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


、万物灵性释疑 100
八、地狱安顿罪人释疑 102
第十节 奉斋 102
一、奉斋本大小斋 102
二、三种食素不合正理 102
三、天教大小斋的内容 103
四、天教持斋目的 103
五、持斋为克己 104
第十一节 念诵 105
一、念诵本念诵功课 105
二、佛教与天教念诵比较 105
三、天教念诵释疑 105
第十二节 无量寿 106
一、无量寿本无始无终 106
二、唯天主可称无量寿 107
三、佛非无量寿 107
第十三节 大神通 107
一、大神通本天主全能 107
二、佛无大神通 107
三、天主全能 108
四、圣人归功于天主 109
五、佛放荡无忌 110
六、佛不贵神通辨 110
第十四节 三世佛 110
一、三世佛本三位一体 110
二、天主三位一体 111
三、三位一体之理 111
四、三位一体之喻 111
五、三位一体不可理喻 111
六、三世佛说 112
第十五节 三十三天 112
一、三十三天本三十三年 112
二、天主耶稣在世三十三年 112
三、三十三天质疑 112
四、天只有十一重 112
五、三十三天辟妄 113
第十六节 三千大千世界 113
一、三千大千本天神无数 113
二、三千大千旨在尊佛 114
三、三千大千流于虚谎 114
四、一四天下证妄 114
五、三千大千证妄 114
六、天教天神论 115
七、佛为万世罪人 115
八、佛学不可信 115
九、佛学之疑 115
第十七节 佛化身 116
一、佛化身本天主降生 116
二、佛化身是自说自证 116
三、天主耶稣降生明证 116
四、天主降生之地释疑 117
第十八节 四大假合 118
一、四大本四元行 118
二、四元行为万物质料 118
三、凡火非四元行之火 118
四、金木非元行 118
五、风非元行 119
六、四大假合非确论 120
第十九节 大事因缘 120
一、大事因缘本恒念死候 120
二、死是人生大事 121
三、天教恒念死候之义 121
四、儒教原始反终之后 121
五、佛教大事因缘批评 121
第二十节 阎罗断狱 122
一、阎罗断狱本天主审判 122
二、天主审断释疑 122
三、阎罗断狱辟妄 123
第二十一节 度世誓愿 123
一、度世誓愿本耶稣救世 123
二、佛度世誓愿辟妄 123
三、耶稣救世 124
四、耶稣救世之实 125
五、佛氏舍身不足以救世 125
六、天教礼仪教的功用 125
七、天主不予人至善释疑 126
第二十二节 苦空 126
一、苦空本窘难益德 126
二、苦空不可分别偏遗 127
三、佛教空苦之失 127
四、西儒空苦之行 127
五、西儒空苦之意 128
六、西儒空苦之本 128
第二十三节 禅观 128
一、禅观本默省退修 128
二、天教默省退修之旨 128
三、佛教禅观辟妄 129
第二十四节 出家 130
一、出家本会士 130
二、天教会士之意 130
三、会士出家释疑 131
四、会士守贞远游释疑 132
第二十五节 四恩 133
一、四恩本敬主孝亲 133
二、佛教四恩辟妄 133
三、天教敬主释义 134
四、钦崇独一天主释疑 134
五、钦崇万物之上释疑 134
六、孝敬父母释义 134
第二十六节 梵音梵字 135
一、梵音梵字本天教以音起字、十字圣号 135
二、中西文字之别 135
三、天佛经典之别 135
四、梵字取法十字圣号 136
四、天教经典信实可证 136
第二十七节 祈祷 137
一、祈祷本祈求天主 137
二、祈祷辟妄 137
三、天教祈祷释义 138
四、不祈祷天神释疑 138
第二十八节 忏悔 139
一、忏悔本洗涤人罪 139
二、佛教、忏悔不能消罪 139
三、天教洗涤人罪释义 140
四、天教赦罪权柄释疑 140
第二十九节 梦幻泡影 141
一、梦幻泡影本在世须臾 141
二、梦幻泡影非引世津梁 141
三、在世须臾这旨 141
四、天堂地狱公平合理 141
第三十节 律教宗 142
一、律教宗本性书恩教 142
二、论佛教三门 142
三、佛教律教宗批评 143
四、天学三教释 143
五、天教真而佛教伪 144

题天释明辨
一、释教乱天学惑文人
於乎!天学之不明、不行也,释教乱之也。
但古来慧业文人多为释家惑溺何哉?即惑溺,乃至原道则罔。
二、天释之辨以明真道
不云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之真是其不可掩也,如斯夫!京兆杨公淇园为天学苦心,先行诸撰述诱人。又谓似是之关最宜详明,遂不得已而作此辩。此辩行,释其无所逃败。
三、弃佛从天者穷理更精
然吾以为深入禅理者,其转入天学更弥精也。夫人不困幽谷,不知光天之大、之尊。吾天会中玄扈徐相公及杨京兆初时者等,夙慧博极群书,误入释门久且深。因穷思,反得天学而亟归之恨晚,永归之无贰。徐相公云:“吾生平多疑,至是了无可疑。吾亦时欲作解,至是了无可解。”此乃真慧业文人之真识力矣。古吴赵太常尝从尊人翰撰公读书于京兆之室。习京兆辩论,甚晰。虚怀倾服,爰兹不忘其知天事。
天之自赞,赞艾先生亟为梓传,而命余代之引。

