺其在位不恤其民也
  晋之诸臣尸位素餐不闻以民事言于上者故羔裘刺之终篇皆责以不恤民之言作是诗者盖与在位之人有旧好是以原其为民设官之意告之冀其必听也
  羔裘豹袪【起居】自我人居居岂无他人维子之故羔裘豹褎【徐救】自我人究究岂无他人维子之好【乎报】
  羔裘君臣所同服也袪袂也褎饰也玉藻曰君衣狐白裘谓人君纯用狐而不加饰也又曰君子狐青裘豹褎谓大夫士以豹饰其袂也羔裘以视朝狐裘以燕居狐裘犹饰以豹则羔裘可知也诗人指在位之臣谓国家设卿士大夫之位岂徒然哉盖以为民也在是位而服是服当自我人而安之自我人而察之则足以称其服矣居之为言安也谓安其生业也究之为言察也谓察其疾苦也安其生业察其疾苦皆恤民之事也居居则安之又安也究究则察之又察也凡诗人重言皆不已之意也作诗者既与在位之人有旧好故申复告之曰我不以恤民之事语他人独以语子者谓与子故旧且相好是以不嫌于彊聒也子其可忽吾言而不听哉是诗二章皆赋也
  鸨【保下同】羽刺时也昭公之后大乱五世君子下从征役不得养【羊亮】其父母而作是诗也
  晋五世之乱自昭公至武公数十年始定谓潘父弑昭公晋人立其子孝侯一世也庄伯伐翼杀孝侯晋人立其弟鄂侯二世也庄伯伐翼鄂侯奔随王命虢公立其子哀侯三世也武公伐翼逐哀侯晋人立其子小子侯四世也武公杀小子侯王命虢仲立哀侯之弟缗武公又杀之五世也乱之久也如是则君子亦不免下从征役不得孝养厥父母此鸨羽所以刺时也
  肃肃鸨羽集于苞栩【况禹】王事靡盬【古下同】不能艺【鱼世下同】稷黍父母何怙【戸】悠悠苍天曷其有所肃肃鸨翼集于苞棘王事靡盬不能艺黍稷父母何食悠悠苍天曷其有极肃肃鸨行【戸郎】集于苞桑王事靡盬不能艺稻梁父母何尝悠悠苍天曷其有常
  鸨连蹄性不木止今集于木不得其所矣羽也翼也行也举鸨之同类以喻众君子也栩杼也棘也桑也皆以苞言谓虽丛生非鸨之所冝处喻君子不当从征役也说者谓煑海为盐煑池为盬盬苦而易败故取以为言孔氏谓盬与蛊字异义同蛊害器败谷皆曰蛊二义皆谓废败也王事靡盬谓王事不可废败故君子不得艺黍稷稻粱父母何恃而得食人穷则反本于是呼天而告之曰何时得其所乎何时止此役乎何时反其常乎语意虽切不敢怨其上诗人之忠厚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无衣美晋武公也武公始并【卑政】晋国其大夫为【于伪】之请命乎天子之使【所吏】而作是诗也
  晋武公以兵力并宗国其罪着矣又因天子之使而请命此何礼哉诗人美之圣人存之盖犹贤乎已耳昔者陈司败问昭公孔子对之曰知礼人皆谓昭公实不知礼孔子不欲言君父之失而归过于己以为圣人之谦厚窃谓未尽圣人之意盖取同姓为非礼固也讳之谓之呉孟子犹有畏礼之心焉能充是心将至于不犯非礼虽谓之知礼可也然孔子于此傥不受其过则后世不复以取同姓为非矣故圣人引咎之一言在当时不失为谦厚而爱礼之意使万世之下知礼之不可废圣人岂苟言哉删诗存无衣之篇亦此意也
  岂曰无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岂曰无衣六兮不如子之衣安且燠兮
  侯伯七命衣服以七为节降杀以两诸侯之服无所为六者说者谓变七言六谦也谓不敢必求侯伯七命之服得受六命之服列乎天子之卿犹愈乎否然天子之卿六命出封则加一等衣服亦如之此诸侯衣服无以六为节之证也意者诗人一时吟咏必协音韵不暇深考礼制既喜其能请命乎天子谓他人虽有衣服不如武公之衣服以七为节者既安而且吉固足为美就使降一等以六为节亦安而且燠不以为歉也尊王之意出于人心者如此圣人安得不存之是诗二章皆赋也
  有杕之杜刺晋武公也武公寡特兼其宗族而不求贤以自辅焉
  武公兼并宗国屡相残贼宗族谁敢相亲者可谓寡特矣偃然自以为能不知求贤者为辅翼是诚可刺谓其不能亲亲故不能用贤也
  有杕之杜生于道左彼君子兮噬肯适我中心好【呼报下同】之曷饮【于鸩下同】食【嗣下同】之有杕之杜生于道周彼君子兮噬肯来游中心好之曷饮食之
  杕特生貌杜赤棠也子澁而酢道左谓道之侧也道周谓道之曲也杜虽味不美以其近乎人往来之地故犹有君子取而食之噬食也因欲食杜遂肯适我而来游以喻武公既寡特如杜不能如杜生于近人之地谓不亲贤也不能如杜有实之粗可食谓无其礼也果能亲贤以自近有待贤之微礼亦必有贤者肯来食其禄而为之助矣今不能然是心不好贤也苟中心好之何不为饮食之礼以待贤者乎诗人刺武公曽杜之不若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葛生刺晋献公也好攻战则国人多丧【息浪】矣
  以春秋左氏传考之鲁庄公二十八年晋伐骊戎闵公元年晋侯灭耿灭魏二年晋伐东山臯落氏僖公二年晋师灭下阳五年晋侯围上阳灭虢执虞公八年晋里克败狄于采桑此好攻战之实也国人多丧非死亡也谓遭乱离夫妇相失诗人之辞可见也
  葛生蒙楚蔹【廉下同】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葛之生蒙于木蔹之生蔓于地以喻夫妇相依以生今予之所美者既亡失矣谁与我同处独处而已谁与我同息独息而已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夏之日冬之夜百歳之后归于其居冬之夜夏之日百歳之后归于其室
  角枕之粲然锦衾之烂然追思前日夫妇相得之乐今既亡矣谁与我同此衾枕独不寐以达旦耳日之长莫若夏夜之长莫若冬忧思之人于昼夜之长时尤不能堪故反覆言之于是誓之曰生不可复合犹冀于死后来归于我之居室庶几不负同穴之志也是诗五章前二章比而赋之后三章赋也
  采苓【力丁下同】刺晋献公也献公好听谗焉
  晋献公好听谗惟骊姬之事为最着由诗人之言考之正指其事也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人之为言苟亦无信舎旃舎旃【之然下同】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苦采苦首阳之下人之为言苟亦无与舎旃舎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采葑采葑首阳之东人之为言苟亦无从舎旃舎旃苟亦无然人之为言胡得焉
  苓大苦即甘草也苦苦菜也葑须菜也以喻谗人之言首阳山名之巅山上也之下山下也之东山阳也皆显明之地凡谮人者惧君之不见听反受其祸必于幽闇之地徐进其说今献公既好听矣故谗人不复惧乃于显明之地公然言之苓之味美苦之味恶葑之味上美而下恶盖善为谗者始以甘言投之以譬则苓也继以苦言动之以譬则苦也终则甘苦之言并进以譬则葑也谗言如此则不听者鲜矣况好听者乎采苓采苦采葑皆重言之亦以见谗人之言不一而足也案国语骊姬始请申生处曲沃重耳处蒲城夷吾处屈奚齐处绛以儆无辱此以甘言投之也继以夜半而泣曰申生甚好仁而彊甚寛恵而慈谓君惑于我必乱国无乃行彊于君盍杀我无以一妾乱百姓此以苦言动之也终则曰若纣有良子而先丧纣无章其恶而厚其败钧之死也无必假手于武王君盍老而授之政而行其欲乃其释君此甘苦之言并进也申生亦谓狐突曰言之大甘其中必苦谮在中矣君故生心献公果杀申生逐羣公子诗人之言信如蓍不可忽也三章申言人之言不可苟信不可苟与不可苟从固当舎之然亦不可苟不然其言而但已当察其言胡为而得则谗者当知惧矣诗人刺其好而戒其审庶几其悟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一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秦
  季札观乐诗之次第秦处魏唐之上圣人删诗以秦次唐岂无其说意者秦为陇西之国与戎杂处既不用周礼至以人从死夫不用周礼是不能用夏变夷以人从死是变于夷者也顾乃盛甲兵好攻战盖有吞并诸侯之渐圣人见防知著降其次而示贬有合于春秋中国用夷则夷之之意况秦乃伯翳之后伯翳实臯陶之子佐禹治水赐姓曰嬴周孝王使其裔孙非子养马于汧渭封为附庸邑之秦谷至曾孙秦仲宣王始命为大夫变风遂作其不足以处魏唐之上明矣秦仲之孙襄公当平王之初兴兵讨西戎以救周平王东迁乃以岐丰之地赐之列为诸侯遂有宗周畿内八百里之地其封域在荆岐终南之野至徳公又徙于雍其民厚质尚气槩先勇力盖其土俗然也
  车邻美秦仲也秦仲始大有车马礼乐侍御之好焉秦仲未为诸侯谓之始大盖视其先为大耳车马礼乐侍御皆昔所未有故国人创见而美之
  有车邻邻有马白颠未见君子寺人之令【力呈】阪有漆隰有栗既见君子并坐鼓瑟今者不乐【洛下同】逝者其耋【田节】阪有桑隰有杨既见君子并坐鼓簧今者不乐逝者其亡
  邻邻众车之声言车之多也白颠马之的颡言马之良也寺人内小臣言使令之不乏也漆可以为饰栗可以为食桑可以为衣杨可以为宫室器械言礼之材用甚备也瑟者常御之乐簧者笙之属言乐之丝竹不阙也国人始见车马之盛既已喜之故欲徃观焉犹未得见其君也见其侍御之人使令之众则又喜之于是相与言曰车马如此礼乐如此侍御如此及今不能为乐过此以往则老且死矣盖喜之之甚欲其君及时自虞乐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四铁【田结下同】美襄公也始命有田狩之事园囿之乐【洛】焉平王始命襄公为诸侯国之政未有闻焉遽为田狩之事园囿之乐若可刺矣而诗人美之圣人存而不削何哉盖秦并西戎以驰逐射猎为俗夫驰逐射猎者乃攻战争夺之习也平王喜其一时之功遽命之自取周地襄公果能以田狩园囿之事投国人之所好而用其人卒之成富彊而倾周者秦人也圣人存之亦以讥周室不能虑其始而遂命之耳
  四铁孔阜六辔在手公之媚【眉骥】子从公于狩奉时辰牡辰牡孔硕公曰左之舎【舍】防【蒲末】则获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由】车鸾镳【彼骄】载猃【力騐】歇骄【许乔】
  四铁孔阜者谓四马皆铁骊纯色而且大也六辔在手者谓二辔纳于觼而在手者六辔也马既良壮不劳辔防而亲媚之人又相从出狩为之左右此言御之善也奉时辰牡者虞人翼此时节所宜之牡兽以待公之射也辰牡孔硕谓所翼之兽皆甚肥硕也公曰左之舍拔则获谓左右惟公所命舎矢则获兽也拔矢未也镞为首故拔为末此言射之精也游于北园四马既闲輶车鸾镳载猃歇骄者谓田狩既毕因而遨游于此北园马既闲习车又轻利鸾宜在衡今乃置鸾于镳犬宜在地今乃载犬于车皆田猎之余也尔雅释兽谓犬长喙曰猃短喙曰猲獢今田犬长喙诚然短喙非田犬也意尔雅因毛氏之说故改歇骄皆从犬以合之改字何所不可要之不若谓犬性骄逸以车载之所以歇其骄逸也韩愈画记有拥田犬者说者取之谓以车载犬盖以休其足力则歇骄不得为短喙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小戎羙襄公也备其兵甲以讨西戎西戎方彊而征伐不休国人则矜其车甲妇人能闵其君子焉
  秦襄公备兵甲以讨西戎征伐不休几于黩武矣国人宜厌之否则讥之今乃矜其车甲妇人虽闵其君子亦无嗟怨之辞诗人且以为羙何哉案史记周厉王时西戎叛灭犬丘大骆之族大骆者乃秦祖非子之所自出也至宣王命秦仲为大夫诛西戎又为西戎所杀宣王尝命秦仲之子荘公破之矣已而复炽遂与申侯同伐周弑幽王襄公以兵救周有功然则西戎者乃周与秦不共戴天之雠也故平王命襄公为诸侯以讨之曰讨之者以天子命讨君父之贼仗大义而复世雠合天理而顺人心矧秦人尚气喜勇宜乎乐为之用也
  小戎俴【钱浅】收五楘【木】梁辀【陟留】游环胁驱隂靷鋈【沃】续文茵【因】畅【敕亮】毂【谷】驾我骐【其】馵【之树】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
  戎国之大事也诗人谓之小戎学者求其说而不得乃谓元戎为大裨将为小且是诗方羙其甲兵之盛乃舍元戎而独论禆将岂理也哉窃意小戎名篇摘取首章之语盖论车之大小耳案考工记有兵车有田车有乗车至车人又有大车羊车柏车之异名释者曰大车平地载任之车也诗王风有大车之篇易坤卦有为大舆之说皆谓乗车也乗车为大则兵车为小此小戎之说也小戎俴收者收轸也取收敛载物之义释周礼者谓兵车之深四尺四寸而大车深八尺则兵车之轸比大车为浅故谓之俴收五楘梁辀者辀辕也车之有辕如屋之有梁故谓之梁辀五楘者惧辀之不坚故五分其辕以皮束之其文厯録故谓之五楘游环胁驱者以韦为环束服马骖马之外辔以其游于服马之背故谓之游环以韦前系于服马之衡末后系于服马之轸以其当服马之胁故谓之胁驱游环所以制骖马之外出胁驱所以御骖马之内入如此则两服齐首两骖如手矣隂靷鋈续者隂蔽也靷韦带也以板横侧车前及左右以防蔽车轨故谓之隂以韦带四各系于骖焉之衡而两之故谓之靷左氏曰两靷将絶是也续者靷端之环也鋈者以白金灌沃之也故谓之鋈续文茵畅毂者以虎皮为车中之褥有文之可观故谓之文茵释名曰车中所坐也以虎皮为之有文采是也毂者众辐之所凑释周礼者谓兵车之毂长三尺二寸大车之毂尺有五寸则兵车之毂比大车为长故谓之畅毂驾我骐馵者说文曰青骊文如博棊曰骐尔雅曰马右足白曰骧左足白曰馵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心曲者妇人闵其君子有徳如玉之温以征西戎之故在彼板屋思念乱其心曲也汉地理志曰天水陇西安定北地山多林木民以板为屋为西戎之居明矣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骐駵【留】是中騧【古花】骊是骖龙盾【顺允】之合鋈以觼【古穴】軜【纳】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
  四牡孔阜六辔在手者四牡即两服两骖言其壮也四马八辔骖马两内辔系之觼軜在手六辔耳骐駵是中騧骊是骖者青骊如碁曰骐赤身黒鬛曰駵黒喙曰騧深黒曰骊以骐駵为中服以騧骊为外骖也龙盾之合者盾以木为之画龙于上合而载之为车蔽也鋈以觼軜者说文曰觼环之有舌者軜之觼以白金为饰系于轼前也言念君子温其在邑方何为期胡然我念之者妇人闵其君子在西戎之邑以何时为归期使我思念也