昭事生张庚

第一节 原教
一、佛老大害正道
道术不明,风俗日坏,异学误之也。异学可得闻乎?
曰:纵横、名法、农圃、医数虽非大道,然用之皆有可观。王者不偏废焉,不名为异。巫觋详、白莲、无为,显与道悖。止可诳愚民,不能动君子。异则异矣,其害犹易见也。害者维何,在于佛老。盖自周道衰而杨墨起晋室乱而清谈炽。改换缘饰,二氏之言,遂盈天下。譬物朽而蛀生,室穴而盗入焉,所从来矣。
二、佛教之害胜于道教
曰:二氏并兴,老固先出,乃后人尊佛,反胜于老,岂有说乎?
1、道教的缺点
⑴不能作伪
曰:炼取三物,近在人身,不能作伪。一也。
⑵难以惑智
药物房中,理既不正,事亦不验,难以惑智者。二也。
⑶不可匿端
蓬莱弱水,在方与之内,与万亿国土之说悬殊,其端不可匿。三也。
⑷难以变诈
古来天子求仙,秦皇、汉武,皆未曾遇即仙籙仙符。非从绝域来,难以翻译变诈。四也。
⑸终不能炫真
天子求之不得,公卿以下无从点缀。宋真之天书、道□ 之灵素,虽极意恢张,终不能炫真。五也。
2、佛教的特点
⑴真幻不可穷诘
若佛氏则不然。彼以实有为幻、虚无为真,展转逃遁,莫可穷诘。
⑵经典无可对证
问其经籍,则来自异域,无可证对之因。
⑶去来之迹不可考
问佛所生,则生自亿劫,谁识去来之迹?
⑷精取儒学人道
其言人道,用住世法精取之,吾儒以为不可破坏之法门。
⑸粗取天学神道
其言神道,用出世法粗取之天学,以为不可思议之功德。
⑹佛教网罗千载
儒理平实,且家喻户晓,非精取不能立宗。
天学宏深,此中尚未及传,即粗取已足标异。兼斯二义,遂能倾耸一时,网罗千载。
⑺佛教依傍天学
然而羊质虎皮、 中玉表,有识自能鉴裁。今姑取其依傍天学者,约有数端,各缀其说。学者平心以观其为,似是而非,举一废百,可得而究言之矣。
三、佛教依傍天学
问:依傍天学,可得闻乎?
曰:可。 天主耶稣(耶稣译言救世者。即天主降生后之名号也)降生西国,计时在中国西汉末造。至东汉永平年间,耶稣之教已垂世数十年。流传渐远,及於东国。殴逻巴之所谓东,正中国之所谓西。印度葱岭五天竺,皆其地也。诸国素慕大西殴逻巴风教之美。若天外另一世界,愿生其地而不可得。故传闻耶稣降生事迹与其教诫语言,一一模拟而效之。然自西竺而遥传殴逻巴之事,真义已失却一半。用华语而译番文,真义又失却一半。以江左名流托言於佛,番非真番,译非真译。并其一半之真义,澌灭不存。就中名相依傍西书者,向实未知。年来西书既出,一一可验。曰天堂地狱,曰世尊,曰杀戒,曰盗戒,曰淫戒,曰巧言绮语戒,曰观世音,曰轮回,曰奉斋,曰念诵,曰无量寿,曰大神通,曰三世佛,曰三十三天,曰三千大千世界,曰佛化身,曰四大假合,曰大事因缘,曰阎罗断狱,曰度世誓愿,曰苦空,曰禅观,曰四恩,曰出家,曰祷祈,曰忏悔,曰梵音梵字,曰梦幻泡影,曰律教宗。此数种俱似天学之说,而实非也,请一一剖之。
第二节 天堂地狱
一、佛教窃天教天堂地狱说
问:天堂地狱如何?
曰:释氏天堂、地狱,似天教罢辣依琐同弗耳偌而为言也,而实不同。
二、佛教天堂地狱
1、佛教天堂地狱来历
夫作善降祥,作恶降殃,儒有恒言,皆生前报应之理。死后一节,未经指点。死而灵性不灭,必有安顿,以为报应之所。释氏揣其意而为之说。因天教有天国地牢之言,遂以华音演之,亦曰天堂、地狱。
2、佛教天堂地狱说
⑴西方净土
据彼云:天堂在六道中最优,地狱在六道中最劣。然不免与四道互相轮回,出不得生死关。惟念佛修净土,径生西方。证佛地位,高出天道之上,再不轮转。
⑵天堂
平生好施舍、行方便者,多生天堂,有宝珠缨络,车渠玛瑙,金玉城池,音乐花鸟,富贵之玩,故谓之人天小果。较人道不远,较佛道大相悬绝。修天堂者虽乐,福尽轮回,不若西方之极乐也。
⑶地狱
平生极恶者,死入地狱。刀山剑树,锉烧碓磨,种种极刑,如所绘像,血肉淋漓,惨不可视。然受报已尽,亦得轮回。惟阿鼻一狱,永劫不超转也。其言如此。
3、佛教天堂地狱批评
然细详之。天堂为人天小果,享尽轮回。独地狱中,转与不转,分为两截,与天道不复相称。其说何居?且宝珠缨络等,原无可爱,不过供耳目之玩。世有不贵异物者,视之不殊土块,何足为乐?灵体清虚,如何承受?而地狱之刑,止於锉烧碓磨,有形之粗具,难及性灵。宜乎司马温公辟之曰:“既无形体,刑亦安施也?”
三、天教天堂地狱
问曰:然则天教云何?
1、世界分为三等
曰:天教云,天主安立世界,分为三等。
⑴天堂
其最上界为罢辣依琐。今所云天国乃万福之所,大主天神圣居之。
⑵地狱
最下界为因弗耳诺,今所云地狱乃万祸之所,魔鬼罪人居之。
⑶人世
在中界为蒙铎,今所云人世乃祸福相兼之所,人类禽兽草木居之。
⑷三界善恶之别
上下二界是善恶一定之处,中界是善恶未定之处。惟其未定,故自有作有修而有瞬息改移之修悖;惟其已定,故无作无修,而有万年不改之苦乐。
⑸三界苦乐之别
人世非无乐,然乐中有苦。不若天堂之乐为真乐、为纯乐、为永乐,无纤毫之苦。人世非无苦,然苦中有乐。不若地狱之苦,为真苦、为纯苦,无纤毫乐。地狱之不可比人世,犹人世之不可比天堂。相去悬绝,智想不能思虑也。
2、天教天堂地狱之略
问曰:二所境界,可得闻其详乎?
曰:真纯永乐,真纯永苦,是二所境界之详。
⑴天堂地狱不可比拟
必欲一一举似,身未曾到,口焉能言?且身未曾到,即闻人言,亦焉能信也?昔有圣人,天主赐之亲见两境。既出,欲详其状。曰:“世间无一物可以比方。”遂终已不言。
⑵天堂光明美好
虽然,西儒亦尝谈其略矣,谓人之性光,喜开不喜闭。升天堂者,性光大开。天主又益其真光,使之能通万理。凡平日心所窒碍,一时了彻。从古圣贤咸得交接,不言而心喻,不行而神至,飞行天地无所阻障。天堂之上美好万倍人世。入其中者,应接不暇,欣悦无厌。
⑶天堂满足无憾
且性由天主赋,天为本所。今归本所,如富贵人久客得归,而其最快心不可形容者。生平愿到天堂见天主,万善万福笃信而热爱之,热爱而切望之。今日到此,亲见不疑,向慕之情满足无憾。得小者无歉心,得大者无侈心。如长人服长衣,短人服短衣,各无有余、不足之意也。凡此皆神灵所发,与色、声、香、味、触等嗜好,迥然不同。
⑷地狱与天堂相反
知得天堂所享,则地狱之苦亦属神受,可以一一反观。比于锉烧碓磨,精粗轻重又万倍矣。夫此二所异於人世,福不可增,祸不可减。天主赏罚正理,原自如是。
四、批语佛教观点
1、天堂地狱非全福全祸
若似释氏言,天堂之上,有福尽时,福尽则苦。如名花开发,至于萎谢,岂不可憎?地狱之下,有祸尽时,祸尽则乐。如草木凋枯,至於发荣,岂不可羡?憎则美中有恶,不为全福;羡则恶中有美,不为全祸。与人世赏罚,亦何以殊?
2、天堂地狱说卑天尊佛
又释言天堂、地狱,二所安在?天教言,天堂在宗动天之上;地狱在与地球之中。人则戴天履地,可升可降,原有其理、有其处。而天神魔鬼,各各奉天主命,以类相引,如磁石引针、琥珀拾芥,虽欲不就,不可得者。释氏谬谓天主所居,止於天堂,可得轮回。佛则另有世界,在西方净土,再无轮回。此则掇拾西教之绪言,又欲驾而出於其上,创为卑天尊佛之说。望空白撰,是以荒唐悠谬,全无理据耳。
第三节 世尊
一、佛教窃天教世尊说
问:世尊如何?
曰:释氏世尊,似窃天主首条,云:“钦崇一天主万物之上也。”而实不同。
二、物必统于一尊
夫有物,必有主统於一尊。一家有一家之尊,一国有一国之尊,天下有天下之尊。等而上之,又有上天下地、神鬼、人物之尊。推而至於古往今来,无尽无穷,必有古往今来无尽无穷之尊。虽不能定其何名,以理推测,决有一位至尊不可加尚者为之主宰。此人心所共明也。
三、天佛世尊之争
释氏曰:佛为世尊,在三千大千世界之外,其尊无比。
天教曰:陡斯即宇宙真宰,在天地、神鬼、人物之上,其尊无比。二家相为角立,几於聚讼。
奉佛教者极言佛道之广大,陡斯且失其尊;奉天教者极言陡斯之全能,佛乘又失其据。
四、世尊辩正
1、世尊不能有二
然则乌乎定之?世间称尊,不过二端。非属名分,即属道德,匪是二者莫与焉。名分道德兼,则举世尊之。兼而造其极,举世共尊之。此止宜有一,不得有两也。故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家无二宗子。
2、世尊是全能共主
凡纷然杂出, 皆乱道也。今难以口舌辩,即就人所自明。平心而论,莫大于天地,是天地从何来?必有生天、生地者在。莫众於人物,是人物从何来?必有生人、生物者在。莫灵於神鬼,是神鬼从何来?必有生神、生鬼者在。有如是能,方谓全能。能如此全,方谓共主。
五、老聃非世尊
举世间名分之尊、道德之尊,无得而逾焉。谁足以当之?道家曰天尊,似乎近之。然老聃亦人耳,而跻之天尊,则不伦矣。
六、佛非世尊
1、佛不能生天地万物
佛氏之为世尊,吾不能知。谓其生天地乎?生神鬼乎?生人物乎?不闻内典中有此说也。既与天地、鬼神、人物了不干涉,无甚功德,不知佛氏之尊,尊过陡斯,其实安在?
2、佛性不足为尊
谓佛是性耶?性则天赋,不能自造。则有大灵明者,而后此性因之而显。故中庸曰:天命之谓性。性胡足以当尊?谓佛是尽性者耶?尽性必须人类。自应受命於帝,不应越上帝而自为尊也。
3、教化之功不足为尊
谓佛以性理教人,扶持宇宙,功德甚大耶,此益属人事。从古开天帝王、名世圣贤,如此多矣,未闻有尊羲、农、尧、舜等为天地万物之主也。况古时无佛,世不加乱;今世有佛。世不加治。宇宙成毁,何关於佛?乃举世信之尊之,至无以并,真不可解。
4、尊佛是过分赞
只因佛氏之徒推崇其教,过分赞扬。虽以古今极尊之天帝,反抑而居其下。设之为像、笔之於书。又严其不信佛经、谤毁佛法之罪。
5、尊佛是群然影附
人有贤愚,位有贵贱,其畏死怖罪之心同也。故闻不经之言,心虽不然,不敢疑辩。群然影附,遂奉为法宝,凛为功令,似谓至是无非,靡过佛乘矣。
6、西儒不尊佛
独西来诸儒不畏死,不惧祸,直以理为衡、心为鉴、身历目览为绳尺。能疑能辩,不复含糊。於是是非真伪毫不能遁。
七、陡斯是世尊
1、天地必有主宰
何以言之?夫仰而见天之动,俯而见地之静,中而见人物之并育并行,幽而见鬼神之体物不遗,此实理也,心所明也。天何以能动?地何以能静?人物何以并育并行?鬼神何以体物不遗?必有主命存乎其间。设无主宰,必且错乱断灭,造化或几乎息。此实理也,心所明也。
2、圣人教人敬天
圣人,时人之耳目也,义理皆取决焉。自有书契以来,立教圣贤必令人敬天、畏天,如曰天命、曰皇降,断断乎定有所指。
3、上帝即陡斯
孔子曰:郊社之礼,所以事上帝也。此上帝以其至尊无偶,故谓之上。 原与陡斯尊称,理大悬合。此实理也,心所同也。此心之同,南海、北海、东海、西海不得有异。故此心之同,儒墨佛老智愚贤不肖,安得有殊?是故,定尊於一方是正理。纷然杂出,究必为邪。如云中国有二天子,必是乱臣;生身有二父母,必是贼子。此天理民彝。大紧关处,何可无辩?
八、佛是天主乱臣贼子
或曰:敬天子者,不敬公卿大夫乎?爱父母者,不爱伯叔兄弟乎?既敬天主,即敬佛何妨?
曰:子之视佛,果是公卿大夫、伯叔兄弟乎?佛以上天下地,惟我为尊,谓之世尊。创为梵天帝释之像,拱立其傍,与之摩顶受记。是其意,非但不臣天子,反欲以己为天子之天子,而令天子臣之。非但不事父母,反欲以己为父母之父母,而令父母事之。则将谓佛为天主之公卿大夫,抑乱臣乎?将谓佛为天主之伯叔兄弟,抑贼子乎?是故天教於人,无所不爱。虽至罪人、乞丐,犹不敢侮。独语及此事,则必直穷到底。明知与世乖忤,不敢含糊迁就。夫岂好辩哉?大不得已也。
第四节 杀戒
一、佛教窃天教杀戒
问:杀戒如何?
曰:释氏戒杀生,似窃天教第五诫,“戒杀”言也,而实不同。
二、天教戒杀正旨
夫上帝好生,杀者生之反,戒杀则保全物命,养我慈心。意本甚善,但人之行仁自有次第,又必有究竟。亲亲而仁民,仁民而爱物,此次第法也。言之必可行,行之必可久,此究竟法也。人类与吾一体而分,无论至亲即行道乞人,亦且痛痒相关。
三、佛教戒杀之非
1、有违仁道次序
释氏却不从此理会,无论疏远。即至亲瓜葛,亦漠然等之路人。如天教十四哀矜之事,能一一修举否?不此之务,惟谆谆然教人戒杀。甚而市买生物,纵之林沼,谓之放生,有大福益。不但於理甚悖,抑圣贤次第之仁决不如是。
2、有违圣贤礼法
夫圣贤立法,必近人情。故爱物之政,惟生之有时,而用之有节。祭祀燕宾,养老扶疾,则用牲。天子诸侯无故不杀牛,卿大夫无故不杀羊,士无故不杀犬豕。此於礼不废,於物不滥,法可行而行可久者也。今乃尽教人不杀,谓彼与我同性,恐是我多生眷属。若此理果真,当尽废诸礼乃可。设大礼不废,礼必用牲,将何以全?岂多生眷属,大礼便可杀乎?文王畜鸡彘,孔子事钓弋,是多生眷属,二圣犹且杀之。而庖牺作网罟,始佃渔,皆至不仁事,为万世造孽者作俑也。
3、世人不能不食肉
且释氏戒杀,必令世人尽不食肉,乃为能清其源。而世人能不食肉否?必市井乡村尽不鬻生物乃可。而人间有余之物,能不鬻贩贸易否?既不能绝,则一切生物,有则必鬻,鬻则必买,买则必食,食则必杀,自然之理也,何能戒杀生乎?
4、屠夫不能免杀生
又云不能茹素。但食三净肉,此尤迁就私情,不合义理。
夫戒杀者,专为生全物命之故。今物已戕矣,肉已入口矣,安在全物命乎?以不见、不闻、不特,为可免己之罪;而不知有见、有闻、有特,已坐他人之罪。己则恣食,是掩耳盗铃之说也;人则受罪,是借刀相杀之法也。此说一行,开方便端,何慊不为?屠行肉案,从此接踵矣。夫肉食难绝,则宰杀之事,世所必有。假如此方人应用十豕或千鱼,必有十豕、千鱼应受刀砧之害。
5、放生不免杀生
尔偶见不忍,市而放之。彼於此不买,必於他处买之。捉生替死,安在其为仁?尝譬之邑中户役有力者,藉分上免之,仍签下户抵当,何曾免得户役之苦?而脱者有营求之费,佥者有佥报之扰。两者俱伤,不曾沾慧。鱼、鳖、禽、鸟,网罗一番,已半戕生意,即幸而得脱,不久就毙,况罗者之继至乎?偶一为之,似亦无妨。立之教言,勖人尝行,大惑事矣。
6、戒杀放生只是小善
且世间好事应做者甚多。即依释氏言,戒杀放生谓之好事,亦不过万善中一小善。奈何他事通不讲,独讲此乎?想缁流倡教,必立一法。惟此法易信易行,故盛言其利益,人亦相习不复考论耳。
7、素食反使禽兽消亡
岂知天生六畜,原供人用。故其生也,赖人饮食,资捍卫,方得保其躯命。人亦取之养我肉身,此天主恩也。若不为人用,谁则牧养?纵放林野,将为强猛者攫食,亦必无生理。在野为强猛食,在市为人类食,又何异焉?西土有国人不食豕,其国无豕,岂不反断豕种哉?
四、天教戒杀释义
问曰:天教第五诫为何诫也?
曰:戒毋杀人。明揭一人字,以别於专求活物者。夫所云杀人,岂必以挺与刃手足他物殴人谓之杀人哉?凡夺人之财,触人之忿,因而致死者,皆杀人也。或用毒言、骂詈、咒诅,或起恶念,利人丧亡;或用谗谤,败人之成事,污人之身名,皆杀人类也。推而至於坐视饥寒,袖手颠连,与疾痛危困,可救不救,以致于死,皆杀人类也。夫杀人之事,虽浅深粗细,为类不同。然心之不慈,必由浅而深,由粗而细。扩而充之,而后毋杀人之戒,其守乃全耳。
五、天教持斋释义
曰:然则天教不持斋乎?
曰:持。有正志之斋,有克己之斋。正志者,谓奉祀上帝,安可不明洁其心?则先期有斋,克痛己之罪,皆为肉身贪恋世味,污秽真灵。尝仇视此血肉,而极力贬抑之。则后期有斋,其所为斋,或减飧,或减味。大抵不适於口体,使之饕心难逞,不必尽断诸物也。圣贤之斋必变食,变其尝食,以示敬心,非必啖素也。天教亦然,正与吾儒一一吻合。
第五节 盗戒
一、佛教窃天教盗戒
问:盗戒如何?
曰:释氏戒盗,似窃天教第七诫、第十诫言也,而实不同。
二、盗的原因
夫财乃日用所需,而日用裕,而日用窘,故人人贪恋之。富贵者芬华在念,愿欲无涯,积之愈多,营之愈急;贫贱者衣食不充,饥寒难忍,望之愈切,求之愈殷。他物皆有餍足,惟此再无厌足。无厌足,其究必至为盗。
三、盗的种类
盗类有三:有窃取之盗;有明取之盗;有似窃非窃,似明非明,取非其有之盗。
1、窃取之盗
穿窬掏摸,欺其不见,惟恐人知,此窃取之盗也。
2、明取之盗
明火执杖,抢夺白昼,不惧人知,此明取之盗也。
二盗者,人人公恶,谁肯犯之?乃世之不为盗者鲜矣。
3、非窃非明之盗
商贾饰伪物以哄人,盗也;驵设机械以局骗人,盗也;胥吏舞文弄法,以恐吓人,盗也;豪右武断、放利、兼并,盗也;官府凭藉势位,酷以济贪,盗也;衣冠之伦,口谈道德,假途圣贤,既得名,因得利,盗也。其心皆窃取,其事则明取之。
四、佛教是窃贼大盗
而明取之最显著者,无如今之缁流。四民皆有常业,皆有劳动,皆是自食其力。一日不力,糊口无资矣。惟缁流不耕也,而有余食;不织也,而有余衣;不营造屋宇也,而琳宫琼室,皆其庐舍。其稍能修饬、善谈名理者,则馈遗香积;捆载充牣奉者,极其诚敬.受者以为当然,知有受,不知有辞;但有取,不闻有予。问其酬谢之法,不过为之回向。愿其得福,空言相谩,安然消受,如此而已。男妇老幼智愚贤不肖,莫不以为宜然。谓施者为种福田、为人天果。若降福之权,彼实操之。夫贪世之财,犹可言也。贪上帝降福之权,不可言也。举世不以为非,彼亦俨然自是,故明取之盗莫甚於此辈。
五、天教戒盗释义
问:天教第七诫、第十诫云何?
曰:七诫毋偷盗,十诫毋贪他人财也。
1、所求唯日用粮
天主教规,日诵主经。所求於天主者,惟日用粮。何云日用粮?壳果、牲畜,救饥之粮;麻缕、丝絮,御寒之粮。诸皆天主所赐。故曰:日祈之。
2、思恩图报
夫天主养人,如父母养子,虽不求而自予。然子之孝者,亦当思哺育之恩,希望图报。不可安然衣食,忘厥所自也。
3、爱人如己
至於孤寡茕独,生而发疾者,则有形哀矜之七端。人各推厥羸余,多立贤院以济之,是又体天主爱人之心,以爱人如己。由是帝赐丰登,人民和洽,有无相资,盗贼衰息。此绝其偷盗之原,立教之本意也。
4、不如积聚
若夫道德高峻之士,则食教皇之禄敷教四远。禄仅足用而止,不求积聚。粗衣淡食,无忮无求。间有同志,为天主乐施者,彼即传给贫乏,或以充刻书之费,秋毫不以入私。此乃人守毋偷戒,皆一切躬行於己而后言之。非如缁流谍谍口舌,只教人济己、施己者比也。
六、天教戒贪释义
曰:既云毋偷盗,又云毋愿他人财,语不重赘乎?
盖财、色二欲,人所易犯故倍加叮咛,不厌烦复。偷盗者,身所作也;不止起念愿财者,心所萌也。尚未作事,但见人之有,辄生欣艳。欣艳於人,欲得於己,身虽不行,其心固已驰於彼矣。此念一动,必流於贪。处势不便,犹能禁制。利权在手,谁能振脱?故盗之恶,必芽於愿。而远盗之方,必始於毋愿,如斩草者芟其根,止沸者息其火,贪不期克而自克矣。
第六节 淫戒
一、佛教窃天教淫戒
问:淫戒如何?
曰:释氏淫戒,似窃天教第六诫、第九诫言也,而实不同。
二、天教夫妇正理
盖夫妇生育之本,人道之大端,人伦之一也。故天教不禁,而释氏欲人人概绝之,以断淫根。果如所言,必将灭人类。而废五伦之一矣。岂理哉?但天主初辟天地,止生一男一女,俾成夫妇。今亦不容偏多偏寡,以乱人伦正道耳。夫何柔顺女人,守正犹知从一而终。刚强堂堂男子,反不若彼。一娶不已,有妾有媵。甚者宿妓狎童,公然无愧。淫乱极矣!夫淫於女,同於禽兽;淫於男,劣於禽兽。天教禁之,其理甚正。
三、佛教戒淫而行淫
今释氏戒淫,果然戒淫否?其赖佛修行和尚,大坏本教,固无足论。即有高行沙门登坛说法,密密叩其生平起居,果能纯守童身,不犯一色否?名为出家,已媾室家之事。欲以欺人,人谁可欺?且其接引人群,惟以持斋念佛、放生布施、参禅讲义为无漏工课。而淫色大诫,通不稽考。能办以上工课,便是善智识。大檀信而左燕右赵,龙阳(都子)荐枕侍,席通可无问。不识为时师者,果严於己,宽於人耶?抑恐拂人情,不欲违忤,姑以此取顺耶?将谓此事,无妨学道,己与人安然行之无忌耶?名曰戒淫,而受戒者不闻其不淫;犯淫者,不闻其责改。即淫戒之设,亦虚然耳。
四、天教戒淫释义
问曰:天教第六诫、第九诫云何?
曰:第六诫是毋行邪淫,第九诫是毋愿他人妻女也。二语易明,不必多解。
1、一夫一妇为正色
惟就天教再发明之。彼谓毋行邪淫,非谓不娶妻也。一夫一妇,是为正色。即不得已,弦断复续,所对止於一人,亦名为正,不名为邪。
2、有二色者为邪淫
邪淫者,正配之外,不列夫妇,不属五伦,乃为邪耳。有二色者,名为邪色。
3、邪色者不可入教
有邪色者,安可学道?能发心悔改,方可入教领受圣经,行遵教礼。不然者,断不曲徇。所以贫贱之人原无二色,遵守恒易;富贵之人渔色偏多,入教恒艰。缙绅不如齐民,多为此事。若能严此色戒,万事俱可刃解。其领会契洽,且百倍易齐民矣。
五、西儒童身守贞
至於西儒自律,非止无二色与毋愿人色,乃又洁守童真 者也。诸儒谓之撒责儿铎德(西国品级之名),又谓耶稣会中人(圣人所立行教救世之会)。不但诸儒,即同堂愿修之学侣,亦是守贞。其不娶之故,自有别论。
六、西儒童身释疑
大抵好色属情,情起自形质。一夫一妇,相将不离。发乎情,止乎理。义虽情,而实性有之,不妨学道。不若诸儒,全以性用,情念不生,於道最易合,造位最高也。呜呼!即一色戒,可想像西儒之品格矣。兴言及此,企服何能已已?
第七节 巧言绮语戒
一、佛教窃天教妄语戒
问:巧言绮语戒如何?
曰:释教戒巧言绮语,似窃天教第二诫、第八诫言也,而实不同。
二、诚意之学不妄语
夫言为心之声,人间交接,全藉言传。言而实,所传皆实心;言而妄,所传皆妄心。故诚意之学,自不妄语始也。
三、佛经皆巧言绮语
今据释教戒巧言、戒绮语,岂不甚正?而其诸经所载,论疏所述,率皆巧言绮语何也?
1、佛经出自文人妄语
古来操笔绘辞,非巧言绮语,不能动人赏鉴,故极力装点。犯此二戒者,无过文人。而释氏之书十九出文人笔。是以言多荒唐,语极纰缪。
2、佛经系文人伪言
将此二戒遍律释书,有百口不能解者矣。盖中国自五胡云扰,天下聪明才辩之士尽避乱江左。彼时圣王不作,处士横议。以儒先仁义之道平易无奇,特求世外不稽之谈以新耳目。而托之乎西来,藉口於佛语。假借名号,以神其说。诡言亿劫,以逃其辩。自作自证,迭倡迭和。故奇巧之习,不觉其遂至此极也。呜呼!竺国在中国之西,人迹未到,故伪言可匿。殴逻巴诸儒出入其地,熟视其书,习闻其教,何尝有玄词渺论,如中国佛典所言者乎?欲以绮巧为戒,而自陷於绮巧,自处於虚诈,其谁信之,其谁信之?
四、天教戒妄语释义
曰:天教第二诫、第八诫云何?
曰:二诫毋呼天主圣名,以发虚誓。第八诫毋妄证。前诫是敬天事,要人以实心事天主,不敢一言欺上帝也。后诫是爱人事,要人以实心对人,不敢一言欺同类也。
1、毋虚誓
所谓虚誓者,如人奉教,誓绝那一件,后竟不绝,为虚誓;誓改那一事,后竟不改,为虚誓。言在先,必期践之於后,方为敬天主之真。若睹咒食言,又其粗矣。
2、毋妄证
妄证者,不但败人之名,坏人之事。不可虚妄,即事本实。而我非亲见亲闻,言本善,而理或半虚半实,即不可出口。出口便属妄证。言在后,必期券之於先,方为爱人之真。若干证曲直,又其粗矣。
五、教戒同异辨
夫戒杀、戒盗、戒淫、戒妄语,皆人心之良,原有此公恶。故中华、西国、释氏不约而同,佥有此戒。夫戒杀,仁也;戒盗,义也;戒淫,礼也;戒妄语,信也;九州四海咸通此理,智也。缘仁、义、礼、智、信五德,根於性生,故处处咸设此戒,戒其能灭性者。但名目虽同,而指归差别。不知后人不守,而失其初旨欤。抑前人立法,原有全缺也。此当虚心一一体勘。
第八节 观世音
一、观世音本圣母玛利亚
问:观世音如何?
曰:释氏观世音,疑从天教圣母玛利亚来也,而实不同。
二、圣母玛利亚的教义
1、天主耶稣之母
夫玛利亚是如德亚国女子。天主豫生其圣德高过世人,特选择为受生之母。被圣宠於主,世无其比,经云满被额辣济亚者是也。是以受孕在胎,即知其为耶稣。救世者在襁褓,即奉之为天主。
2、为世人祈求
在世三十三年,时时供奉,代人祈,赦过免罪。以玛利亚之圣德,又满被圣宠,所以求无不允。是为极慈极悲,救苦救艰。西国奉事天主者,无不虔奉圣母,藉之转求。
三、圣母玛利亚的画像
故所绘圣像,有天主手抚天地者,有玛利亚手捧耶稣者。像有多端,而圣母手捧,则第举初生之一时事。盖礼重最初,而第二位费略从天国下生世界,乃人间莫大之庆,古今未有之事。故国中钦崇,首绘此图。其后奉之讲道,奉之救世,奉之受难,奉之升天,自各有像,第此中未尽传耳。
四、观世音摹仿圣母玛利亚
而竺国摹仿其事,遂以慈悲救难归之观世音。女饰庄严,善才、龙女,护从其傍。令世之女流,便於奉事。
五、观世音与圣母玛利亚不同
其迹虽近似,而来历大相悬矣。阅其经卷,念彼观音力,一切苦难尽解脱,与诸经赞佛神通,大意相同。而天教则不然,谓解脱罪愆必由天主。虽圣母之被宠,不能自专,止为人代求。而观音则令人求己。求赐福,即得福;求赦罪,即得赦罪。
六、观世音渺茫不可考
佛教诸品,各各自有其权。政出多门,贪天归己,人将何所适从乎?(或谓观音)妙庄王公主、或谓大士男身,总属渺茫不可究诘矣。
第九节 轮回
一、轮回本闭他卧剌之说
问:轮回如何?
曰:释氏轮回,似窃古人闭他卧剌白撰之言,非实有也。
二、闭他臣剌设喻以教人
彼悯愚俗顽钝难於化诲,设喻设教,以感动民心。乃云人世自多种轮回,皆就人所最惧最欣者。立为名相,使人有所警动,不敢为恶也。
三、闭他卧剌之说非正理
而西儒知道者,非之曰:闭他卧剌,意则善矣;所以立教,非也。爱人自有正道,其成就人自有实心实事,何必饰无为有以诳之乎?本欲诲人,己先妄语,是不爱己也。不爱己又焉能爱人?何也?天下惟一真,乃可不破。稍加妆捏,久必昭彰。一事涉欺,众信俱毁。明者因此端之诳,并真实可信者,俱疑为诳矣;愚者又因明者之疑,并己之笃信者,亦转生疑矣。今世将圣贤明教、千古正传,半信半疑、莫肯确认,是谁之故?权教为俑,贻害无穷耳。可谓闭他卧剌,其人贤,其心善,遂云此教无妨哉。天教谓卧剌死后必不免地狱,非无见也。
四、佛教轮回说的由来
乃旁近诸邦,传流其说。迄於竺国,遂以为至理妙法。而中国沙门因而祖述其说,不知此一端者在西国,已为久弃之唾,无复置齿者矣。
五、天教与闭他卧剌之别
或曰:西儒不言天堂地狱乎?何以别於闭他卧刺也?
曰:彼言天堂地狱,似属形象、色身受用之苦乐,故享可言尽,尽可复轮转。天教之言两所,本是神灵,苦乐不涉粗迹,乌得同?然其说流传已久,浸灌最深,非多方破解,不能使人洞然无疑也。
六、轮回之说证伪
1、人性与物性之别
今将轮回之谬,一再详之。如何见人与畜类不相轮回?凡生物,皆依本性。如草生草,木生木,马生马,牛生牛,同性故也。草不能生木,牛不能生马,不同性故也。据天教,草木止有生魂,故依类而生,依期而长,而不能趋避,是无觉魂也。禽兽有耳、目、口、鼻、血、肉,故有生、有觉,能知趋避,而不能推论义理。惟人可以知古今,察天地,穷事物;五尝百行,皆从此出。是为灵魂与禽兽草木迥然不同,岂止云灵蠢之分?且无灵,故谓之蠢;不蠢,故谓之灵。灵之与蠢,如明之与暗。明则不可谓暗,如燠之与寒。燠则不可为寒,宁仅疑似分别已哉?
2、人与物不能相生
告子惟不知性,乃谓生之为性。孟子直折以犬牛与人,绝不同性。人将信告子乎?信孟子乎?既不同性,如何相生?
3、人与物之别在性不在形
况人性之妙,彰往察来,无所不通,何一受物形,毫无明德,通不理论,则又曰形体拘之耳。夫性是神物,一掬可通垓埏。闻神能役形也,不闻形可拘神也。且形亦奚甚异乎?即以豕论,其耳、目、口、鼻、四肢,尽与人同;五脏、六腑、百节,尽与人同;以至血肉气味,无不与人同者何?人性蓍彼,便至拘碍,不得出露。而天下之言蠢极无比者,独归之豕耶?
七、万物灵性释疑
或曰:物类虽蠢,亦有灵者。麟、凤、龟、龙命曰四灵。此外,蜂、蚁之君臣,虎、狼之父子,鸿、鹰之兄弟,且知时候;鸡司晨,犬司夜,蛛网蚕丝之巧,更仆难悉,不灵若是乎?
1、四灵非有灵
曰:所谓四灵,即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位言,非必其有灵性也。麟、凤、龙不可见矣,龟果有灵,何不逃余且之网,免七十二钻之患?即此一物,推之可见。
2、物性有常
凡物皆有一性,性中各有一善。或予之自全,或令之有用,或借之示法。盖造物主化工之妙,物物皆然。特此诸物,尤最昭著耳。然此诸物偏善,天主特付之,司物之天神又默引之,彼实不得不然。如火自然炎上,水自然流下,依其本性。水火不知也,诸物亦不知也。只有此一善,不能兼他善,故其性有尝。
3、物性不能自专
六合中,凡物类同,即性情同,彼不能自专,不能明悟,所以有尝无变。若能明悟,能自专,如人类然,则不知多少变换矣。
4、物无功罪
盖此等善物,非灵性所发,不关心肯,所以善俱无功。与狼、虎之残忍、蝎、蛇之毒害,其不得有罪者同缘。上帝未付灵性,原无知识,不得课其功罪也。
5、物不能轮回
若果灵性所发,蜂、蚁等善,乃世间至善人类不如,死后当上品,上生天堂之上,皆此辈托生矣。又畜生轮转为人,须有人善。如羊、豕等,是何善功而得转乎?
6、因轮回而戒杀自相矛盾
或将曰:彼原造杀业,业尽亦得转生也。
嘻!羊、豕既有杀业,应受杀报。若不杀而豢养之,终身又不为用,增其业也。杀之则羊、豕业尽,而业又归之屠宰也。业之流转,何有已时?且吾不知为羊、豕者利於杀,而业尽乎?利於不杀,而业不尽乎?则戒杀之说,又非通论矣。
7、人不能记前生证轮回之妄
如何见人与人不轮回?
若人有轮回者,必能记忆前身,何自古至今,通无一人记忆?老年人能记少年时事,灵性往来数十年如一日者。若此有死,彼有生,刹那间事何遂毫无影响?
8、人轮回转世不合理
则曰:人死或有罪,未得遂遽生;或病耄消耗而死,不能记忆也。
夫有罪者,诚不能遽生。若前世圣贤死,必速生,并未闻速生是何人。今世帝王,据释教皆云,罗汉转世,亦不闻前世是为何人。又有强阳而死,无疾而暴死者,不必尽消耗也,何知前身者通无一人耶?
9、三代之前无轮回之妄
据史传中间有言,前身某人者,多是好奇之文人与附会之衲子。三代以前无此说,三代以后之圣贤无此说。岂从古所未有,圣贤所未言,止一二文人、衲子,其言可凭信乎?
10、以人类原祖证轮回之妄
最有一端易辩此者。夫天地开辟之初,必止一男一女。此二人者,每人各付一灵性。一人未死,已生数男或数女。此数男数女各有灵性,从何得来?自后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万而亿兆,以至无尽,岂皆从禽兽中轮转?
11、万物从他劫中来不合理
释氏不能解,漫云从他劫带来。他劫不知何处带来,不知何法一个个带来,还大伙带来,寄在空阔处,逐渐取用乎?又初生人类,一男一女,如此其少。禽、兽、鱼、虫,已万亿其种矣。谓之人,必善种所投;谓之禽、兽、鱼、虫,必恶种所投。岂他劫带来?止带一二善种,而恶种独万亿之多耶?则他劫带来,又有所不通矣。
八、地狱安顿罪人释疑
问者曰:当今世界,人类已如此多。况前乎千百世之既往,后乎千百世之将来,不可胜数。地狱虽宽,未必宽过於地,安得如许大狱,容此罪人?吾意有增有减,新故相代无穷。故不若六道轮回,犹有分属安顿之处也。
1、形与灵有别
曰:子疑及斯。夫不思有质、无质,有碍、无碍,彼此迥不相伦耳。人身是形质,乃有拘碍。人鬼有灵无质,不是碍物,何处不可安顿?一灯之光,大可数亩。而一室可容万光。是何安顿?是何窒碍耶?
2、地狱本该窄小
且夫地狱是极苦之所,逼窄正是地狱一局法。子乃欲具宽舒,安养诸恶人乎?
3、地狱与人世不可比
夫三所世界是天主分定。地狱之异人世,犹人世之异天堂百千万倍,不足比量。今子欲将人世较量天堂、地狱,真管窥蠡测之见矣。
4、人不能变易天主成法
况以凡人心思,欲议易天主成法。曰不若以彼易此,是必天主立法有未尽善,反不如人类之心思也,何足为天主?何以称全能哉?
第十节 奉斋
一、奉斋本大小斋
问:奉斋如何?
曰:释氏奉斋,似天教大小斋期言也,而实不同。
二、三种食素不合正理
夫口之甘食,原属性生。断肉茹素,矫其本性。膏梁之子,尤称难能。今食素者,有斗斋、有月斋、有六斋、八斋、有长斋。克己如此,原是好念。但人发念必有所为。若止为惜物命、为求利益、为佞佛生慈,是三者皆非也。何也?
1、为惜物命
谓物与己同类,不宜杀食。此轮回谬谈,前篇已详辩之。六畜原为人用,若人不食用,谁畜谁管?且断绝其种类,王政之五鸡二彘为不仁之大者也。此可无论矣。
2、为求利益
为求利益,吾不知利益之权,实谁司之。世间善人善事甚多,岂无加于吃素戒杀者?奚独于茹素之人,偏加福佑乎?彼以食素认作上善。世间食荤,俱是大恶。圣王之法卿大夫肉食,祀先者血食,奉亲者有酒肉,胡为以恶事加于尊贵者耶?
至佞佛生慈言,似有理。吾独谓慈者仁之发,仁者人也,当以爱人为先。论爱人,泛而同类,近而亲友至切而家庭,皆是当爱用慈,莫切于此。今一体人类,漠不相关,独区区惜此物命,不亲亲仁民,而切先及物,吾未许其真慈也。使佛不论义理,惟佑茹素之人,以为亲己。谓之佞佛,非过矣。
三、天教大小斋的内容
或曰:天教大小斋如何?
曰:小斋者,变其尝食。或平时肉食,斋则去肉。平时兼味,斋则少味,或全食蔬菜,亦随人意。大斋,不止变食,且要减餐。减其三餐,止用一餐。有三日者、有四十日者,此皆外斋,斋之浅者也。又有内斋,在明洁其心。斋日密守十诫,毋蹈七罪当克之条,随宜行十四哀矜。晨昏日课,持诵加勤,默想圣教事情。
《传》曰:斋者,齐不齐,而致其齐。《易》曰:斋戒以神明其德,此所谓内外兼理之斋也。
四、天教持斋目的
或曰:西士持斋亦有为乎?
1、虔修祀礼
曰:有为。一为虔修祀礼。西国于祀礼极重,临祀必衣冠尽易,饮食必改尝,以示敬也。
2、抑制气血
二为抑制气血。气血在肠胃只思饱,在舌口只思甘滑,在唇齿只思软脆,在鼻嗅只思馨香,何厌足之有?不但饮食之人,则人贱之,而昏志气生疾病,皆原于此。能斋则滋味澹泊,气血不强悍,有触不至横发,肉身自得其职矣。
3、伸拔性灵
三为伸拔性灵。性灵原是一身之主。只为嗜欲昏迷,饮食尤最。饮食既薄,气力软柔,此中清清明明,做得主宰。如仆从委顺,主令当伸,灵性又得其职矣。
4、扶助德性
四为扶助德行。凡人见善不能为,见恶不能去。或为之、去之不能勇决,皆缘真性为气血剥蚀,不能振拔。今既主宰清明,无所牵绊,则见事刘勇,不沮不退。
5、默领真福
五为默领真福。口之于味,是极重嗜欲。为钦崇天主故,捐所甚爱,以此蠲洁身心,主光必照。如屋宇洒扫,达官贵人自来驻止,由是益发心光,增长善念,愈积善功,经所谓额辣济亚是也。此皆奉斋者之所为,专属心性,不缘生物,不缘福利,不缘求婿。西国克己正志之斋,乃是如此。
五、持斋为克己
人诚克己,斋可也。势或不能,即日啖血肉,不为违主命。人不克己,念或妄寄,即入关长斋,亦空费斋祈求。吾见世人,有茹素食淡,垂数十年。面黄体瘦,勉强吞啖。如此坚忍,本是好念,可与进善。惜其中无实见,不加审择。以此难事,等闲小小用之,曾不为之一转移也,可用深慨。
第十一节 念诵
一、念诵本念诵功课
问:念诵如何?
曰:释氏念佛诵经,似窃天教念天主圣号与圣教日课也,而实不同。
二、佛教与天教念诵比较
1、佛教念诵本意
夫释氏欲人净念,教之念佛;念不易净,教之诵经;皆谓摄心归一,令不妄驰。
2、后人失念佛初意
后人以口呼佛号为念,非初意矣。而诵经止及缁流,士庶不及。迨至末教,又尽扫一切,直指心性。非空非有,背尘合觉。而第一谛义,并念诵又属口头禅矣。不识初者是乎?末者是乎?初末者皆非乎?
3、佛教与天教念诵意思不同
夫释氏所念六字佛号,其义可知也;天教所念天主圣号,三十六字,其义可知也。
4、天教念诵因人而异
深心理会,当自能辨。天教日课,人人得而诵之。惟会士则多而详,教士则少而略,顾人之功力何如耳。
三、天教念诵释疑
或曰:凡教多端,皆为心性。心性诚彻,念诵犹为粗迹。末教直谈义学,见性明心,立地成佛,最为直捷,子不闻乎?
1、念诵非粗迹
曰:子何谈之易也。心性诚彻,可知念诵为粗。若子不念不诵,果是心性真彻,不藉苦修粗迹乎?抑苦念诵多拘,心性易匿,托言念诵之不必乎?将平日心性,原不参求,念诵亦未着意;权时口辨,特寻此好名色,以御人乎?三者必居一於此矣。夫真为心性,愿了生死,必大有工夫,岂惟虚参偶见,不敢妄承?即时时念、时时诵,犹谓未满其向慕也,此为即念诵、即参悟。若云参悟为精,念诵为粗,正其未曾参悟,乃为此违心之言耳。嗟夫!教化既衰,人心好径。知人贵高明,则专谈心性以合之。不知自谓高明,实卑暗也。
2、念诵能益福
人喜直捷,则谈不须念诵以合之。自谓直捷,实欺妄也。特宜细辨。所念者是何名号?所诵者是何经籍?审其来历,察其义理,果至平、至奇、至实、至妙非凡所见,必过人知量者所立,何人可更?何地可易?自当一心信奉之矣。夫凡古今立法,虽小道,必有善处可观。惟善中有缺,即不得为之圣法。圣人立法,必其尽善尽美,乃称圣法。而况圣人之上,有天神;天神之上,有 天主。天主耶稣立此名号,使人持念;立此经课,使人诵读;必是大有利益。谓能消罪,必实消罪;谓能益福,必实益福。
3、当遵天主敕命
人视天主,如一粟在太仓、一滴在大海,有何分数,乃欲不遵 天主之敕命乎?
故人诚认 天主,则念其名号,诵其日课,皆自表信、望、爱之真心。日用粗功,无非精义。不认天主,念号、诵经,已为粗迹。并粗迹而无之,益昏昧放逸,罪不细矣。何也?君父有命,无可违弃。若曰:“吾择其可从者从之、不必从者违之,自行自止,无法无守。”谓之乱臣贼子非耶?
呜呼!今之学者,不务实功,阙略念诵,固涉虚恢,不务穷理,妄有念诵,复归冥蹈,其为无益均也。可胜慨哉!
第十二节 无量寿
一、无量寿本无始无终
问:无量寿如何?
曰:佛言无量寿,似本 天主,无始无终言也,而实不同。
二、唯天主可称无量寿
1、凡物皆有始
夫天主生物,各有本寿。寿最短者,为有始有终。草、木、禽、兽、鱼、虫、人之肉躯,皆藉四元行。偏则争,绝则死是也。寿最长者,为有始无终。十一重天体、日、月、星、辰、水、火、土、气、天神、魔鬼人之灵魂,皆天主自造,不藉四元行,一成无坏是也。是可言无量矣。然犹有始,则不得云无量,
2、天主无始无终
惟天主则超然独存,无始无终。化成天地,为天地之主;长养人物,为人物之主;役使神鬼,为神鬼之主。天地、人物、神鬼未有,天主已先有,推之不见其始;天地、人物、神鬼可灭,天主不可灭,推之不见其终,乃可言无量寿乎。
三、佛非无量寿
佛氏之寿,吾不知如何。佛犹是人,人即四元行会合,不过百年,无有不坏;佛或非人,疑指为性,性不能自立。属于人为人性,属于物为物性,属于天地、鬼神,为天地、鬼神性。俱天主以后所生。佛既是人,其所有者,即是人性。欲与天主比寿,何异莛之与楹、卷石之与太山乎?
第十三节 大神通
一、大神通本天主全能
问:大神通如何?
曰:释氏大神通,似窃天教天主有全能言也,而实不同。
二、佛无大神通
1、佛法初来无高论
夫佛法初来,由汉明使蔡谙等十三人,往西域取经,归而以《四十二章经》奏之。虽语多附会,未敢放言高论。第令人忍辱克己,作实修行事,未尝有他奇也。
2、神奇高言以示尊
后来朝廷宗室、大臣、百官翕然从风,意谓卑之无甚高论,何以示尊?何以耸世?于是种种神奇,日积月增,事难枚举。如云白毫宛转五须弥,绀目澄清四大海,空中化佛无数亿,化菩萨众亿无边,四十八愿度众生,九品咸令登彼岸,此放言高论始作俑者也。
3、佛经神通举证
《华严》、《金刚》,世谓大乘法宝;《观音普门品》,世谓度世津梁。试摘其语,殊可揶揄。经言:佛以大威神力,能举恒沙世界,弹指见前;总摄十方诸佛菩萨,悉入眉间白毫光中,无剩无余。尝于维摩丈室,致八万四千狮子宝座,高广各几千由旬,悉能容受。佛告须菩提,尽四方世界,满贮黄金,以充布施,不如经中持诵四句,功德胜彼。而念彼观音力,求无不遂,害无不避。如此神通,种种绝倒。
4、佛之神通是痴人说梦
作是经者,文人戏笔,取快一时,不以为异。岂知痴人之前,不可说梦、稚子尝眎无诳。今之僧俗,能知梦、知诳有几人哉?习其诞语,遂谓上天下地,大有神通,能救拔一切,惟佛独也。故虽圣人有名教,名教亦不畏之;天子有王法,王法亦不畏之。即从古以来,圣王教人尊天、顺命,亦视为苍茫渺忽、通不畏之。举世所尊,惟知有佛而已。假令有人。自言:“吾能挟太山,超北海,鞭霆驾雾,粉碎虚空。”亦必试之,使吾亲见。若不必实有其事,止据大言,一心信顺,恐世间□此痴人也。
三、天主全能
问曰:子谓天主有全能,於何见之?
曰:广矣、大矣,不容声说矣!姑言其显著者。
1、天主掌管万有
日之丽天,光照下土,万物生意,皆取给焉;一昼一夜不爽其候,孰使之然?
月星映日,以昭其度;各有所司,各有所摄,化生万物,孰使之然?
风雷云电雨露霜雪,倏有倏无;四时密移,万载无改;孰使之然?
四行无知之物,相生相灭,自为消长,一物离却不得,孰使之然?峙而为山,禽兽草木居之;流而为川,蛇龙鱼鳖居之;平土而为疆域,人民灵秀居之;其间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传生别类,灵蠢各得,孰使之然?
是即不言神通而全能如此,不谓之神通不可。佛于是数者有一乎?
2、天主养育世人
且吾再问子:“有耳、目、口、鼻、四肢,则必日有所需于世。凡天地间,五色灿然,供吾目者,繇天,繇佛?”曰:“天之能。”
“五声琅然供吾耳者,繇天,繇佛?”曰:“天之能。”
“五味充然供吾口者,繇天,繇佛?”曰:“天之能。”
“五香郁然供五鼻者,繇天,繇佛?”曰:“天之能。”
“万用杂然供吾体触者,繇天、繇佛?”曰:“天之能。”
曰:“然则子已知天主有全能,佛不与其事,子之明已过我矣。何必更为之说乎?”
3、天人悬绝不可比
大抵论道者,当先明天人之撰。天之与人,如霄之与壤,大海之与一沙,其分量悬绝,不可算数。圣人教人事天、畏天,只通其理焉耳。若谓人之力量,可与天主并;而造化生心,宇宙在手;此后人爽口惊俗之窽语不思而发害道伤理,莫此为甚。
4、天主命令天神
何以明之?宇宙间惟天神力量最大,司天者能运天体之大;司地者,能奠地域之大。故主动主静,惟其搏刮。如上所言,日月星辰风云雷雨山川草木禽兽人类,种种化工,不可思议,不可测识,皆天神司之,实天主命之矣。天主无命,天神且不克效其能,则世间百神众职,无一不系能于天主之命可知矣。
四、圣人归功于天主
若夫人道,其分量藐小,只可尽人之事。因天赞天,因地赞地。就造化生成后,而裁成之,辅相之。不能化无为有,变毁为成。即如神农之尝药、燧人之钻木,黄帝之支干,虞帝之玑衡,羲和之若时。稷之播谷,契之明伦,皆天主已启其事,圣人因而相成之。而其能相成之聪明才力,又皆天主所与,且命天神阴隲默佑。所以古来圣贤,功德愈高,持念愈虚。举而归之于天,奉天享帝,极其隆重。一切典礼,谓之天叙、天秩;赏罚,谓之天命、天讨;官职,谓之天工、帝载;一毫不敢专焉。自非然者,圣王不能以己意命空中雨一粟、地上长一毛、体间迸一钱也。圣王且然,何况凡人?且人之力量,可以挽回造化,则尧水汤旱、孔厄颜夭,挽回之实又安在乎?
五、佛放荡无忌
圣言既远,异学繁兴。於是畏敬之事微,而无忌惮之风长。然蒙庄御寇之流,不过灭裂仁义,诽毁先圣而已,从未有卑视天道、藐忽上帝。谓彼尚在轮回之内,己独超三界,越三千大千,而迥出其外;莲台地域,皆其主张;世人生死,无不经其掌握;神通广大,举世无比,若今之谈佛、佞佛放荡无忌者也。
六、佛不贵神通辨
或者又曰:“神通非佛法所贵也。”
予则曰:“既非所贵,即不宜列之於经。试问以上诸款,是否大乘宝经所载?释流至心归命、笃信不疑者,否不贵神通?又大藏何函中载有此语,而变为此说乎?本以神通广大恢张其教,复以不贵神通闪避其讥。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转换支吾,如见肺肝矣。夫谓天主能主世界,实征其理,明有其事。如父母实主一家,能处分一家之事;君长实主一国,能处分一国之事,此真理也。谓佛氏大有神通,自言自证,无一实际。如画师不图人物,只图鬼怪。《西游记》摹写悟空,极其神异。此窽言也,明者请辩之。
第十四节 三世佛
一、三世佛本三位一体
问:三世佛如何?
曰:释氏象教,似本天主三位一体言也,而实不同。此理甚大,又甚微,未易形容,闻者未易领略,姑就人可知,略浅解之。
二、天主三位一体
造物主无形无声,却不是空无,实有至灵至妙者在。惟至灵妙,却又无形声,所以为天载不可思议。夫天主至尊无对,不容有二。然天主一体之中包含三位,第一位曰罢德肋(译言父也),第二位曰费略(译言子也),第三位曰斯彼利多三多(译言圣神也),总言造物主。灵体虽有三位,统为一体。
三、三位一体之理
未有天地人物,先有此大灵体。万汇之象,万象之理,灵体中都已完满具足,故为第一位。既有无穷灵体,岂得不生觉照?觉照不惟能照万理,而又自照其本体无穷之妙,而内自生其像,犹第二我也,此乃第一位而生第二位。二位互相爱慕而发第三位也。位虽有三,其实无大小,无先后,故云一体。此理甚深而微,天学书中言之详矣。
四、三位一体之喻
1、日
姑取譬之日,日有轮、有光、有热,三而一日也。
2、水
又取譬之水,水有源、有流、有归,三而一水也。
3、灵魂
又取譬之人身之灵魂,盖灵魂是天主所造灵体,故其像亦略相肖。灵魂有三德,曰记含、曰明悟、曰爱欲。记含能具万象,似第一位;明悟能通万理,似第二位;爱欲能达万用,似第三位;总一灵魂,又似一体。
五、三位一体不可理喻
但人记含万象,必藉五官受处方有,不受全无;天主灵明不藉五官,无所不有。人之明悟,有起有断;天主尝照无断,自无始至穷尽,一彻齐彻。爱欲因感而动,有息有限;天主生生之原,无息无限,是又万万不可比。然不如此比方,益无处理会矣。
人能洞天堂有主,主有三位,三位惟一体,始知西学言天,实有所见;非如世认苍苍之天,浑然一气,冥然不灵,穆然尸无事之地;与世界判然不相干涉也。
六、三世佛说
竺乾氏闻有三位一体之说,未得其解,乃以过去、见 在、未来当之。过去为毗卢佛,现在为释迦佛,未来为弥勒佛。到处丛林,庄严庙貌,金身宝座焜耀寰中。愚民不知何义,人诺人趋。其后佛宫,又有尊释迦,而侍阿难、迦叶者;又有尊阿弥陀,而侍观音、势至者;又有尊如来,而侍文殊、普贤者;不识于一体三位之说何居?即法身、报身、化身之说,虽欲更端,稍为救正,然从前诸佛名号,作何消除?若实有诸佛,岂曰全能?本是一佛,奚多名相?或分、或合,总无取裁。
第十五节 三十三天
一、三十三天本三十三年
问:三十三天如何?
曰:此端殊无取义,疑本西教 天主耶稣住世三十三年来也,而实不同。
二、天主耶稣在世三十三年
耶稣天主之性,不能有尽,缘兼人身血肉所成,不容不尽。数止三十三年者,一以示人身形器,不得尝存不容恋着;一以示救世之功,至此完成,宜还本所。如天子之子,奉命巡方。巡历已周,回还复命,仍归宫阙,理之正也。
三、三十三天质疑
而竺国讹传,遂谓天有三十三重。为此说者,果表度测之乎?抑有异人、异书,传授得之也。
四、天只有十一重
天教西儒专以穷理为事,观天察地,尤穷理首事。而又有美瑟等圣人,受天神默启等书。故其国人讲论天文,最为精绝,有图有说,此中儒者易见。止言天体十一重耳。
1、七政
据人目力所及,最近者为月轮天,离地四十八万余里;上之为辰星,即水星天;又上之为太白,即金星天;又上之为日轮天;又上之为荧惑,即火星天;又上之为岁星,即木星天;又上之为镇星,即土星天;此所谓七政也。
2、二十八宿天
又上之为列宿,即二十八宿天。其离地辽远,各有里分。比对地球大小,各有倍数。明载诸书,兹且未述。已上八天,皆有本动,动皆左旋,自西而东。
3、宗动天
第九重为宗动天,独右旋。总八天,皆从右旋,其自东而西,随宗动挈转之势也。而转之迟速先后,则因各天自有本动。本动速,则其去已远,而挈动反迟;本动迟,则其去未远,而挈转反速。蚁逆行磨上、人逆行舟上,均是此理。据图说所考,自地心至宗动天,已六万万若干里矣。
4、其余二天
此外又有无星之天、天堂之天。其大、其高益不可测,真隶首不能穷其算矣。安得更有三十三多重之天体乎?
五、三十三天辟妄
据三十三天名目,除兜率、焰摩、那加遮等属梵音,不可理解。其欲界、色界、无欲界、无色界、非想、非非想、他化、自在等名,不过文士词头语,便欲尽天载於穆之神,益属不伦,又可置弗论矣。
第十六节 三千大千世界
一、三千大千本天神无数
问:三千大千世界如何?
曰:佛言三千大千世界,各各有天王主持,似本天教,天神无数言也,而实不同。
二、三千大千旨在尊佛
夫三千大千为数,是三百万之多。佛之言此数者,见得世人所知,止一天下之大,一天主之尊,而不知如是大且尊者,尚有三百万之多;佛道又高出其上,其大其尊,不可思议。比之人群,佛是周天子,天主不过千八百国之陪隶舆□,其等级亦大甚悬矣。以此尊佛,以此导人信仰,总之只成戏论耳。
三、三千大千流于虚谎
今止据吾上篇,吾人所戴履之一天下,自地至天第九重,已六万万若干里之遥。即令学佛之子,精于几何、穷年累算,恐亦不能极其数,何暇论十二重、三十三重,又何暇论于其外三千大千乎?
四、一四天下证妄
即就华藏图所言一四天下而论,其谓四天下,共一须弥山,共一日月。须弥山中腰细而上下广,如腰鼓之形。四天下在其细处,日月绕须弥而行,以成昼夜。请评论之,日月丽天,各自一天,故行有迟速、有斜正。日月在天内,人从地上望而见之,以知晦朔。
1、昼夜不同质疑
若如所云,日月俱在天外矣,星辰安所照焉?且四天下共一日月,则我南澹部洲,止应得四分之一,宜乎昼止二十五刻,夜有七十五刻,何有昼夜长短,及昼夜平分之不同乎?
2、正反不同质疑
又南澹部洲,惟应一面向须弥山腰。近日月处,每日可得四分之一;左右侧处已隔远,止可微逗日光;而背处一面,将万古为长夜也;有是理乎?
人之心量有限,何能上通天载?苟无默启传授,欲以私智、臆说强生附会,何怪言之泮涣而无伦也?
五、三千大千证妄
释氏好为空无之说,其端易匿,其辩难穷,每每不言实事。才一言及,便是舛错。以此知其弘阔、胜大之言,皆是信意、信口,通非实见。彼三千大千世界,不必与论有无;一处不能明,处处可知糊涂矣。
六、天教天神论
西儒尝言:天主开辟时,先生无数天神,各有所司。自天地日月星辰,以至山川草木禽兽,各有天神统司之;而人身,则一人有一天神护持之。若无天神护持,魔力盛行,人人难免魔害。故以天神计之数且无算,不止三千大千。以天主视之,不啻周天子与千八百国舆(儓?)仆隶等级相悬也,何可混而为一也?
七、佛为万世罪人
佛氏始认天神为诸天后,复讹诸天为天主,遂认世界如此之多,而梵天帝释主持世界者,犹拱立佛座之侧。持论若此,岂非万世之罪人乎?
八、佛学不可信
凡立论垂世,贵当、贵实,苟当耶?实耶?吾人所戴、所履之天下,义理无穷,讨论不给,第患智力短浅,不能穷马体之一毫、沧海之一滴。不此之惭,而为高论,谓一天下有限,不足尽性,必举三千大千为言。曰:吾能尽知无限世界、来历因缘。谓其言果当、果实,有禅世学,吾不信矣。
九、佛学之疑
夫佛出三千大千之外,必其道德高过三千大千之上,古今不能有两,何以有千百亿古佛之多?此一可疑也。佛道之大,非累劫不能成,而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即心即佛;刹那成佛;又何若是之易?二可疑也。人苦行一生,未克成一乡之善士,何况一乡之上,有一国之善士、有天下之善士、有合万国坤舆为南赡部洲之善士、有一四天下之善士、有三百万世界之善士。为一乡之善士,尚辞不能;为三百万世界之善士而称佛,顾乃能之乎?三可疑也。
今之劝人作佛者,请于此明置一对佛为诳人之魔。学之者,甘为魔诳乎?伊言世界之多,世界可委其道术,果真道耶?此论可证诸谬。
第十七节 佛化身
一、佛化身本天主降生
问:佛化身如何?
曰:释氏佛化身,似本天教耶稣降生言也,而实不同。
二、佛化身是自说自证
夫降生之事,原难理辩,释教、天教难以私见定其真讹。惟二端并陈,使人自择,当有取裁焉。释言佛虽暂居人世,实古佛转身,虽生今世,实累前劫已有。使人以是人非人疑之。夫六合之外,圣人有所不能知。今且超天地,历累劫,而尽穷其来踪寄迹,吾不识何人有此能,何人有此考验也。须佛是一人考验又是一人,方可凭信。若自言而自证之,吾未敢以为然也。
三、天主耶稣降生明证
或云:若然,则耶稣降生亦无明证,将於何信之?
1、天主自在自为
曰:是大不然。观时行物生,则知天中有主。圣经明言之,天教详载之。即吾人自有明德,不读一书,不识一字者,亦必知之,不必覼缕。天既有主,为我人类造许大世界,必非无思、无为,混沌一气,听其自然流行,即有错乱,断灭不顾也。其理亦明,不必再言。通此二端,而降生之繇,可得而推测之矣。
2、圣人预言天主降生之意
天主有意,每传示天神。天神则默启世间圣人,彰明其理。西国有美瑟圣人者,受天主圣宠,每蒙天神默启,能彰往、察来,知人间所未知之事,笔之于书。其言天主生人,尝垂至教。在上古以依从性教,人皆向善,自顺主命不必有书契也。其在中古以书教,文字始兴,圣人出焉。其在末世立宠教,降生为人,代人赎罪,立救世法。违其法者,降地狱;顺其法者,升天堂。而所以降生之故,又有别论。此美瑟等圣人,在初有书契时,耶稣未生前二千余年,明载传记。
3、圣人预言天主降生征兆
凡洪荒开辟、后世未来之事,历历传写,如在目前。其言天主降生有时、有地、有异星出现。其降生也,择有至德室女,以天主性接人之性,不用男女交感,童身成孕。降生之后,为世人赎罪,历尽苦难,并为世修行作法。此等备细详载美瑟等圣古经中。
4、时人知耶稣是天主
所以彼中民人,咸望天主降生,救赎我等。而耶稣降生,果应其时与其地,若合符节。在明理之士,笃信知是天主一心归命,至死不变。
5、恶人钉死耶稣
而性恶之徒,如般雀比辣多等,疑为妖妄,果欲害之。谓天主若降,是何等尊高,必大显神圣,岂甘在世受苦?疑其作恶,遂将圣体钉之十字架上。死而乃瘗,于是耶稣救世之功,乃始完成。
6、耶稣复活升天
盖耶稣身有二分:一分是人肉身,人肉身可以死,死则能赎人罪;一分是天主性,不可以死,故三日后,自死者中复活。复活后,又在世讲道四十日。从众中连肉身,白日升天。
7、宗徒以死证道
此事千古以来,绝未经见,原难遽信;若非亲见,焉得不骇?后宗徒传教四方,犹有不肯尊信,谓天主未生、生者非 天主,谋欲加害。宗徒愿学天主,冒苦受刑,甘心如饴。后来者愈多愈烈,死者至数万人,以证圣道之真,而后教始大明大行。
缘一证美瑟预报之书,再证为道致命之圣人。至今西国一道同风,无参疑信者矣。所以西儒远来,所传、所述原是耶稣生后事迹。既降生人类中,自有言语、有行事,使人可信、可传。若夫耶稣未生之前,天人悬绝、形声俱泯,将以何者垂示世人哉?
四、天主降生之地释疑
问曰:降生在何国、何时?独取彼国,宠异一方何也?
曰:降在大秦如德亚国。此国代有贤圣,最尊信美瑟等圣之古经,人日日仰望降生。真主下世,必择善地照临,知吉土无如此国,犹创业帝王,有汤沐邑,何必疑也?以通历考之,在西汉之末,庚申年,实汉哀帝元寿二年也。与佛化身之说,其考据有无,一中智能辨之矣。(有天主降生言行纪略十数卷行世,可考镜。)
第十八节 四大假合
一、四大本四元行
问:四大假合如何?
曰:释氏四大假合,本天教四元行生万物言也,而实不同。
二、四元行为万物质料
夫儒言五行:木、火、土、金、水;西言四元行水、火、土、气;释言四大地、水、火、风。俱言万物所繇以生,似差不远。但儒言五行,有金、木,而无气;释言四大,有风而无气;此则有分别耳。夫万物之生,多藉于气。非气则诸行不能和合,透入万有,儒何以独少气行?无乃以人间用物,无过此五件,最多且大。尔天教则言天主生万物,先有其料。四行和合,万物出焉,是生物之质料也。四行葱笋相似,重重包裹。地土最小居中,水则包之。气又包水,火又包气,天又包火、气、水、土人物在四元行中,如鱼游水中,无处非是。鱼一息无水,则不活;人物一息无四行,则不生,故为万物料也。
三、凡火非四元行之火
或曰:火惟烹饪,则能养人。禽兽草木,未闻赖火为用。物生资藉太阳,太阳为日,意者日即是火耶?
曰:不然,日能生物,自有正论,谓日即为火非也,日在四行之外也。谓烹饪为火非也,丽木之火,乃火之分体,非其原火也。原火至清至妙,其位至尊高,其功极大,凡火不得比焉。
四、金木非元行
或曰:五行生克,自然之理,缺一不可,何独遗金木乎?
曰:金、木是四行所生,更无余气可生别物。特以木类甚多,金类甚贵,为世取用,通行甚广,故列之五行。其实,论生物之功,全不能相配也。四行各自为用,与别行绝不相同,而无一物可少。四元行合则生旺,争则衰绝。万物藉此以成,此非他物所成也。金得水土居多,故体重,性尝沈。木得火气居多,故体轻,性尝浮。金、木在四行中,亦犹禽兽、虫鱼、物类之一类,皆四行所生,非同四行能和合成物者也。故儒家以阴阳五行七者为万物之母,天教以火、水、气、土四者为万物之材,差数不同,大意固无远也。
五、风非元行
1、地不须风力承载
释氏闻四行之说,略一变换,谓之地、水、火、风。其意疑地无安着,藉风力承之,遂以风代气,而配三大行之用,是殊不然。彼通不知地在中间,上下四旁皆有天,而地之中心,为重浊本所。凡有形之重,皆附丽焉。归其本所,聚诸重浊,以成形。自地而外,悉是轻清。渐远地,渐轻清,上下四面皆然,岂有重者反归轻处?人知此方承足处地,不能上天;即知上下四旁承足处,俱不能舍重而归轻。然则地不在中央,更归何处?此见造物主设位之妙,亦缘真主有命。命之静,自不得不静,何须风力承载?
2、刚风不能生物
即如所言,承地之风,必刚猛异常,方能不堕。在人物触之,必无生理,安能和合三行,而生万物也?刚风不能生物,须承地处空无一物,岂人类、物类,惟一边地有之,而余地一边,乃断绝生理乎?则日月星辰,一日一过,有一半落空,虚照无用矣。
3、风是气动
夫风是何物?即气之动者。是气无时无处不与火上相合。风则有时作、有时息,有时而猛,有时而微。在西国有高山一地,终古无风,岂此地偏缺一行?缺一行,将何以生乎?
4、风助四元行生物
要之,天下惟气,弥漫无际,可称四大之一。风时来时止,能除湿,能破滞。《易》云:“风以散之。”其功与云雷雨露相等,助四行成生物之物,实不在四元行之列也。
六、四大假合非确论
至於假合之言,亦属影响,未为确论。
1、四行有聚散
天教以形质之物,必藉四元行。如草木、如禽兽、如虫鱼、如人之肉躯,实实四行,所聚未尝假也。但四行各有一性,相遇必争,相争必克,相克必坏,即谓之假合亦可。
2、灵性无聚散
惟灵性不藉四行,入于水火,水火顺之;入于气土,气土顺之。非惟无克,亦且无争;再不磨灭,故谓之真。
3、假合名实难符
假合是对真者言,无真则不得言假矣。告子以生之谓性,有生之物、同谓之性。言灵性从血肉而发,人与禽兽虫鱼无二无别。释氏祖其说。即肉躯、即灵性,互相轮回。若肉躯是假,灵性亦不可谓非假;灵性是真,肉躯亦不可谓非真,安得言四大假合乎?
4、佛教假合之旨
原释教初意,欲破人执着。谓世间万物,成则必毁,无有坚久。即此身是幻,何须贪系云尔。岂知草木禽兽虫鱼,人之肉身,原有毁坏,可称假合。人性不属四行,不与万物轮回,奚云假合?此则释氏所未剖也。
第十九节 大事因缘
一、大事因缘本恒念死候
问:大事因缘如何?
曰:释氏大事因缘,似本天教为我等死候言也,而实不同。
二、死是人生大事
夫人生寄寓耳,须臾耳,不足以当大事。死则还其本所,数甚久长。人不闻道,以寄寓而迷本所,以须臾而误久长,关系甚大,故谓之一大事。
三、天教恒念死候之义
1、念死而生
西儒教人专言死候,谓生时万般皆可假伪,死后一毫瞒昧不得。生时有作,死必食报。故欲吾人时作是想,将一聚白骨,尝对目前,即种种快乐一念,死候泊然无味矣;种种忧患一念,死候怡然轻宽矣。
2、念死而敬天主
而又念此灵性是从何来,自天主命之。既天主命之,必能主张。我能审判,我能祸福,我何可不一心敬奉之乎?惟一心敬奉,故天主加其力量,经谓之额辣济亚。生时益增德行,死候多方接引。
譬如子是父母所生,则养育其身体,训迪其德性。德性益良,宠爱益加焉。非如他人父母,於我身心不关,於我教养不管。即亦不缘进修,加其宠爱,此自然之理也。
3、念死而祈天主
西儒教人念死候,必修德行修德行,必先祈天主。不得主佑,思不启,行不翌。今人知善而不能行,知恶而不能去,知悔而不能改,知改而不能不再犯,皆不得承受主佑之故。世有妄人,自谓己力足恃,皆误却一生者也。
四、儒教原始反终之后
儒者云:“天命之谓性。知天命故知性,知性故知死候。故曰:未知生,焉知死?又曰: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是真能了一大事者矣。
五、佛教大事因缘批评
1、佛不主人性
释氏言性,与此有异。谓性是佛赋耶?未尝言佛赋。既非佛赋,何云佛能主持,而令人祈之也?谓性非天授耶?未尝言非天授。既为天授,何云天不能主持,而不令人祈之也?
2、佛报四恩之误
若曰:佛报四恩,未尝不敬天。试问:诸经何函是敬天一门?四恩之说,亦后代缁流补苴其缺,推墨附儒,岂其本旨?况四恩首天地,天与地配,是指日月星辰之天,山川草木之地,属于形气者。谓有功世间,随俗加敬。更不知天地之上原有真主。知敬而不知有主,有主而不知加敬。譬主人晏客,酒食既毕,不谢主人,而谢庖厨。父母作室与子居处,不念父母,而念木瓦。此为不知恩者,安得谓之报恩?
3、大事因缘误己误人
故大事因缘,必己能解能修,方可传法立教。今且不知生,安能知死?不原始,安能反终?不知真主,安知敬事?如来为一大事因缘,出见于世。大事依旧未明,因缘依旧未了,岂不误己误人也耶?
第二十节 阎罗断狱
一、阎罗断狱本天主审判
问:阎罗断狱如何?
曰:释氏阎罗断狱,似本天教天主前审判言也,而实不同。夫生前既有善恶,死候必加审判。而审判大权,谁实为主一天主也。
二、天主审断释疑
或曰:天主一耳,而每日死者万万,一一 审之判之,天主不甚劳乎?
曰:子何视天主之小也。譬如人身数万毛孔,一毛孔动,灵性即觉,可云灵性有劳否?又如日光,四海、九州之象,无不兼照。可云日光有劳否?灵性、日光是天主所造,已有如此;矧天主自性,尝照尝觉,自无始至无穷,一齐照见。凡人自初生至死候,一齐照见,不须推测,不须等待,亦不须众神与之分职。世间事虽天神分职,惟人生时赋畀灵性,死后定其赏罚,独天主专之。子若知天主全能,以全无中造成天地万物。如此神妙,则审判其所造者,为事更易,子不须疑矣。
三、阎罗断狱辟妄
或曰:阎罗果无有乎?则今人往往有梦见阎罗,死去见阎罗,放还复生者,抑又何也?
1、阎罗不主审判
曰:阎罗之称,不知何义。即使有之,不过如世间狱官、禁卒、刑人之类,奉大吏命,收管罪人。止管罪人,不能出入轻重其罪也。魔王奉天主命,收管罪魂在火中同受热,在水中同受寒,在黑中同受暗,在臭中同受污秽,在密中同受逼窄,其苦更甚。第奉天主命,不得不然。谓其能审断善恶,孰升天堂?孰降地狱?自己受罪,安能予人、夺人?
2、梦中之见非真
若世人梦中之见,生还之见,皆系平日习心,或缘魔鬼眯乱,有何足据?
3、阎罗无姓名
且地狱有主,必自开辟以来,即有所属,不得迁转更换,如世间官府升任、去任。而今人所传,皆为有名有姓,多是眼前知见之人,益信其妄矣。
第二十一节 度世誓愿
一、度世誓愿本耶稣救世
问:度世誓愿如何?
曰:释氏度世誓,愿似本天教耶稣救世者言也,而实不同。
二、佛度世誓愿辟妄
1、圣贤不足以度人
夫发愿救世,意岂不善?度尽世人,己方成道,愿岂不大,论岂不高?然皆虚语耳,实事安在?子贡欲博施济众。夫子言:尧舜犹病。未闻尧舜所难,人力可能之也。
2、佛法不足以度人
且问释氏用何法度人耶?轮回等语,既为明眼勘破;义学精微,皆是吾儒日用家常。止凭语言教诫,便是度尽世人,有是理乎?
3、佛无能力度人
凡言度世者,必实有事验,如起死回生,赦有罪为无罪,拔地狱之苦,升天堂之乐,方云度世之实。佛氏自审有此力量否?天主之下,莫尊於天神。天神奉天主命,能令天地不毁,不能以己意荣瘁一物。佛氏视天神何如,乃欲度尽世人。己方得道,以此发愿,吾知其终不能成道矣。
4、度世誓愿不可信
今有人言:“吾愿五狱皆黄金,恣人采取;四海贮菽粟,满人食用;大地皆广厦,尽人帡幪。吾愿方称,最后乃取一金、一粟、一宝,以为受用;不然,宁不衣食,宁乏使用。”为此言者,非极痴愚,必敢为大言,以诳惑一世者也。岂有不操一术,便欲为古今未有之事?言虽夸大,其谁信之。
三、耶稣救世
1、唯天主能救世
或曰:佛教甚善,犹谓不能度世,如天教耶稣,名为救世者。耶稣非人乎?何独能救尽世人也?
曰:耶稣二字,是西国本音,以此中义意解之,称为救世者。夫救世事有大小,如寒而衣之,饥而食之,渴而饮之,劳而逸之,病而医疗之。凡哀矜等事,皆救人之小者,人力可能也。然且取必博施,至圣难之。若夫生万物以养人之肉身,付万理以养人之灵性,又于灵性离肉身之后,令其能免地狱、能超天堂,决非人之力量可与,定须归功天主也。辟之朝廷,爵禄之主,方能予夺臣民;父母,生育之原,方能主张子女;余人通不相关。虽有煦煦之言,总是虚人情耳。
2、是天主之子
吾主耶稣,以为非人,则生於玛利亚,明有躯体,载有血肉,谓非人不可。以为全是人,则性位是天主费略之性、之位,其降孕也,不繇人道;其出胎也,不折圣母;才觉欲产,便已在前;既生之后,圣母仍是童身;谓之非天主不可。以天主本性接人之性,故论其五官百体,无以异于人群。而全能至善之本性,与天主罢德肋一体而分。辟天子之子,其耳、目、口、鼻、四肢与人同也;独其生自帝王,权位尊于天下,威福加于四海。人所不能济之人,天子之子能济之,以其权自天子出也。世所不能救之人,罢德肋之子费略能救之,以费略之能与罢德肋等也。罢德肋无形声,而耶稣有形声。耶稣在世似有始终,而在天实无始终。谓天主全能救人语,非诳也。
四、耶稣救世之实
又问:耶稣救世之实。可得闻乎?
曰:广矣,大矣!深矣,奥矣!不可得而思议矣。天主生人之初,即预知千万世之后,人类大恶,应入地狱。若一概赦之,是主命可轻违也,不得言义;一概不赦,是人人悔改无门也,不得言仁。吾主欲施方便,何繇计?惟有降生为人,代世受难,方可赎尽人之罪。虽无誓愿,而意之所至,更胜誓愿。盖天主一身,可当千万世之人身。天主一身受难,可当千万世人身之受难。虽主性全能,无可加害。而身备血肉,全与人同。五毒备加,被钉而死,其苦难实愿惨受。故千万世人,前后修者,从此尽得脱免原罪、自罪,径升天堂,耶稣受难之功也。所称度尽世人,惟耶稣乃可当之。佛氏窃其余绪,实不中声,将何事比耶稣耶?
五、佛氏舍身不足以救世
或曰:佛氏亦有舍身,与受难何异?
曰:佛氏舍身,恐是喻言。
若曰:四大可捐云耳,非真丧其身也。即使真丧其身,亦与匹夫、匹妇自经沟渎者等耳。帝王为臣民而尽瘁,功德方称无量。况天主之尊,又万万倍於帝王者乎?故天教论耶稣降生赎罪之功,大于化成天地生育万物之功。彼是救人之肉身,此是救人之灵性。彼是以意而成,如人主之出命令;此是以身而赎。如人主之亲赴难。相提而较,诚不可并论也。
六、天教礼仪教的功用
问曰:闻西士以撒格辣孟多七端礼仪,能解救人罪,有此理乎?
曰:七撒格辣孟多,皆是教人迁善改过之方法。依法者,纵有罪过,主教撒责儿铎德能解之。非独撒责之道德能解之也,非独所传之经言能解之也,所重者是耶稣之命。耶稣在世亲立此七端,命后代教皇世世守之。教皇又命有道德者,奔走万国流传其教,皆如教皇亲至其地,即如耶稣在世无异。故能遵此撒格辣孟多七端之教者,即得免罪受福也。
七、天主不予人至善释疑
或曰:天主全能,何不人人予之至善,乃多费如此气力也?
1、天主予人自专以贵人
曰:若论天主力量,使人人归善,亦有何难?然天主生人独异于万物,欲令其能自专也。能自专者,所作善恶繇己,可以功罪课之;不能自专者,所作善恶不繇己,不得以功罪加之,此造化生人、生物之区别也。人有灵性可以推论,可以主张。恶本易为,而不肯为;善本难行,而不可不行;所以谓之德,谓之至善。升天堂者,非此不可。若使付以自然之善,本不能为恶。如火自热、如水自寒、如蜂蚁之忠、蛛蚕之巧,皆天主所付之能。彼实不得不然,且又不知所以然。即有善乎,是天主之善,非水、火、蜂、蚁、蛛、蚕、之善也。天主生人,强令之善,乃与万物不自专等,是待之反薄,非造物主以人为贵之初旨矣。
2、天主予人以善性
且云,天主何不人人予之以善?此言亦非也。天主以灵性付人,原是极光明之物。光明中万理皆有,故云仁义礼智性也。天主所与我者,我固有之也。圣经谓之明德,儒者谓之良知。何尝有一不善,赋在人身?后来之不善,皆人所自作。重形骸,不重真性;重世间习尚,不重至尊赋予。昏昏逐逐,日陷于非,于天主曷与焉?不能顺天而反怨天,不思甚矣。
第二十二节 苦空
一、苦空本窘难益德
问:苦空如何?
曰:释氏苦空,本天教窘难益德言也,而实不同。
二、苦空不可分别偏遗
夫苦空原是二解:空者,空无所有;苦者,实受诸苦。空是见地,苦是实修。若谈空而不谈苦,则逆来不能顺受,举所谓空非真空矣。夫人具耳、目、口、鼻、四肢。血气所充,咸欲顺适。苦之来也,与血气相逆,谁肯顺受?惟认得诸体所摄,俱是空相,成则必坏,完则必缺,自然受时,已觉无味。过去益无恋着,不难来去翛悠然矣。诸色既空,即苦亦是空。受时虽稍逆碍,过去大得洒脱,不难消释矣。故尝谓苦空二字,不可分别,不可偏遗也。
三、佛教空苦之失
1、佛教空苦昧本无益
释氏初教,原从苦入。日中一食,桑下一宿;布衲行脚,不求安饱;斋有八关,课有六时。耳、目、口、鼻、四肢血气,无一使之自逸。彼既不能力食,又不虚受供养。如此习苦,颇合克己正学;如此谈空,似不妄空实际。然而本原既昧,无敬畏天主之心,虽苦亦徒苦;性道未晰,无诚意修业之实,虽空亦强空耳。
2、佛教空苦流于空幻
至于今之淄流又失初意,只道幻空,不究苦空。谈义日高,砥行日□。以了悟为解脱,以戒律为拘缚。真修苦行,未见其人。或衣食无门,勉趋清淡。其立禅燃指、刺血书经等事,又皆意有所为,可当苦空否?
3、佛教受人供养之罪
士农工商,必各执一业,足以糊口,方可无求于人。此 天主生人与帝王持世,只有此法。今舍四民之业,径入空门。而身衣口食,不免仰给十方。其势不得不生希异,生希异便增营谋,增营谋便入妆饰。而掩恶著善之事,无不有矣。此皆倡教者之罪也。一郡之中,披剃者数万人。失数万人之业,须倍得数万人之力作以养之。无功世间,虚叨供养,此等罪孽,作何消受?谁实贻之?亦倡教者之罪也。
四、西儒空苦之行
西儒国中之教,吾未及详论。观其来此,无非苦行。凡所躬修与所立说,皆是捐弃世乐、锐意克己之事。如富贵、寿考、安宁、完聚、荣名、逸乐,人世之所羡也,彼一不经心;贫贱危险劳苦屈辱抛弃忍耐,人世之所病也,无不备尝。
五、西儒空苦之意
夫岂性与人殊乎?彼之所图,原务修身,翼升天堂,享无穷福。故在人间,不望世福,谓顺境者,损其天上之真福,而不愿有也。不辞世祸,谓逆境者,益其天上之真德,而不愿去也。於凡拂逆之来,非但无避,且欲迎之;非但不得已而受,又且甘之如饴。彼皆贵族、上智来此,铲采韬光,不异凡流;默简暗修,不令人知。有诚信向善者,虽残疾、乞丐,必为周旋,诚信不如;虽寇盖临之,只生怜悯而已。大抵世之所趋,彼之所去;世之所弃,彼之所取。
六、西儒空苦之本
教要真福八端。第一,乃神贫实能空扫一切也;第八,乃为义而受窘难,实能忍受诸苦也。释谈苦空,亦复如是乎?耶稣在世备受难苦,原未易与人言。今将窘难、益德,为世人作榜样,为升天作阶梯。具见解者,亦可默会於言表矣。
第二十三节 禅观
一、禅观本默省退修
问:禅观如何?
曰:释氏禅观,似本天教默省退修言也,而实不同。
二、天教默省退修之旨
1、默想省察
夫天教不废世事,凡人伦日用,服劳作务,无不与世同也。然欲升天堂,更有钦崇天主爱人如己之实功。不深究其理,则尚涉人事,未契真原。故其教有默想、省察之法。每日或晨起、或午、或临卧,默省数刻。省其夜之所梦、昼之所为、所言、所思有无违悖十诫。有则亟悔,依教规行解罪之礼。力改前非,痛自刻责,行善功以补之。此皆求安自心,不令人知,乃心上工夫。较之事为,则更细矣。
2、退修洗心
而又有退修之一法。盖已上工夫,日夕持循,尽堪湔刷。但恐日久成习,又作故态。至三月或半岁,乃又猛励精神,收摄视听,密处一室。即书亦不观,同堂共业之士,通不交接,接亦不出一言。专想平时推论妙义,如某圣贤所论某端、所行某件是何精意。吾今心境与此符合,□□此体认耶稣圣教有证人否?理会有得,即密密护持。窃意圣之洗心,乾之专、坤之翕,大旨亦不异此。
三、佛教禅观辟妄
1、佛教四派之义
释氏则不燃。彼知因果报应,可以诱愚民,不可以动中智,故有教门。言语文字,可以动中智,不足以契暗修,故有律门。遗教梵网,可以契暗修,不足以谐上哲,故有宗门。最后专谈义学,尽扫有为;不立文字,直指心性;明心见性,立地成佛,於是禅宗止观之学,大行于世矣。
2、佛教虚幻心性
夫语及心性,原是圣门未发之中,天命之性,明德至善之本体。但释氏不谈心性之用,止将无声无臭、窈然冥然者,虚摩其意象有,无双遣,能所俱捐。加之新辞巧句,活脱变化,安得不据上游?安得不倾动一世?而营垒之坚,公输、墨翟,不能与较胜负。宋儒所谓弥近理,所谓如淫声美色,所谓令之惑人也。乘其高明,非此之谓欤?
3、佛教静心之妄
夫人心难持,比于六辔。无时无乡,最称神物。求之於动,既多妄思;求之于静,亦生浮念。欲祛浮念,难靠静功。故静功更须依泊,远胜於彼,乃作十六观想,寄想在观,妄念不生。立此法门,救人纷扰,用意良亦勤矣。不识真主,徒然逐妄。逐妄之心独非妄乎?
⑴有意无意本乎无理人欲
西教最精处,乃为绝意。绝意,非无意也。以天帝真宰为归宗,以圣经教诫为绳尺,以同方善信为步趋,自身耳目、肝胆,俱无有焉。认是天理,即劳心焦思,无半点私在,仍是无意。认是人欲,即耽空守寂,不觉涉于私见,仍是有意。圣贤之心,义理烂然。有触念起,触去念无。子之四绝,原非工夫,乃其本体如是也。
⑵一念不起有失人心之用
且天主付人此心,正欲其用之进善成德,圣贤存养此心,正欲其推之修齐治平。若止一念不起,与木石等,何贵有此心、有此修哉?
⑶寂然不动有失感而遂通
禅家者流,跏趺止观,必须遗弃人伦,返视收听。即果能依观作止,一心不乱,亦程子所谓有直内而无方外,止得寂然不动,尚少感而遂通一边。夫子教人两端必竭,而释乃欲一端尽之,就其美处,亦有何用?乃欲惊然加诸神圣之上也,岂不惑哉?
第二十四节 出家
一、出家本会士
问:出家如何?
曰:释氏出家,似本天教会士言也,而实不同。
二、天教会士之意
1、无人可称出家
夫人各有家,谁能弃舍?何用出家?何人可称出家?
2、教会为形神哀矜而设
西国之教,人人知奉天主。其教各有会,会各有意,大都为形神哀矜之事。人有外身,则有形哀矜之会,如食饥者,饮渴者,衣裸者,舍旅者,顾病及囹圄者,赎虏者,葬死者。此七端,会中或各司其事,或汇总其事,以求利益人之肉身焉。人有内神,则为神哀矜之会,如以善导人,启诲愚蒙,责人之有过失,慰忧者,赦侮者,恕人之弱行,为生死者祈天主。此七端,会中交相警勉,互相觉察,以求利益人之灵性焉。此皆在家居士,人人可行,不必出家也。
3、会士效邪耶稣而出家
惟耶稣教会,兼形神事而责任尤备。不得婚娶,愿守童贞;不得安居,奔走万国。入此会者,愿效耶稣在世之事。耶稣是童身,故会士亦守童身;耶稣以其圣体祭祷于罢德肋,故会士亦尝行弥撒之礼,复以耶稣圣体奉献于罢德肋;耶稣受苦难救赎人罪,故会士亦不辞险阻普救人魂。若此会士乃可言出家耳。
三、会士出家释疑
问曰:西士尝言要重人伦。今不娶,无妻子矣;离家,弃父母兄弟矣;出游外邦,无君臣矣。独守朋友一伦,可乎?
1、会士出家大合人伦
曰:是正所以重人伦也。天教入耶稣会者,事非寻常事,人非寻常人,岂于大伦反不讲究?要是奉君亲之命,体上帝之意,为世任此大事,乃尽伦之至者耳。何也?
⑴西国以会士为贵
西国官有三品:上品理天学;次理民事;其次理兵事。理民事,犹令文职;理兵事,犹令武职,而莫尊于天学。耶稣会士,则天学中超拔者也。人生子弟,皆望之为第一等人。父母之所祈祝,有志之所自许,皆以与会为出身。彼国中天人理明,生死念切,此事若良知良能,不待教而然者也。
⑵西国入会条件
然而独子者,大都不可入会;多子而少聪明,聪明而非有志,不可入会,诚难之也。假如人家有数兄弟,其愿婚娶者,父母留之侍己,为之娶妻生子,以衍道脉;中有贤智特达,愿离俗精修者,则不为婚娶,务令读书穷理。
2、会中课程与考试
⑴哲学
如入耶稣会者,先试之艰苦事数端,每端各数月。试之不屈,其心真矣,其基固矣。然后学费络琐费亚。凡事物之原必要穷究,务期能通、能辩、能讲。如此数年,费络琐费亚成矣,始应试。
⑵神学
试而中者,乃学德珞日亚。此理高人智量,未易穷究。有圣贤之成书、有名儒之讲解,乃可得通。如此又数年,德珞日亚成矣,然后应试。
⑶授予圣职
试而中者,为撒责儿铎德。今之远游传教者,正是此人。盖百千中无一二人也。其不中者,仍归就学矣。彼国试法,与中国糊名不同、与荐举征辟亦异。
⑷考试规矩
试期必繇教主畀斯玻及道德名儒为主司。每一人就试,必经众主司逐位而考,将奥义提质数条,无一差缪,方得入选。盖主试者与待试者,皆圣贤心肠。欲符天主意,全非为利、为名。故取用至公、至当。非如他处选场,须用关防,兼有奔兢也。
四、会士守贞远游释疑
问曰:若然。诸儒中式者,皆守坚贞之节、通天学之奥矣。独弃家事远游,忠孝之道何在?
1、会士不违孝亲之道
曰:孝亲之道,服劳奉养末也,立身扬名大也。既有兄弟以全侍养,乃顺亲志,躬为显扬之事。夫一子登朝,犹可庇及九族。况得正道而登天国,生者、死者俱受荫庇,不更宏远乎?自身得入天堂,万年长生,何论子孙?
2、会士不违君臣之义
至于初入会中,习诸会事,教皇命也;畀斯玻考试,教皇命也;奉敕旨远游异域,犹食禄本国,教皇命也。如朝廷差官出使绝域,道极险远,归必受异赏,尚不足为忠乎?
3、会士守贞之意
所少者,独是夫妇一伦。而叩之实有至理也。
⑴不必续嗣
彼谓天主制夫妇之礼,正谓生子,别无他意。今既求道,一身自可万年,何论嗣续?不娶非缺也。
⑵专一事天主
且日日当行弥撒礼,若娶妻,不洁之躬,惧不可以对越。况又家务分心,钦崇天主之意,必不专且一矣。
⑶默维夫妇之伦
彼能绝色,故能训人无二色,夫妇之道大正,反目之衅不作,其默维夫妇之伦不更大乎?
4、僧人出家无益
今学佛者,或为窘迫事故,或为利人衣食,全非慕道之心。为之师长者,止令之供役使,守庵院,了应赴,绝无法嗣之意。求田问舍,不异俗人。而秽媟不可言,又俗家所未有者矣。舍己之家,空弃人伦;入彼之涂,反缠俗障,舍身出家之义何居乎?议者不诮彼之出家,而疑此之不娶,吾未敢以为定论也。
第二十五节 四恩
一、四恩本敬主孝亲
问:四恩如何?
曰:释氏四恩,似本天教第一诫、第四诫言也,而实不同。
二、佛教四恩辟妄
1、四恩只在尊佛
四恩者:一天地恩,二父母恩,三君长恩,四佛恩。合之四法,即天、地、君、亲、师之五大。第取义,则不同焉。释氏本义,原只尊佛,其余一切不理。故国王不得臣,而令父母反拜。即天王、帝释之尊,亦侍立佛足之下。果以为恩而当报之,何前后立教如此相反?彼以佛即天地、即父母、即君长,专心奉事。谓之一恩,可也。
2、四恩不足言报
彼见儒者攻其灭弃人伦,等于无父无君,自心不安。且世法森严,谁容此等独出伦常之外。故后之称师、称祖者,补此一假。谓终日焚修,以报四恩。不知既谓之报,须奉其命令。守四民之分,各理一业,有益世道,有功人间,不至虚糜三餐,乃可言报。若止如释氏,焚一炷香,叩几个首,便算做报恩,吾恐报恩不如此易也。况立此各目,原是补救缺失。非本教初意乎。
三、天教敬主释义
若问天教第一诫,钦崇一 天主万物之上;第四诫,孝敬父母。请终言之。夫天地生养万物,为人食用,故世谓其功德甚大。但须知天地如何能生养万物,必有缘故,全赖日月星辰、风雨露雷、水火土气互为其用,而物之飞潜动植、胎卵湿化始各各自传其类。此间必有大天神以分领其事,西经谓之谙若。而天神无私意,咸奉天主之意为意;天神有大能,咸赖天主之能为能。故生养万物,不得归功天地,不得功归天神,惟当归功天主焉。
四、钦崇独一天主释疑
曰:天主之当钦崇,既闻命矣。谓之曰一者,何哉?
曰:天无二日,民无二王,主无二大。天主既造成天地、人物、鬼神,而为之共主矣。岂更有并造天地、人物、鬼神,而为之主者,可与称两大乎?无两大,必无两事之理。即有百神,皆是奉天主命者。吾为天主敬百神,岂可遂与天主并其尊事哉?神繇主命,不可并事。若非繇主命,即属伪妄,又绝不可事。辟如百官是朝廷所命,敬百官即是敬朝廷,然安得以朝廷礼事之?若不繇朝廷,伪官伪敕,人人共罪,将迸斥诛戮之不暇,况可以尊朝廷之礼尊之哉?
五、钦崇万物之上释疑
曰:如何为钦崇万物之上?
曰:凡人有所欣羡、有所嗜好,而系恋难舍。刑法不能制,义理不能喻;求之必欲得,得之不欲失。此一念,诚切视之在万物之上也。吾今当猛思曰:“吾重视此一物,甘违主命。”是爱此一物之心,加于吾主之上矣。平日钦崇一天主万物之上,其心如何?而顿背之,忍将全功尽弃之乎?即断然力止,不得以彼夺此,不得以彼等此。推而至於喜怒哀乐,皆用此法以平其情,而无一物得加掩盖主命之上,方为钦崇一天主,方为钦崇一天主万物之上。孔子言:“好仁者,无以尚之。”斯言可绎矣。
六、孝敬父母释义
若第四诫:孝敬父母,此自人良知良能,不必多费词。然非但生身父母也,君王是统我之父母;官长是临我之父母;又有管顾者,为衣食父母;授业者,为教训父母。推而至于父母之所生、父母之所友父母之所爱,皆有当尽分量。依分尽职,乃不失孝敬道理。如是方可言报恩也。
天教爱天主、爱人。前三诫言爱天主事,而钦崇条,则为三诫之首;后七诫言爱人事,而孝敬条,则为七诫之首。即此二条,可知其他。故知恩、报恩,惟天教为最实云。
第二十六节 梵音梵字
一、梵音梵字本天教以音起字、十字圣号
问:梵音、梵字如何?
曰:释氏梵音、梵字,似本天教以音起字,及十字圣号言也,而实不同。
二、中西文字之别
夫中华与各国字体迥异,中华先有字,后有声,乃有音;西国先有声,后有字,乃有音。中华用六书,尽万字之体;西国本二十三字母,尽万字之用。所以形声甚远,翻译易讹。释教文字,与西国本教别。其以音起字,与一合、二合、以至数合,大略同也。
三、天佛经典之别
1、佛经翻译以虚
释氏将已译之语,直指为经,无辩、无证;即十分讹舛,谁复知之?其未译之语,则尊为咒语、为真言,若为天地未泄之秘,使人可心持、不可理解者,此愚人之术也。世间岂有圣贤立教,欲人终不可解之理乎?
2、天学翻译以实
天教中译过之语,儒者皆通。虽以西音换华字读之,无一语不类。况未尝神异其说,谓之真言秘藏,切不可解也。
大都释氏欲奇,而使人不可测;西士欲平,而使人不可疑。立教虚实,即此亦一证矣。
四、梵字取法十字圣号
至释经中有卍字不知主意云何?意此卍字,即窃十字圣号而为之乎?
1、十字圣号来历
盖天教以耶稣降生,舍身救人,死于十字架上。将前乎往古之原罪,尽行消除;后乎来今之地狱,(狱有四重,另有本论)尽有出路。此之功德,比造成天地、养育万物,尤为广大无比。如父母弃身命,赎子之死。其恩轻重大小,自然悬绝。故天教十字圣架,为万恩之符、万福之原,学道者无时无刻不注念此事。名曰:十字教。自朝至暮,每事祈望天主,必画十字。即凡语言文字,亦必用十字起头。
2、佛教窃取十字圣号
释氏窃取其法,故将十字屈曲婉转,以成此体,意同无害。然不识字中大意,有字形,无字解,岂不差千里之远乎?
四、天教经典信实可证
或曰:释经翻译,不免讹舛,似无证辩,是矣。西儒之书,乃彼自译自证,亦犹是也,无讹舛乎?
曰:此极易辩。凡伪造讹言,惑世诬民,必其於世有取也;西儒则一无取於世矣。
必诡异其踪,使人不可测、不能诘,以遁其情也;西儒则逢人喜辩,不极畅不止矣。
必谓远来,止挟一二卷,其端易穷,其伪易饰也;西儒则万卷缥缃,印刻精妙,非惟口不能诵,抑且目不能遍矣。
必信手翻译只务新人耳目,悦人心志,不顾与原文相失;西儒则解求逼真,一字未真,推敲无已矣。
必迁就於口,不顾自心;西儒则极重妄言之罪,数十年来、数十人中,从不闻片语之虚。
试将其书,随手探出一条,隔别试之,一人解如是,数人解如是,不差一字矣。
所以释氏诸经,先后屡易;西儒立说,初终一揆。
第二十七节 祈祷
一、祈祷本祈求天主
问:祈祷如何?
曰:释氏祈祷,似本天教祈求天主言也,而实不同。
二、祈祷辟妄
夫释教盛行,充塞儒路。虽缘梵音新妙,能警俗士之襟;义学玄微,复动高贤之听。然察其隐衷,原无他故。
1、祈祷惑人之言
只有祈祷一法,最易惑人。如《药师琉璃经》,求官位,得官位;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
《普门品经》,念彼观音力,一切福乐、一切祸患,皆得如愿。此为浅陋,诚不足论。
惟大乘诸经,盛言诸佛悲智,愿力浩大无边。一切世界帝释梵天,能用神通威力,捻指刹那间,摄入现前,无剩无馀。听其法音,即得解脱。此等宏阔胜大之言,即贤智犹悚异焉。
2、祈祷惑人之故
缘人一生作过多端,念及弥留,难逃地狱。地狱之苦,谁能救拨?惟有大慈悲、大神力之佛佗,方可倚仗,人类不同,独此一念,生来自有。所以魔事成风,无间僧俗。即有高谈宗镜,哆示往生祸福祈求,通斥为妄。而叩其初念,有一不为是者,吾未之见也。若无祈求一门,世间多少义理之书,远胜内典,佞佛将无一人矣。
3、祈祷佛祖无益
且人自有心,亦何不思。若果有佛,定是聪明正直,必且佑善而弃恶,必且喜直而恶佞;不为媚事加亲,不为特立加疏。此在世人稍稍近正者,犹然,况彼所谓佛乎?吾果为善,佛不能不佑,既不须求;吾果是恶,佛不容不弃,又不可求。为善去恶,在我而已。不求我而求佛,果何益乎?
三、天教祈祷释义
或曰:祷祈之事,非始于佛。如祈蚕,祈谷,祈雨、雪、晴、霁之礼,圣王通行。祷高谋,祷尼丘、臣子为君父祷于上下神祗,传记多有,则祷祈亦何伤?
1、求佛不如求己
曰:如是祷祈,特人私念耳。求之无应,十尝八九。孔子曰:丘之祷久矣,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此正可为不求佛,而求己者之的证也。
2、但求真福
若在天教,未尝无祷。
⑴不求工福
然其祷止知有天主,不知伪神也;止知求真福,不专求世福也。世福惟求日用粮而已,不求其馀也。何也?天主将世福公布人间,惟人自取。此有馀,彼必不足,故不欲人多取。惟取而益德者,默佑之;取而过度者,裁抑之;取非其有、或因而为恶者,罪罚之。则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求果无益于得也。
⑵但求真福
若乃晨昏日课,用信、用望、用爱以求者,惟是圣宠异得真福。真福八端,皆出圣入神之学,求之不厌其渎,得之不厌其多。此之为求,果非世俗之求也。
四、不祈祷天神释疑
或曰:天主尊无二上,信当求矣。譬如欲富贵者,求天子。然又有求公卿者、求要津诸大吏者,则求天主,何可不并世百神乎?
1、当敬事天神
曰:固也。天主初辟天地,即生无数天神。生天地,即有司天地之天神;生山川、草木、胎卵、鳞介、果虫,即有司山川、草木、胎卵、鳞介、果虫之天神,各司其事。诸天神者,皆以天主之意为意。扶持各类,不至消灭。孰谓不当敬事?
2、奉天主则百神皆在其中
然一者,全是天主之命,百神无自专权。二者,吾不尽知神为何在,于何而事之。三者,百神均是有功,尽宜祗事。经典所载,总领护守天神数位之外,其馀万万,何容拣择而事。所以天教钦崇,只一天主。奉天主,则百神皆在其中,且亦百神所共忻也;专事百神,则天主反在所忽,又百神所甚恫也。
3、人鬼不可当天神
况百神是天主所命,万年千载,无有更代,安得以人鬼当之?今所当者,皆眼前名位之人。名魔无数,妄加尊称,跻列上圣。凡人乃欲以凡人为天神,有此理否?始繇一人讹伪,继则通国习迷,久乃溺为固然。岂知人之所立,非天主敕授,何异戏场伪职,无有权柄,祸福於彼何与?祷祈於我何裨崇隆庙祀,暮鼓晨钟,以此而求得福,固难,且有背天主之罪。
第二十八节 忏悔
一、忏悔本洗涤人罪
问:忏悔如何?
曰:释氏忏悔,似天教白尼登济亚,洗涤人罪言也,而实不同。
二、佛教、忏悔不能消罪
1、忏悔之法不能消罪
夫忏悔己罪,出自诚心,即改过、迁善之门,亦何不可?今人行此者,既不知获罪于天,当求解于天主;又不明言己有何过、犯有何罪,全无改心。但令僧人与念某经,终以回向,务求利益。夫不悔不改,已负一罪;再求利益,罪上加罪。
2、忏悔之经不能消罪
复有所谓《梁王忏》者,益属浅陋。无论此忏,六朝人所造,原无至理。即使果皆上圣格言,吾跪而拜之,於吾积恶丛愆,有何干涉,便能湔除乎?义理之书,无过《周易》。试取一部易书,香花供奉,一字一拜,不识於人罪过,能损纤毫否也?此理极明。不但愚夫村妇,习矣不知;贤士、大夫,亦复胡跪膜拜,通不知耻。诚不可解也。
3、僧人不能消罪
当时宝志和尚,伎俩如此,何异流俗缁髡。彼且不能自忏,何能设法忏人哉?夫罪自己作,须自己更。辟之病在腹心,须自饮药;他人强饮,我病何干?又辟之得罪君父,惟君父能解之;他人颦笑,我则何与?
三、天教洗涤人罪释义
若天教洗罪之法、解罪之礼实有深意,与此不同。
1、解罪必先悔罪
天教谓人罪过,皆得罪于天主。人不知悔,其心方迷,是为地狱基本;人诚知悔,其心已悟,即为天路阶梯。只患悔不真,改不力,体面支吾,无救灵神耳。真心痛悔,决意斩除;旧恶不留,新愆不作;光光洁洁,明体复完。如千年幽谷,一灯才照,旧暗全除;万丈葛藤,一斧斫开,纠缠立解,有何污染得挂其中?此之为解,人自解之,有实理焉。
2、洗礼赦人旧罪
又耶稣在世设立妙法,以赦人罪。初入教者,痛悔果切。司教者,依耶稣所定经言,以圣水洗之,谓之拔地斯摩。既洗之后,即日命终,径升天国。
3、告解赦人新罪
如或气习溺人,不免再犯。犯而不解,是为纵恶。从前善功圣宠,一切俱失。又须向司教者,切悔而告解之。盖知而故犯,其罪更重。故心悔不足,又须口告,乃足彰其悔恨之诚、坚其自新之念也,是之谓白尼登济亚,即痛解也。行此礼者,新罪又赦。从前善功,圣宠亦可追还复得焉。
四、天教赦罪权柄释疑
盖耶稣升天,亲留法旨,将此教规传布世间。复择宗徒有圣德者,立为教皇。为诸国教宗,传贤不传子。代代圣贤,主世传教。教皇在,即耶稣在也。教皇广求贤哲,任畀斯玻。(司教爵名。)畀斯玻在,即教皇在也。畀斯玻又博选有道德者,为撒责儿铎德。撒责儿铎德在,即畀斯玻在也。层累而上,转属而下。总与天主住世一般,总有洗过之权,此非人力能也。重在耶稣有命,命在世间永永不改。命不可改,理不可疑也。以其实理,合其实事。故惟天教赦罪之法,断非虚语。
第二十九节 梦幻泡影
一、梦幻泡影本在世须臾
问:梦幻泡影如何?
曰:释氏梦幻泡影,似天教在世须臾言也,而实不同。
二、梦幻泡影非引世津梁
夫释氏虑人贪着,不能解脱,故言人世无常,不是坚久,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露如电,极易消灭,过即等空,人何苦留恋不舍哉?此意未尝不是。然不逐一分剖,概等无尝。世味是幻,即善业亦应归空。善业既空,即恶业亦总非实。使人耽有者,既不知空;溺空者,并全弃有,未可谓作引世之津梁也。
三、在世须臾这旨
1、在世须臾之义
天教专谈一实,不言事物无常,惟言肉身是四元行会合,不能坚久。身既易坏,身之享用益复迅速,故谓之须臾。须臾云者,以人寿极长,不过百年。灵神一离肉身,非是极乐,即有极苦,万万年如是,再无回转。以百年之人寿,视万万年之天堂、地狱,岂不诚须臾乎?
2、当在须臾中修永生之乐
人若知此,以须臾之苦,易万万年之乐,何惮不为?以须臾之乐,易万万年之殃,何苦为之?至于万万年身后之苦乐,全系须臾在生之人世。则我此生,宁容浪做?天教令人常念死候,闻自鸣钟,刻刻惧曰:“时又去矣。”对所悬骷髅,刻刻自儆曰:“尔肉身相也。”非人世须臾意哉?夫以肉身之须臾,可谓梦幻泡影;享受之不坚,又谓之如露如电。若灵神在,人有作有受,断断不灭;生前死后,在在实有,安可以无尝概目之乎?
四、天堂地狱公平合理
或曰:人类只有一生,再无多生。前见教天堂地狱,不信轮回等篇,已明其旨,不多喙矣,然窃有疑焉。天堂地狱,享受不同,其无穷同也。生乎吾前,以溯天地之初升天堂者,已先享数千年之乐;降地狱者,已先受数千年之殃。从此迄后,至于无穷。乃复与后死者同等,吾恐前人之善,未必尽胜后人也,何以独饶千年之乐?后人之恶,未必尽减前人也,何以独少千年之苦?似此不均,难明天意。
1、天堂地狱为极苦极乐
曰:以若所论,必欲人类生死同在一日,不先不后,方谓赏罚得平乎?有世界,必有人类;有人类,必逐渐生,逐渐死,自然之势也。且天堂之为极乐,以其满乐之分量,再无可加,一日犹万年也。若以一日之乐,歉于万年,乐之分量不满,非天堂矣。地狱之为极苦,以其满苦之分量,再无可加,一日犹万年也。若以一日之苦,宽于万年,苦之分量不满,非地狱矣。所以两处分途,再无轮转。
2、天堂地狱不可轮转
如天堂可轮转,乐中有苦,非满分量之极乐;地狱可轮转,苦中有乐,非满分量之极苦。造物主安立世界,即预定法。以待作善、作恶之人。万万无差。不俟后人智巧补益之也。诚知此理,则与前数篇之义,益相发明。何用执为疑府耶?
第三十节 律教宗
一、律教宗本性书恩教
问:律教宗如何?
曰:释氏律教宗,似天学性教、书教、恩教言也,而实不同。
二、论佛教三门
夫释之流弊,固有多种。原其正派,不越三门:曰律、曰教、曰宗。律者,严其戒行;教者,阐其义理;宗者,则直指心性。
三、佛教律教宗批评
1、败律则教宗俱失
世之学佛者,畏□律拘,而喜谈名义。又嫌教门渐,而直揭宗风。语则繇粗而入微,功则舍真而入伪。良繇始其教者,实无原本;故扬其波者,必至极弊。何也?律本彻上彻下,何有精粗?乃五戒、十戒、菩萨戒,意为重轻,持律偏颇,不出天理、人情之至。故法立自不能守,败律亦不能惩。至藉口者,谓之小乘缚律妄希解脱。岂欲为破坏者开方便法门乎?彼佛谆谆遗教,罔知遵守。一玷清规,教宗俱失矣。
2、禅宗即是理事之障
古以修道为教,以明诚为教,教原不可分门。若以分章课诵,登坛讲解,谓之教门,其教亦浅。毋惑乎末后,遂有不立文字, 尽斩葛藤,直指心性之宗门,相逼而来,趋所必至矣。夫宗门玄悟,能尽废语言否?曹溪以下,渐分南北、派衍五宗,灯灯相续,话头公案,几复充栋。自谓能除事障、理障,而不知缠于参证,其为事理之障转甚,安见宗之胜于教也?
3、禅宗为人性之贼
儒者即心、即事。故教以直内,必义以方外;未发为中,必中节为和;有廓然大公,必有物来顺应。性行俱尽,人己兼成,是真能洞心性者。宗家有体而无用,守其一膜,而遗其万缘。吾不识天命之性,果止守此一膜,天地万物通置不理乎?逃虚涉伪,大为性宗之贼。故愚尝谓依傍教律,虽涉筌蹄,犹遵门户。揭示宗风,大启伪途。益滋迷谬,究指识归。不能不违众,痛伸其辩也。
四、天学三教释
若西儒之教,标其外廓,与儒大异小同。但究中局,全非一辙。
1、性教
天教以赋畀之良知、良能为性,教人类受衷。原有明德,不教而知趋避,上古之人皆有之。
2、书教
经典之训为书教,圣人迭与,天主启迪,命之垂训笔于书契,传后信今。此中古之事也。
3、恩教
晚近之世,真性已雕,缘染日甚,书契不能劝。圣人复作,其力有限。天主耶稣降生世间,亲行诸德,以为世表,并立赦过、宥罪之法,是为恩教。此汉哀帝元寿以后事也。
五、天教真而佛教伪
语绪甚长,粗述崖略。世风以渐而入于漓,主恩以渐而入于笃。是岂后人臆说哉?盖西国当洪荒之后,美瑟生世,即有此语。垂之古记,至今观之若左券焉。不可识造物主贵人之至意、生生之大德乎?释氏误其传而颠倒用之,犹猿猴之效人行事,故昔之淳风,今变为伪。西教恪守天主教法,故今之世风,远胜于昔。此得之西来诸公,先后传示。若出一口,不我欺也。