  俴四孔羣厹【求】矛鋈錞【徒对】蒙伐有苑虎韔【敕亮】镂【鲁豆】膺交韔二弓竹闭绲【古本】縢【直登】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于监】良人秩秩徳音
  俴四孔羣者谓以薄金为甲以介马诗曰驷介旁旁左氏曰不介而驰皆谓马当被甲也孔羣者言其甚驯而可羣也厹矛鋈錞者矛有三隅谓之厹錞錞以白金谓之鋈曲礼曰进戈者前其鐏后其刃进矛防者前其镦释者曰锐底曰鐏取其鐏地平底曰镦取其錞地蒙伐有苑者伐中干也蒙杂羽于上有苑然之文也虎韔镂膺交韔二弓竹闭绲縢者韔弓室也以虎皮为之而以金镂饰其膺也说文曰韔弓衣也膺胷也谓弓室之胷也尔雅金谓之镂交二弓于韔中以竹为防以绳约之也释周礼者谓弓绁于防者为发弦时备损伤也且引是诗为证而改竹闭为竹防盖竹闭乃绁弓之物加绳以约之也言爱防之至也言念君子载寝载兴厌厌良人秩秩徳音者厌厌祝其功名安而且乆秩秩祝其功名有常不败盖秦能使民好战不独男子为然虽妇人闵其夫岂特欲其归且祝其寝兴无恙长保其功名此所以终能取周之地惜乎不能用周礼以矫揉其好战之俗故卒以此亡然则小戎之诗在当时固可以为美在后世只可以为戒欤是诗三章皆赋也
  蒹【古恬下同】葭【加下同】刺襄公也未能用周礼将无以固其国焉
  秦襄公始受周命得为诸侯当用周礼以变戎狄之俗而后国可安也昔齐尝问鲁于仲孙湫曰鲁可取乎对曰不可犹秉周礼周礼所以本也国将亡本必先防而后枝叶从之然则秦不用周礼无其本矣何以固其国哉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遡【蘓路下同】洄【回下同】从之道阻且长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蒹葭凄凄白露未晞【希】所谓伊人在水之湄遡洄从之道阻且跻遡游从之宛在水中坻【直尸】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遡洄从之道阻且右遡游从之宛在水中沚蒹葭芦也苍苍方盛貌凄凄则已成矣采采则可取矣然必待霜而后坚实今露犹未霜露犹未晞露犹未已以喻秦虽已为诸侯未能用周礼以变国俗诗人知其无以固其本矣荀卿曰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又曰从之者治不从者乱从之者安不从者危从之者存不从者亡诗人以水譬礼伊人谓彼国人也一方水之一隅也水草交曰湄水涯曰涘喻人必由礼惟礼为近人也逆流而上曰遡洄顺流而渉曰遡游谓不以礼而治人则险而逺譬之逆流而上其道既阻且长言非易至也且跻言非登陟不能至也且右言非右助不能至也以礼而治人则易而近譬之顺流而渉自一方而至中流自湄而至中坻自涘而至中沚可坐见其至也宛坐见貌诗人申言用周礼则民顺而治民邦之本也民顺治则邦本固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终南戒襄公也能取周地始为诸侯受显服大夫羙之故作是诗以戒劝之
  序有能取周地之言案史记平王封襄公为诸侯曰戎无道夺我岐丰秦能攻杀戎即有其地十二年伐戎至岐而卒子文公立十六年以兵伐戎戎败走遂收周余民而有之然则襄公虽未能自取周地既有王命矣秦之大夫以王命为重故并受显服而羙之以为秦自襄公已得周地且受侯服不曰美而曰戒劝正以周地虽有王命尚为戎有戒其无负天子之托而劝其必取也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顔如渥【于角】丹其君也哉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弗】衣绣裳佩玉将将【七羊】寿考不忘
  终南一名中南周之名山也条槄梅柟也纪者道之经理也堂者地之寛平也有条有梅则材木可用也有纪有堂则形势可居也诗人谓岐丰之地其美如此而襄公以王命而得之又受诸侯之显服锦衣则狐裘以裼之黻衣则刺绣于裳顔如渥丹其君也哉谓其容貌之盛足以称人君之位也佩玉将将寿考不忘谓其佩服之美终身不可忘周之赐也一篇无非戒劝之意而卒章一语尤为切至盖戒之无忘乃劝之必取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黄鸟哀三良也国人刺穆公以人从死而作是诗也案左氏传鲁文公六年秦伯任好卒以子车氏之三子奄息仲行鍼虎为殉皆秦之良也国人哀之为之赋黄鸟说者曰杀人以葬环其左右曰殉不刺康公而刺穆公是穆公之命三子自杀也死不为义无足美者可哀而已
  交交黄鸟止于棘谁从穆公子车奄息维此奄息百夫之特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子亷下同】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桑谁从穆公子车仲行【户郎】维此仲行百夫之防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交交黄鸟止于楚谁从穆公子车鍼虎维此鍼虎百夫之御临其穴惴惴其栗彼苍者天殱我良人如可赎兮人百其身
  黄鸟仓庚也交交飞而往来之貎此鸟羽毛声音可爱以譬人之良也然必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乃得其所今止于棘止于桑止于楚皆卑飞趣下必为人所捕失其所矣以譬三良志趣卑下以国之良不能与社稷存亡而轻于杀身以从其君将死旣乱之命特可哀耳不足尚也百夫之特谓特出于百夫也百夫之防谓可以当百夫也百夫之御谓可以敌百夫也国人呼天以哀之以为秦失此三子善良几至殱尽至欲以百身赎之夫国人之情悲切如此使康公亦如国人必有道以止之奈何略不动心黄鸟之诗既作于康公之时不敢斥言其君而康公之失亦隠然见之言外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晨风刺康公也志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焉
  序言忘穆公之业始弃其贤臣则此诗乃穆公之旧臣谓穆公待贤之礼厚而康公即位未几即弃其贤臣也观穆公尚能使三良从死以见终身待贤之不薄晨风诗上皆言待贤下皆言弃贤也
  鴥【尹橘】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晨风鹯之类北林必郁积茂宻而后鸟之迅疾如晨风者归之喻康公初待贤有礼故贤者仕其朝以晨风比贤者亦取其去来之速待之有礼则来归礼衰则去矣君子指贤臣也谓康公之初即位也望贤臣之来而未得也忧心钦钦而不敢忽今乃弃贤不用故叹其如何如何忘我贤臣实多也
  山有苞栎【卢狄】隰有六駮【邦角】未见君子忧心靡乐【洛下】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山有苞棣【悌】隰有树檖未见君子忧心如醉如何如何忘我实多
  诗人言山必以隰配犹言山上山下也苞丛生也山则有丛生之柞栎隰则有六駮之梓榆山则有丛生之唐棣隰则有植立之杨檖栎也棣也檖也训释易晓惟梓榆皮青白駮荦故谓之六駮盖駮如马锯牙食虎豹取其皮之相似必以六言意兽三为羣六则非一羣言木之丛生望而视之亦若兽之羣聚其文駮荦也诗人谓康公初待贤有礼故贤者之立其朝如木之在山隰其材皆可以备器使申言康公即位之初忧贤臣之未得至于靡乐至于如醉今何遽至于弃我也由序之言求诗之意康公不能念穆公之业可槩见矣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或曰駮谓之六疑别有义然诗人比兴如绶草与绶鸟同名之类则名木以兽风人之辞也
  无衣刺用兵也秦人刺其君子好【呼报】攻战亟【欺异】用兵而不与民同欲焉
  此康公之诗也康公以鲁文公七年立是年即与晋人战于令狐十年又伐晋十二年又与晋人战于河曲十六年又与楚人灭庸康公征伐之事见于春秋经传者如此所谓好攻战而亟用兵为可考矣然襄公征伐不休则诗人美之谓其有王命而复世雠是民之所同欲也康公征伐出于修怨逞忿且无王命岂民所欲哉诗人再三以王于兴师言之深讥其征伐不自天子出也序言刺其君子盖指其君臣皆好战也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防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袍上服也杂茧絮为之泽防服也如汗衫之类裳下服也如袴褶之类皆军衣之不可阙者古者用兵君民同其甘苦故服亦谓之均服今康公以私意用兵非有王命民所不欲故假衣服为言谓我虽有衣与君子同而其欲不同不直言不同欲亦谲谏之义也谓苟有王命兴师我当修戈矛修矛防修甲兵同为仇敌皆作而行矣诗人之言得春秋尊王之义圣人有取焉是诗三章皆赋也
  渭阳康公念母也康公之母晋献公之女文公遭丽【力驰】姬之难【乃旦】未反而秦姬卒穆公纳文公康公时为太子赠送文公于渭之阳念母之不见也我见舅氏如母存焉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也
  康公即位犹能作是诗既而遂脩晋怨有令狐之役所谓念母之良心安在哉窃意康公为太子赠送晋文公见舅而念母有不可诬者即位未几而脩怨则私欲既胜良心遂防序诗者本前日康公见舅念母之意而详言之以见康公之始终如此曰我见舅氏如母存焉亦述康公前日之意非后日之意也秦自殽之败遂絶昏姻之好为仇雠之国使康公终能念母释旧怨而脩新好则秦晋之兵可息矣
  我送舅氏曰至渭阳何以赠之路车乗【成证】黄我送舅氏悠悠我思何以赠之琼瑰【古囘】玉佩
  秦是时都雍曰至渭阳者谓东行送舅氏于咸阳之地既欲赠之以车马以为未足以止我悠悠之思又欲赠之以佩服此皆康公念母之切故欲厚赠于舅氏有加而无已也周礼巾车金路以封同姓象路以封异姓革路以封四卫木路以封蕃国皆诸侯也故诸侯之车可以谓之路车也乗黄谓四马皆黄也琼玉之赤者瑰石之次玉者谓以琼瑰为佩也皆形容欲厚赠之意耳康公为太子岂能真有是赠邪及其即位思而作是诗此乃康公之初心使康公能推是心不为私欲所移则不复为令狐之役矣是诗二章皆赋也
  权舆刺康公也忘先君之旧臣与贤者有始而无终也权舆与晨风皆穆公之旧臣谓康公其初待之有礼未几待贤之意遂衰盖公之用贤亦犹见舅氏而念母皆有始无终也
  于我乎夏屋渠渠今也每食无余于嗟乎不承权舆于我乎每食四簋今也每食不饱于嗟乎不承权舆诗人吟咏有始终指一事为言如缁衣始终言缁衣羔裘始终言羔裘之类也此诗始终言饮食盖人君礼貎其臣意之厚薄即是而可卜是以膰肉不至而孔子行醴酒不设而穆生去康公始待贤者为具之盛有如夏屋渠渠高广貎今一旦待之殊薄其食仅足耳其始有黍稷稻粱之四簋今一旦使之食不能饱礼貎之衰有如此者所谓不承权舆也权为衡之始舆为车之始康公不能承其始则贤者去矣说者谓屋则立之先君食则受之今君是以夏屋为贤者所居之屋也且礼貎衰而饮食薄则有之矣决无夺屋之理春秋左氏传谓有酒如渑有肉如陵有酒如淄有肉如坻昔人尚以山川比饮食则况以夏屋不为过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诗补传卷十一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二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陈
  陈帝舜之胄有虞阏父者为周武王陶正岂以河濵之故习欤武王封阏父之子妫满于陈都宛丘之侧与宋杞以备三恪妻以元女大姬封域在禹贡豫州之东大姬无子好巫觋祷祈鬼神歌舞之乐民俗化之至五世幽公当厉王之时淫荒无度变风始作次秦之下亦以其昏乱虞之故家遗俗无复存者诚秦之不若也
  宛丘刺幽公也淫荒昏乱游荡无度焉
  人君之游豫苟有益于民如春省耕而补不足秋省敛而助不给乃民之所望固为善也其次能与民同乐如田猎鼓乐民见羽旄之美闻钟鼔之音欣然有喜色抑其次也今陈之幽公以淫昏之故游荡无度国人歌诗以刺之讽味其言备见一时鄙厌之意此国人之情也
  子之荡【他浪】兮宛丘之上兮洵【苟】有情兮而无望兮坎【苦感下同】其击鼔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直置下同】其鹭羽坎其击【方有】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导】
  宛丘在成都之侧自为地名说者或以为中央下或以为中央髙既曰宛矣固不得为髙也或言上或言下或言道据所见云尔幽公始而游于宛丘民犹有望也既而屡出荡而忘反则民信其止为情欲耳无复可望如古人之游豫也故闻其击鼔击之声见其鹭羽鹭翿之舞第若可厌鄙耳无复有欣欣之喜也鼓以革为之则土鼓也易言不鼔而歌史言请秦王击坎者击鼓之声也鹭羽一名翳舞者所持以指麾也翿即羽也冬夏犹言寒暑无时不相值也幽公游荡不避寒暑使国人无时不值于宛丘则人情之鄙厌不言而喻矣是诗三章皆赋也一说幽公游荡信有情欲耳而无令望也亦通
  东门之枌【符云下同】疾乱也幽公淫荒风化之所行男女弃其旧业亟【欺冀】防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尔
  幽公荒淫宛丘刺之此诗疾之刺之者刺其君不能正之于上也疾之者疾时人胥效之于下也男女不服旧业亟防于道路歌舞于市井则无耻之甚也无耻故可疾也
  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况浦】子仲之子婆娑【素何下同】其下谷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谷旦于逝越以鬷【子公】迈视尔如荍【祁饶】贻我握椒
  东门即去宛丘之道路也枌也栩也即道路间之木也婆娑盘旋歌舞之貎子仲氏之子既先往于东门之下则南方原氏之女亦不复绩麻而往防之举二氏之男女为言则下此者可知矣古人姓氏幸而存于经不得而废也如丘中有麻之留氏如桑中之姜氏弋氏庸氏皆其类也或谓南方之原为南方之原野则于文义有碍且宛丘既自东门而出则在东而不在南矣必无出东门而往南方之理意谓南方原氏之女来防于东门之市井耳况春秋庄公二十七年有公子友如陈葬原仲之事则原为陈大夫何疑之有二章言谷旦于差谓差择吉日以为期也三章言谷旦于逝谓期日已至而遂往也越以迈之为言总也谓于是总往于所防之地也荍芘芣也荍取其华之色椒取其气之芬此男女相赠之物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衡门诱【酉】僖公也愿【愿】而无立志故作是诗以诱掖其君也
  陈小国也僖公天资慤愿仅能自守耳岂能抗志以有立哉故诗人欲诱道扶持使之卓然奋起有为于国不至安于卑陋而遂止也然是诗之体颇异众作一章正言其愿而无立二章三章皆诱掖之辞也
  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悲位】之洋洋可以乐【洛】饥
  衡门谓横木为门其规模浅陋无帡幪之可托今乃游息于下自以为安泌始流之貎言其洋洋漫流无波澜之足观今乃游泳其间自以为乐盖安则栖迟而不去乐则忘饥而废食以喻僖公之性安于卑陋而无立志也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房】岂其取【娶】妻必齐之姜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岂其取妻必宋之子
  先儒谓洛鲤河鲂贵于牛羊则鲂鲤乃鱼之美者齐姜姓宋子姓姜子乃女之贵者食鱼当求鲂鲤取妻当求姜子皆诱以大而起其志盖图王不成犹可以伯安于卑陋则陈止于陈耳惜乎僖公不足以进此亦犹孟子语齐宣以王道自谓吾惽不能进于是也是诗与甫田皆视其君之失而正救之齐襄公志大心劳所谓过也诗人则抑之陈僖公愿而无立志所谓不及也诗人则诱之孔子曰求也退故进之由也兼人故退之孰谓诗人之正救其君不与圣人敎人之意同学与政果无二致也是诗三章皆兴也
  东门之池刺时也疾其君之淫昏而思贤女以配君子也
  凡诗言刺时盖指一时之事或指其君或指其臣民是诗之序明言疾其君之淫昏必其君有淫行如卫宣公之类不然何以遽加以疾之一字盖疾近于恶如卫宣公之类直可恶矣无复可正救陈君之淫昏诗人犹思得贤女以配之虽由其心之爱君亦其君之资质犹可与为善也
  东门之池可以沤【乌豆下同】麻彼美淑姬可与晤【五故下同】歌东门之池可以沤纻彼美淑姬可与晤语东门之池可以沤菅【古顔】彼美淑姬可与晤言
  陈风三诗皆言东门盖指所见以起兴也水性至柔池有防限贤女之喻也沤乆渍也麻也纻也菅也必得水之乆渍乃可治以为用以喻君子必得贤女相与渐染可以成徳也晤欲明也贤女于君子凡笑歌言语之际亦有以晓悟之故其聴之也熟而入之也深如齐鸡鸣盖于夙夜卧起之际有相成之道亦此之类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东门之杨刺时也昏姻失时男女多违亲迎【鱼敬】女犹有不至者也
  是诗刺当时昏姻以有故而失时则男女多杀礼不复能如古之亲迎今幸已有成约而女复有异志而不至亦由于上之人淫昏有以化之故也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子桑】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普贝】昏以为期明星皙皙【之世】
  东门之杨叶虽牂牂肺肺而盛然渐至于凋落耳喻男女已失嫁娶之时及今犹可以昏姻乃复男行而女不随既有成约期以吉日之昏暮可以行礼今夜已乡晨啓明之星煌煌皙皙而女犹不至则又不能践约矣正如东门之杨竟至衰落是诚可刺也昏姻取幽隂之义故行礼用昏暮古今皆然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墓门刺陈佗也陈佗无良师傅以至于不义恶加于万民焉
  案春秋在氏传鲁桓公五年陈侯鲍卒谓陈桓公也于是陈乱文公子佗杀大子免而代之公疾病而乱作国人分散佗桓公之弟也桓公卒而佗立明年为蔡人所杀佗当桓疾病杀大子而以己代之可谓不义陈由是乱国人至于分散所谓恶加于民也诗人刺之以佗之不义由于无良师傅盖以恕待之谓其资质可与为善可与为不善视师傅之贤否如何耳序诗者不以为君直言陈陀盖得春秋不称爵书蔡人杀陈佗之防与书卫州吁郑忽同也使诗序不经圣人之手孰敢窃春秋之法书三君之名哉
  墓门有棘斧以斯【所宜】之夫也不良国人知之知而不已谁昔然矣墓门有梅有鸮萃【徂醉】止夫也不良歌以讯之讯予不顾颠倒思予
  佗无良师傅非可以责佗父兄当任其咎也无贤父兄则无良师傅使佗之父兄能知古人教世子之道则佗其庶几矣棘也梅也皆有实之可食喻佗可与为善也不幸生于墓门则非其地喻其无贤父兄也斯离析也鸮恶鸟也棘与梅既生非其地则或为斧斤之斯析或为恶鸟之栖萃则不足为美矣喻其无良师傅与之相处遂戕其性而染其恶也故诗人于首章原其所自则曰师傅之不良国人且知之佗之父兄岂不知之而不能去之乎此向者谁使之然哉盖责其父兄也于卒章要其所终则曰师傅之不良予既歌以讯告于佗矣苟不顾予之讯以至颠倒而后思予之言亦何及哉盖责佗也佗之恶亦甚矣而诗人待佗为甚恕既追咎于师傅又冀佗之悔悟忠厚之至也是诗二章皆比而赋之也
  防有鹊巢忧防贼也宣公多信防君子忧惧焉
  古者谓防人必曰防贼盖其巧发竒中甚于以刃杀人彼以刃杀人者人得以御之而善为防者诪张为幻足以惑乱是非隂被中伤者皆不知为计以是言之甚于以刃杀人者矣况为宣公者多信其言不能考察此君子所以忧惧也夫所贵于考察者亦有理之可据理之所必无者谗人以为有何足信哉是诗二章皆据理之言也
  防有鹊巢卭【其恭下同】有防苕【徒雕】谁侜【陟留】予美心焉忉忉中唐有甓【蒲歴】卭有防鹝【五歴】谁侜予美心焉惕惕【吐歴】
  鹊必依大木为巢为防以止水必无大木安有鹊巢陵苕生于下湿卭髙仰之地必无润泽安有美苕中唐在堂涂之闲人朝夕所埽除必无瓴甓防鹝绶草也与陵苕性相类亦卭之所必无而谗者皆以为有彼好聴者遽信之何哉侜壅蔽也盖予虽有美为谗言所壅蔽所以始则忉忉而忧终则惕惕而惧也是诗二章皆兴而赋之也
  月出刺好【呼报下同】色也在位不好徳而说【恱】美色焉在位之人化其君之淫昏惟女色是好则其志荒矣序诗者以不好徳而说美色发之盖以责在位为卿士大夫者当知礼义亷耻岂与庶民无知惟上所化邪故以不好徳刺之若为庶民而作则直言其淫乱耳
  月出皎兮佼【古卯下同】人僚【了】兮舒窈【乌了】纠【其赵】兮劳心悄【七小】兮月出皓【胡老】兮佼人懰【力久】兮舒懮【于久】受兮劳心慅【七老】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力召】兮舒夭【于表】绍兮劳心惨兮
  齐风以东方之日东方之月喻君臣此诗止刺在位故以月出言之昼欲有所为则夜必有所思月之始出皎洁皓白光照万物在位之君子能于此时思其政则为好徳矣今乃思佼好之人欲舒我之忧思而不可得至于我心之劳则好徳不如好色诚有愧于月之象矣传曰政如农功日夜思之周公亦仰而思之夜以继日此皆好徳之思也陈之诸臣何足与语此僚兮懰兮燎兮皆好貌窈纠懮受夭绍皆忧貌悄兮慅兮惨兮皆劳貌诸国方言多不同未易以一义求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株【陟朱下同】林刺灵公也淫乎夏【户雅】姬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焉
  陈灵公与夏姬乱至与其臣相戏于朝又驱驰而往朝夕不休息其无忌惮之甚殆与疾驱于通道大都者无以异国人刺之其辞比他诗为迫切奈灵公无羞恶之心何
  胡为乎株林从夏南匪适株林从夏南驾我乗【绳证】马说【税】于株野乗我乗驹朝食于株
  株不必为邑名殆夏姬所居之地也国人正辞以诘之曰何为乎株林岂欲与夏南相从乎若非往株林与夏南相从何故驾乗马而说乎株野乗乗驹而朝食于株乎忧君之意切故其辞亦切也不斥夏姬而言夏南固嫌于亵然夏南实主其家国人亦豫忧其祸必作于夏南也是诗二章皆赋也
  泽陂【彼皮下同】刺时也言灵公君臣淫于其国男女相说忧思【息嗣】感伤焉
  序诗者言君臣淫于其国盖指灵公与孔宁仪行父之事其下化之至于男女相说忧思感伤说者谓东门之枌宛丘之应泽陂株林之应信乎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矣
  彼泽之陂有蒲与荷有美一人伤如之何寤寐无为涕【他弟】泗【四】滂【普光】沱【徒何】彼泽之陂有蒲与蕳【古顔】有美一人硕大且卷【其员】寤寐无为中心悁悁【乌】彼泽之陂有蒲菡【戸感】萏【大感】有美一人硕大且俨寤寐无为辗【张辇】转伏枕泽者水之钟也陂者水之障也蒲苻离也荷芙蕖之叶也蕳兰草所谓泽兰也菡萏芙蕖之华也皆泽陂所有之物也蒲以喻男子荷取其叶之穉蕳取其气之芬菡萏取其色之丽皆以喻女子诗人以蒲配荷以蒲配蕳以蒲配菡萏所谓男女相说也盖淫风之行由于男子无刚徳柔从于人若蒲然故年之穉者则取之气之芬者则取之色之丽者则取之其未得之也则既思其人而感伤又思其人发之卷又思其人貎之俨寤寐之间不复他有所为或涕泗俱下或悁悁忧慼或辗转废寝此皆合男女之情而言之诗人言其情而不及于乱亦欲其止于礼义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二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三     宋 范处义 
  国风
  桧
  桧髙辛氏火正祝融之墟郑语云祝融之后八姓惟妘姓桧者处其地案世本防人即桧之祖防人者祝融之弟吴回生陆终陆终生子六人其四曰防人也王肃曰周武王封祝融之后于济洛河颍之间为桧子郑氏诗谱云国在禹贡豫州外方之北荥波之南居溱洧之间郑语云史伯于幽王之世为桓公谋灭虢桧然则桧之变风又作于幽王之前明矣国小而迫其君则废礼于衣服其民则废礼于三年皆首乱先王之制陈虽淫昬未始有此宜居陈之次也
  羔裘大夫以道去其君也国小而迫君不用道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彊于政治故作是诗也作羔裘之诗者桧之贤大夫也何以知其贤由其序而知之也大夫自谓以道去其君又谓其君不用道而诗之三章止言衣服之非礼与既去而思君诸儒多谓大夫不欲言君他过止及衣服有合于孔子以防罪行既去而思君有合于孟子三宿出昼此説固善窃以为犹未尽诗人之意夫先王之礼道之所寓也礼既废矣道安在哉案王制革制度衣服者为畔畔者君讨以此见先王之制礼甚重于衣服也故讨之而不敢缓歴观变风列国之君过失多矣而先王之礼寓于衣服者莫敢废也其民化之乱亦甚矣而先王之礼通丧三年者莫敢废也桧之君首乱于衣服燕居与视朝轻为变易此废礼之大者贤者盖于此而窥之知吾道决不可行所以去之若夫既去而思为厚之至则诚如诸儒之论其后民俗视君衣服之变易以为固无害于事是以亦轻变三年之礼素冠不服可见悖天理而斁人伦皆原于君之废礼序诗者体诗人忠厚之意婉其辞曰好洁其衣服逍遥游燕而不能自彊于政治诚使不废先王之礼虽好洁衣服逍遥游燕未为过之大者贤者岂忍遽去其不能自彊于政治亦诗之所不及然视其逍遥游燕则不能自彊可知矣所谓言不尽意者如此董仲舒有言事在彊勉而已彊勉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桧之君不能自彊于政治是不能彊勉行道也故曰君不用道
  羔裘逍遥狐裘以朝【直遥】岂不尔思劳心忉忉【刀】羔裘翶
  翔狐裘在堂岂不尔思我心忧伤羔裘如膏【古报】日出有曜岂不尔思中心是悼
  缁衣羔裘此视朝之服也狐貉之厚以居此燕居之服也今以羔裘逍遥而燕居以狐裘而视朝可谓颠
  倒矣人君颠倒于衣服轻变先王之礼举此心以徃何所不至哉君子见几而作所以去也次章言翶翔不特燕居又服羔裘以遨游矣言在堂则不特视朝又服狐裘于正寝矣卒章言羔裘如膏日出有曜则
  又不复见其视朝在堂第见其羔裘以游燕其色之泽日照之有曜亦以好洁故也贤者不忍忘君故再三言岂不尔思始而劳中而忧卒而悼也孔子必朝服而朝月朔然后服之国家无道则不充其服焉桧之君何足以语此孔子去鲁曰迟迟吾行去父母国之道也桧之大夫可谓得去父母国之道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素冠刺不能三年也
  三年通丧自遏密载于舜典亮隂载于说命孟子亦有舜禹三年之说三代之衰世多僻王斯礼未之有改也汉之文帝始有短丧之制而景帝遂行之为王者废礼之罪首至诸侯之礼不知何自而变孟子为滕文公定为三年之丧而父兄百官皆不欲曰吾宗国鲁先君莫之行吾先君亦莫之行也然则诸侯废三年之礼其已久矣于桧何责焉曰桧不能三年非谓其君谓其民也为君者则有辞矣曰亡国常于斯得国常于斯然是非君子之言舅犯辞以辟之以为为利也盖王者则有冢宰百官总已以听焉周公摄政足为后世法国独无卿乎何至废先王之礼也案眀堂位曰成王幼弱周公践天子之位以治天下然则周公止践履其位而行其政耳非实居天子之位也可谓居摄之得体矣以是知成王居丧已即位幼弱未能涖政故周公摄其政非摄其位也周颂言成王即政以眀即位久矣若诸侯以先君之命而即位终三年之丧而后涖政其谁曰不可至于民则自桧以前未闻其废是礼也宰我尝有期之问圣人深罪之既曰食夫稻衣夫锦于汝安乎又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圣人之言本诸天理切于人心万世之下闻斯言也苟有血气者莫不感动桧之民独何人哉习见其君之废礼遂失其本心是诚可刺也
  庶见素冠兮棘人栾栾【力端】兮劳心慱慱【徒端】兮庶见素衣兮我心伤悲兮与子同归兮庶见素韠【毕】兮我心蕴【于粉】结兮与子如一兮