鴞鸾不并呜说
武林淇园弥格子杨廷筠

鴞鸾不并鸣说题解
《鸮鸾不并鸣说》是明万历年间沈引起南京教难时,杨廷筠所辩护天主教的文献。应该与徐光启《辨学章疏》有同等权威。成书年代未详,必于1616年之后。今底本,共9面,藏于梵蒂冈教廷图书馆(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文献编码为 Borg.cine.334(27);法国国家图书馆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 亦有藏本,古郎(Maurice Courant)编目为6691, 6915号。
杨廷筠,字仲坚,号淇园、郑圃居士、泌园居士,生于1557年,杭州仁和人,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及咀尹,受洗于1611年杭州,受洗名为弥格尔(Michel),凉庵子李之藻为代父,卒于1627年。明末天主教文人中反对佛教最力者莫如廷筠。霞漳释行元所著《非杨篇》(载《辟邪集》)等反教文献中出现的“弥格子”是为杨氏入教後所取号,以纪念其领洗圣名弥格尔,又自称弥格居士。
沈氏以为天主教与白莲教相同,杨廷筠此文则举其“较然不同有者十四,所可察知其异者三”,并加以详述。如,“邪教引人为恶,西教必引人向善。”“邪教始于煽惑聚众,究竟图为不轨。西教十诫中,以孝顺为人道第一。始于父母,终于事君上,事官长如事父母,不得有违。”如将“以上诸端相提而论,白黑、水炎,昼夜不啻悬殊矣。”随后,又列举“稽查覈实之”三法,指出“如是而后,分别邪正,孰当去孰当留,甚易晰也!”最后作者写道:西教与儒教之精义略间,并“亦称其可以补儒教之阙,可以正释老之误。”“今又且与释氏之异端同类”,故作文以辨是非。文末附“辨鴞鸾以其声”,作者更进一步论辩西教之远非佛老邪教之可比也。
反教文人林启陆谈接触天主教书籍的情况,指点列出本书为妖书之一:“其书译入华地,不能遍阅,适逢崇祯八年(1635)利妖遗毒,艾儒略辈入丹霞送余有《天主实义》、《圣水纪言》、《辨学遗牍》、《鴞鸾不并鸣说》、《代疑续篇》诸妖书等。”

鴞鸾不并鸣说目录
鴞鸾不并鸣说题解 27
鴞鸾不并鸣说目录 29
引言 30
第一节 正教与邪教之别 30
第二节 稽查证实之法 31
第三节 作文以辨是非 31
附:辨鴞鸾以其声 32