  素冠者练冠也十有三月而练素衣者冠既练而衣亦练也素韠者大祥祭服之韠也桧之民不能三年则期而练大祥而禫祭皆不复讲也棘急也谓居丧皇皇情急故曰棘人栾栾瘠貌慱慱忧貌伤悲感伤而悲也蕴结积而不解也诗人庶几见冠服之素毁瘠之人而不得见所以慱慱而忧感伤而悲积而不解也使得见之则欲与我同归与我为一谓人心同然实不相逺果能素冠而毁瘠乃我辈人也故曰同归曰如一也呜呼礼失则求诸野庶民士夫由桧以来至于今日虽贫富不同而礼有厚薄然三年之丧言于口而行于身不敢过也不敢不及也岂以圣人既存桧诗又罪宰予足以长其善救其失有功于后世欤况齐斩功缌载之令甲居丧违礼议罪有差为天下国家者亦知重其礼矣独王者之身自汉文帝以下惟晋武帝魏孝文周髙祖断然行之然晋武帝为议臣所惑为礼不备魏孝文礼虽粗备而服非其服周髙祖虽衰麻苫块卒三年之制而通丧止行于五服之内不及臣下又在丧频出游幸无急防而兴师伐邻皆不合于礼唯国朝祖宗以来宫中实行三年之制至寿皇圣帝执丧三年礼无违者然则自汉以迄于今始复唐虞三代之旧遂为家法甚盛举也是诗三章皆赋也
  隰有苌【丈羊】楚疾恣【姿利】也国人疾其君之淫恣而思无情欲者也
  桧之君淫泆放恣故国人疾之思为君而无情欲之累诚可乐也
  隰有苌楚猗【于可下同】傩【乃可下同】其枝夭【于骄下同】之沃沃乐【洛下同】子之无知隰有苌楚猗傩其华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家隰有苌楚猗傩其实夭之沃沃乐子之无室
  苌楚铫【音遥】弋也此物始生犹能自立及长过尺则引蔓于草上以喻人君少而无情欲似可以立事既长溺于所爱则放恣无检束故国人思之不欲斥其君借苌楚为喻谓苌楚之为物至有枝有华有实之时则猗傩柔弱不能自立不若始生之初夭夭然少壮沃沃然润泽喻其君之淫恣曽不如未有知未有室家者为可乐盖厌其所为所以疾而思之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匪风思周道也国小政乱忧及祸难【乃旦】而思周道焉周之盛时众建诸侯使小事大大庇小有相侵伐者命方伯连帅以正之故诸国不失分地庶民保其生业今桧小国也政乱而民不安其居惴惴然惟恐大国之吞并故思周建国亲侯之道而赋是诗案桧在幽王之世为郑所灭此其将亡之诗乎
  匪风发兮匪车偈【起竭】兮顾瞻周道中心怛【都达】兮匪风飘【符遥】兮匪车嘌【匹遥】兮顾瞻周道中心吊兮谁能亨【普庚】鱼溉【古爱】之釡鬵【寻】谁将西归怀之好音
  发兮摇动貌偈兮轩轾貌廻风曰飘无莭度曰嘌非风而飘摇不寜非车而轩偈无度喻人居乱世如在风中车上其不遑安处之状有如此者顾瞻周室冀有道以正之使无灭亡之祸其思望之极至于中心伤怛而相吊此将亡之辞也卒章所望于周室者尤为切至曰谁能亨鱼乎我以溉涤釜鬵以待之矣此望周室之治其国去其扰也谁能将我而归周乎我已怀思其好音矣此望周室之救其乱而安其民也是时周未东迁故曰西归周亦在桧西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三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四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曹
  周武王封弟叔振铎于曹之地在禹贡兖州陶邱之北雷夏菏泽之野今为济隂定陶尧尝游成阳因葬焉舜尝渔于雷泽其遗风重厚多君子务稼穑薄衣食以致积蓄其后富而无教乃更骄侈十一世至周惠王时政衰昭公好奢而任小人变风始作曹既弱小又不能用贤今所存四诗其一萹二萹序皆言任小人其三萹又言在位无君子则国非其国矣故以下泉思治终焉此所以次于桧也
  蜉【浮下同】蝣刺奢也昭公国小而廹无法以自守好奢而任小人将无所依焉
  桧曹皆小国诗亦相似桧之变风始于羔裘曹之变风始于蜉蝣羔裘言国小而廹君不用道蜉蝣言国小而廹无法以自守道者法之所由出法既亡矣道安在哉羔裘刺絜其衣服蜉蝣刺好奢亦类也羔裘之诗不及治政序诗者以其逍遥游燕而知其必不能自彊于政治蜉蝣之诗不及小人序诗者以其将无所依而知其所用皆小人故不足恃然不能自彊犹愈于将无所依此曹所以又出桧下也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蜉蝣之翼采采衣服心之忧矣于我归息蜉蝣掘【求物】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于我归説【税】
  蜉蝣渠略也此物生于土既成则掘土解阅而出不自知其朝生夕死方且矜其羽翼掘阅以飞扬故诗人取以喻昭公不自知其将无所依方且好为奢靡其燕衣则楚楚而整饰其礼服则采采而华丽其深衣则如雪之洁白诗人忧其危亡将至谓傥无所依当于我乎居处于我乎休息于我乎説驾以诗人独有爱君之忠如此亦足以见当时在位无一可倚仗
  者不必言小人意自见于言外也是诗三章皆比而赋之也
  候人刺近小人也共【恭】公逺【于万】君子而好近小人焉此诗为共公好近小人而作近小人则逺君子势不两立必然之理也
  彼候人兮何【何可】戈与祋【都外】彼其之子三百赤芾【弗】内君子而外小人泰之象也内小人而外君子否之象也候人之官逺在边境所掌者荷戈与祋之役而使君子居之赤芾者卿士之服常在君侧而使小人居之是内小人而外君子也故序诗者以逺近言之曹之为国视此可知矣戈防也祋殳也芾韠也大夫以上赤芾乗轩三百言其多也
  维鹈【徒低】在梁不濡其翼彼其之子不称【尺证】其服维鹈在梁不濡其咮【陟救】彼其之子不遂其媾【古豆】
  鹈洿泽也当在泥水中自求鱼而食今乃髙处鱼梁之上翼咮不濡而窃食人之鱼譬小人宜在逺方今乃衣赤芾而窃禄于髙位可谓不称其服矣婚媾犹言好合也彼小人在朝虽暂相党引僞为好合及其见利而争先利尽而交踈则反相贼害安能终相好合哉所谓不遂其媾也
  荟【乌防】兮蔚兮南山朝隮【子兮】婉【于阮】兮娈【力转】兮季女斯饥荟蔚云升之貌婉娈柔弱之貌此章申言小人肆志于上如荟蔚之云升于南山君子困穷于下如婉娈之季女饥于牖下亦由其君远君子而近小人故也是诗四章首章赋也后三章比也
  鸤【尸】鸠刺不壹也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也书言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然则德惟一动罔不吉德二三动罔不凶亦君臣之所同也今曹在位无君子用心之不壹似亦指其君臣然臣之不一君实为之盖上者下之仪无以率于上何以从于下是篇皆陈古之人君一德之美以刺时之不然如曰正是四国岂人臣之能为曰胡不万年亦不可以是为人臣
  之祝书曰常厥德保厥位则商之君臣虽曰咸有一德而保厥位则专指其君正与是诗之意同也
  鸤鸠在桑其子七兮淑人君子其仪一兮其仪一兮心如结兮鸤鸠在桑其子在梅淑人君子其带伊丝其带伊丝其弁伊骐鸤鸠在桑其子在棘淑人君子其仪不忒【他得】其仪不忒正是四国鸤鸠在桑其子在榛淑人君子正是国人正是国人胡不万年
  鸤鸠以均一为德其子虽或在梅或在棘或在榛而鸠之飞止不越于桑以见其性之有常如此不然则其子有七出入不齐安能均哺惟其有常处则子皆知母所在然后均一之德可得而施也淑人君子言有淑善之德在君子之位如鸠之均一也一章言在位之君子威仪一于外而心亦结于一所谓表里如一有诸中则形诸外也二章言在位之君子冠服之有常其带伊丝谓大带用素丝也其弁伊骐皮弁之文如骐说文曰马青骊文如愽碁曰骐皮弁之防缝贯玉为饰文亦如骐故谓之伊骐也三章言在位之君子威仪无差忒故逺而可以正四国谓列国皆来取法也记言治国在齐其家举是诗其仪不忒正是四国为证则治国为人君眀矣四章言在位之君子既能治其国则君正莫不正故国人称愿欲其寿考万年长享其国也诗言万寿皆美人君则此诗万年之祝不可施之人臣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下泉思治也曹人疾共公侵刻下民不得其所忧而思眀王贤伯也
  震风凌雨然后知厦屋之帡幪乱极思治人之常情也共公专务侵刻民不得其所若当盛世眀天子在上必能命贤方伯以行黜陟之政共公在东周时上下废弛得以自恣故诗人疾之而思治也
  冽【列下同】彼下泉浸彼苞稂【郎】忾【苦爱下同】我寤叹念彼周京冽彼下泉浸彼苞萧忾我寤叹念彼京周冽彼下泉浸彼苞蓍【尸】忾我寤叹念彼京师芃芃【薄红】黍苗隂雨膏【古报】之四国有王郇【荀】伯劳【力报】之
  寒泉与隂雨均可以养物然稂童粱也乃禾之不实者而萧也蓍也皆野物无滋于灌溉者而流泉皆浸渍润泽之使之丛生而茂以喻共公侵刻下民所资为养之物以养无益之人反使下民有益于国如黍苖者失其所养此所以忾然不寐而叹思周室王者命方伯举行其职以慰下民之望也卒章谓芃芃方秀之黍苖得隂雨则膏润矣四国之民有明王在上则贤如郇伯者必有以劳我矣不至如今之失所也诗人以寒泉喻曹之泽谓其流出于山麓之下及物者不广况止及于无益乎以隂雨喻周之泽谓其溥博霑足无此疆尔界均及于四国也言四国则不独曹之民思周室四国胥望之矣左氏传曰毕原酆郇文之昭也必周之方伯善于其职者故曹人思之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诗补传卷十四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五    宋 范处义 撰
  国风
  豳
  豳本戎狄之地在禹贡雍州岐山之北原隰之野汉之右扶风栒邑也后稷之曽孙公刘当夏太康时实始徙居之脩后稷之业勤恤爱民民咸归之而国成焉七月所陈即其事也国语乃谓夏之衰弃稷不务不窋自窜戎狄之间且不窋后稷之子也岂能及夏之衰而公刘居豳实咏之大雅笃公刘之篇是也当以经证国语之误豳周公之诗也而七月防鸮二诗又周公所自作不列之正风何也盖豳非周之列国而周公乃为遭变而作是诗故不得谓之正风也七月笃公刘二诗皆周之王业所由兴也笃公刘入于雅七月不入雅何也盖雅所言王者之事七月之诗以周公之故屈居于风也笃公刘作于召公无遭变之嫌宜入于雅且以眀厚于民为政之大也召公无国风何也召公二诗已附见于召南矣召南诸侯之风故以召公之诗附焉周南王者之风故周公之诗不得而附也孔子未删诗之前季札观乐豳次于齐居秦之上意国史以豳秦皆戎地故以其类而次之孔子处豳于变风之末实尊之也尊之者何变而克正诗近于雅非周公孰能之此圣人之微旨也
  七月陈王业也周公遭变故陈后稷先公风化之所由致王业之艰难也
  周公作是诗所陈一嵗之事备矣而以七月为首何也意者夏正建寅至七月则过于中是诗以农为本前乎此则田功未毕至七月则凡耕稼耘耔皆已讫功止俟其成耳国君于是月而训农则卒嵗与来嵗之事无不毕举盖其意欲使之豫备无后时之悔详观雅颂与周官之书周家以农开国者其大略皆见于是诗以农事为王业孟子所谓王道是也后稷始农事公刘实继之故其风化之及于后者皆以稼穑艰难为急先务因遭变而言此冀成王知立国之本必能保此已成之王业不及流言而专论王业盖有风谏之义此所以谓之风而不入于雅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必】发二之日栗烈无衣无褐【】何以卒嵗
  是诗错举夏周之正故夏正以月言周正以日言夏正以建寅为嵗首得四时之序盖从古而然见之尧典者可考也商始变为建丑周遂变为建子以示损益之意至于便于民事则夏正不可易也孔子曰行夏之时此之谓也公刘居豳在夏太康时既陈豳事宜用夏正周公周之大臣改用建子未必非周公之制作故兼存周正以建子为阳生故曰一之日二之日周诗以日月分隂阳四月嫌于无隂故特以四月秀葽言之十月嫌于无阳故特以嵗亦阳止言之或谓一之日二之日犹言今日明日殆不然也且以凿氷一事观之岂应今日凿之明日纳之又明日开之况月令季冬凿氷仲春开氷与是诗相应无可疑者火大火也火星中而寒暑退季冬平旦正中大寒退季夏黄昏正中大暑退至七月则火流而西矣九月霜始降故当授衣也授与敬授人时之意同下言一之日谓夏之仲冬二之日谓夏之季冬觱发者风寒也栗烈者气寒也风气如此苟无丝毛之衣褐终嵗何以御寒此章言授衣之时也
  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炎辄】彼南畆田畯【俊】至喜
  三之日谓夏之孟春四之日谓夏之仲春于耜谓备稼器也举趾谓始耕田也农夫既兴作而在南畆其妇子则为黍食以饷之田大夫见其如此所以喜也此章言治田之时也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春日载阳有鸣仓庚女执懿筐遵彼防行爰求柔桑
  月令仲春之月仓庚始鸣至季春则阳盛而鸣日益众可以兴女功矣于是女子执懿美之筐循墙而防行以求初生之柔桑以始蚕事诗凡言有皆谓众多也此章言女功之时也
  春日迟迟采蘩祁祁【巨之】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春日迟迟而舒长采蘩祁祁而众多盖蘩乃妇人采为祭祀之用女子感其所见念当嫁娶之时将逺其父母所以伤悲谓不得久于家殆与豳公之子同时而且稼矣此章言昬姻之时也
  七月流火八月萑【户官】苇【韦鬼】蚕月条【徒雕】桑取彼斧斨【七羊】以伐逺扬猗【于绮】彼女桑
  萑苇即薍葭可为蚕之曲薄八月此物已坚成可用蚕月谓蚕事既毕之月取斧斨之器凡桑附枝逺而扬者皆伐而去之谓之条桑女桑亦桑之小者猗倚也猗重较兮猗于畆邱皆当训倚盖逺扬以其髙而难取故倚彼女桑而取之至今民俗犹然此章言治桑之时也
  七月鸣鵙【圭觅】八月载绩载载黄我朱孔阳为公子裳鵙仲夏始鸣至七月则鸣之极而将去矣丝事毕而麻事起矣故八月则载绩其麻丝麻既成则加之以染其黄者自服以朱色之鲜明者为公子之裳盖裳之色宜于朱也此章言治裳之时也
  四月秀葽【于遥】五月鸣蜩【徒雕】八月其获【户郭】十月陨【于敏】萚【托】一之日于貉【户各】取彼狐狸【力之】为公子裘
  月令孟夏苦菜秀仲夏蝉始鸣葽是苦菜之类也蜩蝉之类也仲秋则早禾可获孟冬则木叶皆落可以取狐貉之属矣狐貉之厚以居则二物皆可为裘以貉之重者自服狐狸之轻者为公子之裘盖裘以轻为贵也此章言治裘之时也
  二之日其同载纉【子管】武功言私其豵【子公】献豜【古牵】于公二之日夏之季冬也此月最为农隙故国人竭作而旧猎夫田猎非特去害田之兽盖欲继纉武事使不忘战豕一歳曰豵三嵗曰豜私有其小者献公以大者以见其民厚于君而薄于己也此言田猎之时也
  五月斯螽【终】动股六月莎鸡振羽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牀下穹【起弓】窒【珍悉】熏【许云】鼠塞向墐【觐】户嗟我妇子曰为改歳入此室处
  斯螽如蝗而青仲夏以两股相切作声所谓以股鸣者莎鸡如蝗而斑季夏飞而羽索索有声所谓以翼鸣者自七月至十月皆记蟋蟀一物此古文之一体也此物孟秋犹在草野仲秋即入人檐宇季秋犹飞走户庭孟冬即韬伏牀下视防物犹尔则居民宜以此时葺治屋室穹空则窒实之鼠穴则熏出之北向之牖则闭塞之筚织之户则墐涂之然后可以告其妇子以嵗事将改当入处密室以御寒也此章言治屋之时也
  六月食郁及薁【于六】七月亨【普庚】葵及菽【叔】八月剥【普卜】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
  郁棣属薁蘡薁也二物性温季夏宜食以助阳葵承露也菽豆也二物性滑孟秋宜食以隂剥撃也获刈也枣之类皆宜于人仲秋则剥取之稻稌也宜于造酒孟冬则获收之凡此皆养老者之所须以介眉寿幼者祝老者之辞也冻醪冬酿春熟故曰春酒老人多有眉毫故曰眉寿此章言备物以养老之时也
  七月食瓜八月断壶九月叔苴【七余】采荼【徒】薪樗【勑书】食【嗣】我农夫
  孟秋则瓜之属皆可以食仲秋则匏之属必断其蔓季秋则苴麻可拾苦菜可采樗木可薪此皆薪菜之不美者农夫蓄以自养故曰食我农夫此章言备物以自养之时也
  九月筑场圃十月纳禾稼黍稷重【直容】穋【六】禾麻菽麦嗟我农夫我稼既同上入执宫功
  场圃之地春则锄为圃以毓菜茹秋则筑为场以纳禾稼至孟冬则纳禾稼皆毕矣黍稷重穋禾麻菽麦各以其类廪而藏之于是自相告语我稼既已俱入矣当就役于公矣不俟号召相率上入都邑执宫室之功此章言乐趋力役之时也
  昼尔于茅宵尔索绹【徒刀】亟【纪力】其乗屋其始播百谷宫功既成不敢自暇昼则取其茅宵则索其绹亟乗此时治田间之庐以为来歳播百谷之始此章言豫治田事之时也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力证】隂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久】
  季冬水泽腹坚则凿之冲冲而释孟春东风解冻则纳于凌隂之室仲春蛰虫咸动则献羔开冰用其蚤恐不及事也祭以韭配以时物也此章言藏冰之时也
  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子奚】彼公堂称彼兕觥【号彭】万寿无疆
  季秋则霜既肃矣孟冬则场既涤矣可以相乐矣豳民于是以朋酒而飨上杀羔羊以为礼咸跻于公堂称扬兕觥祝君万寿此章言燕乐之时也郑氏分风雅颂于一篇穿凿之甚就如其説不知乐工如何分龡邪今不取三复是诗豳之风俗可以想见何其君民之间上下相亲不啻如家人父子其君则授民以时令俾之务农桑治屋室老幼有养昬姻以时饮食裘褐以备其饥寒纉武藏冰以防其灾患其民则厚于公上染丝麻则以朱为公子裳取狐貉则以狐为公子裘小兽则私于已大兽则献于公既相率执君之役又相与祝君之寿呜呼周之王业由于得民世三十年八百其基于此欤国人以羔羊朋酒自诣公堂其礼甚野其意甚真虽在立国之初庶事草草然非三代之时安得此风俗也笃公刘之诗曰乃造其曹执豕于牢酌之用匏食之饮之君之宗之此公刘待臣民之礼也正七月所咏一时之事后世惟汉髙祖还归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乐饮极欢道旧故为笑乐十余日髙祖欲去父兄固请留沛中空县皆之邑西献牛酒髙祖复留止张饮三日颇有豳之遗风汉之得民盖亦于此可卜矣是诗十五章皆赋也
  右七月旧八章每章二事独中间言治室屋一章一事窃意古人文章辞逹而已非如后人拘于体制必取长短整齐今防绎是诗实十五章每章一事语之多寡或十余句或止四句又记蟋蟀自七月至十月方指其物此古文之最简要者故表而出之七月周公所自作盖大诰无逸之手也
  防【尺之下同】鸮【于骄下同】周公救乱也成王未知周公之志公乃为诗以遗王名之曰防鸮焉
  成王由管叔鲜蔡叔度之流言疑周公故周公居东以避管蔡虽已伏其辜而成王之疑未释也君臣相疑乱之道也周公作是诗以贻王输露忠欵语意悲切至今诵之足以见周公惓惓王室之意而成王以幼冲之资尚未开悟但未敢诮公耳乱犹在也故序诗者以救乱为言
  防鸮防鸮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由六】子之闵斯
  防鸮枭之类也攫鸟子而食故鸟之爱其巢者呼防鸮而告之曰既取我子矣毋更毁我巢也我之甚爱此巢尽力此巢以养鬻其子尔今既取之诚可哀闵柰何又欲毁我巢乎周公以防鸮比武庚及从管蔡作乱者以子比管蔡以巢比王室公为流言中伤谓公将不利于孺子是欲成王疑周公而不终居摄之事所谓危王室也
  迨天之未隂雨彻彼桑土【杜】绸【直留】缪【莫侯】牖户今女下民或敢侮予
  桑土桑根也绸缪纒绵也鸟之营巢必于未隂雨之时剥取桑根纒绵巢之户牖而后巢可成也周公自谓我于王室当未乱之初眀政刑以固国本如鸟之营巢今女无知之下民柰何敢肆侵侮欲危我王室乎
  予手拮【吉】据【居】予所捋【力活】荼【徒】予所蓄租【子胡】予口卒瘏【徒】曰予未有室家
  周公谓我之经营王室如鸟之营巢拮据撠挶也瘏病也手则挶持其草口则捋采其荼至于蓄积租取不特手病口亦病矣鸟未成巢犹我之王室未安也鸟足喻人之手风人之辞也
  予羽谯谯【在消】予尾翛翛【素雕】予室翘翘【祁消】风雨所漂【匹遥】摇予维音哓哓【呼尧】
  周公谓我经营王室之劳如鸟之状羽则谯谯而杀矣尾则翛翛而敝矣及巢既成翘翘而危乃为风雨所漂摇故哓哓然哀鸣告愬今我之为是诗乃哓哓之音也周公之言如此奈王之未悟何自非雷风作乎上金縢启乎下周公其危哉周公既危王室从之矣是诗四章皆比也
  东山周公东征也周公东征三年而归劳【力报】归士大夫美之故作是诗也一章言其完也二章言其思也三章言其室家之望女【汝】也四章乐【洛】男女之得及时也君子之于人序其情而闵其劳所以説【恱下同】也说以使民民忘其死其惟东山乎
  周公居东至三年之久士卒之相从者亦劳矣宜有怨叹之辞周公既知其情而闵其劳故士卒亦以见知为说大夫美其事作为是诗以铺陈之一章言士卒自幸全其师旅而归二章言士卒在东室家之思三章言士卒在东室家之望四章言既归之后昬姻得以及时所谓说以使民民忘其死惟周公能之
  我徂东山慆慆【徒刀下同】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我东曰归我心西悲制彼裳衣勿士行【户刚】枚【莫杯】蜎蜎【乌元】者蠋【蜀】烝在桑野敦【都回】彼独宿亦在车下
  东山指其地慆慆言其久自东喜其还零雨记其时故毎章皆言之此章言士卒自东而西归见其室家喜极而悲谓室家制裳衣而寄我亦勤矣我幸无行阵衔枚之事但众人未免如蜎蜎桑野之蠋敦然独宿于车下耳今既全归所以喜极而悲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果臝【力果】之实亦施【羊防】于宇伊威在室蟏【萧】蛸【所交】在户町【他顶】畽【他短】鹿场熠【以执】燿【以照】宵行亦可畏也伊可懐也
  此章道室家之思谓士卒之去东山其家荒寂果臝栝楼也则延蔓于檐下伊威委黍也则入藏于室中蟏蛸长踦也则结网于当户畦垅之地则为麋鹿之场萤火熠燿则宵夜行其间室家见如此景物初若可畏然妇人独处岂敢畏此所可念者因征夫之出故致此耳此所谓言其思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鹳【古玩】鸣于垤【田节】妇叹于室洒埽穹窒我征聿至有敦【徒端】瓜苦烝在栗薪自我不见于今三年
  此章道室家之望谓士卒之在东山见鹳水鸟也而鸣于蚁垤盖蚁穴居知雨故将雨则壅土成峯鹳见之则喜而鸣我是时亦念汝必叹于室必洒埽粪土窒塞穹穴以待我之至今我视敦然成聚之烝然延蔓栗薪之上不见此已三年矣知汝望我之归为甚久也此所谓言室家之望女也
  我徂东山慆慆不归我来自东零雨其蒙仓庚于飞熠燿其羽之子于归皇驳【邦角】其马亲结其缡九十其仪其新孔嘉其旧如之何
  仓庚鸣于仲春嫁娶之候也士卒既归当仓庚之飞其羽熠燿鲜眀之时女则得及时男则乘驳马而亲迎母为亲结其缡其仪之多至于九十则昬姻之礼无有阙者以未有室家者既归而成礼若此其甚善则有室家而来归者其情不言而可知也此所谓乐男女之得及时也四章皆序其情而闵其劳此周公所尝言而大夫为文其辞于诗也是诗四章皆赋也
  破斧美周公也周大夫以恶四国焉
  凡诗言四国皆谓四方之国也说者以四国谓管蔡商奄而淮夷亦在叛国之数乃不及之则知其非矣盖管蔡毁周公而四方之国从而播扬故谓之流言是诗美周公能诛讨叛人而恶四国之人不知周公之忠若谓指管蔡商奄则狼跋之序不当谓逺则四国也
  既破我斧又缺我斨【七羊】周公东征四国是皇哀我人斯亦孔之将既破我斧又缺我锜【巨宜】周公东征四国是吪【五戈】哀我人斯亦孔之嘉既破我斧又缺我銶【求】周公东征四国是遒【在羞】哀我人斯亦孔之休
  隋銎曰斧方銎曰斨锜凿属銶木属皇正也吪化也遒敛也周公居东不免用刑言其破缺甚之之辞亦漂杵之类也彼四国之人固已得其正矣固已化其愚矣固已敛其恶矣以眀周公之用刑非为一己之私哀斯人将至于乱故以身任其责然则周公之心可谓甚大甚善甚美矣是诗三章皆赋也
  伐柯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直遥】廷之不知也
  此周公居东未归之时周大夫美周公之善处而刺朝廷不知其忠尚迟迟而未迎周公也朝廷者人主与羣臣论国是之地成王未悟而羣臣不能力争是谁之过欤
  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娶】妻如何匪媒不得伐柯伐柯其则不逺我觏【古豆】之子笾豆有践【贱浅】
  伐柯者非斧不能取妻者非媒不成欲归周公非礼不可也伐柯者执手中之柯而伐之其取则不逺矣觏见也之子谓周公也周公大臣也以大臣之礼迎之则周公归矣所谓执柯以伐柯言其易也笾豆有践践陈也举待大臣之礼一端为言则其余可知也是诗二章皆兴也
  九罭【于逼下同】美周公也周大夫刺朝廷之不知也
  是诗之美周公刺朝廷其意与伐柯相类然伐柯则言朝廷不能以礼迎周公是诗则言周公之尊不当久处外地诗辞可见也
  九罭之鱼鳟【才损】鲂【房】我觏之子衮衣绣裳
  九罭网之有囊者不足以得大鱼而鳟鲂之美乃在其间喻周公不当居东也东人见周公以上公之服处此地是以刺朝廷不能速还公也
  鸿飞遵渚公归无所于女信处鸿飞遵陆公归不复于女信宿
  鸿当髙飞云汉而乃下遵于渚陆喻周公宜在庙堂今既未得其所未复其旧于女朝廷诸臣信能自安处乎信能自安息乎
  是以有衮衣兮无以我公归兮无使我心悲兮
  此章谓我东人以有衮衣在此为重无使公遽归使我心思公而悲也前三章引大义而责诸臣后一章述私情而欲留公此东人之志也是诗前三章皆比而赋之后一章赋也
  狼跋【蒲末下同】美周公也周公摄政逺则四国流言近则王不知周大夫美其不失其圣也
  诗序言周公摄政逺则有流言近则王不知此推本其初而言观诗之所咏乃周公东归及复辟后事故曰德音不瑕谓其终始无瑕也不失其圣之语亦合终始而言之
  狼跋其胡载疐【丁四】其尾公孙【逊下同】硕肤赤舄【昔】几几狼疐其尾载跋其胡公孙硕肤德音不瑕
  狼跋虽为周公而作然变风之体其辞尚谲如鹑之奔奔刺宣姜乃取鹑鹊之不淫以起兴此以美而显其恶也狼跋美周公乃取狼之贪以起兴此以恶而显其美也老狼以贪故前则躐其胡后则跲其尾卒不逃于机穽安能不失其猛周公以无贪欲之私故王虽不知而终能悔悟四国虽有流言而终能自眀进退不失其圣此其所以为周公欤硕大也肤美也赤舄上公之服也诗人谓周公逊大美而不居故在上公之位则赤舄有几几之安而终身之令名莫得而瑕疵也是诗二章皆兴也

  诗补传卷十五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六    宋 范处义 撰
  正小雅
  风雅颂本诗六义国史取是三者以名其诗风以化爲义言人君之风化也雅以正为义言王政之得失也颂以美为义言人君之功徳也风既主于风化岂天子无风化哉故有王者之风有诸侯之风颂既主于功徳岂诸侯无功徳哉故有天下之颂有一国之颂惟雅主于王政则诸侯不得而有矣政有大小故雅分为二大雅所言皆受命配天继代守成与所以圣之事固为大矣小雅所言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亦岂小哉意大序之言以所用为小大诗乐章也国家燕乐亦政也鹿鸣等篇皆用以燕劳臣下故以为小耳大雅之序虽不言所用然其所陈受命配天等事决不可用于臣下此其所以为大欤穆叔如晋晋侯享之工歌文王之三不拜以为两君相见之乐歌鹿鸣之三三拜以为君所以劳使臣此可以见古人用诗之小大矣春秋之时礼乐废壊未经圣人之手雅颂未得其所故工之所歌失其小大之用而穆叔独能知之自余赋诗不知其说者固亦多矣师乙语子贡广大而静防达而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此専论其声也季札观周乐歌大雅则曰文王之徳歌小雅则曰周衰有遗民意其一时观乐岂能尽歌工人于大小雅间取一二以审其音耳大雅所歌者必受命等篇故曰文王之徳小雅所歌必思古等篇故曰周衰有遗民至司马迁又谓大雅言王公大人徳逮黎庶小雅讥小已之得失其流及上其言颇与季札相应迁之言为司马相如而发论大雅固已近之论小雅独取讽刺与相如词赋相似者如賔之初筵言天下之滛佚以讽幽王之荒废白华言下国之用孽妾以讽幽王之黜后所谓讥小己之得失其流及上者如此然特变雅之事耳槩而言之亦非通论也
  鹿鸣之什