引言
或问:“近世邪慝盛行,明□左道惑众,王法所必诛也。乃有举西国天主教,与之同类而非然乎,否乎?”
居士曰:“否。大谬不然。凡事涉疑似,可就其疑似处议之。若白之与黑,火之与水,昼之与夜,判然为二,愚夫愚妇不能惑之。今无为、白莲、邪教也,乱道也,每事与天学相反,正可参伍比拟。第略举之,其较然不同者有十四,所可察知其异者有三。
第一节 正教与邪教之别
邪教引人为恶,西教必引人向善。一不同也。
邪教事不傍理,西教必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二不同也。
邪教夜聚晓散,藏匿甚秘。西学偏于通都大邑,卜宅无人不可见。三不同也。
邪教所诱,皆乡愚之最下者。西士则与卿相诸名人游,以其所信向而各出序颂褒美之。四不同也。
邪教之书,皆市井俚语村,学究不屑观。西书有图、有说、有原本、有译本,每一种出,可以考三王,可以俟后圣,亦可以达。□尊而付史馆,是当与三藏五千卷□是□与五部六回论邪正。五不同也。
邪教敛钱自润,或用以图谋恶事。西士皆自食其力,非礼钱一文不受。又教人不贪非分之财,亦不得妄想非分之财。六不同也。
邪教妄言祸福,又以术使人见依冠影像,歆人以非望之富贵。西教但论人死后,善者得真福,恶者得真祸。又教人轻贱世福,忍受世祸。七不同也。
邪教男女混杂。西士自守童贞,又教人守贞。或守童身之贞,或守鳏寡之贞,或守一夫一妇之贞。凡淫言、淫行、淫心,悉禁绝之。八不同也。
邪教重人引进,各相约束。西教不轻进人,审其能悔罪克己志定而后受之。与人为友不为师,不受人一拜一揖。九不同也。
邪教入门必设立重誓,所传秘密之语,宁死不泄与教外之人。西教明白正大,所传经典教规人人能知之、能言之,但能守、能信者则入焉。十不同也。
邪教必按愚俗之所便,人喜易从。西学教人,求福必须为善,免祸必须改过;违人之便,人苦其难。十一不同也。
邪教多以幻法托名神通以动人。西士无求于世故,不祈动人;惟以人伦日用为宗,而究推生死去来之目,以相劝勉。十二不同也。
邪教惟以咒禁吓人,不容人与辩。西学惟求人多辩,有百折而百不止者。十三不同也。
邪教始于煽惑聚众,究竟图为不轨。西教十诫中,以孝顺为人道第一。始于事父母,终于事君上、事官长如事父母,不得有违,违者为犯戒。又以为道德忠孝节义等事而受患难刑戮者,乃是真福。十四不同也。
以此诸端相提而论,白黑、水火、昼夜不啻悬殊矣。而世犹疑之,则此属暗然自修,人不尽知。乡僻小民止得其改过悔罪之粗节,不能通达大义。地方恶少以其愚懦易侮,又或妬其善行,或恨其劝戒。缁髡之流又嫉其相抗、相辩,欲乘此机逐去之,以是为佛门金汤耳。
第二节 稽查证实之法
当事果有意为世教、为民风、去邪归正,宜有法以稽查覈实之。
其一,细查教中诸书果有违道、背理犯义、伤教否?果是令人为善、去恶迁善、改过否?知言者必能辨之矣。
其二,细查教中诸人所诵习劝戒者何言?所持循力行者何事?所究竟归宿者将以何为?知人者又必能辨之矣。
其三,更或不信,试令一二解事人入于西教,令一二解事人入于白莲、无为等教,各与讲究推求得其底里,如是而后,分别邪正,孰当去孰当留?甚易晰也。
第三节 作文以辨是非
西学来历更僕难详,大意以为三代而上,圣贤皆知天、事天,故世教大治,儒道大明。三代而下,人人尊佛,至谓其教在吾儒之上,梵天、帝释反拱立佛足之傍,故世教愈漓,儒术愈晦。西人不自揣量,来此求与三代圣贤相合识者,亦称其可以补儒数之阙,可以正释老之误。不虞与末俗异端,竟水火不相容。今又且与释氏之异端同类而非之也。鸱鴞鸾凤同时并鸣,为妖为祥,岂能荧明者之听?作鴞鸾不并鸣说。
附:辨鴞鸾以其声
凡教之邪正,当观主教之何如人。今西士之为教主,不婚不官,无求于世,是恬澹之士也。不用世奉之佛法,而独闢一宗,是特立之士也。
穷天地人之理,而韬晦不露,日于遯世是闇修之士也。
入吾地三十余年,□投贤豪长者无虑数百,齐民□□曾不能指其一失,□□用意窥□,终无暇隙可乘,是□检之□士也。
尝见世人能论理者,未必修行;修苦行者,未必明理。西士则兼有之。儒者谓之诚明并进,释氏谓之行解双修岂有此人乃教人不忠不孝、为非作歹?事本末不应,名实背驰。立直木而影则曲,具妍容而照则媸,必无是理。即从教愚民容有不达义理,仅守粗迹,抑或是行不坚,流为鲜终。则圣人有言,与其进也,不与其退也矣。必苛则若辈,况从未苛求有一实犯一实证否耶。指鸾鴞,必细辨音声乃可。

武林淇园弥格子杨廷筠识

代疑篇
武林杨弥格子著
河东康丕疆较

代疑篇题解
《代疑篇》是武林杨廷筠所撰的明清之际天主教护教论著。诺瑟生批阅,凉庵子 作序。关中王征在明朝天启辛酉(1621)年间,曾为此书作序。本书根据河东康丕疆校刻本编辑整理,共161面,藏于梵蒂冈教廷图书馆(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文献编码为 Borg.cine.324, 364; BAV: Rac.Gen.Or.III.248号。 法国国家图书馆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 亦有藏本,古郎(Maurice Courant)编目为7093, 7094, 7095, 7096号。
杨廷筠,杭州仁和人,字仲坚,号淇园、郑圃居士、泌园居士。他生于1557年,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及咀尹,1611年于杭州受洗,受洗名为弥格尔(Michel),凉庵子李之藻为代父,卒于1627年。与徐光启、李子藻并称为中国明末天主教三大柱石。当时天主教文人中反对佛教最力者莫如杨廷筠。反教人士霞漳释行元也说:“似明季佛教人士知有廷筠,而不知有之藻;或祗知有弥格子,而不知有凉庵子。” 在他所著《非杨篇》 等反教文献中出现的“弥格子”是为杨氏入教後所取号,以纪念其领洗教名弥格尔,又自称弥格居士。
《代疑篇》原名《征信篇》 ,本意是阐明天主教信仰。因为“学者欲希圣希天为安身立命之事,未有不从信入。”但“西学深渺,与人言多不领□”,唯有“弥格善辨”,方能“昭揭靡遗”,如同“面证言说”,证实天主教信仰。但“信心不及,则疑事无名,疑行无功,未闻与道有入。”于是“弥格子急急望人疑,又恐人不疑而代为之疑”以求世人破除“旧闻”,使人“灵机”复活,“始乎有疑,终乎定信。”故更名曰《代疑篇》。
《代疑篇》共24节,分上下二卷。上卷十节,可分为五个部分。第一部分(一、二节)论证天主创造万有,掌管万有。第二部分(三、四、五、六、七节)是从天主教神学的角度对儒教和佛教理论进行批评辨驳,包括天堂地狱,天主与人物之异同、斋戒之义、佛教之非、和灵魂赏罚等方面。第三部分(八、九、十、十一节)回答的是中国人对西方国家图书之多、天文地理、西国之遥、西士衣食自给的疑问。第四部分(十二、十三节),是关于孝亲、娶妾、祭天礼仪的辨诘,第五部分(十四、十五节)是对西士道德品格的说明。可以说,上卷是在文化比较的层面上进行的对话比较和辨诘答疑,是普遍启示之间的对话。
下卷共九节,可分为四个部分。第一部分(十六、十七、十八、十九节)论述的是天主降生、圣母孕育、天主位格、天主受死的事迹考证和教理说明,第二部分(二十节)是对耶稣是天主的论证。第三部分(二十一节)论教会。第四部分(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节)介绍的是赦罪、告解、十字架的教理。可以说下卷主要是对天主教基督论教义的介绍,是对特殊启示的阐明。

代疑篇目录
代疑篇题解 155
代疑篇目录 157
代疑篇序 162
一、疑辩以求真知 162
二、疑非道中所禁 162
三、正疑与妄疑之别 162
四、嘉与不苦辨疑 162
五、始疑以至于终信 163
序旧题征信篇 164
一、安身立命当以信入 164
二、信以安身立命 164
二、疑辩征信 164
三、真信不必见 164
四、信始成终 164
代疑篇总论 166
一、大儒之疑 166
二、弥格子之答 167
代疑篇卷上 169
第一节 天主创造万有 169
一、天地万物非理气偶然生成 169
二、天地万物必由大主化成 169
三、全能之天主化成天地 170
第二节 天主掌管祸福 170
一、天主赏罚完全 170
二、天主掌管世间祸福 171
三、天主掌管鬼神 171
第三节 天堂地狱 172
一、佛教天堂地狱非正理 172
二、天主教天堂地狱说 173
第四节 天主与人与物之别 173
一、天地万物为一体之义 174
二、天地万物不同体 174
三、天地万物不同性 174
四、人性不同于天主性 175
第五节 持斋正旨 175
一、食鳝鳖释疑 175
二、食斋目的辟妄 175
三、西教大小斋 176
四、西士持斋目的 176
五、克己胜于持斋 177
第六节 佛教之非 178
一、佛教伪妄不经 178
二、佛教于理不合 179
第七节 灵魂与赏罚 179
一、天命之性正解 179
二、赏罚报应非属粗迹 180
第八节 西国义理书籍逾万 181
一、西国义理书籍确有万部之多 181
二、西国书籍并无滥竽充数 182
三、七千部图书可证西国图书之多 182
四、西国图书之多可证上帝特加宠佑 182
第九节 天文地理 183
一、地如圆卵 183
二、人居四面 183
三、地圆之证 183
四、天围绕地之理 183
五、天有十一重 184
六、三十三天皆可测量 184
第十节 西士九万里而来 184
一、职方可证西士来自远方 185
二、假托空名不能增重 185
三、西士不会自犯其诫 185
四、图藉可证西士所言属实 185
五、西士全为阐明天教而来 185
六、铎德皆国中上选 186
第十一节 西士衣食自给 186
一、西士居食之资非得自异术 186
二、西士食禄于本邦 186
三、教中为传教立法之意 186
四、吾人当深思明辨 187
第十二节 孝亲与娶妾辨 187
一、不奉祖先辨 187
二、娶妻娶妾辨 188
第十三节 弥撒礼 189
一、天子祭天之意 189
二、弥撒礼之意 189
三、耶稣亲定此礼 189
四、天主是人大父母,人人当事奉 189
五、弥撒礼简介 189
六、行弥撒礼不妨功 190
第十四节 窘难益德 190
一、形躯以顺为福乐 190
二、灵神以窘难为利益 190
三、患难能益信实德 191
第十五节 释西士之疑 191
一、诚接其人可去其疑 191
二、日本奴酋之疑不可信 192
三、西士受侮受疑可得天国 193
代疑篇卷下 194
第十六节 天主降生 194
一、天主全在全主 194
二、天主无形无声 194
三、天主在天与天主降生 194
四、天主降生考 194
五、天主之难测而可信 195
第十七节 童女孕育 196
一、天主降生真实可信 196
二、天主孕自母腹缘由 196
三、圣母童身孕育释疑 196
四、天主降生贫家之意 196
五、圣母抱婴图解 196
第十八节 三位一体 197
一、三位一体说未易窥测 197
二、三位一体说精解 198
三、三位一体说譬喻 198
四、天主三教 198
五、耶稣是天主 198
六、耶稣奉主之意 199
第十九节 十字架 199
一、被钉十字架以救赎人罪 199
二、以身相代至仁至义 200
三、一身可以遍偿世罪 200
四、十字架大善大福解 200
五、被钉之功过于化成天地 201
六、十字架神通问答 201
第二十节 耶稣是天主 201
一、天主绝非至人神人 201
二、天主降生因缘验证 202
三、天主升天后之验 202
四、耶稣是天主以信为本 202
第二十一节 圣公教会 203
一、天主教为公教 203
二、圣神相通功 203
三、真教之真 204
四、圣神之功 204
第二十二节 罪得赦免 205
一、天主教赦罪之法 205
二、天主教告解非同佛教忏法 206
三、定心忏悔以消罪 206
第二十三节 临终告解 207
一、临终告解为救人灵性 207
二、人身与灵魂之别 208
三、命终解罪,获大利益 208
第二十四节 十字架之功 208
一、圣体在架,功德全备 209
二、西国之教以十字为号 209
三、十字威力可以理测事验。 209
四、十字之功难以尽述 209

代疑篇序
一、疑辩以求真知
圣人之道无疑,鬼神斯不惑后圣。若信心不及,则疑事无名,疑行无功,未闻与道有入。而弥格子急急望人疑,又恐人不疑而代为之疑。遵何说哉?盖道之近人者,非其至也。故曰:及其至也,圣人有不知不能焉。非圣人安于不知不能而遗其可知可能,惟日孽孽以求知,至知终,故一息不敢少懈也。一翻新解必一翻讨论,一翻异同必一翻疑辩,然后真义理从此出焉。如石击而火出,玉砺而光显,皆藉异己之物以激发本来之真性。始虽若戾,终实相生,安见大异者之不为大同也。
二、疑非道中所禁
唯拘守旧闻,自矜拯致,妄谓世无域外之境界,人无超性之名理,局小心量灵机不活。圣人复起,其以为然乎?夫谓道优于古经,尽于圣,则《易》、《书》之后不宜有他书矣,经史之作奚为?《素问》之后不宜有医案矣,诸大家之出又奚为?此见义理原自无穷。《畸人》畸书应时而出,未宜尽废。既已畸于人,自必骇于俗求诸自心而不得,必生疑;质诸习闻,习见而不合,必又疑,而疑岂道中所禁哉。
三、正疑与妄疑之别
顾有正疑,有妄疑。正疑者,恐悖于理,伤于教,迷于人之性情,欲求一端至是,以窒彼之至非,此不可无也。妄疑者,吠声吠形,袭讹袭舛,不问有无虚实,谓兰蕙臭,谓莫邪钝,此不可有也。
四、嘉与不苦辨疑
西儒从绝域外泛重溟、浮天末来此,创寓匪第语言未通,性行未浃,即义理精微全凭书籍,而文教悬殊。此中以六书为体,有形而后有声;彼国以二十三字母为用,有声而后有形。不但密义难疏,即寻常浅解,有一字而费数十遍翻译。若欲摘疑生辨,逐支遂节皆是问端,安可置而无疑。彼泛泛嘉与无所违覆者,诸儒固最耻之,若谓彼嘉与者,不过奇我远国土风,诧我新巧制作,此何异贵翡翠象犀梅檀之入中国禽兽草木,我也贵;工倕之指,离朱之目,般输之斧,斤梓匠轮舆,我也是。故伪者之誉我,不若仇者之诘我,以此望人求疑求辩,共疑共辨,安得不急急哉?
五、始疑以至于终信
始乎有疑,终乎定信。自是一信之后,不复再疑,始知宇宙公理,果非一身一家之私物,吾何不以公心还之?其真同者,存为从前圣教之券,识东海西海之皆同;真异者,留为悟后进步之灯,覆命归根之有赖,无非寔益大道为公。孰与夫意见横分狭小天地,而自束缚其灵寸者哉?请以质诸有道,毋靳此疑也。
谅庵子题

序旧题征信篇
一、安身立命当以信入
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凡言不知,皆深绝之;之辞非心,不可行而已。善事理见前,由信得及,然后有心肯,由心肯,然后能身赴。信□粟可饱,自必食;信布帛可温,自必衣;信水火难,蹈萝葛伤生,自必避万;事成立,未有不从信始。故西学向天主三德,信为之首。十二宗徒各表所信为性薄珍,诚重之矣。
二、信以安身立命
木之发荣,托命在根,室之嵬焕,造端在基。根拔而基坏,有场所,大匠不能成功。故曰:所善当于五服,五服不得,则不亲;信无当于五常,五常不得,则不举。学者欲希圣希天为安身立命之事,未有不从信入。此西儒惓惓接引,首辟信门,而弥格子承其意,作《征信论》二十有四篇。有味乎!言之矣。
二、疑辩征信
先是西学深渺,与人言多不领□,幸儒者善疑,弥格善辨,举向来人情最不释然者,似已掊击殆书,昭揭靡遗。自今惟乎是编,即同面证言说,可无事乎?
三、真信不必见
抑西士又言,信者心之真嗜非必见,见非必闻,闻待见待闻而后信,其信犹浅浅者。信东鲁有尼父,未见圣如弗充圣,既见尼父,信善所用矣。信长安有天子,岂必身至阙廷,既与至尊接信,又不必言矣。此西国“信”字之诠解。
四、信始成终
而又云?有死信,有活信,信者行解齐到,知与乐好,一时都有。孔子云:“信以成之”,成始成终之理,漆雕之吾斯,武城之莞尔,足以尝之。死信则浮慕而已,衷不势,力不注,容究必中槁焉。于以希圣希天,奚繇至哉?敢并述所闻,以足弥格子之未备,不知有当否。是为序。

天启辛酉
关中王征谨撰

代疑篇总论
一、大儒之疑
有大儒问于弥格居士曰:儒者之学,希圣希天。凡言畏天命、事上帝,是吾儒本等学问、日用工夫,在西士不必哆为创见,在吾人不必疑为异端。即禅玄二门,未尝不尊天,安得于此中着一异同解?
(一)独所谓造化万物,一归主者之作用。未信也。
(二)生死赏罚惟系一主,百神不得参其权,未信也。
(三)有天堂、有地狱,更无人畜鬼趣轮回,未信也。
(四)物性不同人性,人性不同天主性,未信也。
(五)戒杀放生,释氏上善,西教不断腥味,何云持斋,未信也。
(六)佛由西来,欧罗巴既在极西,必所亲历,独昌言无佛,未信也。
(七)既说人性以上,所言报应反涉粗迹,未信也。
(八)西国义理书籍有万部之多,若非重复,恐多伪造,未信也。
(九)地四面皆人所居,天有多层重重皆可测量,未信也。
(十)九万里程,途涉海三年始到,未信也。
(十一)从来衣食资给,本邦不受此中供养,未信也。
(十二)人伦有五止,守朋友一伦,尽废其四,未信也。
(十三)礼惟天子祭天,今日日行弥撒礼非僭即渎,未信也。
(十四)谓窘难益德远于人情,未信也。
(十五)疑西教者籍籍果尽无稽可置勿间,未信也。
至西来诸士,观其笃行,真是不愧暗室,久习暂处无不只服,细谈理道亦多发人未发。然恐远方学术各自源流,未必尽有证据。
(一)如云天主有形有声,未信也。
(二)降孕为人,生于玛利亚之童身,未信也。
(三)天主有三位一体,生系第二位费略未信也。
(四)被钉而死,因以十字架为教,未信也。
(五)耶稣疑至人、神人,未必是天主,未信也。
(六)耶稣为公教圣神相通功,未信也。
(七)遵其教者罪过得消除,未信也。
(八)命终时解罪获大利益,未信也。
(九)十字架威力甚大,万魔当之立见消陨,未信也。
吾非欲拘常、挛旧、墨守、井窥,以一膜自封。然儒者所贵穷理,尤贵信心。质诸理而合,方反诸心而安。彼国学者,既穷理为入门,以上多端必辩析有素,若果言之成理,不荒唐、不附会、信而有征、使我廓然心解,不难舍所学而从矣。
二、弥格子之答
1、天主玄徽难测
居士答曰:天人之悬久矣,人事虽极高、极奇,近在人世,耳可闻、目可见、口可言、心可想,谁不信之?惟天载玄微,既非耳目所经、亦非言思可及。且人心量有限,以人测天,犹蠡虫测溟渤之宽深,窭夫测王宫之侈丽,多见其不知量。若言而即信,天主心量仅与兴人齐,正不足为天主矣。
2、信天主全能则无疑
观《西经十二信》首一句云:我信全能者。只味全能二字,世间何物可称全能?凡能有所畀,必先有过我者方能畀我。而天主无始,即先万物而亦无始;天主无终,即后万物而亦无终,物物受始受终焉。在此全能之内,何物可以并之?全能者之下,即接云天主化成天地。夫天地之大,可以化成,则更有何物可并天地,何事可并化成之难者?况原初空无所有,既能以绝无为有,则建立以后,造有、适有、变有、归无,又不过微尘末事,反掌可就。只全能二字,自足了当。如上所示种种诸问,一言蔽之,不必条为之析矣。
3、西士德行超绝无伪
又曰:世之疑西儒者,非谓有遗行也。只因其行径过好、过畸,近乎不情。人所必有者,彼独不有;人所必无者,彼独不无;人情不甚远也,彼来自绝域。何独能然?求诸自心而不得,则反疑其作伪,甚而以不肖之。心窥之不知世情之外,另有人品。众所未信,未妨绝德。而况远人心迹能逃于耳,不能逃于目;能掩于暂,不能掩于久;能涂饰于庸愚,不能涂饰于明智。未有缙绅贤达日与之接膝,日与之抵掌,经历数年之久,无一盖藏。犹有不可信者,则向所疑过好、过畸,今已实有是事,明有其人。但可谓之难能,谓之孤行,岂可反生讥谤,大乱名实?何损彼人,自堕云雾中耳。