  国风虽多寡不齐每国自为一卷第雅颂数多每十篇为一卷故谓之什盖取五人为伍十人为什之义鲁颂止存四篇亦言之什传写之误也商颂夲十二篇止存五篇故不复言之什也窃意诂训传及之什为题皆非孔子之旧毛公之前未有诂训则传之名固无所施至亡诗六篇之次乃与六月之序不合以此知传之与什皆毛公之徒为之故合亡诗为二分置二卷皆不在十篇之数又取变小雅四萹足南山有台之什也郑氏谓亡诗序义与众篇之义合编故存毛公分众篇之义各置篇端然则亡诗次第当从六月之序可也六月之序与燕礼乡饮酒礼笙诗次序同尤为可据
  鹿鸣燕羣臣嘉賔也既饮【于鸩】食【嗣】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賔得尽其心矣
  文武燕饮其臣又将之以币帛礼意厚矣人臣事君义当自尽岂必待此而后尽其心哉盖于朝曰君臣以名分言之也于燕曰賔主以礼意言之也名分既严礼意未孚则君心不通乎下有懐不尽势使之然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故序诗者始曰羣臣终曰忠臣也上下情通则和乐可知故曰鹿鸣废则和乐缺矣
  呦呦【幽下同】鹿鸣食野之苹【平】我有嘉賔鼓瑟吹笙吹笙鼔簧承筐是将人之好【呼报】我示我周行【户刚】
  鹿欲食则鸣相召呦呦相召之声也苹藾萧以鹿食苹兴燕饮之臣也文武与羣臣为賔主故曰嘉賔丝竹咸奏箱篚继陈又从而喜之曰非臣之好我安肯显然布在我周家之列位如此其盛乎周行列位也礼记缁衣子曰私惠不归徳君子不自留焉继之以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由孔子之言求之则知文武燕羣臣非私惠也此贤者所以肯留于列位也示显也仕者显然布在周之列位所谓皆深愿立于其朝者如此
  呦呦鹿鸣食野之蒿【呼毛】我有嘉賔徳音孔昭视民不恌【他雕】君子是则是效我有防酒嘉賔式燕以敖【遨】
  蒿菣也兴与首章同文武喜羣臣之有徳令名昭著谓视今民俗之不恌薄皆惟君子之是则是效耳君子在位之羣臣也民之归厚由君子之表率我所以用防酒燕之使遨逰同其逸乐也伐木燕朋友故旧则民徳归厚由此观之则民之不恌果由朝廷之化也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其今】我有嘉賔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洛】且湛【都南】我有防酒以燕乐嘉賔之心
  芩亦草也兴与首章同文武与羣臣相乐有加无已琴瑟并御至于再三湛乆也欲其乐而且乆所以用防酒燕之冀得其欢心也湛露燕诸侯有厌厌夜饮不醉无归之语由此观之则燕以示慈惠不嫌于乆也是诗三章皆兴而赋之也
  四牡劳【力报】使【所吏】臣之来也有功而见知则说【恱】矣皇华遣使臣之诗也四牡劳使臣之诗也劳宜在后编诗者先焉意其鹿鸣方羙人臣之尽心四牡则羙人臣之见知盖下有功上不见知此患之大者故曰四牡废则君臣缺矣
  四牡騑騑【芳非】周道倭【于危】迟岂不懐归王事靡盬【古】我心伤悲四牡騑騑啴啴【他丹】骆马岂不懐归王事靡盬不遑启处
  四牡使臣所驾者騑騑行不止之貎周道谓自岐周而发历倭迟囬逺之路也盬之义训详见鸨羽啴啴喘息貌谓骆马最耐劳苦亦喘息而劳矣人臣有父母岂无懐归之念以王事不可废败未敢言归徒自伤悲而不遑启跪居处耳思归自伤悲者私情子之孝也靡盬不遑安者公义臣之忠也四牡之臣子忠孝于是两尽矣
  翩翩者鵻【隹下同】载飞载下集于苞栩【况甫】王事靡盬不遑将父翩翩者鵻载飞载止集于苞杞【起】王事靡盬不遑将母
  鵻夫不也一名祝鸠传曰尸鸠性壹而慈祝鸠性壹而孝方言曰梁宋之间谓之鵻性慈孝慤谨飞止不离于栩杞言其壹也人臣虽一于王事亦以不得养父母为念故取鵻之壹而孝以喻之
  驾彼四骆载骤【助救】骎骎【楚金】岂不懐归是用作歌将母来谂【审】
  四骆谓四马皆骆也此言使臣之归马亦以得归而喜故骎骎而行疾忘其劳矣于是又序其情而谓之曰汝固尽心于王事岂能不懐归以养其父母乎母之念子常过于父今日作此劳来之歌可以告而母矣文武知臣下家人之情纎悉如此为臣者安得不以见知为恱乎是诗五章前二章与卒章赋也第三章四章比而赋之也
  皇皇者华君遣使【所吏】臣也送之以礼乐言逺而有光华也
  燕而歌此诗所谓礼乐也先儒或以不辱命于彼为光显其君此指后世聘好交隣之使为言也或以下国蒙被声教为光华此指后世观风问俗之使为言也古者天下一家是诗终始言原隰驱驰之事则王圻诸国咸在焉所谓逺而有光华疑指使节之光华耳
  皇皇者华于彼原隰駪駪【所巾】征夫每懐靡及
  皇皇者华谓使臣被临遣之荣节旄煌煌如草木之华光耀原隰之间而从役之夫駪駪众多亦喜而疾驰惟恐不及于事所谓逺而有光华者如此
  我马维驹六辔如濡【如朱】载驰载驱周爰咨诹【子须】我马维骐六辔如丝载驰载驱周爰咨谋我马维骆六辔沃若载驰载驱周爰咨度【待洛】我马维骃【因】六辔既均载驰载驱周爰咨询
  驹马之齿壮者青骊文如碁曰骐白马黒鬛曰骆隂白杂色曰骃如濡调柔也如丝绸直也沃润泽也均齐一也此言马之良辔之羙所以宠其行也于是载驰载驱而徃不敢惮其劳苦周徧咨访其事悉以告上诹也谋也度也询也说者谓变文以叶韵然诹有聚议之意谋有计画之意度有体量之意询有究问之意既欲以告上故贵详审冀得其实也序六月者以人臣之驱驰不惮劳为忠以人臣之告上得其实为信故皇皇者华废则忠信缺矣说者以忠信缺为有合于忠信为周之义遂以周爰咨诹等句并取左氏穆叔之说以释之殊不知古人取诗断章未必合诗人夲意而左氏于内外传亦自相背戾春秋传则曰访问于善为咨咨礼为度咨亲为询咨事为诹咨难为谋谓之五善至国语则曰懐和为每懐咨才为诹咨事为谋咨义为度咨亲为询忠信为周诹度之义既已不同且易访问以每懐而加之以忠信谓之六徳乖异如此岂可据以释经耶是诗五章皆赋也
  常棣【大计】燕兄弟也闵管蔡之失道故作常棣焉
  序诗者以为闵管蔡之失道国语亦以为周文公之诗曰兄弟防于墙外御其侮然则此诗为周公之作无可疑者学者以鱼丽序有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之说遂疑此序管蔡失道之说又左氏载富辰之言谓召穆公思周徳之不类而作是诗疑此诗作于周衰窃谓周公遭管蔡之变因思文武能燕乐兄弟如此而今乃尔故作是诗盖闵之也天保以上之事皆文武治内之道或虽尝燕兄弟未必有诗或自有诗周公取其意更润色之然则谓文武燕兄弟于当时周公追咏其事于后犹今人咏古之类于理亦可信至如富辰之言杜预谓周公作之召公歌之孔氏正义辨之最详其说以为召穆公虎见厉王之时兄弟恩防重歌此周公所作之诗以亲之耳故郑氏荅赵商云凡赋诗或造篇或诵古此之谓也周公作七月盖于成王之时诵公刘居之事亦此诗之类也
  常棣之华鄂【五各】不韡韡【韦鬼】凡今之人莫如兄弟死防之威兄弟孔懐原隰裒【薄侯】矣兄弟求矣
  此周公遭变之后故其言多防乱急难之事常棣棣也鄂萼古字多通常棣华则覆萼萼则承华喻兄弟也观唐棣之华鄂岂不韡韡相辉映可以人之兄弟乃不如常棣乎于是告以天伦之自然谓今人之立于世莫如兄弟之相亲虽有死防可畏之事惟兄弟甚相念而不去虽流亡羣聚于原野兄弟必相求而不舍此言兄弟之相亲出于自然也
  脊【井益】令【零】在原兄弟急难每有良朋况也永叹【吐丹】兄弟防【许歴】于墙外御其务毎有良朋烝也无戎
  脊令雝渠也飞则鸣行则摇首尾相应亦喻兄弟也脊令水鸟也今在原则失其所矣兄弟急难之喻也毎犹言常也况犹言兹也常时良朋兹但能永叹而已不若兄弟纵或平日未免有小防恨于墙屋之内而外有当御敌之务不敢辞也左氏改务为侮盖御敌之事即外侮也字虽不同其义则一烝众也戎兵也兄弟之雠不反兵常时朋友虽众无执兵之义此言患难之极惟兄弟当相死也
  防乱既平既安且寜虽有兄弟不如友生傧【賔】尔豆饮酒之饫【于虑】兄弟既具和乐【洛】且孺
  兄弟于急难之时相取如此人之常情于乱定既安之后往往视兄弟不如朋友之相善遂戒以傧陈其豆餍饫其酒食当兄弟无故既具之时宜以此相和乐相亲慕此言亲睦兄弟当过于朋友也
  妻子好【呼报】合如鼔瑟琴兄弟既翕【许急】和乐且湛【荅南】宜尔室家乐尔妻帑是究是圗亶【都但】其然乎
  父子夫妇兄弟皆人之大伦也人情之好合孰若妻子虽琴瑟之和不是过也然兄弟夲同气米防志意翕合其和乐亦且乆而不厌今尔既室家相宜矣妻帑相乐矣岂可独忘兄弟哉诚能推究乐妻子之心以圗谋乐兄弟之事必以我言为信然矣此言和乐兄弟当与妻子同也故曰常棣废则兄弟缺矣是诗夲八章文义不相属今作四章章八句前二章比而赋之后二章赋也
  伐木燕朋友故旧也自天子至于庻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亲亲以睦友贤不弃不遗故旧则民徳归厚矣朋友与故旧一也自人君言之则有二焉尊徳乐道賔之弗臣朋友也若太史友内史友文王四友是也微时相从頼其羽翼故旧也若人惟求旧髙宗旧学于甘盘是也周公作是诗疑与常棣同时盖其言初有遭变之意卒多戒劝之词若文武旧时不应有此然所谓朋友故旧乃序诗者见其诗始终既陈取友之道中间乃及待诸父诸舅兄弟之礼故既以自天子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发之又继之曰亲亲以睦似指兄弟而言曰友贤不弃似指取友而言曰不遗故旧似指诸父诸舅而言然文武之亲睦则已有常棣文武之友贤则已有鹿鸣是诗论诸父诸舅尤为丁寜盖诗虽因取友而槩论意则主故旧之不遗孔子曰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此民徳归厚矣与论语合信乎诗序经圣人之手也周公尝谓鲁公曰君子不施其亲不使大臣怨乎不以故旧无大故则不弃也无求备于一人与是诗所陈若相似然周公孔子论故旧皆不及朋友信乎朋友与故旧为一取友之道即待故旧之道也故六月之序止言伐木废则朋友缺不及故旧也
  伐木丁丁【陟耕】鸟鸣嘤嘤【于耕】出自幽谷迁于乔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相【息亮】彼鸟矣犹求友声矧伊人矣不求友生神之听之终和且平
  是诗因伐木者所见鸟鸣以起兴故三言伐木幽谷之木鸟之所栖伐木之人偶伐其所栖之木此遭变之喻也鸟闻伐木丁丁之声则嘤嘤然相呼出幽谷而迁乔木喻人遭变则求朋友之助以避难也伐木者虽庶人亦能因是知取友之道谓彼嘤然相呼者乃求友之声也相彼鸟犹尔可以人而不如鸟乎然人情多偷薄将恐将惧维予与女将安将乐女转弃予盖有之矣故质之神眀终当与朋友和好而不变也春秋书郑人来渝平说者曰和而不盟曰平渝变也
  伐木许许【呼古】酾【所冝】酒有藇【叙】既有肥羜【直吕】以速诸父寜适不来微我弗顾于【乌】粲洒【所懈】埽【素报】陈馈八簋既有肥牡以速诸舅寜适不来微我有咎
  许许众相许与共力伐木之貎上章専记伐木之庶人取友之事下二章则畧举伐木之庶人之所为以劝戒其君酾莤酒也以筐曰酾藇羙也谓彼众伐木者尚能酾酒有藇以相友乐况贵为天子既有肥腯未成之羜又有肥腯已壮之牡可以洒埽庭内陈八簋之盛礼以速同姓故旧之诸父异姓故旧之诸舅何惮而弗为寜彼召之不来无使我不能念故旧实有愆咎也
  伐木于阪酾酒有衍笾豆有践兄弟无逺民之失徳干糇【侯】以愆有酒湑我无酒酤【户】我坎坎鼓我蹲蹲【七旬】舞我迨【待】我暇矣饮此湑矣
  阪者陂陁不平之地也衍多也湑亦莤酒也以草曰湑酤一宿酒也彼众伐木者尚能酾酒有衍况贵为天子何不陈其笾豆使兄弟相亲而无逺兄弟亦谓同姓之故旧诸父则尊者兄弟则等夷视凡人之失徳多由干糇不及之细故以致其愆矧为人上者当有酒则莤以饮我无酒则当宿醸以饮我坎坎言鼔之声蹲蹲言舞之貎及此间暇饮此所莤之酒有不醉无归之意周公成王之叔父也意在故旧不欲専为诸父故兼诸舅兄弟言之说者以酤我为酤买以天子之贵固无买酒之理且周之盛时羣饮者有禁周官萍氏防酒谨酒亦察其犯禁无节者耳至孔子时乃有沽酒市脯不食之说意周衰始有此事不然自春秋以来国君罔市利者多矣未闻酒至汉始之疑汉以前未如汉之盛郑氏汉人遽以酤买释经其释萍氏亦谓察沽买过多者盖未尝考其时之先后也是诗元六章考文义当作三章章十二句一章兴也下二章兴而赋也
  天保下报上也君能下【戸嫁】下【如字】以成其政臣能归羙以报其上焉
  文武小雅夲十三篇既亡其三所存者十篇皆燕饮之乐也天保乃人臣下报上之诗篇次偶居其中曰报上云者如后世上夀之礼意其君每燕饮其臣则臣下必歌此以夀其君所谓下下以成其政则余篇所歌之事是也所谓归羙报上惟此篇为然王政既成善则称君人臣之义也况施厚者报必隆故序诗者推本而言之
  天保定尔亦孔之固俾【必以】尔单【丹】厚何福不除【治虑】俾尔多益以莫不庶
  保安也单尽也除除旧更新也庶无所不有也谓天之安定我君其命甚固既付以福之单厚日新无穷又付以禄之多益无乎不备曰厚则非特厚于君亦取厚下之意曰益非特益于君亦取益下之意
  天保定尔俾尔戬【子浅】谷罄无不宜受天百禄降尔遐福维日不足
  谷善也罄尽也说文以实始翦商之翦为戬亦取除旧为义谓天之安定我君付以日新之善既以无所不宜而受百禄而降福之遐逺亦无时而足也曰宜亦有宜人宜民之意
  天保定尔以莫不兴如山如阜如冈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増
  以莫不兴谓日隆不替也以莫不増谓日进不已也天之安定我君既日隆而不替则国家寖以昌大如山阜冈陵之髙固如川流之不息亦日进而不已也
  吉蠲【古】为饎【尺志】是用孝享禴【余若】祠烝尝于公先王君曰卜尔万夀无疆
  吉言诹日之吉蠲言涤器之洁为饎言备酒食也谓我君能致孝于鬼神也春曰祠夏曰禴秋曰尝冬曰烝于公先王谓先公先王也君曰卜尔谓尸嘏主人代致神言锡以万夀也
  神之吊【都歴】矣诒【以之】尔多福民之质矣日用饮食羣黎百姓徧为尔徳
  吊至也言其降格也质朴也言其无伪也羣黎黎民也百姓百官也神则降格而锡以多福徳之所感也民则无伪而日用饮食徳之所化也故申言黎民百官日所为者无非君之徳矣
  如月之恒【胡登】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夀不骞【起防】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
  恒常也月体夲盈以近日而亏耳诗人欲君之福禄如月之常盈不必训升出也如日之初出其光益炽如南山之髙大无时而或亏如松柏之茂盛无不承其庇人臣区区之愿如此虽终始以福禄为言似无所规益然卒章数语有称有戒不如是亦不能保其福禄也故曰天保废则福禄缺矣是诗六章其五章赋也卒章比也
  采薇遣戍役也文王之时西有昆夷之患北有玁【险】狁【允】之难以天子之命命将【子亮】率【所类】遣戍役以守卫中国故歌采薇以遣之出车以劳【力报】还【旋】杕【大计】杜以勤归也此文王为西伯之时奉商王之命命将遣戍以守卫中国纣虽无道不困于夷狄以有文王故也序并言昆夷亦一时之事观出车之咏玁狁于襄而后薄伐西戎故采薇専言玁狁之故小序止言遣戍役不及将率郑氏谓遣将率及戍役同歌同日欲其同心也反而劳之异歌异日殊尊卑也礼曰赐君子小人不同日此其义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歳亦莫【暮】止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居玁狁之故
  薇菜也薇亦作止者记出师之时也卒章言昔我往矣杨栁依依此正薇初出土之时故曰作止嵗亦莫止者豫言其归朝之逺也男靡得以安其室女靡得以有其家言其离思之情也啓跪居处皆不遑暇言其征役之劳也由玁狁之故不得已而兴师言其非私欲也班固汉志谓懿王时戎狄交侵中国被其苦诗人歌之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谓懿王时重歌此诗以劳士卒耳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我戍未定靡使归聘
  薇亦柔止者豫言其既行之后见薇之始长而柔思归之心必烈烈如焚如饥渴者之思饮食以戍役未定将谁使归问室家之安否此叙其情也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曰归曰归嵗亦阳止王事靡盬不遑啓处忧心孔疚【久又】我行不来
  薇亦刚止者亦豫言其见薇之已壮而刚歳亦阳止者谓十月为阳以王事不可废败不暇啓处但忧心甚病耳我之行役不可来归也王事不特王命谓公家之事也后世语同僚曰联王事是也此亦叙其情也
  彼尔【乃礼】维何维常之华彼路斯何君子之车戎车既驾四牡业业【鱼及】岂敢定居一月三防
  尔华盛貎常棠棣也路戎路也君子将率也以常华喻将率之戎车四牡业业而壮言车马之盛以见将率之得人如此戍役岂敢安处冝乎一月之间三战三防也此言其将士之勇也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求】君子所依小人所腓【符非】四牡翼翼象弭【弥氏】鱼服岂不日戒玁狁孔棘
  骙骙彊也小人戍役也腓足之肉行则随而动弭弓弰也以象齿饰之鱼服矢服也以鱼皮为之申言车马之盛将帅之所依戍役之所随车马既翼翼而严整噐械又皆饬备岂敢不日相警戒以玁狁之难甚急也此言兵备之严也
  昔我往矣杨栁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杨栁蒲栁也豫言归时之情状谓当其归时必追念昔我之往杨栁始依依而茂今我之归雨雪已霏霏而甚尚行迟迟之逺道不啻如饥渴心徒自伤悲尔谁能知我之哀也此言念归之切也所谓君子能尽人之情故人忘其死其采薇之谓乎故曰采薇废则征伐缺矣是诗六章皆赋也
  出车劳【力报】还【旋】率【所类】也
  此诗专劳将率故归功于南仲或疑宣王大雅有南仲大祖之说遂谓南仲不知何时人而辨之者谓周家仕者世禄如云汉仍叔美宣王春秋有仍叔之子来聘召是凡伯刺幽王春秋有天王使凡伯来聘节南山家父刺幽王春秋有天王使家父来求车此皆周之世大夫也鲁有三家晋有六卿皆子孙号氏同称然则南仲殆周之世大夫世卿欤又古人姓名多同尧时有伯夷周亦有伯夷文王时有南宫适孔子时亦有南宫适春秋时晋有赵括六国时赵有赵括春秋时晋有士燮三国时吴有士燮皆南仲之类也可谓辞费矣殊不知宣王大雅乃命皇父耳谓南仲为皇父之太祖非谓复有南仲也班固人物表文王之臣无南仲岂未尝见毛诗邪宣王之臣有南中乃南宫中考之博古图有王命南宫中者再考中之为仲古字通用故班固以为南中也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乃旦】维其棘矣
  郊外曰牧马既牧于野则兵车之出必就牧地取马以驾车天子商王也仆夫御夫也南仲为将驾我车出于郊称天子之命使我来将文王既以商王之命命将率故南仲亦称自天子所也南仲于是戒其仆夫以趋王事之急难也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兆】矣建彼旄矣彼旟【余】旐斯胡不斾斾【蒲贝】忧心悄悄【七小】仆夫况瘁【似醉】
  郊与牧同义旐谓注毛于干首也斾斾垂貌曲礼武车绥旌说者谓绥舒垂之也又曰行前朱雀而后武左青龙而右白虎招摇在上急缮其怒进退有度左右有局各司其局说者谓以四兽为军陈又画招摇星于旌旗也此古师行之法所谓进退有度各司其局则士无失位离次矣是诗所谓旐者武也所谓旟者朱雀也所谓旂者青龙也至周官则建此各有等今并建之意商以前用此法耳胡不斾斾者谓建而不斾也昔晋治兵建而不斾壬申复斾诸侯畏之则知垂旌所以为战始设此旟旐将士已有欲战之气谓何不垂旌速战使我心悄悄而忧恐仆夫亦以未战之故因兹疲瘁也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英】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王商王也文王以商王之命命南仲也于方朔方也城朔方所以为守备也车则彭彭而张盛旂则央央而鲜明所谓旌旗动色武夫生气也申言天子命此赫赫有威名光显之南仲期于襄除玁狁而后已也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涂王事多难不遑啓居岂不懐归畏此简书
  方华方生华也思语辞此诗所谓昔我往矣非必遣戍之时凡已行在道皆可谓之往故曰黍稷方华谓在道所见也今我来归雨雪已消释为泥涂所以久于戍役以王事多难不暇啓居故也方未归时岂不有懐畏此戒命载于简书者故不敢也
  喓喓【于遥】草虫趯趯【吐歴】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勅中】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此章道禆将之室家望其来归之情君子指其夫也召南草虫阜螽亦大夫妻之言则此为禆将之室家无可疑者谓当其未归见草虫阜螽异类相从心忡忡而忧必俟其既归忧心始降也然所以乆戍未归者以从大将南仲不特伐玁狁且欲薄伐昆夷也西戎曰薄伐谓薄言伐之非深治之也
  春日迟迟卉【许贵】木萋萋【七西】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信】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此章亦道禆将之室家喜其既归之情谓适当春日舒迟草木荣茂禽鸟和鸣采蘩众多之时执讯获丑而归其乐可胜言哉执讯犹言奏防获丑犹言献囚所以得此凯还者以从大将南仲已平玁狁故也于还归亦曰薄言谓玁狁虽平昆夷犹在暂归云尔又图后举也道室家之情初不及于大将尊之也卒归功于大将宠之也故曰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是诗六章草虫一章兴也余皆赋也
  杕杜劳【力报】还【旋】役也
  此诗専劳戍役终始言室家思望待小人之道尤贵于切近其情也
  有杕之杜有睆【华板】其实王事靡盬继嗣我日日月阳止女心伤止征夫遑止
  睆实貎嗣续也阳止谓十月也遑暇也言士卒出戍室家感其时物而思谓以王事之故日续一日且至于阳月矣妇人之心伤其夫之劳未得暇逸也有睆其实则近十月矣
  有杕之杜其叶萋萋王事靡盬我心伤悲卉木萋止女心悲止征夫归止
  萋萋叶盛貎杜十月以后实已落惟有叶耳以王事之故又伤凡草木皆止有叶在冝我妇人心悲其夫未得归休也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起】王事靡盬忧我父母檀车幝幝【尺善】四牡痯痯【古缓】征夫不逺
  杞枸杞也春采其叶秋采其子冬采其根劳将率之诗既言春往冬归当与戍役同时此章亦说征夫不逺则将归之际所谓采其杞必秋冬采其子及根之时也征夫以王事之故久而未归既已贻其父母之忧于是室家反以言寛其父母谓今檀车已幝幝而敝四牡已痯痯而病则征夫之归亦不逺矣
  匪载匪来忧心孔疚期逝不至而多为恤卜筮偕止曽言近止征夫迩止
  疚病也恤忧也偕俱也防合也言征夫不载而归室家之忧已甚病矣况期程已过而不至则我之忧甚众不止于忧一事也于是俱问于卜筮其言防合皆曰已近矣然则征夫归期必不逺也前后虽不出望思之意皆每以王事自觧又中闲亦有相寛之语可见其劳而无怨虽妇人女子亦然非文王之盛徳何以得此故曰杕杜废则师众缺矣是诗四章皆赋也
  鱼丽【力驰下同】美万物盛多能备礼也文武以天保以上治内采薇以下治外始于忧勤终于逸乐故羙万物盛多可以告于神眀矣
  文武小雅终于鱼丽盖谓万物盛多能备礼此太平之事也夫礼者法之寓也礼之所行制度莫详焉故曰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序诗者推本文武内外之治既举忧勤去而逸乐生曰可以告神明犹言颂声可作耳此非告神明之诗也文王之风终于驺虞序以为王道成则近于雅矣文武之雅终于鱼丽序以为可告神明则近于颂矣采薇之序言文王之时此言文武何也意武王征伐不暇作诗取文王旧诗用之且采薇尚歌于懿王之时则文武何疑之有
  鱼丽于罶【栁】鲿鲨【沙】君子有酒旨且多鱼丽于罶鲂鳢【礼】君子有酒多且旨鱼丽于罶鰋【偃】鲤君子有酒旨且有
  万物盛多诗人特取于鱼何也盖鱼之为物非人力所能及必隂阳和而后众多故梦鱼者为丰年之兆而言万物失其性亦及于鱼藻焉罶寡妇之笱也寡妇之力不能如他渔人之彊罶之为器不能及他防罟之大今鱼之丽于罶者有鲿鲨焉有鲂鳢焉有鰋鲤焉则他物之盛当称是矣君子之行礼特言有酒旨且多多且旨旨且有盖酒以成礼故为酒为醴所以洽百礼而弃礼不能行者亦以君子有酒为刺焉
  物其多矣维其嘉矣物其旨矣维其偕矣物其有矣维其时矣
  物之多物之旨物之有固美矣多而且嘉旨而且偕有而且时美之至也味诗人之言可谓极备进于太平之世矣鱼丽大率与潜有多鱼相类故曰可以告神眀也是诗六章皆赋也产既多而俱善味甚旨而并进品咸有而及时诚可美欤
  南陔【古哀】孝子相戒以养【余尚】也白华孝子之絜白也华黍时和嵗丰冝黍稷也有其义而亡其辞
  十篇为什既非孔子之旧则先儒欲复为南陔之什亦未可信毛公出于前汉既以南陔三篇附之文武之小雅必有师承为文武之诗不若姑仍其旧考之乡饮酒礼燕礼六篇皆笙诗意其非人所歌故无有习其辞者是以亡之然孔子所存之诗幸有其义又有六月之序可据岂当置而不论晋人束晳补着其文虽未必尽得古人之旨因其义而考之取其合者或可以见圣人删诗之意亦学者所当知也晳补南陔诗曰循彼南陔言采其兰眷恋庭闱心不遑安南陔者养万物之方兰以喻君子孝子以君子自处而心眷恋于庭闱有合于孔子立身扬名之说此相戒以立身为养亲也又曰嗷嗷林乌受哺于子养隆敬薄惟禽之似乌能哺其母而不能敬孝子自谓徒知以养为事不知以敬为本是与乌相似也有合于孟子爱而不敬之说此相戒养亲以敬也夫平居能相告戒如此则孝友不缺矣晳补白华诗曰白华朱萼被于幽薄粲粲门子如磨如错白华洁白之物幽薄喻处于众庶孝子以白华自比而代父当门如磨错之自励有合于曾子大孝尊亲其次不辱之训又曰堂堂处子无营无欲鲜侔晨葩莫之防辱言孝子淡然无私欲物莫得而防汚如晨葩然有合于孟子好货财私妻子之戒事亲者能如此则亷耻不缺矣晳补华黍诗有曰黮黮重云辑辑和风黍发稠华亦挺其秀此言时和嵗丰有合于既霑既足生我百谷又曰无髙不播无下不殖芒芒其稼参参其穑此言宜于黍稷有合于曾孙之稼如茨如梁如此则蓄积不缺矣
  南有嘉鱼乐【洛下同】与贤也大【泰】平之君子至诚乐与贤者共之也
  成王小雅之首特取乐与贤之诗以眀处太平之世尢不可不尽诚以与贤与贤以诚则贤者留而治可保苟貎与之而诚不加焉则贤者去之矣夫贤者之去留天下之休戚系焉故与贤之礼废则贤者不安其位而天下之民将不得其所是以人主以与贤为急所以乐与者至诚之谓也序诗者未尝轻以至诚许人君特于此序举以美成王然则成王于学之为王者事已有缉熙光明之渐信乎颂者雅之积也
  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张教】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乐【五敎】南有嘉鱼烝然汕汕【所諌】君子有酒嘉賔式燕以衎【苦旦】南有樛【居虬】木甘瓠累【力追】之君子有酒嘉賔式燕绥之翩翩者鵻烝然来思君子有酒嘉賔式燕又思
  南指周南也烝众也罩篧也汕樔也君子成王也嘉賔贤者也嘉鱼鱼之美者甘瓠瓠之甘者鵻鸟之一者三物虽皆以喻贤者然一章曰罩罩恐其逸故罩之使入也二章曰汕汕恐其伏故汕之使出也此言人君之善与贤者处也三章曰累之乃瓠之自累四章曰来思乃鵻之自至此言贤者之喜仕于王之朝也四章皆言待贤者以燕礼始言其乐好次言其衎乐次言其绥而安之次言其又欲燕之非至诚安能有加无已如此思语助也既燕而又欲燕亦有思意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南山有台乐得贤也得贤则能为邦家立太平之基矣成王既与贤矣又曰乐得贤成王既太平矣又曰立太平之基何也窃谓小序言得贤谓成王以得贤者在朝所以乐也大序言太平之基推原成王所以能立太平之基者以得贤故也乐与者乐与贤者相处也乐得者乐得贤者为用也能处之乃能用之然后太平之基可立故不能用贤则为国之基坠可不信哉