代疑篇卷上
第一节 天主创造万有
答造化万物一归主者之作用条
一、天地万物非理气偶然生成
物汇至多,问谁始造?或云一气所为,或云气中有理,或云偶然遇合,不须造作,或云自然生成,不由主宰,皆求之不得其故,滂为之说也。夫气无知觉,理非灵才。若任气所为,不过氤氲磅礴,有时而盈,有时而竭,有时而逆,有时而顺焉,能吹万不齐,且有律有信也?即谓之理,理本在物,不能生物。如五声之在八音,变不胜穷,皆属之理;理在钟鼓、管弦,不能自生钟鼓管弦,此人人所自明也。若偶然之说,尤属谬妄。天地万物,自古及今,无一僭差,是何作用可以偶然值者当之乎?金偶然过火则流,火偶然过水则灭,若不相遇,终古不生不克。四行之用,一物不可少,若待偶然相值,物类毁灭久矣。人惟不明此理,第认物自生自长理气之中,如鱼在海中一般,反视天梦梦,若与我邈不相干。
二、天地万物必由大主化成
天载之争,可知,可不知;可事,可无事。本由习迷不觉,复为异学夺志,将自古圣贤谆谆敬事之语,尽移之他向,而学术人心,敝非一日矣。诚思天何以动,地何以静,日月星辰何以运行,风雨云雷何以变化,山何以峙,川何以流,四行何以生克,飞潜动植何以生长、何以收藏,物何以蠢,人何以灵,何以各循其轨、各安其类,无相假借,无相凌夺?此必有大主化成其间,不待智者能知之也。海中一舟过焉,帆樯整理,即不见其人,知有操舟者在也。空中一矢过焉,发必中的,即不见其人,知必有运矢者在也。或云大生广生,自然而然,不有由主宰,此又见其末不见其本,不可不亟论者。洪荒之初,未有天地,焉有万物?其造无为有,非天主之功而谁功?
三、全能之天主化成天地
古经云:天主化成天地,以七日而功完。时则物物各授之质,各赋之生理,予之生机,各畀天神,以保守之,引治之,此乃天主洪恩。自此物物依其本模,转相嗣续,完其生理,畅其生机。人第云天地之功,不知天地无功,天主命之,百神司之。即天地定位,谁非天主造成?知其自然,不知有使之自然者,岂探本之论乎?祖父宫室,子孙自然居之,创造由祖父,营构由工匠也。又如自鸣钟、铜壶滴、漏风车、水碓、木牛、流马、橐龠、编萧,用之者以为自然,作之者几经智虑也,可仅云自然已乎?但人之造作,或用五官,或用百体,纵极神巧,有可得而测量。天主不然,非有思,非无思,竭千圣智巧,不能穷其思,特不见其思之倪;非有为,非无为,合千圣之力量不尽其为,特不得其为之此种义理,止可神会,难用舌传。夫造物化工,昭昭在人心目,何须诠解,惟是天主全能乃为。前数说掩蚀已久,异学纵横,驾轶其上,反以凛凛上帝者为迂远、为无据。宁知天主如许全能,如许化工,是吾人大父母。出王游衍,无息可离,无处能遁,乃竟觌面而违之,没齿而昧之,不能不为之深慨也。
第二节 天主掌管祸福
答生死赏罚惟系一主,百神不得参其权条
一、天主赏罚完全
1、祸福不必尽是善恶之报
问:天之道,福善祸淫。世顾有善未得福,反以得祸;恶未受祸,反以受福。此可谓有天道乎?
曰:天道本不虚,然即此或然,内亦定有故,不可不察也。天主生人,原以世福均散世间,听人自取。凡有知虑者,自能思索;有才干者,自能运用。人人皆可得取,故善人恶人皆可有分。且赋予之初,恶亦未立,只为世人求福有过当、有适中,便种种差别,善恶乃分。有得所应得者;有有而不居,推以广庇馀人者;有甘守无得,绝不冀人之有者;此因世福而生善者也。有得非其有者;有只愿自己,略不为人者;有妄求强夺,公取窃取者;皆因世福而生恶者也。可见善恶常与世福相夹而来,不必尽是善恶之报。
2、天主赏罚无渗漏
又世间赏罚多不合情,必天主予夺,方无渗漏。除上善、极恶无一假借外,其馀中等之人,或善中有恶,则先降困苦以削其见在之恶,死时只留全善,径得善报,而享极乐。是善人得祸,非不幸也。或恶中有善,则先与荣宠,以酬见在之善。死时只留全恶,径得恶报,而遭极殃。是恶人得福,大不幸也。
3、天主赏罚无谬误
又天王阴骘下民,不重阳善阳恶。故善者得声名,其酬报亦不厚;恶人得訾詈,其恶己泄,谪亦可轻。正子之所谓善人恶人,昭昭与世共知者也。知即是报,何云无报乎?况人之善恶,又有隐微。如有为为善,与文饰诈伪,皆善中之隐恶也。无知陷溺,或真心不掩,皆恶中之隐善也。此则人不及知,惟主知之则赏罚,有独异焉。以此言之,世法劝惩,容有僭差;天王彰瘅,必无谬误。
二、天主掌管世间祸福
或曰:万法心造,自求多福,似乎人亦有权也。法王宰官,可以贫富人,可以生杀人,似乎君相有权也。
曰:是皆不然,幸而得之,皆值天主之所许也。如其不许,天子不能富贵一人。冤仇不能排陷一人,古事往往有之,岂有人力可以违主?
三、天主掌管鬼神
或曰:鬼神者,造化之功用。今云百神无权,禁人不得奉祀,此不可解。
曰天主生天地,即先生无数万神,自天地山川、日月星辰,以至昆虫草木,皆有所司。开辟至今,俱有分职,各神惟顺主命,毫无旷越。天主之意无非百神之意,百神之功无非天主之功。第其名其号,吾人未尽测识,虽欲信奉,无从寻觅。既不容于中有所拣择,亦岂容己意擅立所尊?擅立者,谓之矫诬,得罪甚大。西学不事百神,非不敬神,正是敬神之至。今人漫信乡俗,或以意之所重,众之所推,便立为神,一时谬举,久作当然,慢神忽天,莫此为甚。非卓然不惑,安能定见不摇也。夫授官品者,必系朝廷;授神秩者,必由天主。官不出朝廷,谓之伪职秩;不由主命,必系妖魔。西学事天主,即百神在其中。世人泛祀无考之百神,反使对越天主之虔有缺不全,吾不知其可也。
第三节 天堂地狱
答有天堂有地狱更无人畜鬼趣轮回条
一、佛教天堂地狱非正理
1、天堂地狱是灵魂处所
问:天堂地狱,原出佛教。既不信佛,何犹沿其说也?
曰:说固有名同而实异者。吾所谓天堂,非佛之天堂;所谓地狱,非佛之地狱。盖佛氏所指二处,似乎肉身享用,故境界现前,俱极粗浅,而福尽、业尽,俱复轮回,则乐苦亦非极处。不知人死,不带肉身,止是一灵。一灵所向境界绝与人世不同,受享绝与肉身各别。升天堂者,入至善之乡,止增其善,无福尽之期;入地狱者,处全恶之地,止增其恶,无业尽之理。且生前有作有修,全为有身。死后无身,在天堂者与天神一类,在地狱者与魔鬼一类,无作无修,凭何福业为升堕之实乎?
2、佛教天堂地狱说自相矛盾
后谈净土者,不言地狱;禅宗学者,并天堂亦不设。终古今极大一事,可以任意改窜,为此更端之说耶?佛之与祖,同一法门,前后持论迥然不同,而奉佛者,且两是之何哉?
3、六道轮回说决非正理
至六道轮回,其说亦不始佛。大西洋上古一士,曰:闭他卧刺者,悯世沉迷,倡为此说,以诱导愚俗,谓之权法。而大西古贤久已直斥其妄矣。厥后流传今邻裔,延及西竺等邦,承讹习舛,甚浅俚不经。不谓中华文献之地,祖述其说,传会转工,遂成家传户诵,久假不归也。若人与物不轮回,人与人不转世,轮回另有专论,在《或问西释辩明》书中,阅之自醒。故知六道轮回,决非正理。然后信释氏之说,与西学不同,而西学之言天堂地狱可得而举焉。
二、天主教天堂地狱说
1、天堂地狱的划分
天主化成天地,即分为三等。至清至善者,在天之上;至浊至恶者,在地之下;清浊分善恶半者,在天地之中。此等分别,是自然恰好。上下二处,是有定之所;惟中间一处,可上可下,为无定之处。
2、人升天堂入地狱之因
何也?人有灵性,则向于天;人有肉身,则向于地。又人得自专,为圣为贤,由人;为禽为兽,由人。天主特设此境,以待人之自修,故谓之未定。要终选归天堂本所,而天主不加强焉。强之,则不得自专,虽善无功,如蜂蚁之忠,蛛虫之巧。水火之冷热,不得不然。此之为功,非人之功,皆天主之功,升天不可望焉。
3、天常之乐
问天堂之乐何如?曰:昔有天神自上而来,人问其乐。但告之曰:无言美好,无所不有,世间无一物比之也。所可言者,人升天堂时,天主增益其能,如身自有光,增倍于日,体轻可飞行上下。能速,瞬息届所欲至;无阻,穿坚透实物莫能伤;心明,得见天主满足快乐;遍通万理,尽与古贤圣相值。而境界,则别是一种成造,无一物是下界所有者。
4、地狱之苦
欲知地狱,即此反视之。古贤某德行纯备,未知究竟,默祈天主预示将来。天主使天神告之,尔微罪未销,宜归炼修地狱两时辰,若在人世须腹痛终身,惟尔自择。此贤念终身腹痛难忍,两时易过,情愿炼狱。天主命摄至其地,备极苦毒,皆人世未有,若数十年之远者,心怨天神欺我矣。天神曰:未也,才半时耳。最轻易之炼所,其重如此,地狱可知。
第四节 天主与人与物之别
答物性不同人性,人性不同天主性条
一、天地万物为一体之义
问: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儒先至言也。今欲问轮回之非,而曰人物不同性,人与天主性尤迥绝,果儒先之言尽非乎?
曰:儒先之言,自有所为为。隘视吾身者,守其一膜,与天地万物绝不相关;泛视天地万物者,任其惨舒荣悴,与吾身绝不相涉。是以自私自利,相戕相贼,宁知原来同一炉冶。故明儒特醒之曰:是吾一体,分虽殊而理则一,派虽别而源则同。如见入井之孺子而怵惕,见堂下觳觫而不忍,见窗前之草与自家生意一般,皆实境、实情,惟仁者见其然焉。
二、天地万物不同体
然云以之为体,则彼亦一体,此亦一体,不可强而同,明矣。今夫明镜在悬,万象摄入其中,似乎实有。然而摄者,虚象也。光去则不留,体移则尽换,镜与影原非同体,岂不昭然?
三、天地万物不同性
1、人与万物性体之别
若论性体不同,诸篇自有明解,姑摘言之。如草木依类而生,依期而长,止有生魂,而不知趋避,是无觉魂也。禽兽有草木之生长,而能趋能避,是有觉魂;然不论义理,是无灵魂也。人魂兼有三能,能辩理之是非,别人之可否。禽兽有是乎?今言草木不同於禽兽,人皆信之;独谓禽兽不同于人性,无有信者。则轮回之说,溺其见而又一体之论成其讹也。
2、人与万物灵蠢有别
或曰:物亦有灵,人亦有蠢,安得执一论之。
曰:善持论者当观其大全。物之灵,人之蠢,不过千百中之一二,岂可因其一二,遂废千百?况所谓物之灵,不过谓鸡司晨,犬司夜,牛司耕,蜂蚁之义,蛛之巧之类,有似乎灵,而不知此非灵也。特觉魂之偏至者,物主特畀此能,取用于世,示表于人。即诸物不自知之,惟其为天所使,诸物不得不然,不得言功,亦不可言灵。灵者见其当然,又推测所以然,惟人有之。设禽兽诸物能见义理,亦能自专,必有然不然者,而物态万殊矣。胡为此方之物类,无殊万方;今时之物类,不殊古昔乎?
3、人能自专不同于物
西教言物之无异,由不自专。虽有善,非物之善,主之为也。人之万变,由得自专,则有善,非主独为,亦人之功也。不然诸物既有灵,复有善,且杀身以报于世,大忠大义,人类不如,果可为通论乎?
四、人性不同于天主性
知物之与人,即知人之与天矣。天主之性,不可名言。即后章一体三位,与《性簿录》之《十二信》,一时不能遂悟,久久或可推求,遂谓人性能穷天主之性,则亦未敢矣。尝谓人有三世,母腹一世,出胎一世,归天堂一世。在胎不盈一掬,自谓至适,不知人世之宽也。出胎见天覆地载,方骇广大无比,又不知天堂之无穷无际也。天堂之与人世,人世之与母胎,广狭不同量矣。此人性,天性之别也。学者不明此理,徒见一体之说脍炙巳久,袭舛承讹遂至泛滥无极。卑者认物为我,与众生轮回,既无了脱之期;高者认天犹凡,谓福尽降生,宁有敬事之念。误认一体流弊至是,不可不深辩也。
第五节 持斋正旨
答戒杀放生,释氏上善;西教不断腥味,何云持斋条
一、食鳝鳖释疑
问:释氏慈悲,故不食生物。西教不断血食,即斋日亦用腥味,甚而鳝鳖亦取作膳,岂不可骇?
曰:西士居,恒多食蔬菜,则斋日不禁水族,听人用之,人力不等故也。有问鳝鳖可食否,西士不知鳝鳖何物,答云:若是水族,与诸鱼无异,岂独不可食。原来不过如此。而戏侮者,遂执为食鳝鳖之斋。不知此二物是善是恶,亦未有定。世间不食,独严此二物,是不可晓也。
二、食斋目的辟妄
但人能食斋,本是好念,何可厚非,惟须问其发念,果何所为?若止为惜物命,为求利益,为佞佛生慈,是三者皆不可也。何也?
1、持斋不可为惜物命
谓物与己同类,不宜杀食,此轮回谬谈,前篇已详辩之。六畜原为人用,若人不食用,谁畜谁管,且断绝其种类。圣王之五鸡二彘,为不仁之大者也,此可无论矣。
2、持斋不可为求利益
为求利益,吾不知利益之权,实谁司之?世间善事甚多,岂无加于吃斋戒杀者?奚独于茹素之人偏加福佑乎?彼以食素认作上善,世间食荤俱是大恶。圣王之法,卿大夫肉食,祀先者血食,奉亲者有酒肉,岂皆以恶事加于尊亲耶?
3、持斋不可为佞佛
至佞佛生慈,言似有理,吾独谓慈本仁德。仁者,人也。当以爱人为先。论爱人,泛而同类,近而亲友,至切而家庭,皆是当爱,用慈莫切于此。今人于一体人类漠不相关,独区区惜此物命。不亲亲仁民,而功先及物,吾未许其真慈也。使佛不论理义,惟佑茹素之人,以为亲己,谓之喜佞,非过矣。
三、西教大小斋
或曰:西教大小斋如何?
1、小斋
曰:小斋者,变其常食。或平时肉食,斋则去肉;平时兼味,斋则少味,或全食蔬菜。
2、大斋
随人力量大斋,不止变食,且要减餐。减其三餐,止用一餐,有三日者,有四十六日者,此皆外斋,斋之浅者也。又有内斋,在明洁其心,斋日密检十诫,毋蹈七种当克之条,随宜行十四哀矜方便。晨昏日课,持诵加勤,静则默想圣教事情。《传》曰:“斋者,齐不齐而致其齐。”《易》曰:“斋戒以神明其德。”此所谓内外兼理之斋也。
四、西士持斋目的
或曰:西士持斋亦有为乎?
1、为虔修祀礼
曰:有为,一为虔修祀礼。西国极重祀典,临当奉祭,必更著新衣,浣濯里衣,冠履尽易,饮食必改,常以示敬也。
2、为抑制气血
二为抑制气血。气血在肠胃只思饱,在舌口只思甘滑,在唇齿只思软脆,在鼻嗅只思馨香,何餍足之有?不但饮食之人,则人贱之。而昏志气,生疾病,皆原于此。能斋则滋味澹泊,气血不强悍,有触不至横发,肉身自得其职矣。
3、伸拔性灵
三为伸拔性灵。性灵原是一身之主,只为嗜欲昏迷,饮食为最。饮食既薄,气力软柔,此中清清明明做得主宰,如仆从委顺主令常伸灵性,又得其职矣.
4、抉德行
四为扶助德行。凡人见善不能为,见恶不能去,或为之、去之、不能勇决,皆缘真性为气血剥蚀,不能振拔。今既主宰清明,方寸脱洒,自然无所牵绊见事刚勇,不沮不退。
5、默领真福
五为默领真福。口之于味,是极重嗜欲。为钦崇天主捐所甚爱,就所甚不爱,以此洁诚主光,必照其方寸。如屋宇洒扫,达官贵人自来驻止。自此益发心光增长,善念愈积善功。经所谓呃辣济亚是也。此皆奉斋者之所为。专属心性,不缘生物,不缘福利,不缘求媚。西国克己正志之斋,乃是如此。
五、克己胜于持斋
人诚克己,斋可也;执或不能,即随使啖腥,不为违主命。人不克己,不斋非也;念或妄寄,即入关长斋,亦空费祈求。吾见世人有茹素食淡,垂数十年,面黄体瘦,强勉吞啖。如此坚忍,本好进修,惜其中无实见,不加审择,以此难事,等闲小小用之,曾不为之一转移也,可用深慨。
第六节 佛教之非
答佛由西来,欧逻巴既在极西,必所亲历,独昌言无佛条
一、佛教伪妄不经
1、佛教只是一方私教
问:佛生西竺,据《万国坤舆图》,欧逻巴又在天竺西,则诸士自西徂东,必经由其地,可曾亲履佛国,觌承佛教乎?
曰:天竺去中国为近,去欧逻巴极远,西士来此由水道,必取赤道北,过赤道南,经大浪山,再转过赤道北,涉海三年,方抵广东。天竺国在小西洋,本会同志为传教远游,多有至其地者,则熟习彼国之教,遍阅彼国之书,义理粗浅,人物鄙俚,直是一方私教,附近诸邦通不尊之。各国另有所奉,名目甚多,各不相袭。岂至一入中国,而薄海同尊,诚彼国所未信也。
2、中国佛教缘于崇饰伪妄
中国始缘帝王托梦,宰相贡谀。差去使臣,奉君相意旨,何事不可崇饰。取至番文,谁人识之?以意翻演,谁人证之?盖自蔡谙、秦景用白马驼回,虚恢谲诈,而百端伪妄,己潜伏不可究诘矣。
3、佛教流传多是以讹传讹
后此途径渐熟,智术渐工,又袭老列清谈之余。五胡云扰,六朝偏安,无明王圣主担持世教。处士横议,邪说浸淫。助其澜者,便称名士,便立取卿相,遂尔转相效尤。既有祸福之说,令人欣惧;复有义理之谈,耸动高明。是以知愚贤不肖并入其中,讹以传讹,旨复引旨。
4、佛教经典皆是伪书
至于今,遂谓真真有佛,真真有《内典》传自西来,皆佛亲授。若悟,得尽是伪撰,真可发一大噱。吐弃斥除,惟恐或后矣。吾辈穷理,孰似考亭。观《朱子语录》云:“佛经皆中国文士自相撰集,如晋宋间自立讲师,孰为释迦,孰为阿难,孰为迦叶,各自问答,笔之于书,转相欺诳。大抵皆是老列意思,变换以文其说。”诚为确论。夫以西士所经,亲见亲闻不足重,既如彼;先儒考证,伪名伪书不足信,又如此。人亦何苦为其所愚也?
二、佛教于理不合
或曰:古来学佛者,多少聪明才辩,至心归依,岂皆漫无所见,乃欲以一人私意,扫除千古定论耶?且经论中微辞妙义,细心读之,不由人不心悦诚服,子于《内典》岂未寓目耶?
1、聪明才辩畏死佞佛
曰:虽有聪明才辩,其畏祸福之心,尽与庸愚同。又,人之聪明才辩,往往流为文人,文人作过多端,偏畏死后,故其佞佛,独在人先。今不能折衷以理,而徒信人之信,恐不免载胥及溺矣。
2、佛理多依傍儒说
即云微辞妙义,足悦人心。古来立教,孰不依傍名理,其确然可信者,皆已不出吾儒。彼特转换其说,更新其语。世人浅标外郛,遂或惊喜创获,而不知儒家自有之珍也。
3、佛教灭天尊己之非
惟儒者言畏天命,彼胡不言?即佛理果长,不过是圣言可畏;佛位果尊,不过是大人可畏;奈何加诸天主之上耶?佛非人类,何以有像,有言?佛犹人类,必天主所生父,母所产,何至称:“上天下地,惟我为尊。”而梵天帝释,反侍立 其旁耶?古来至人,必引人尊天。即耶稣在世,引人钦奉罢德肋。未有不奉所尊,止令人尊己。如释氏之教,可称圣称神者,就此一端,不识名理安在。
第七节 灵魂与赏罚
答既说人性以上所言报应反涉粗迹条
一、天命之性正解
程子言:人性以上,不容说。后儒因是,止言率性以下,修道之事,而天命一语,从无剖抉精微。揭而示之,不知程子之言,特形容天命之妙,不可轻拟,说而不当,不若不言之为愈。非谓可说不必说,乃不容说也。《易》曰:“穷理尽性以至于命”,使可无说,则穷理尽性足矣,何以必至于命哉?
1、上帝以虚灵性体命人
今只就“天命之谓性”一句绎之。言人有性,从天降之,犹官有职,从朝廷与之。朝廷不分自己与人,所与者诰敕文凭;上帝不分体质与人,所命者虚灵性体,其理极明。
2、天命不是人性
惟后儒不得其解,又强欲为解,乃谓命即是性,天即是人。总是这於穆不已,在天为命,在人为性,特一物而两名。若造化分体与人,人各得造化一体,谓之物各一太极。又谓之造化在手,止问在我之天,不必有在天之天。犹之居官者,执诰敕文凭,即信是朝廷,不复有端冕凝明目达聪之朝廷,君临主宰其上也,可乎哉?无操握大宝者君主于上,诰敕文凭不过一纸,人虽至愚,必不以一纸为朝廷明矣。
3、天命即灵魂
或问:天命云何?
曰:西儒言人为万物之灵,故所具亚尼马。人与物迥然不同。盖觉魂从耳目口鼻四肢而生,血肉之精华不但人有之,禽曾皆有之。既从血肉而生,凡具有生魂,即能嗣继不绝,不必再领主命。惟亚尼玛,译言灵魂,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全在于此。不关血肉,不涉耳目口鼻四肢,从新天主付畀。其付之之由,不从内发,不从外入,实天主造以予之,若诰敕文赁然。
4、“不容说”之本意
非深思,非明传,未易信而悟也。此程子所谓“不容说”之意,盖防世之不知而妄为之说者。若可说不说,使世认物与人无异,人与天无异,源头不清,流弊益远,非程子立言意矣。
二、赏罚报应非属粗迹
1、天主赏罚是超性玄旨
灵性惟由主赋,所以必无散灭。无散灭,所以必有报应。报应之事,有天堂,有地狱。粗言之,似乎涉迹;精言之,极为玄微。盖天主全能大智至善万福,既超人性以上,必思通己所有以与人共。于是乎,受其所分者有善报,而天堂之赏,亦人性未有之赏也;弃其所分者有恶报,而地狱之罚,亦人性未有之罚也。既报其生前,又报其死后;既报其灵性,并报其肉身。极言天主报人,无所不尽,正是超性者之作用,非人思议,岂云粗迹哉?
2、天主言行是鸿训至理
至耶稣住世,所言所行,每以微论而寓至理,以琐事而表鸿训,非冥思实体,不能领会。俗眼俗情视为粗浅,正其高深不可测识处,亦超性以上者之呈露也。西士每举圣迹,必自始至终详细备述,常恐一字增损,有失本真。奉教惟谨述而不作之意,嘿嘿可想。况以西言始发此中文义,语不应口,笔不凑句,安能遽玄遽妙?听者不深惟其意,反谓涉迹。如在璞之玉,韫蚌之珠,凡目视之,藐为非珍,初何损于至宝哉?
第八节 西国义理书籍逾万
答西国义理书籍有万部之多若非重复恐多伪造条
一、西国义理书籍确有万部之多
书籍者,大地之英华,人心之精蕴;非圣不作,非贤不通。海内文献之邦,无如中国矣。总计七略四部等,恐不能万卷,尚多文字词章。其谈理如六经、诸子、纪事,如二十一史数,亦无几焉。欧逻巴虽海外大邦,何如我中土?而载籍至多,又皆义礼之书,人或未信乎。
1、西士不会犯诫损德
曰:无而为有,寡而为多,此于证为妄,于慝为傲,犯诫损德,会士何苦为之。
2、西国学术概略
盖缘西国学者,以义理为养性之粮,穷理为升天之具。本国所习无老少男女、贤愚贵贱,皆宗其说。故义理日开,书教日广。其最重者为天学“名陡琭日亚”。此种学有《琭略》一书,见其发问条目,有三千六百余条。每条有问及定解,答人心疑窒,无不搜剔殆尽。即此一种,有可想其卷帙之多。其次为人学,名“斐琭所费”,皆格物穷理之事。其书之多,与天学彷佛。其次则宪典,其次则历法度数,其次则医理,其次则时事。大都非说理,则纪事,取其有益民生,可资日用。其诗赋词章,虽亦兼集,上不以此取士,士不以此自见也。
二、西国书籍并无滥竽充数
或曰:今之汗牛充栋,大抵诗赋词章。
又云:非国所重,则种类益不能多矣。或者非附会,即重复,并赝刻庞杂其中乎。
曰:西国之法,极重书教,以此系民之耳目,关民之心志,一讹则无所不讹,故先圣特预防之。掌教事者,必当代圣贤,聪明睿知,向出人群。而传世之书,必经掌教亲目鉴定,毫厘无差,然后发镌。镌法工精,费钜,非大力不能。民间无此力量,且国禁甚严,私镌者罪至死,故从来无有赝书,不特于法不容,亦于人不肯也。
三、七千部图书可证西国图书之多
曰:闻此益不能信矣。此间哆文辞,广私镌,又不禁伪书,故载籍日新。今云在官精刻,尽归义理,乃有万部之多,恐海外无征,如上林子虚,徒夸本国之盛丽乎。
曰:夸多斗靡,何殊童竖之见。吾指其实实可据者。自西泰利氏用宾上国,蒙朝廷生养死葬,其国主感恩图报,特遣陪臣金尼阁远来修贡,除方外物,有装演图书七千馀部。重复者不入,纤细者不入。若然,并国中所有,即万部不啻矣。此非可饰说也。书笈见顿香山澳巳经数年,为疑议未息,贡使难通。俾一朝得献明廷,当宁必发仪部及词林,与西来诸儒翻译雠订,自尔昭然无疑,兹辩亦属剩语矣。
四、西国图书之多可证上帝特加宠佑
夫物产之盛,由乎地利;制作之工,由乎人为。凡地广财富之乡,皆可与几。惟谈义之书,非理精则不传,非文妙则不远。既传且远,又极宇内备所未备,此岂人力能然?良由天主锡灵人心,尤于此方人心,特加宠佑,兹事亦可想见。不然,计其成就,非万万金钱不可,孰肯凿天穷地,作此无益之事也耶?
第九节 天文地理
答地四面皆人所居,天有多层,重重皆可测量条
一、地如圆卵
通天地人,谓之儒。今学者止言人事,不识宇宙之宽;终日戴天履地,不晓其说,恐于自心所不容已也。旧说地形方,地处最下,非然也。天体竖之,有三十三层。横之,有三千大千,非然也。何以知?地形非方,大如卵白,地如卵黄,体必相称。天既圆矣,地安得独方?世间之物,如卵生必圆,果实之类必圆,一气喷水,万点珠圆,非由人力。地之不能不圆,于理可信。古言地方,此明其不动之德,非言形也。
二、人居四面
地居天中,天包地外,故地土之上,四面皆人所居。以足之所履为重浊,首之所戴为轻清。四面皆天,则四面皆轻,重不就轻,则地不能偏落一面,舍中央谁居焉?若疑地下之人有颠仆之患,则吾正与彼脚底相对,不见我之颠仆,上下一理可以反观。
三、地圆之证
西士多元远游,如过大浪山,则惟见南极出地三十六度,不见北极分明,分明与此中人脚底相对。而所见天目在上,山河在下,毫忽不异此中,则其事,实身试而日击之。即吾中国自看,广海北极出地廿三度,顺天北极出地四十度,若以顺天为地之正面,则广东在偏南倾斜,不在地上正面明甚,而人固不觉毫有倾斜也,则何疑其不可站立耶?
四、天围绕地之理
如云地在最下,纵极深极厚必有底止,底外又归何处?天体极实,能系七政,能时刻运行,若地形不脱空,则天体窒碍,一息不能运行。而地下既无人居,则日入地中,俱不照物,造化虚费一半。若谓日止在地面,未尝入地,则宜常昼不夜,非通论矣。盖以人视地,为极大;以天视地,如弹丸。以人视地,重不克举;以天力举,仅如鸿毛。而要归本论,造物之初成天地,以极轻者为天,居于外;以极重者为地,居于中。重浊之离轻清,必当绝远,则中心者是重浊本所也。地是渣滓有形之物,惟中心为恰好相应之处,偏不得一分。欲偏一分,便不免反近轻清一分,无是理矣。今人试以一圆物纳入气球,极力吹之,此圆物不落四边,不在上下,正尔中央。此皆物理自然之势,何问小大乎?
五、天有十一重
自地到最近最小之月天,以几何测之,得四十八万余里。自此以上,愈广则愈高,俱自然相称。极而至第十一重天,以万万里计,又不知几何远,而《九章》无此算目矣。然其仰惟一天主也。则此天地世界不为不广,为人而穷一天地,与一天地之内之事之理己不啻够足。若犹以世界为小,一天主为未尽,必进而求之三千大千,求之十万亿国土,既已违悖正理,其将何所凭据,以为实然耶?
六、三十三天皆可测量
或曰:十一重天已如此不可限量,三十三天,益难究极至恒沙世界,应如棋子分布中间,空处连处,如何安立?吾亦疑之,若吾子所言,岂亦有本耶?
曰:天之示象以文,天文之运,迟速纵横亘古不易,各不同候。一天不能有二动,故以候察之,知其有各天也。而所测里分,自上古博学通儒,立法推测,国人习之,在地上者已尽验矣。天上隔悬,今何由断,直须到彼,方信不疑耳。
第十节 西士九万里而来
答九万里程途涉海,三年始到条
问:西士自言从欧逻巴国历九万里程,几尽乎地矣,从来无此远游。岂物之来也,远则见珍;人之来亦远,乃见贵乎?窃疑附近属夷,假托名目,以自彰其辛苦垫隘,亦未可知。
一、职方可证西士来自远方
曰:内附诸夷,即限隔山海,出千万里外,既列职方,皆有言语文字,物产风俗,会同馆译字子弟,皆能辩之。不识此种人物,图书制作,与其书籍中所传义理学问。今所刻四夷译语内,亦曾稍见一斑否乎?凡事皆可仿效,而养理之学问,非圣贤不能。传皆可赝为,而书刻之精备,非千百年不能就。试举而求诸职方,有一端一节之相肖者乎?既出职方诸夷之外,则其来必系绝远,有张骞槎所未经,苏武节所未到,佛澄、罗什、□宾诸人所未履者。且人品之重,亦不在远。是其言也,果为世法;行也,果为世则,即幅员近地,亦足自见,何必遐方?
二、假托空名不能增重
若徒假托空名,道家之弱水蓬莱,释家之万亿国土,岂不尤诞?曾足为二氏增重乎?
三、西士不会自犯其诫
十诫中有妄证一条,天道人事,俱极重此。设一言有伪,即自犯其诫,一诫有亏,即全丧其善。学道之士何苦而为此无益之用心也。凡人大有所取于世者,不难少有所丧于己。今西士不婚不宦,于世一无所需,如游空之鸟,纵壑之鱼何所不得,而必为此枉尺直寻之事乎?
四、图藉可证西士所言属实
况阅其籍,按其图,皆有度有里,上与极星相应,吾目可知,不必口舌之赘也者。若然,则其人涉海三年,历程九万,尽是实语。
五、西士全为阐明天教而来
(一)而其来也,自出家门,拚葬鱼腹,一苦也;
(二)求绝家乡之望,二苦也;
(三)食用伴侣非人情所堪,三苦也;
(四)语言文字尽去其熟习,而学所未谙,四苦也;
(五)风教未通之地,言而莫信,行而莫兴,至或疑之、谤之、贱之、侮之,甚则杀害之,五苦也。
(六)备兹多苦,毫无利益,惟欲为天主阐明其教,归向天主。虽此中人情不信其说,而耶稣在世亲传此命,诸士奉行,一心不贰,视死如归,通不退悔焉。
六、铎德皆国中上选
其国之士,亦有传教本土者,有在近邻国者,有在先已明教、人心信从之地者。人谓非难,功德不大,惟最远最险,从来教未通、人未信之邦,世情极苦,而会士偏极甘心,国俗士风习有由然西方之人哉?然亦须自审力量,教主亦审其力量,堪充此任,隆礼而遣之,凡到此称铎德者,皆国中之上选也。
第十一节 西士衣食自给
答从来衣食资给本邦,不受此中供养条
一、西士居食之资非得自异术
大行百里者,宿春粮。矧身入异域,资生无计,非智也。西士既从九万里来,道里之费,日用之需,必且不赀。在此岁月既久,居食何从?人馈之钱弗受,且或分资助贫,非天雨,非鬼输,世意其习炉火异化之术,所自来矣。而实不然也。使其能成黄白,则擅造化之权,侔人主之柄,世俗向慕,如奉父师,亦可籍之接引,何必深讳,而坚避其名?业世之揣亿,可不辩自明矣。
二、西士食禄于本邦
然则何从得之?诸士在本国俱以贤智食禄于朝。兹奉主命,涉远涉险,国主愈重其德,愈为之计食用。岁岁人人给以常禄,多方曲致于贾舶,择其最稳者于商客,择其最有德行者托以寄带。邀有天幸,从来无失。夫百金之寄,稍逾乡井,有至有不至焉。诸人厚糈,来自绝徼,不异比邻,即此一种,任人者,与任于人者,亦人情所绝难也。止闻有一年,船将抵广,触礁而沉,于是一年缺供,资生甚窘,借之澳中。不足,借之中土知交。不足,诸士乃节腹并衣,度此空厄,竟不乏绝,得及新运之接济,不可谓默佑非天主也。
三、教中为传教立法之意
乃此事大有深意,凡人须食其力,不望人施,始能伸其志气,为世所重。若不农、不贾,身必常贫。衣食既窘,不得不仰而求人。求之不遂,未免展转多营,或装饰行径,或恹张言语,眼前流弊,诚可概见。然后知西国立法所为诸士谋者诚周,而为传教虑者诚远。今观诸士于世,皆绝拔援泯炫饰,固是学习使然,亦由人能自给,不羡长物,教中立法,原自极良耳。
四、吾人当深思明辨
吾人於此,更宜著一心思。彼异域人也,於我何亲,乃穷极险远,自裹糗粮,所图何事?只要与人为善,同归天堂。不须论到入吾地者,受难受屈,通不退悔。只想出门发轫之初,如此志愿,如此力量,何从得来,非天上人,不足当此也。世人先或不知,蔑视之,诟辱之。今业已有闻,而犹不回其心,至德甘让於彼,薄德处於身,平日争夷争夏,争体面之心,果安在也?
第十二节 孝亲与娶妾辨
答人伦有五止,守朋友一 伦,尽废其四条
一、不奉祖先辨
问:人有五伦,缺一不可。西儒既先穷理,宜於此理极明,胡为不婚不宦?去父母,远兄弟,以事交游,将四伦可全废乎?圣王制礼,生则养,死则祭,故祀典极重。闻西教不奉祖先,此出讹传犹可,设果有之,恩亲倍本,不足齿矣。
1、西教诫人孝敬父母
答曰:关人道之大,极宜辩明。而不奉祖先,尤为大逆,不可不先剖者。西教十诫,是为人彀率,前三诫归天主,后七诫归於人。而七诫之首曰:孝敬父母。父母生则养,尽志尽物;死则葬如生如存,乃孝敬也。岂西国异人异心,独亡父母死不孝敬乎?不孝敬,何为列诸首诫乎?观此中缙绅奉教最坚者,其家中庙宇,必崇饰品物,必降备礼节,必准古,此足明征。若所奉一教,所行又一教,是为二心,何云奉教最坚也。
2、教中祀礼与俗不同
惟是教中祀礼与此不同,人颇疑之。纸钱银锭,冥器明衣,是今人所重,彼皆谓无益,通不用之,惟献过品馔,己不食用,并撤以送贫戚,为亡者广仁,资其冥福,是或一礼。今庶人之家,所供神佛,谓之家堂,大都与祖宗牌位共在一处。西教不信三官圣帝为何神,五圣五通为何祀,教人废此,弗为非鬼之祭。世遂讹传不奉祖先,有不知而误信者,有明知而故入其罪者。故误由人,彼曷与焉。若论人伦,渠在家事父母,聚妻子,和兄弟,尊君长,尽与此同。
3、耶稣会士是国中所贵
惟一种特达之贤,愿入耶稣会,称会士者,方守童身,出家学道。学道而有得者,称撒责尔铎德,千百中无一,国中所最贵也。盖其国之人相习成风,以此种人为第一流,如状元及第,中华所美,人人争羡,父母兄弟所祈望,惟愿得为铎德,即不翅荣福,无复他愿,自是彼方风尚,非他邦可例也。故父母生子承祧嗣续,多先有人,而其间贤智绝伦,则侈为家之祥,国之瑞。劝守童贞,送入教会,此父母之治命,兄弟之同心,不谓之不孝不弟。及乎道成,而陶淑一家,并登天路,彼又以此事为孝友之至大,或与吾儒之显扬之指合乎否也。夫妻止一娶一嫁,再无二色。凡出游必奉君长之命、食君长之禄。食其禄者,致其命万死有不辞焉。彼其於伦,益有维其实,不徒徇其名者矣。
二、娶妻娶妾辨
或曰:取妻生子,理亦何妨。即无子娶妾,亦属正道,何必禁之严也?
曰:娶妻无妨,故不禁人,惟会士愿学耶酥,非童贞不克相肖,此其一极。
重弥撒之礼,每晨行祭,非绝色者不可,此其二。
远游异域,孓然一身,不得所携,此其三。
夫有志不娶,士林高行,中国有此,从来以为难,未闻议其短也。且生子为宗祀,则同胞有娶,已堪承祀,于祖父无阙。所阙独当身之祀,而得生天堂,享福万年,为祀更远,又非不孝论也。况以伦言,妻不容有二夫,夫岂容有二妻?如转一名谓之妾,遂云无妨,岂妇私一男,亦可转一名,谓之无妨乎?西国之言人伦者如此。
第十三节 弥撒礼
答礼惟天子祭天,今日日行弥撒礼,非僭即渎条
一、天子祭天之意
礼有名同实异者,不可一概而论也。天子为万民主,即为万民报答生成於阳生之始,日特举殷祭,其品用犊,其乐九奏,其瘗埋用苍壁,升达用庭燎燔柴配位。则创业帝王,此为大祀之首,典礼最重,诸侯王通不得僭之,重名分也。
二、弥撒礼之意
若西教之弥撒礼,非此之谓。言人享受天主大恩,日日具有,何可一日忘报。凡人有心,各欲自尽,故每日晨起,或望空拈一香,叩一头,不教而能。此有何故?表自心之不能已耳。此见礼之根心,原非强世也。
三、耶稣亲定此礼
耶稣在世,亦日日虔奉罢德肋,亲定此礼,为万民表率。故西士亦谨守其传,日日奉祭耶稣,一是感天主之恩,一是守耶稣之命。且其中妙义,悚人心之敬信,邀维皇之默佑,功德甚巨,语难尽述。有《弥撒解》一编,述旧教新经,沿改事绩,俱有深意。在教人士,俱能□解。解则此礼当行,自无一日可少,非僭亦非渎也。
四、天主是人大父母,人人当事奉
今人止视天主至尊至高,与己逸不相亲。不知在人世,则论名分。天主视人,无非其子,无贵贱无贤愚,皆一大父所出。故谓之大父母,尊而且亲,无人可得远之。子事父母,惟力自视。善事父母者,谓之能竭其力。岂有父母之前,可一日不尽其分,以僭兴渎罪之耶?正为世学不明此理,佯名尊天,其实远之,甘以极尊至敬,奉所不必奉,则惑也。
五、弥撒礼简介
耶稣所定之礼,酌古准今,繁约至当,毕去牺牲,止用香烛,而台上所献者,为阿斯第亚,极薄小面饼上有圣号,爵用葡萄酒,盛其服饰。而器具音乐,有人则备,无人则不备。礼隆而不至于繁,意虔而不藉于费。此礼日日可行,会士人人可习。此外非真洁之人,不可执圣,不可近於器物,其肃敬也。如此固非如他所云,祭不欲数,数则渎者可比伦也。
六、行弥撒礼不妨功
或曰:人有常业,日日为此,恐亦妨功。
曰:此第就会士言。彼专以奉主为学,入门以来,惟此一事。即其每晨之功课,而所行之节奏威仪,耶稣当日亲定,自然恰妥,圣神无以易之。其非会士,自尽本等职业,来弥撒,各从其便,曷云妨功?常见瞻礼日,堂中附听弥撒,济济多人,跪拜终事,寂不闻声,所谓无言靡争,惟此近之。此见天主立法,至善至严,与世间教法,由人所立,自不同也。
第十四节 窘难益德
答谓窘难益德远于人情条
一、形躯以顺为福乐
问:喜顺恶逆,人情之常。即古来圣贤,不远人情;患难之来,不得已受之,非有择也。今西士言之津津,似择而取之,毋乃矫枉之过乎?
答曰:不得此解者,难与进道;溺於世味者,难进此解。今幸承明问,请就而折之。夫人世有何顺逆只缘有身,是以口欲味,目欲色,耳欲声,鼻欲臭,四肢欲安逸。得之即谓顺,不得即谓逆。顺即谓之福乐,逆即谓之窘难。
二、灵神以窘难为利益
岂知此皆形躯分事,灵神不与焉。灵神所司,仁义礼智天道,大都与形躯相反。形躯之所便,必义理所不安者也;义理之所宜,必形躯所不乐者也。故圣人每外形骸,俾不得自专;制血气,俾不得过逞。即天主於豪杰,将降大任,必先劳筋骨,饿体肤,行弗乱其所为,以坚其德性,而增其不能。则窘难之中,有大利益,在天与圣贤之所共珍者也。要之患难之来,圣贤亦不视为窘迫。应之无策,当之不堪,方可谓之窘迫。圣贤视逆境是实境,处逆境之功是真功。孔之蔬水,颜之箪瓢,皆谓之乐。履顺者,止一富贵。而贫贱夷狄患难,乃有多途,为仁者不去贫贱,而造次颠沛不违终食。
三、患难能益信实德
世间有顺必有逆,逆非不美事,粗浮者不得其解,往往弃而不取。宁思金非锤煅不精,玉非汤不粹,镜非磨擦不明,药非暝眩不已疾,农非晨耕暑耨不收获,商非宿水餐风不捆载,士非屈首寒窗不成名,将非弃身疆场不封拜。矧生死何事,欲升天堂何究竟,可以未经磨炼、不坚不劳之伪德,侥幸万一哉?夫不核躬行,止腾口说,何人不声律乎?不涉世缘,止耽空寂,何人不静定乎?一生履顺,不藉营求,何人不止足乎?一遇事变而猝不及图,本色悉露,有明知不可,而物重我轻,不能坚持,於是尽失。故吾止足者,乱营矣;静定者,纷扰矣;声律者,背驰不顾矣。人不由事炼,事不由窘难炼,皆属伪德。纵议论高青天,事功揭白日,不过人世间作一名流,青史中标一显迹。谓於天德有成,天国有分,未敢许也。鍮石似金,烈火试之,即成灰烬;碔砆类玉,良工砥之,不异凡石。患难者,试金之烈火,砥玉之良工也。故经曰:窘难者,天国所无,其价甚贵。又曰:市天国者,艰难而已。言之似拂人情,而欲求超性之荣乐,非励超性之工夫,不可几也。故此种学问,与世俗言,非嚼蜡,必充耳。而真心为生死者,得之如获异方,知奉真诀,守而弗失。初以信而得佑,既以佑而益信。谓之益德,实自试其必然,非关师说也。
第十五节 释西士之疑
答疑西教者,籍籍果尽无稽可置勿问条
一、诚接其人可去其疑
问:君子不因誉劝,不为毁沮,然察言观色,亦不可废。西士来此久矣,或疑其迹,或疑其心,或虑其有他患,岂人言尽不足畏与?
曰:据某所见,凡与彼交,暂接无不加重,久处无不敬慕。其相疑相诋,皆从未识面,闻风附和之人,未可执为定论也。其致疑之故,亦有数端:
(一)生自绝徼,从古未通,何由信其来历,一也。
(二)人道易明,天道难晓,此又创明其说,人益难信,二也。
(三)世情贵同贱异,彼其学问不苟同俗,三也。
(四)粗通华言,妙义在心,不能得之口与手,四也。
(五)人就之则见,不则闭户潜修,人罕得面,五也。
(六)人谓夷教夷之,甫入中国,顿与三教抗衡,六也。
(七)世重祈求,彼则不问世福、世祸,惟重身后,俗情视为无益,七也。
(八)生死大事,非极论不能发明,而闻者止信一二讹传,八也。
(九)世人所尊惟佛法,彼绝不奉佛,犯众所忌,九也。
(十)无二氏之夸张引诱,惟平惟实,人不见重,十也。
(十一)教人习苦,而富贵之人多畏拘,十一也。
(十二)炫耀则名彰,彼之教,善恐人知,避名如避疾,十二也。
(十三)心与行皆过人分量,人反谓不情,疑其幻妄,十三也。
(十四)贪者求烧炼之术,疑有秘吝,衔恨而去,十四也。
(十五)缁流虑其说行,有妨彼教,极力诋毁,十五也。
(十六)彼自以检身穷理,致人信服,不知者,疑其有别故,十六也。
(十七)载藉充栋,非六书可通,非翻切可入,精义难传,十七也。
(十八)世视天渺茫,彼谈天亲切,朝夕谆谆,止此一事,而俗耳多厌闻之,十八也。
(十九)学贵信心,难受世诬谤,不亟辩明,十九也。
(二十)不畏高明,不虐□独,不报冤仇,一以爱人为主;知者以为墨学,不知以为回教,俱臭味不伦,二十也。
有此多端疑心疑迹之事,或所不无若诚接其人,闻其学,秉彝之良,自不容泯。谓有一人之疑,无有哉。
二、日本奴酋之疑不可信
或曰:吾之所闻,尚不止此。有谓日本奴酋,与彼有连,今党与日盛,防有不测,若斯之言,胡为乎来哉?
曰:书称狎侮君子,罔以尽其心,今是之问。谓之狎侮非耶?吾复言而洗之,增其侮狎,於心滋戚,姑举浅事明之。子所言,第一等恶逆;彼所习,第一等善功。设言行相左,人朝闻而夕黜之,可容数十年乎?凡逆谋,必避人知,踪迹诡秘,必匿隐僻之所,有显在通都大邑者乎?愚民或有可欺,彼所交,多巨公名辈,孰能涂其耳目乎?从古读书谈理之儒生,有与海外异邦作间作使者乎?凡事皆可伪设,而书藉万本,装演印,摹精绝无比,有石渠中秘所未见,此可袭取乎?人欲谋事,孰不图成?自利氏入贡已五十年,壮者老,老者死,尚欲需待何为乎?日本为洋客熟游,略有端倪,彼当洞识。况奴之发难,近在数年,彼之来宾,远已数十,而顷者献大锐,构敌台,正攻奴防倭之秘器;彼之效忠,视内地人情不尤独至乎?自乙卯以前,朝贵咸尊利氏学,以序赞相赠,如同文纪所载,推评扬诩,且拟於圣,侔於畸,何曾有疑?疑之自南疏驱逐始,然赖南中之疏,而诸士之不淄不磷,若益显焉。
三、西士受侮受疑可得天国
盖诸士受侮受疑,人以为绝异,彼以为寻常。从古来,高世奇行,受祸得谤者不少,西教中,尤以此为厉性立功之极则。如耶稣之全能焉,而不免;诸圣之效法耶稣焉,而不免;诸士又圣神为徒,何必祈免。此非不得已而受之,意有所择,乃欣然概而受之。然则窘难何损於诸人哉!彼入极生极远之邦,倡立未闻未见之说,戈矛刀斧逆料必然。甘心顺受,等待有日,来而非怪,何论狎侮诋毁之浅事乎?所恃《圣经》垂训,一面受窘难,一面得天国。人以受侮为辱,而享无穷真乐在此;语得便宜,无如此人。以能加侮为荣,而失无穷真福在此;语失便宜,无如此人。两者宜何居?虽然西士受诬不辩,予叨叨为之辩,心虽无他迹,亦有类狎侮矣。
《代疑篇》上卷终

代疑篇卷下
第十六节 天主降生
答天主有形有声条
一、天主全在全主
天主二字,原非本称,在西国,只称陡斯。陡斯云者,译言大主。在天地为天地之主,在人物为人物之主,在神鬼为神鬼之主,无所不主,即无所不在。
二、天主无形无声
其体亦与之相称,但虽不可问形声,亦不可疑有无,实自有无形之体在,形声自出天载至妙乎。以其不可睹闻,谓之无形声可;以其形声所自出,谓之未尝无形声可。譬之於风,搏之不得,未始无气;水中之盐,视之无色,未尝无味。无形之体,彷佛近之。又近取人身,性体寂然,形声安在?俄而七情交感,喜怒哀乐纷然异象,乌得言无?故执形、执声不足明人物之近,矧云天主哉!
三、天主在天与天主降生
然有无又有实理,非混而无辩也。天主未出世,形声原无,无既不能强言有。古西国之教,虽建立殿宇奉事天主,然只有经典,未尝有像设也。天主既降生,形声实有,有即不能强言无,西国实见实闻而信之,此中未见未闻,而信不胜疑者是也。
四、天主降生考
或谓降生一事,正尔不能 信人,请明言之。
答曰:此理甚长,须尽看别篇,方能晓悟,姑略言之。
1、性教
天主爱人甚矣。上古之时,性教在人心,依其良知良能可不为恶。只以行与事示之,圣贤名教迪之,人人自畏主命,不须降生。然而诗书所载,钦若昭事,如临如保,已示开先之兆矣。
2、身教
三代而后,圣贤既远,奸伪愈滋,性教之在人心者日漓,诗书之示监戒者日玩,则又大发仁爱,以无限慈悲,为绝世希有自天而降,具有人身,号曰耶稣。此云救世者。
3、降生之事
既是降生,则实有其地,如德亚国是也。实有其母,玛利亚是也。实有其时,西汉之末,庚申年是也。虽性是天主之性,原无形声,而特接人性以出,则四肢百骸尽与人同,安得谓之无形声哉?
4、在天之主与降生之主
夫在世之主,与在天之主,原无二主。惟是在天则无形无声,万古如斯,即降生者之原体也;在世则有形有声,三十三年暂现,即无形声者之化体也。顾在天,则霄壤悬隔;在世,则呼吸可通。在天,则默运难窥;在世,则实迹可仰。在天,则无阶可升;在世,则有途可入。
5、天主降生之前知后证
故降生一节,仁爱之极思,人道所未有。此种义理,在西国有源有委,有前知,有后证。万种之书,皆记载此,皆发明此。学者如日用饮食,言出信随,不似此中苦费词说也。
五、天主之难测而可信
今人知九重宫阙至尊端拱,不可声闻矣。时或六飞亲驾,一游一豫亩亩农民,皆得见之,安可云端拱者为帝王哉?吾人心量,不能测识天主,即不可信无形声者为真、有形声者为假。若谓有者为假,恐认无为真者亦属虚想,不过苍苍茫茫之旧见而已。
第十七节 童女孕育
答降孕为人生于玛利亚之童身条
一、天主降生真实可信
天主降生,宜无此理,乃西邦如德亚国,实实传有此事。多少圣贤,参证讲辩,确信无疑历今千数百年,流传远近万国,无不信奉。今就人心所明,如太上有母,逍遥李下,剖左肋而生老聃。净饭王摩耶夫人,剖右肋而生释迦,其说颇类,彼为不经,人反不疑,何此极真宜信者乃独致疑乎?
二、天主孕自母腹缘由
或云:天主欲救世,即从天而降,何所不可,奚必孕自母腹?
曰:自天而降,则不取人身,不同人类,反增疑骇。且其降生有大因缘,欲为万民赎除原罪,非自身受难,原罪不除。不取人身,全是主性,不能受难,何由赎罪?故择圣德室女,投入胎中,出世为人,受尽世间苦难,以偿千万世未偿罪债。其降生有为,与道释两家剖肋而生,其义大不同也。
三、圣母童身孕育释疑
独圣母既有孕育,犹为童身,人苦不解,常取玻璃瓶为喻。太阳正照,光射瓶中,玻璃不损;太阳既去,光出瓶外,玻璃不伤。圣体清虚,出入无碍,何以异此。
四、天主降生贫家之意
或曰:天主降生,何不即现玉霄金阙之象,径投帝王贵胄之家,威力既大,弘教尤全。胡为择取贫女,主与尔偕,虽云圣德,岂不重亵至尊?
曰:此正卑陬末俗之见不足窥穆穆深意也。显露本相,世其尊仰,既无由受难,本愿不成。且在世行事,实欲为人立表,显示威神,人力卑微,何能仿效,岂降生接引意乎?
五、圣母抱婴图解
或曰:绘像者以一女相抱一婴儿,似少庄严,何以起人肃敬?
曰:西国圣像,自有多种。有手抚天地,显化成之能者;有以身受难,成赎罪之功者;有一体三位,示无穷妙义者。而是圣母手抱,则取降生时,最初圣迹,有深意焉。
1、彰圣母之德
其一,彰圣母之德。凡人德行,第一是守贞,尚不如童身之贞。圣母发此誓愿,女德无比。耶稣选择为母,益加宠佑。自此奉教会者,男效耶稣,女效玛利亚。西国童修极多,则身先之效也。
2、显圣母之爱
其二,显圣母之爱。凡用情真切,无如母之爱子以玛利亚之圣德,钟爱耶稣之圣子,其呼吸顾复,必非人情可想,言语可明者。故西国绘像,常绘在一处,而特取初生时,欲人爱敬天主,如圣母之抱初生,方为无缺。
3、表圣母功
其三,表圣母之功。天人悬绝,人有祈求,何能遂达?圣母为人性人身,犹属同类,可藉之以转达。臣民章奏,必藉大纳言,始得上闻。耶稣极爱圣母,故圣母之求,耶稣无不允许;循理之求,圣母无不转达。特绘此像,导人祈求之法。
4、圣母之辨
耶稣初生,即是全体。全能非可小大分见,岂曰婴孩?至视圣母与俗所谓观世音者比伦,尤万不相侔也。
第十八节 三位一体
答天主有三位一体,降生系第二位费略条
一、三位一体说未易窥测
问:西士每言,天主三位一体,愿闻其说。
曰:此事过人心量,未易窥测。从古以来,无有明传,则亦难怪人之莫晓也。惟西庠学者,专务穷理;谓道之大原、理之极则,皆原于天。千圣相传,专重此事,则其究心有独至者。始缘异人异书,预揭其理;后贤发明,理益昭彻。
二、三位一体说精解
其言天主,非属虚无,实有体在。欲穷其体,妙不胜言,一位不足以尽之,盖有三位。如云有三力,有三德,总是一体一性也。然问如何为位?如何为三、为一?虽有巧舌,不能尽言。取喻设譬,不过世间所有,终于天载无当。第不从借证,益无由明。则仅取近似,听人自悟焉。一位曰罢德肋,二位曰费略,三位曰斯彼利多三多,此西国本音。罢德肋,此言父也;费略,此言子也;斯彼利多三多,此言无形灵圣也。以经论之,各位有属。全能属罢德肋,全知属费略,全善属斯彼利多三多。然以父子为言者,言子即知有父,言父即知有子,言父子即知交相爱。盖天主原为至灵,自照本体无穷之妙,内自生一无穷妙之像,与己全同。独有生於受生之分,生者为父,受生者为子。又父子相慕,共发一爱,为神圣也。故位分而为三,体合而为一,三位无大小先后之别,共一性也、一主也、一体也。
三、三位一体说譬喻
譬诸人之灵性,具有三德:一曰含记,二日明悟三曰爱欲实则一人之性。又譬诸日焉,有轮,有光,有热,总一日也。譬诸水焉,能湿,能寒,能下,总一水也。此三位一体之说也。
四、天主三教
人诚明知三位是真实理,则知巍巍天主非无思无为者。殆自开辟,以至末造,无所不照察,无所不运量者乎。既常照,又常运,故千古人性,一时俱在现前。即知上古时醇,宜性教;中古渐开,宜书教;后代人性大坏,虽圣贤书教亦难转移,非以身为教,不易行其救拔矣。故降生之事,从开辟时即默启于神人,传述于圣笔,后来一一符应,非待至其时始有其事也。
五、耶稣是天主
问:降生为第二位费略,果主何意?
又,耶稣在世,日日敬奉天主,若天主是一,岂自奉自己耶?
答曰:一体者,本不得分三位,则各有所重。罢德肋称全能者,为万化主;费略称全智者,为救世主。故罢德肋化成天地人物,而费略乃降世立表赎罪。信经云:我信其惟一费略,耶稣契利斯督,我等主。我信其因斯彼利多三多,降孕生于玛利亚之童身是也。要之罢德肋,未尝不在人世;降生之天主,未尝离得罢德肋。如树木一本三枝,其枝叶花果,虽各自敷荣生意,总由一干,无可疑者。
六、耶稣奉主之意
其耶稣之奉主,一来是以身立表;一来耶稣性兼天主之性,性与主合,如子依父,不得不事。身是圣母所生之身,身是人类,以卑奉尊,不容不事。吾教所传奉弥撒礼,是耶稣在世奉罢德肋之旨,义理最深,利益最大,学者诚不可不讲也。人只有三位难明,非可辩说而得,非可义理而通。要在信心,要在潜悟,又须耐久默求,天主加其力量,有时忽然而通,一得俱得,如上所问诸疑一朝冰释矣。
第十九节 十字架
答被钉而死因以十字架为教条
一、被钉十字架以救赎人罪
或问:上言天主降生,理已可信,至被钉十字架,天主为无能矣。无能宜亟讳之,谆谆举以为教,此心想所不到也。
答曰:据人心想,必谓天全能,宜大显威神,无可加害。即加害者,必极恶之人,何不反中其身。而自甘受刑,於理无当。嗟嗟!此正犹人之见,不足以知天主也。若欲反中於人,何如弗受於事更易。岂知耶稣出世,原为救赎人罪。兴此大事,发此夫愿,受刑受难,原其自择,非迫於不得已也。将举万方万世之罪,归并一身;而以一身之受苦受难,消尽万方万世之罪愆。此事岂同小可?奈人之罪恶,无所不有,刑罚无所不犯,则代之受者,亦宜举世间无所不有之罪苦,总萃一身,乃可偿补无歉。故当时十字架上之伤之痛笔不能尽,口不忍言,天主犹谓未足也。
二、以身相代至仁至义
或曰:天主至仁至慈,何不竟赦人罪,以身代之何为?
曰:有罪不赦,是谓不仁,不仁非主心也;有罪径赦,又为不义,不义非主法也。宁过於仁,无过于义,世法有此姑容,天网决非偏漏。欲求至当,无如身代。使人知有罪,天主不轻赦之,直自代受之,如何敢犯?仁之至义之尽也。
三、一身可以遍偿世罪
或曰:“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古只有此语,岂真一身可以遍偿?
曰:天主权衡,一毫不爽者。凡人重罪,莫过违主命。将此罪秤量,无可比度,必有与主命相当者,方足销除,则无如耶稣自身也。必有大善大福与世罪相当者,方可准抵,无如钉十字架功劳也。请详言之,有人於此,得罪国王,必力等国王者,可以解之。得罪天子,必力等天子者,可以解之。进而得罪天主,必能均天主,可以解之。耶稣一身人而天主者也,四方万国,皆天主所造成,则以耶稣与世罪较,世罪又其小小者。大可包小,岂其不能解乎?
四、十字架大善大福解
或问:十字架称大善大福,吾则未解。
曰:此非口舌能诵扬,略举数端。
(一) 尊肯降卑,为至善。语尊,谁如天主者?
(二) 有德不居,为至善。语德,谁如天主者?
(三) 以德为罪,忍辱不较,为至善。忍辱,谁如天主者?
(四) 以死为人,为至善。耶稣之死,通是为人,毫不为己,爱人谁如天主者?
(五) 能赎人罪,为至善。耶稣一死,万民宿罪全除,救世谁如天主者?
(六)在世立表,为至善:耶稣三十三年,示脱罪之路,开上天之梯,立功谁如天主者?
善即福也,知大善即知大福矣。今人止知十字架为受刑之具,受刑为不得已之事,故以为下劣,为诟病。又不认钉十字架者,真实天主,故只草草看过。若明明认是天主亲身受难,出自本愿,则上所言善福数条,诚千古圣神未有之慈悲,无方之普救。
五、被钉之功过于化成天地
西经论被钉之功过于化成天地。盖化成只是用意,今亲身降临,更难也。化成万物,养人肉身;今救人灵魂,脱人心罪,更精也。万物不自专而顺主命,化成无难;惟人自专能逆主命,转移极苦,更难也。耶稣不降生,人类生者必死(指不能升天);既降生,人性死者复活(指能升天);更超越也。而大枢纽,大窽会,总统在十字架中。义理无穷,故特尊之以为教也。
六、十字架神通问答
或曰:凡教务欲流通,其益始广,十字之外,更有神通妙用,如佛经所载,岂不更易动人?
曰:会士守其师传,本教所重者,不以世之所弃而略言;本教所无者,不以时之所趋而增益。宁莫我知,何忍迁就。况如神通之说,不知有无。即诚有之,令人艳慕驰鹜,不过增长骄慢,厚集恢张,於实修奚关焉?心求日上者,德日下者也;心求日下者,德日上者也,此会士之所守也。然吾主降生,实多异迹。大抵在世,全立人表,故事多卑近,令人可师;复生而后,全是显圣,种种神工,又须别论也。
第二十节 耶稣是天主
答耶稣疑至人神人,未必是天主条
一、天主绝非至人神人
高视天主,疑其必不降生;卑视耶稣,疑其必非天主;迁就两者之间,非主,非人,则以为至人,神人。皆凡夫之臆说,非穷理之极解也。盖天主与人,其性体不同,其分量大异,犹如沧海之与一沤,千古之与一瞬,曾不得比而同之。从古至人称神者,岂不迥绝人类?然止做得人世间事,尽得为人的分量,而人事之外,不能令地生一草,天降一粟,人产一卵。即从古开天圣人,不过举已生已有之物,节宜转徙。如金木具,而圣人取以作室;水火具,而圣人取以烹饪;百谷百果具,而圣人取以供食用。谓之代终,谓之辅佐,则可;若化无为有,变死为生,即萃千古神圣于一堂,不能成一事也。曾是人可拟於主,主可混於人乎?
二、天主降生因缘验证
若降生西国,西国又从来穷理之邦,西士笃信决非偶然。在未生前,有美瑟等圣人受天主默启,预知其事,具载《玻罗弗大》之书,后来靡事不验。
(一)择大圣玛利亚为之母,童身而生。
(二)将孕时,天神嘉俾厄尔前来报期。
(三)既生后,有异星出现,其大非凡。
(四)三皇在数千里外,望星来朝。
(五)敛其全能,处於极卑、极困之处。
(六)自发大愿,代世赎罪。
(七)择取钉死之刑。
(八)死后三日,自坟墓中复出住世四十日,与人传道、说教。传毕白日上升,有目可见,有耳可闻。
(九)宗徒皆渔夫常人,初无学识,后皆灵异,走万国,作开物成务之圣人。
(十)所立教法,皆耶稣当日躬行传之后世,万圣人不可易。
(十一)生平行事,全显天主真性。瞽者命视即视,聋者命听即听,喑者命言,即言痿者命起,即起死者命生即生。
(十二)此何等事,而可云至人神人。子欲将至人、神人一语,抹煞降生因缘耶?
三、天主升天后之验
至升天之后,有不见者,尚不信之,欲毁其教。而宗徒笃信弥坚,宁舍身命以证此教之真。愈杀戮愈,感奋争死者至千万人,谓之玛而底而。然后举世大悟,一信不疑。
四、耶稣是天主以信为本
已上所言,不过圣迹中万分之一。即赞扬耶稣,举及神奇,亦圣性中,自不容掩,非以此当全能。若全能而可言,尽非天主矣。即论天主在世,平平常常不异庸人,此正以身率人极高极妙处。夫火能不热,水能不寒,汞能不流,金石能悬空不坠,此不现其能,正尔绝奇希有。世或不识,以卑浅疑之,此真凡夫之见,不足测天主,并不能 窥圣神矣。夫凡夫之见,疑骇降生,必视天主顽然不灵。民生罪福,通不关心。所云“出王游衍”,“陟降临汝”通是虚谈。即不畏天命,亦无不可,以此不信降生,名曰尊天,而实亵天矣。又拘儒执泥常理,浅律耶稣,则圣人必得其寿,何止三十三龄?圣人无死地,何至被钉十字架?圣人过化存神,成聚成都,何至遭尽谤毁?圣人不语怪神,何至复生后,叠显神奇?即称耶稣为圣神,恐亦非子心之所安矣。故能信,则当直认天主,不必更云圣神;不信,即官尽扫实见,全归灭无,圣神之名,并可不立。二者将何从耶?
第二十一节 圣公教会
答耶稣为公教诸圣相通功条
一、天主教为公教
人知中国之内,有释道异端;不知九洲四海,如此教甚多,名目各别。或一时所尊,或一方所贵,或依附名理,或殉人私意,故有此之所立不能通彼,前之所说不能信后,不得为公教。惟主一而已。万国共戴一天,共仰一主。予之形躯,为人复予之万物,以养其形躯,赋之灵性,为形躯主。兼赋之义理,以美其灵性,万国无异同焉。有生之伦,皆知为天主恩,则皆感之而不忍贰,敬之而不敢亵,若出彝性,自不可解,不教而能,此谓大公。异端起,而其教始分;异教尊,而其念始夺。乃一念顾畏上帝之忧,隐隐在中,终不可泯,晦中有明,判中常复。益知公德在人,其尊惟主。谓之公教,谁曰不宜。
二、圣神相通功
又云:圣神相通功,何也?
曰:此说似中国主未启,西教学者人人晰之。有在天之圣神,有在世之圣神,皆体备万善,不欲自私,愿分所有,与人同德。不啻磁石之恋针,琥珀之引芥也。惟人不知向慕,机缘无由契合耶。契利斯督降生,立撒格辣孟多有七端,依其教而行,悉有诸善,人类即有形之圣神。圣神即无形之善类,在世在天,通一无二,非且一方,即四海九州同在教中,修习之功德,於我同有分矣。岂惟一世,即往古来今,同在教中,已成之功德於我,均有分矣。盖缘教是耶稣所设,命是天主所定,自非思议所及。即不能通其理,天主有命,不可疑也。
三、真教之真
昔人有问:教孰为真?
答者以十二种别之。
(一)一曰真主之教为真。(谓世教皆人所立,不能无缺,惟主为真主,所立之教与人不同。)
(二)二曰圣而公为真。(圣不易言矣。普天之下,咸尊一主,曰公另有全篇。)
(三)三曰最先之教为真。( 自有人性,即知敬天。)
(四)四曰古今不间为真。
(五)五曰多圣人之为真。
(六)六曰万状攻不能破为真。
(七)七曰经传义理归一为真。(非如别学,权实互异。)
(八)八曰有真超异显迹为真。(超异不足表章,性体所露,自不容泯。)
(九)九曰预言未来不爽为真。(人知降生为后来事,不知开辟之初,即预示其兆。)
(十)十曰奉教者为教舍命为真。(舍命为证教之真也,故今西国无有贰信。)
(十一)十一曰能释罪救人为真。(卷内另有全篇。)
(十二)十二曰能主张内外赏罚为真。(内谓灵性,外谓肉身另有全篇。) 知此为真,疑亦无从着矣。
四、圣神之功
或问:如何谓圣神之功?
曰:闻之人有三种性光。良知、良能,谓之本性之光,即不在教,人人有之。既奉圣教,笃信勤行,天主又加宠,名阨辣济亚,明悟爱欲,益增力量,谓之超性之光,惟善人有之。至死候,天神降接,又加四种德力,为升陟阶梯,谓之真福之光,惟至死不犯诫人有之。此三种光,皆圣神自具,人能信奉,与圣神同德同德,则机神自合,如万灯相照,重重摄入,应有相通之理,非待人力强为之合也。世人妄恃己能,不祈主佑,自同魔属,其为堕落,固亡足论。称性修为,不信若启若翼,如龙不乘云,豹不泽雾,鹏不借风,必不能成其变化。不进此解,虽穷年矻矻劳苦无成。所以通功之义,西士甚珍,非同臆说。况学者自验,有一分信力,得一分宠佑,随试辄见。如答桴鼓,如配影形,非敢自诬诬人。则死候神人相接,自同一理,通功何必疑哉。
第二十二节 罪得赦免
答遵其教者,罪过得消除条
一、天主教赦罪之法
问:有罪必罚,理无虚赦,故天主宁身受刑,代人赎罪,何其严也。今西教有撒格辣孟多,奉其教者,即得赦除诸罪,何其易也。设过狡者,知有此法,尽力为非,为讫又解,解讫又为,不几以解悔为戏侮,而与於不仁之甚乎?
1、天主赎人原罪
曰:是皆不然,前后皆主命,毫忽无差焉。先之代赎,赎其首祖以来所遗之原罪,即坏性之根,造罪之种者是。赖十字圣架之恩,已免此罪。
2、告解赦人本罪
而既免之后,能保人性之不复犯乎?再犯而无以拯之,则已醒复迷,已超复堕,救世前功几於尽弃。则又为将来人类,更立一法。耶稣在世,亲定教规,有撒格辣孟多之七端。其中有名拔弟斯摩者,是初入圣教,付其圣水,以洗其从前之罪。有名白泥登济亚者,是既入教后,再有犯戒,圣水既难再领,前美又难弃捐,则容人痛悔,誓不重犯,审其意念果真,则为之诵经,及致罚以解之。
3、告解之法真实可信
此法既耶稣所定,万品受成,如是者能解乎,不能解乎?迨耶稣期满升天,又于宗徒中选第一圣德者,代居己位,谓之教化皇,位在国王之上,代代传贤,有官天下之风。既是天主所命,又第一圣德,则依法解罪,非教主赎之,天主赎之也。如是能解乎,不能解乎?又教化皇止于一人,岂能传教万国?则又择圣德副己者,立为畀斯波。畀斯波又择极有学术、有行谊者,命为撒责尔铎德,以行教於万国。入中华者,如利玛窦以后诸人,皆中铎德之选者也。其人皆教皇之所选择,其德即天主之所简在。彼依经依教,为人忏解,非口吾力能脱恃,天主有命云尔。如是者能解乎,不能解乎?既一心求解,誓不重犯,己先改除矣。犹必量其所犯、重轻,或令刻责自己或限届出财济贫,或多诵经茹斋,以劳苦其身心,使人常念解之非易,犯之亦不容轻也。
二、天主教告解非同佛教忏法
或曰:佛教中亦有《忏经》,有拜忏法,与此同否?
曰:不同。凡忏罪要先取自心,要祈天主宠宥,要导告解。定规三者,缺一罪不可忏。今不责人定心,亦不专忏某罪,止沿袭旧仪,殉情陪奉,其积垢隐愆,通未举以对越,是输情伏罪之小耻,尚嫌不为,望其一断永断,尽灭前非,定无是理。故有跪拜终日,忏礼巳毕,茫不知所忏为何事也。是谓增罪,非云解罪。至所靠福力,则梁武造成之《忏经》,所奉导师,不皆学行双全之宿德,则其能解与不能解,世必辩之。欲与西教同类,而称恐不然也。
三、定心忏悔以消罪
问:人果定心为忏某罪,罪可消否?
曰?此当全以理论。凡人未领圣水,其旧罪必多,既领圣洗,其新罪必少。罪少,故明知某罪,历历在心,自不能容。若洗而犹多,多而冥然不知,是有意犯戒,不但前功尽弃,其罪甚於不在教者,明理之士必不敢也。惟人定心摘拣某罪,悉心倾吐,更无不实不尽之处,即此一念,全与天主相合,天主安得不赦之?若言知有此法,解而又犯,犯而又解,以解犯为戏侮,即此正是极大罪恶。解罪时,必明言之,必深悔痛改之,安得再犯乎?此皆不信者,设为此论,妄相驳难果以真信入门,虽甚恶人,无敢作此狡狯者,请姑试之可也。
第二十三节 临终告解
答命终时解罪,获大利益条问
一、临终告解为救人灵性
西士言无妄证,人服至诚,独遇人病厄,许为救解,往往即得死亡,何云能救,不几以空言示虚惠乎?
1、心病与身病不同
曰:会士所谓解,解其心病,非解其身病也;所谓救,救其罪过,非救其死亡也。如受病应死,则死乃天主所命,谁能改移。设寿心求延,死必求活,是与造化争衡,外道异端,容有此说,西教无是也。
2、灵性与身体之喻
盖天主生人,付有二分,一分为肉身,风寒暑湿能中之,是为身病;一分为灵性,世俗、肉身、魔鬼三仇能中之,是为心病。二者截然不相混乱,不知者误认为一。西教则设为多喻,身如舟,性如长年,舟载长年,长年去而舟亦随敝矣。身如屋,性如主人,屋庇主人,主人亡而屋亦就颓矣。是二物原可合可分,合则生,分则死。世人惟认做一物,故忙忙碌碌,一生只照顾肉身,而至尊至贵之灵性,反撇却一边,犹之舍长年以奉舟,弃主人而殉屋,岂不哀哉?
3、耶稣立教,为来救人灵魂
耶稣立教,专来救人之灵魂,凡三十三年,在世之所亲讲,复生后四十日之所亲谕,十二宗徒传教与千圣万贤之所阐绎,无非将人已坏之灵性,刮除洗涤,复还原初。而肉身之可长延,疾病之可不死,未尝不在,卒无一言及之。
4、临终解罪极为重要
解罪之事,平日固是谆谆,临终尤宜汲汲。盖一息尚存,犹可发心祈求。悔改有一分之至信,即有一分之解力。故撒责尔铎德每依教规,及时解之。一藉天主降生福力,二藉本人自新诚恳,三藉司教奉命解释。如别篇所详者,不问罪轻罪重,皆可得免,得免如甚小孩孺,纯然洁净,生固无愧,死得生天,故以为极幸云。惟过此一会,咽喉气绝,再无可为。何论侯王之富贵,何论圣贤之子孙,无力挽回,骈首就狱。故临死之候,系人鬼关头,福祸吃紧,是以西士极重之。有可从事,虽极寒极贱,下至病丐残废,臭秽不可近之人,一有所闻,摄衣从之,雨夜远途,徒步之劳,不惜也。原为救其灵性,而昧者认为肉身。肉身不救,遂谓解之无益,岂不愚甚矣哉?
二、人身与灵魂之别
或曰:人身只有这个,在目为视,在耳为闻,在口啖食,在鼻嗅馨,在手执持,在足运奔,形神总是一物。古德已有明言,判然离岐,恐无定据。
1、形神判然不同
答曰:如上所云,人与禽兽同之,皆肉身之一分,灵性不与焉。所谓灵性,不徒见色,且别所见为何色,色中所具为何理,及我处此色者,有可否从违之不齐。此与一照而俱尽者,其分大不同也。推之口耳等皆然。禽兽有觉魂,故与人同;无灵魂,故与人异。正缘人混一形神,究竟必混一人物,学术大缪,皆原于此。
2、当以神役形
然又有说,神之与形,其体判然二物,其用递相为君。
何谓判然二物?形血气,神虚灵;形嗜欲,神义理;形滞浊,神升清;形一往,神万变;此不可得同者也。何谓递相为君?如凡夫认定肉身役神以从形,则形为君,流为恶类,生同禽兽,死归地狱者是也。君子认定灵性役形以随神,则神为君,究成善类,生为圣贤,死为天人者是也。二之相去远矣,而递为君臣,颇似不分,故人误以为一耳。
三、命终解罪,获大利益
西士以肉身之修短,听之主命;以病疾之去留,听之良医;惟以心病之当痊,听人之自浣濯、自针砭,并听能医心病之铎德。心病解,而生顺死安,无复遗憾,所谓夕死可矣。故命终解罪,获大利益,实事实言,总无妄证也。
第二十四节 十字架之功
答十字架威力甚大,万魔当之立见消陨条
一、圣体在架,功德全备
以世法言,十字架,刑人之具,人所畏恶也。乃西国独珍此事,谓之上善圣迹,无过十字。此自有说,盖刑及恶人,谓之平常;施之无罪,则骇矣;施之善人君子则大骇矣;施之圣人神人,则骇不可言矣;况等而上之乎?无罪之刑,加之平人,已为非常;加之士大夫,则骇矣;加之公卿,则大骇矣;加之国王天子则骇不可言矣;况等而上之乎?绝世希有之事,至十字而极。后世对此架,谓之圣体在架,万世犹新。感动人心,莫切于此;万全功德,莫备於此。
二、西国之教以十字为号
西国之教,即以此架为号。一日之间,凡作事用功,必先书“十”字於额、於口、於胸,以净其身口意,而后有营为。经籍所载,皆十字起首。今观释经卷首,皆有“卍”字,亦见“十”字流传西竺,未尝不共尊也。
三、十字威力可以理测事验。
万魔当之,无不立陨。此非窽言,一者可以理测一者可以事验。
1、理测
理测者,世间惟正邪二途,正则自与正合,邪即不能胜正。如寒冰不能当烈火,目力不可敌太阳,自然之理也。
2、事验
事验者,百闻不如一见,人言不若亲历。善人在患难中,矜持“十”字,甚有得力处,往往奇验;庸愚被魔附体,转念持号,魔即立遁;或己力不能,敦请主教会士,洒水持号,应手而除,此百试而百不爽者。今人不信西教,只用此一事,便可勘对虚真,此所谓事验也。
四、十字之功难以尽述
惟人见事验而信,不若不见事验而信。故会士每有神奇,通不置颊,恐人专信显应,失立教初意耳。若西经称扬“十”字,功难尽述。有用之阐法,而万神百灵,无不拱手听命者矣;有用之临阵,而猛将雄兵,无不屈首受降者矣;有用之降大灾,施大福,而城廓人民,时有顷刻变化者矣。诸如此类,更仆难宣,盖天主降生之功,胜於开辟天地。其功之得成,由於受难;难之所罹,由十字架。则自应有威力,第恐人妄用,济其私欲,天主断然不许。又不可以验不验,信其理之有无也。