  南山有台北山有莱乐【洛下同】只君子邦家之基乐只君子万夀无期南山有桑北山有杨乐只君子邦家之光乐只君子万夀无疆【居良】南山有杞北山有李乐只君子民之父母乐只君子徳音不已南山有栲【考】北山有杻【女乆】乐只君子遐不眉夀乐只君子徳音是茂南山有枸【俱甫】北山有楰【庾】乐只君子遐不黄耇乐只君子保艾尔后
  南北指周地之南北也台夫须也可以为蓑笠莱草也可以为菜茹桑可以蚕杨可以舟也李也枳枸也皆可以食啖栲山樗也杻檍也楰山楸也皆可为噐用贤者有益于人之国犹草木之在山不特为之防芘而且有用如此君子得贤之助可谓乐矣以国家言之则本固而歴数无期名显而厯数无疆以君身言之则为民父母而令闻无穷遐不眉夀而令闻益着身其康彊而子孙逢吉用贤之效有如此者黄髪白复黄也耇面冻梨色也保安也艾老也言不独身享眉夀黄耇之福子孙亦获耆艾之夀也是诗五章皆比而赋之也
  由庚万物得由其道也崇丘万物得极其髙大也由仪万物之生各得其冝也有其义而亡其辞
  晳补由庚诗曰荡荡夷庚物则由之蠢蠢庶类王亦柔之言王道平夷则物自全其性命人君将以遂物之性亦本于王化之柔和有合于致中和万物育之说又曰四时递谢八风代扇五纬不愆六气无易此言王化既柔则时序风气无不得其和有合于賛化育与天地参之说如此则隂阳不失其道理矣晳补崇丘诗曰瞻彼崇丘其林蔼蔼植物斯髙动物斯大又曰何类不繁何生不茂物极其性人永其夀此言古者隂阳和风雨时五谷登六畜蕃山不童泽不涸时和则无疾无疾则不夭如此则天地之间无物不遂矣晳补由仪诗曰肃肃君子由仪率性明明后辟仁以为政又曰鱼游清沼鸟萃平林濯鳞鼔翼振振其音此言古者不风不暴不行火田草木不折不芟斧斤不入山林豺祭兽然后杀獭祭鱼然后渔鹰隼击然后罻罗设是以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羣大夫不麛不卵士不隠塞庶人不数罟故鸟兽鱼鼈皆得其所如此则天下之物皆不失其道理矣
  蓼【六下同】萧泽及四海也
  说者以九夷八狄七戎六蛮谓之四海窃谓恩泽下流无内外之间非专为四夷也书曰州十有二师谓诸夏也外薄四海谓四夷也继之以咸建五长则内外并举是诗泽及四海者正谓由诸夏以及四夷也
  蓼彼萧斯零露湑【息叙】兮既见君子我心冩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蓼彼萧斯零露瀼瀼【如羊】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徳不爽夀考不忘蓼彼萧斯零露泥泥【乃礼】既见君子孔燕岂【开在】弟【悌】冝兄冝弟令徳夀岂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徒雕】革冲冲和鸾雝雝万福攸同蓼长大貎萧香草也湑露聚貎瀼瀼重貎泥泥湿貎浓浓厚貎既见君子来朝而见天子也诸侯朝王必有恩数以及之故以露之霑濡蓼萧为喻一章谓诸侯见天子其心既莫不倾尽故天子与之燕饮笑语情既无间则谗毁难入所以有美誉而可安处也二章谓诸侯见天子被天子之龙光于是称颂天子之徳施于我者既无差爽愿其夀考无忘此也三章谓诸侯见天子燕乐之际天子甚乐易冝兄冝弟谓同姓诸侯于是咸祝颂天子欲其有令善之徳夀考而岂乐也四章谓诸侯见天子被乘马路车之赐鞗革冲冲而垂和鸾雝雝而鸣于是又祝颂天子万福皆备以此报上也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湛【直减】露天子燕诸侯也
  燕以示慈惠礼不嫌于厚故燕礼曰宵则庶子执烛于阼阶甸人执烛于庭阍人为烛于门外然所谓宵亦以礼意未尽虽逮宵可也亦不可以为燕礼之常诗之所咏亦记成王一时待诸侯之厚如此学者不可不知也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希】厌厌【于盐】夜饮不醉无归湛湛露斯在彼丰草厌厌夜饮在宗载考湛湛露斯在彼棘显允君子莫不令徳其桐其椅【于冝】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蓼萧以恩数宠诸侯故废则恩泽乖湛露以燕饮亲诸侯故废则万国离二诗正一时之诗故皆以露起兴湛湛多貎厌厌安貎一章以露之润物非见日则不干喻君之安然燕饮非醉则不止以醉为期故未醉虽至宵可也二章以露之在茂草喻天子燕同姓之诸侯考成也在宗子尤贵于成礼也蓼萧以冝兄冝弟为同姓则此诗以在宗为同姓何疑之有説者乃为夜饮必于宗室谓路寝之属果尔则是燕必以夜岂天子待诸侯之礼况与燕礼宵则执烛之意异邪三章以露之在棘喻天子之燕诸侯而明信之见于徳者无有不善四章谓椅桐之实得露之膏润而离离喻诸侯被天子之恩泽充足饱满而天子之乐易见于仪者无有不善此诗人形容天子之有徳有仪如后世乐章必颂君徳是也説者以显允君子岂弟君子为诸侯夫君子之名天子诸侯固可通称而蓼萧湛露既为同时所用之乐章岂得前篇以君子称天子后篇以君子称诸侯况前篇既以令徳夀岂称天子矣而后篇又以岂弟称诸侯可乎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之也
  彤【徒冬下同】弓天子锡有功诸侯也
  左传甯武子曰诸侯敌王所忾而献其功于是赐之彤弓一彤矢百玈弓矢千以觉报燕杜预释之曰忾恨怒也觉明也诸侯有四夷之功王赐弓矢又为歌彤弓以明报功燕乐此言周之旧也至东迁以后平王以赐晋文侯书文侯之命是也説者谓平王立文侯有迎送安定之劳此谓有功于王室也襄王以赐晋文公见之左氏传为文公献楚俘于王之故此谓有功于攘夷狄也然文公之败楚师功大于文侯故襄王遂策命晋为侯伯使専征伐以正诸夏凡彊陵弱大并小皆得以制之此先王维持诸夏之意也故曰彤弓废则诸夏衰矣
  彤弓弨【尺昭】兮受言藏之我有嘉宾中心贶之钟鼔既设一朝飨之彤弓弨兮受言载之我有嘉宾中心喜之钟鼔既设一朝右之彤弓弨兮受言櫜【古刀】之我有嘉宾中心好【呼报】之钟鼔既设一朝醻【市由】之
  彤赤也弨弛也凡弓皆漆赐则赤一而黒十以赤为重也造弓工成则献于王王受而藏之以待好赐其藏之也载以抗之櫜以韬之嘉賔谓诸侯之有功者于是王者贶以彤弓表中心之至意非王中心之所喜非王中心之所好不足以得此贶盖贵此赐不轻予也既赐之遂燕之所谓觉报燕也钟鼔盛乐也举钟鼓而言则仪物之盛可知矣一朝亦取终朝之意谓礼意之厚终朝而不倦也周语曰王飨有体荐燕有折俎又曰公当飨卿当燕则飨礼重于燕明矣然飨以训恭俭故不过于终朝燕以示慈惠故不嫌于夜饮左氏传曰郑飨赵孟礼终则燕此飨不过终朝之説也飨虽不过终朝盖尊之而不媟也故曰右之有献醻焉尊之而不疎也故曰醻之是诗三章皆赋也
  菁菁【子丁下同】者莪【五何下同】乐【洛下同】育材也君子能长【张文】育人材则天下喜乐之矣
  天下固未尝一日无才人才亦不可一日不飬学校者养才之地也自非人君之仁中心好之徃徃以无近效而不加意者多矣是诗之序上言乐育材下言天下喜乐盖人君以能养材为乐则人材亦以得其养为乐説者谓正小雅二十二篇皆因事而歌菁菁者莪其天子行礼于学校之歌欤传曰地之羙者善养禾君之仁者善养士表记以丰水有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为周家数世之仁盖自文王有丰水之辟廱而诗有于乐辟廱之叹武王有镐京辟廱而诗有无思不服之咏今成王太平不忘学校诗人谓之乐育材岂非文武贻谋有自耶所谓数世之仁者如此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洛】且有仪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止】既见君子我心则喜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泛泛【芳劎】杨舟载沈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
  莪蒿属物之至微者而能菁菁然茂盛以中阿中沚中陵皆地之羙有润泽以养草木故得遂其性也古者五贝为朋汉置货贝五品每品以二为朋百朋言锡予之多也学校者人君养材之地有师友之训有弦诵之习校试有法庖廪有继所以待士者厚矣视莪之菁菁何足道哉然而人君之未视学也则不能不以为忧忧之如何忧其不好士外虽厚其养而非中心之所欲也及人君之既视学则多士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视君子接我之威仪则知其不嫚士矣视君子赐我之百朋则知其不轻士矣安得不乐安得不喜乎卒章自谓多士之材如以杨为舟可用以济始者未见君子惧其不见用故如舟之泛然于中流则沉则浮心靡有定今既见君子故我心休休然不复有私忧过计也百朋者厚下之礼也威仪者接下之仪也故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是诗四章皆比而赋也
  诗补传卷十六
<经部,诗类,诗补传>
  钦定四库全书
  诗补传卷十七    宋 范处义 撰
  变小雅
  文武小雅一诗废则一事缺已于诸篇言之厉王尽废小雅故变小雅无其诗并着其失于六月之序以明宣王中兴自六月始其不得为正雅则非特厉王之过也
  六月宣王北伐也鹿鸣废则和乐缺矣四牡废则君臣缺矣皇皇者华废则忠信缺矣常棣废则兄弟缺矣伐木废则朋友缺矣天保废则福禄缺矣采废则征伐缺矣出车废则功力缺矣杕杜废则师众缺矣鱼丽废则法度缺矣南陔废则孝友缺矣白华废则廉耻缺矣华黍废则蓄积缺矣由庚废则隂阳失其道理矣南有嘉鱼废则贤者不安下不得其所矣崇丘废则万物不遂矣南山有台废则为国之基队【直类】矣由仪废则万物失其道理矣蓼萧废则恩泽乖矣湛露废则万国离矣彤弓废则诸夏衰矣菁菁者莪废则无礼仪矣小雅尽废则四夷交侵中国防矣
  凡诗言月皆夏正如正月十月之交四月是也月令季夏之月不可起兵动众司马法冬夏不兴师今宣王六月出师以玁狁孔棘不遑防也诗人方且咏歌其事为宣王小雅之首盖当厉王大壊之后小雅尽废四夷交侵之时宣王能厉兵秣马张皇威武一振衰微之气是诚可尚也宣王南征北伐之诗皆叙其既归之情盖燕劳之乐章也文武则有遣有劳宣王无遣将率戍役之诗以见仓猝急遣不暇燕也
  六月栖栖【西】戎车既饬【勅】四牡骙骙【求】载是常服玁狁孔炽【尺志】我是用急王于出征以匡王国
  栖栖犹皇皇不遑安之貎戎车即周官车仆所掌五等戎路之萃广车之萃阙车之萃苹车之萃轻车之萃萃犹副也此五者所谓五戎也饬谓简阅齐正也骙骙马之行彊而有节也常服即周官司服凡兵事韦弁服也玁狁既甚炽是用急以六月出师士卒谓王非私意欲以一正王国诚不得已也
  比【毗志】物四骊闲之维则维此六月既成我服我服既成于三十里王于出征以佐天子
  比物四骊言其比齐其毛物四马皆骊色也言其马之众也闲之维则言其教阅有素马皆闲习而有法也我服既成即兵事之常服也于三十里师行日三十里也师行之始将士皆能明上之意谓我以王命出征非有他也盖欲我佐天子攘夷狄以安中国耳
  四牡脩广其大有颙【玉容】薄伐玁狁以奏肤公有严有翼共【恭】武之服共武之服以定王国
  将士既以王使出征为喜于是自矜其车马谓脩饬而广大颙然可观虽薄言伐玁狁可以即奏大功况我之师众皆能严整而相辅翼以此而共武事之服则安定王国必矣常服者将帅常日之服武服者则甲胄之类是也
  玁狁匪茹【如豫】整居焦获【防】侵镐【胡老】及方至于泾阳织文鸟章白斾央央【英】元戎十乗【绳证】以先啓行【户郎】
  茹度也整无惮貎言玁狁之罪可谓不茹度矣既整居周家焦获之地又侵我镐方渐至泾阳矣逼近之甚岂可不问哉今旌旗动色咸有欲战之气或为徽织之文或画鸟隼之章而继旐之白斾则央央然鲜明使元戎以十乘先士卒而啓行也夏曰钩车先其正者也商曰寅车先其疾者也周曰元戎先其良者也以其良者先行犹今之所谓选锋也
  戎车既安如轾【竹二】如轩四牡既佶既佶且闲薄伐玁狁至于大【泰】原文武吉甫万邦为宪
  此言戎车之安固轩轾前无不可者四马皆健而且习薄言伐玁狁已至于大原言逐出之逺也于是归功于大将谓吉甫有文武之才可以为万邦之法也
  吉甫燕喜既多受祉来归自镐我行永久饮【于鸩】御诸友炰【白交】鼈【卑灭】脍【占外】鲤侯谁在矣张仲孝友
  此言吉甫来归天子燕劳而喜之既多受福矣谓受爵赏之福也吉甫于是述上意之厚谓自镐而归其行已久所可乐者燕饮之礼得进诸友而共之举其殽之羙者如炰鼈脍鲤以见他物皆称是又于诸友之中称张仲之贤谓在此者谁欤乃孝友之张仲也善父母为孝善兄弟为友吉甫此行自非张仲推孝友之德视国事如父母之事视将帅如兄弟之爱安能成功哉吉甫所称诸友皆天子之大臣与燕者诗人多指同僚为朋友终则独称张仲疑大臣之主吉甫者然则六月之功所谓将帅和而士豫附也是诗六章皆赋也
  采芑【起】宣王南征也
  南征谓蛮荆也玁狁在北则用兵薄伐驱之于太原使之逺遁蛮荆在南则师干之试使之来威而遂已此征伐之辨亦以见宣王未尝以穷兵多杀为功也
  薄言采于彼新田于此菑【侧具】亩方叔涖【利】止其车三千师干之试方叔率止乘其四骐四骐翼翼路车有奭【许力】簟茀【弗】鱼服钩膺鞗【条】革
  谷之美者亦菜名此诗言二嵗之新田一嵗之菑亩民居之中郷不应指菜盖以田亩善养嘉谷以喻周家善养士卒也大雅曰丰水有诗人于文武士皆以为喻也以喻士卒新田菑亩中郷言养之有素也采谓采择而用之行阵也以素养之士而得方叔之贤以涖之可谓将士俱善矣方叔之涖军緫三千乘之众盖兵车一乗甲士三人步卒七十二人合而言之可谓盛矣然诗人言三百三千皆取其盛未必实然也师干犹言兵甲试者阅习也率止者率士卒而行也四骐谓四马皆骐色也翼翼健而顺也路车金路也奭赤色也其车以方文之簟为蔽其矢以海鱼之皮为服钩膺谓以金为钩马膺之饰也鞗革以革为辔马首之饰也言车马之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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