代疑篇下卷终

代疑续篇
武林杨淇园先生著
崇祯乙亥
晋江景教堂绣梓
代疑续篇题解
《代疑续篇》是杨廷筠所著明末天主教护教著作。杨廷筠,字仲坚,号淇园、郑圃居士、泌园居士,生于1557年,杭州仁和人,万历二十年(1592)进士,官至监察御史及咀尹,1611年受洗于杭州,洗名弥格尔(Michel),凉庵子李之藻为代父,卒于1627年。明末天主教文人中反对佛教最力者莫如廷筠。霞漳释行元所著《非杨篇》(载《辟邪集》)等反教文献中出现的“弥格子”是为杨氏入教後所取号,以纪念其领洗圣名弥格尔,又自称弥格居士。今底本,1635年晋江景教堂刊,王徵序 ,张赓跋,共158面,藏在法国国家图书馆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 ,古郎(Maurice Courant)编目为7111号。
反教文人林启陆谈接触天主教书籍的情况,指点列出本书为妖书之一,如:“其书译入华地不能遍阅适逢崇祯八年(1635)利妖遗毒,艾儒略辈入丹霞送余有《天主实义》、《圣水纪言》、《辨学遗牍》、《鸾鹄不并鸣说》、《代疑续篇》诸妖书等。”(《诛夷论略》,载《破邪集》,卷六)

代疑续篇目录
代疑续篇题解 213
代疑续篇目录 214
代疑篇序 216
代疑续篇跋 217
代疑续篇卷上 218
第一节 原同 218
第二节 崇一 219
第三节 贵自 221
第四节 明超 223
第五节 峻操 224
第六节 淡原 226
第七节 分等 227
第八节 破习 228
第九节 定基 229
第十节 引驳 231
第十一节 安诽 232
第十二节 信独 233
代疑续篇卷下 235
第十三节 茹苦 235
第十四节 识祈 237
第十五节 蹠实 238
第十六节 别似 239
第十七节 寡俦 241
第十八节 善因 243
第十九节 知德 244
第二十节 区爱 245
第二十一节 德仇 247
第二十二节 味罕 248
第二十三节 祛盈 249

代疑篇序
旧题征信篇

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凡言不知,皆深绝之;之辞非心,不可行而已。盖事理见前,由信得及,然后有心肯,由心肯从,然后能身赴。信菽粟可饱,自必食;信布帛可温,自必衣;信水火难蹈,堇葛伤生,自必避;万事成立,未有不从信始。故西学向天主三德,信为之首。十一宗徒各表所信,为性薄珍,诚重之矣。木之发荣,托命在根;室之嵬焕,造端在基。根拔而基坏,虽有场所,大匠不能成功。故曰:所无当于五服,五服不得,则不亲;信无当于五常,五常不得,则不举。学者欲希圣希天,为安身立命之事,未有不从信入。此西儒惓惓接引,首辟信门,而弥格子承其意,作《征信论》二十有四篇。有味乎!言之矣。先是西学深渺,与人言多不领□,幸儒者善疑,弥格善辨,举向来人情最不释然者,似已掊击殆尽,昭揭靡遗。自今惟手是编,即同面证言说,可无事乎?抑西士又言,信者心之真嗜,非必见见,非必闻闻待见、待闻而后信,其信犹浅浅者。信东鲁有尼父,未见圣如弗充圣,既见尼父,信亦无所用矣。信长安有天子,岂必身至阙廷?既与至尊接,信又不必言矣。此西国“信”字之诠解。而又云:有死信,有活信。信信者行解齐到,知与乐好,一时都有。孔子云:“信以成之”,成始成终之理,漆雕之吾斯,武城之莞尔,足以当之。死信则浮慕而已,衷不热,力不注,究必中槁焉。于以希圣希天,奚繇至哉?敢并述所闻,以足弥格子之未备,不知有当否。是为序。
关中王征谨撰

代疑续篇跋
嘻!有眼有胸者,能读天学诸书,畴不知天主至尊,宜昭事也,而乃庸予喋喋也。畴不知传天主之学者,至正宜信从也,而乃庸予喋喋也。亦畴不知从天主之学,诸名公之先知先觉,吾侪宜步趋也,更乃庸予,又喋喋也。诸名公演诸传教者之旨,阐一天主之秘,予既莫能赞只词。
而今京兆杨先生,先以《代疑篇》行,同教李淅西、王关中又业为之叙,则且以至人成至言,备矣。予复恶乎言哉?虽然疑者未能疑,而杨先生用“疑”代“疑”。代更未能信。而杨先生复用“代疑”续,於惟此衷良亦苦矣。先师称:君子疑思问,夫能问者必君子也。抑非君子乎,并不能疑。今之疑天学者,咸告我曰:吾实疑焉。然彼实未尝过而问也,因是而知其未为能疑也。先师云:得见君子者,斯可矣!

崇祯乙亥孟秋
教下张赓书

代疑续篇卷上
武林杨廷筠著
晋江张赓校阅
第一节 原同
或问:西来之书,与吾中国,是同是异?
曰:率同。
曰:既同矣,则二帝三王之书,六经四子之教,已自至足。何必更益以西学?西学即至正无颇乎?想不出吾范围,有之不加多,无之不加少,西士来此何为也?
曰:不然。所谓同者,语其统宗一天地之主,究竟一生死之大事也。乃其求端,用力愈细愈密,有终日言而犹少,更端发明而不足为多。即古昔大圣,未尝谓吾言已足,后人无可一增也。何也?理之真者,风气不能殊;道之大者,古今不能尽。固有昔所略,而今则显;昔未有,而今始辟;昔晦蚀,而今大明。若曰:道备於古,後人不必增益。则天道无言,伏羲画卦,已属多事。文王从而彖之,周公从而爻之,孔子又从而赞之,不益骈枝附赘矣哉。神农尝草,已为药王医圣。後之素问难经,脉诀青囊,诸大家药案医方,汗牛充栋,又胡为乎?天地生物,正备人用。除却寒而衣,饥而食,风雨而宫室,水陆而舟车,死亡而棺槨,所需於世甚有限。而芸芸藉藉,充满天地间者,凡所不用,多於所用千万倍数,悉属长物而无益矣。夫足之所履,止於盈尺,然使经行之处,仅留尺地,而此外,尽为穷渊、为绝壁,则一步不可行。故无用之用,斯为大用。不同之同,乃为大同。西儒之书具在,其旨趣可绎,是同是异,可析而究焉。伦常日用之理,同矣;天载玄微,古圣引而未发,兹独阐而不遗,未同也。道德性命之旨,同矣;死生之故,鬼神之情状,儒书秘之而不言,二氏言之而不合,兹独明其指归,未同也。尊天事天之学,同矣;然指形体为天,认理气为天,与其谓天必有主者,未同也。主宰无声无臭、超人耳目思议之上,其说同矣。至大主降生,代赎救世,有言教、有身教、有恩教,恩教後,世风盛於古,与今人不如古人之说,未同也。且论一主,能同于三代以前,不能同三代以後;能同於古经之正文,不能同后人注脚;能同于崇正之大儒,不能同溺邪之异说。《大雅》之文王,“於昭于天,在帝左右,”精灵未尝散也。后人言人死归于太虚,与西学灵性不灭之说,未同矣。灵性既不可灭,必有造物主之审判,以定其永所。君子上达,与天神为徒;小人下达,为魔鬼所苦。非如道家言仙,而不言非仙;释家言四生六道,又有作佛往生,未同矣。世法不问善恶,惟以富贵福泽为幸,贫贱忧戚为不幸。西学谓君子处逆,反为福兆;小人处顺,实为祸徵,未同矣。诵经礼忏,释氏谓可免罪消灾。不知大主威严,岂可诵一假经所能转回?西学束人以十诫,不令抵罪,有罪惟有亟悔亟解,永不再犯之一法,不然祸终不免,未同矣。其他不同,未易更仆。吾所谓同,乃举其大端,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者。而其中精理奥义,又不啻水火盐梅之相济,未可尽谓之同也。故不同者,正无害;其为同而同处,正不可少。此不同,即如场中取士,命题同矣,而作文者妍媸自分,工拙自别。何必其题之异乎?文士之语言、格调依仿古典,不如是即为杜撰,同矣。然而千变万化,各成自己之文,何必其书之不同文乎?西贤之学,自唐贞观九年,已入中国,而极盛于开元建中之世,当时尊为景教。其所谈宇宙名理,在佛氏《楞严》等经,业已窃其所同,以自侈其异。乃至真修克己,钦事天地大主之实学,惜无醇儒,肯弃其诗文声律之习,与相切劘,以致莫能返厥异而归之同。泯汶千年,于今复睹。噫!七千部之西来,非偶然也。编摩阐绎,是异是同,吾侪自受衷来,炯炯灵明,必不能昧。亦在乎精心以求,虚心以翕受之耳。
第二节 崇一
一之义,大矣哉。身无二首,儿无二父,国无二王,天无二日。虽有巧舌,不能於此外复生一义。乃天地至大,何独无主?又岂容多主襍出其间哉!天地实有主也,天地主实惟一也。今夫行生法象,烂然而盈目前,此皆天地功用。谓自然乎?谓偶然乎?是皆浅儒臆说,不足置辩。乃格物穷理之士,又举而归诸气,谓气中自有理,是以理气为造物主也。气无知,理亦非有知,安能自任造物之功?况气乃四元行之一,与水、火、土分司其用,非能自为主。气可为主,将水、火、土争出擅主,而主之权将益裂,宁知四行皆造物主之所生也?生生者在先,为其所生者在后。所生者为主,生之者,将置何地乎?
若曰:气可生物,则到处皆气也,何有在此方生物,在彼方不生物?到处皆气也,何此物有得气而生,有虽得气而不生?则物生之,不全属气可知矣。且气既无灵,必不能节宣,安得自有条理?凡以理气称物原者,皆求之不得其故,强为之说者也。万物之生,本乎天地,天地有一大主,今先言主之实有,而惟一之义,可得而言焉。地职持载,非有主,必不能悬至重于虚空,不堕不倾。天职覆帱,非有主,必不能运大圆于终古,无息无紊。人物繇天地而生长收藏,非有主,必不能自传其类,各正保合。即无知无情之物,亦莫不自相肖似,曾无害悖,并不差忒。今夫人有血气心知,有作用行为,於百物有界限以别之,有度数以纪之,尚不能事事条理,无变无移。而谓是无知觉,无运动之理气,能自然位天地,育万物,岂通论哉?远方殊俗,犹曰:未经身履也。上古异闻,犹曰:未得目击也。造化行生,昭然记睹,原非无而饰之为有。灿然日新,又非晦而待於推求,尚尔不信,可谓智乎?一舟过前,帆樯整理,吾虽未见其人,知其棙柁梢头,定有人也。一矢破的,再发复贯,吾虽不见其射,知其操弓省括,定有人也。天地化工,如此显见,而曾不见安排之迹,故谓之自然。自然云者,泯安排於不事,此正可测大主之妙,不可疑大主之有无也。
若曰:西儒傅会,则从古圣人,谆谆教人以事上帝,畏明命,饬天威,岂皆无稽之言?而郊祀大典,尽志尽物,必祈明德之居歆,岂仅仅祀一理气而已耶?乃维一之义何如?儒书或并言天地,或单言天,或单言命。宋儒分别以形体言谓之天,以主宰言谓之帝。至《中庸》则曰:“郊社之礼,所以祀上帝也。”《易系辞》曰:“帝出乎震”。朱子释之曰:“帝者,天之主宰。”则已显然,明有一主,而岂西儒倡为之说哉!
或曰:此所谓天地,乃一世界之天地。如是世界尚有四大洲,如是四大洲世界,尚有三千大千之多,核其数,则三百万也。此所谓主,不过一世界之主,不知自有三千大千世界之总主,立于未有天地之前,超然而独存。子何言之隘且小也?
曰:子皆见之乎?
曰:吾虽不见,所传内典,昭昭目前,与亲见何异?
曰:人能穷理,当繇因性之学,以究超性之学。此一世界,已有无穷无限,难尽奥理,何事幻说多天?若必骛为广大之说,笼盖一世,则邹衍之大灜海,不为诞谩。世传之西游记,不为怪妄,子当一一信之奉之否耶?吾所知者,戴天履地,识此中之有主。即此一主,恐聚千圣一堂。当年不能穷,累世不能殚,子独于天地之外,更识三千大千世界,而确认其超然独存之主,则子之明识,高出圣神远甚,非愚昧敢望万一矣!况吾所谓主,乃至尊无对之称,无容有二。纵有千万世界,皆为此主所造、所宰治也。
曰:子所谓主,岂一身自可独运?物物而雕之镂之,而抟之捖之,夫亦不胜其劳。子之尊主,不反以亵主耶?天子有天下,必先建国亲侯,分蒞四海诸侯守一国;必赖公卿大夫,各率其职。大夫有家必分主伯亚旅,始守先业。今西学止尊一主,百神无所事事,立见其说之穷矣!
曰:天主全能,非人事可比。前固言不用安排,自显化工,正见大主之妙矣!子复言一主之劳,必多主乃始不劳耶。一琴之操,田连鼓上,成窍鼓下,终日不成一调;一车之御,王良操左,造父操右,终日不获一禽;即三王并出,共理一世,一欲建子,一欲建丑,一欲建寅,正朔莫知所奉;夏欲尚忠,商欲尚质,周欲尚文,法令莫知所从。即三教之宗,其持出世世界,竟不知如何安立,如何区分矣?又如世法所建国亲侯,无非天子之命;公卿大夫,无非国君之命;主伯亚旅,无非家长之命。虽有分而实无分,即谓之一主可也。若教各自主,不相统一,又岂如是之比伦乎?“天主”西云“陡斯”,译言天地万物之真主。盖开辟天地,先生无数天神,上天下地,各有所司,其数不止人数之多,然皆以陡斯之意为意,陡斯之能为能,则仍谓之“统一陡斯”可也。天神不可得而一一名姓,一一相貌,但所知者,亦另奉为陡斯之忠臣。惟是奉一主,即诸圣神在其中矣!后人不识真主,不分邪正,至奉同类之人,误称为神,各自立像而媚之。此不合正道,并不合陡斯之意可知矣!故窃谓西教之祀神慎,而他教之祀神忽,不得执此以议彼也。
第三节 贵自
凡人处心,皆欲专其好于自。若禄位,若货财,若子孙,若名值誉,皆自好。独此一身,却似不肯要好,宁知有身后诸福可享乎?但人於外身,莫不要好,口欲择味,目欲择色,耳欲择声,鼻欲择芗,四肢欲择安逸,营求无所不至。独自己灵性,不肯照管,宁知外身之年寿有限、灵性之年寿无穷也?夫死者,必至之期也。高年者死,稚年亦死;多病者死,无病亦死;困穷者死,荣富亦死。死时无人替得,好歹只自承当。妻子父母,亲戚朋友,如我何哉?自作自受,俗谚极明,何独此际,人皆贸贸也。圣贤止言生死,不明言所以生、所以死。一来秘密难言,言恐滋惑。二来风教尚淳,民德归厚。依经所说,能善吾生,即善吾死,虽不言可耳。但人性灵明思想渐及,欲得明者,就问生死之原,报应之实。本属正念,二氏先启其钥,儒者略阐其微,教术遂纷纷矣。诸说互陈,宗旨不一,莫能定厥要归。迨西儒远来,述天主古教,及天主降生新教,先后阐发,弘畅真宗。兹虽未尽译传,然而九鼎一脔,已知正味;是非□若,亦听人之自择,辟如箕星好风,毕星好雨,南人喜舟,北人喜马,岂能强邀从吾所好哉?惟当诚心反求,只问自己。自己只有一身,更无二身,此身只一生死,无二生死,一朝失错,万悔难追。道理世间公共,何苦认作己私;作受实是己私,不得诿为公众。谁同谁异,何暇方人?有益无益,切须谛审。教有真伪,当择真而无伪者从之;真有是非,当择是而无非者从之;是有偏全,当择全而无偏者从之;全有泛切,当择切而无泛者从之;切有迂径,当择径而无迂者从之。总之,从自己起念自有家珍,他人宝可勿取也。任自己择术,自求精一,百出纷途,可勿投也。《中庸》自成自道,《大学》自欺自慊,所为醒人贵自,不一而足。岂独西学为然?惟实自为者,然后理之是非,说之真伪,可得而析焉。二氏之说,人稔闻之矣,徒以祸福果报,溺人信从,广大神通,动人怖恐,使人眩而不敢议,议而不敢尽。即我儒门解人,亦不免窃其馀唾,依傍门户,不思是非毕竟显然,趣舍岂容两可?彼二氏者,不惟末流之弊,有失本来;即溯彼权舆,岂能尽当?后儒名理具在,先圣经典具在,取而两相印证,合乎,不合乎?惟西学一脉,其来方新,其说方肇,在人鲜所睹记。夫惟久与周旋,而熟聆其讲解,乃能深信其言,果与仲尼知生、知死、畏天之旨,不惟符合,而且详尽也。
或曰:天不言,时行物生;天垂象,见吉凶,曷闻所谓耶稣救世之教?果有其事,古圣何无一言?
曰:此理甚大,自有别篇发明。若瞩全篇,辩答俱成剩语,况降生事在西汉之末年?三代以前,未降生也,何容传其言?然曰天命,曰天眷,曰帝心,曰帝出,曰游衍,曰出王,曰视听,曰疾威,已先预示之兆矣。今不定言二氏如何,西学如何,惟以实理为衡,自心为准。取诸家而平较之、熟勘之。须识生死至重,自心难欺,当身理会。何者将得去的,何者靠得着的?那时自当专贴一边,兹不必絮为之陈,婆为之劝也。
第四节 明超
儒者言下学上达。何谓下学?凡人世有名有相,耳可闻,目可见,口可言,心可思维,虽极玄奥,皆下学也。谓至道尽此乎?必有耳未闻,目未见,口未言,心未思维,即日与吾接,而揆厥所繇,竟未通晓,意者上达乎。上达者何?天载是也。古来经典,只教人钦天、奉天、知天、达天,未尝明言何者为天。天果苍苍形质已乎?若以在天成象为天,则知之甚易,一星官历司能之,何必圣人之於天道乎?性与天道,子贡以下,不可得闻。则今人所云天载,其为知、为未知,吾不得而识矣。西学言造物主有全能,全能者,造天地,成万物,皆能以无物为有物,又能安立保存之。今人骤语以大主之何如,胡能遽信。就化工之显然者,用为通明之户牖,庶几可得万一焉。彼地之重大,虚悬空中,何以不着边际?天之大圆,昼夜旋转,何以不停一刻?日月星辰,行各有次,何以不爽一度?风、雨、露、雷、霜、雪、電、雹,虽极变化,何以各有常候?飞潜动植,生长收藏,各传其类,各畅其生,何以并育并行,不相害悖?理气之说既非,自然之论无属,安得不归天主之全能?
西儒言天主三位一体,此超性之理也,言亦不能尽解,喻亦不能尽似,第就其原译者尝试言之。一曰罢德肋,一曰费略,一曰斯彼利多三多。以义论之,罢德肋为全能,费略为全智,斯彼利多三多为全善,实则三位一主,本是一体,共一全能全智全善者也。而罢德肋之位,不同于费略,费略之位,不同于斯彼利多三多。不得不分而为三,分位而合体,本有三位,本是一主。盖罢德肋自照本性无穷之妙,体内自生一无穷妙之像,即所谓费略。故罢德肋,即生费略之父也;费略,即受生於罢德肋之子也。斯彼利多三多,即父子互相交慕之爱也。三一妙体,诚为如是。识得此义,天主实实有体,实有灵,非嵬嵬在上、无作无为者比。譬诸日焉,有轮、有光、有热,而日之用不胜穷矣。譬诸海焉,能湿、能寒、能下,而海之用不胜穷矣,然此犹其不灵者也。譬诸人性,有记含、有明悟、有爱欲,而性量无所不届矣。况天主大灵,兼有三位,又造诸有灵无灵,其全能作用,又乌得而比之哉?
盖尝论人身,自咽喉而下俱属阴界,谓之鬼窟。下及二窍,尤极污秽。人之灵明,俱开窍于上位,元首居尊,超然之象。吾人舍却阴界,只在咽喉上寻讨分晓,有日超然之理,忽与心遇而上达之妙,自可默识心通矣。不然耽耽逐逐,惟在二窍以上。咽喉以下,此禽兽所共之趣向,安得超然出乎人位之上?语以天学,如何得信?非不能信,其分量不及是也。村落愚民,与语帝都宸居之壮丽,无不骇也。窭人子以瓶贮粟,以勺挹浆,闻太仓之殷陈,无不疑也。黑狱中生子,不见天日,强与言天之大,日之明,无不以为欺我也。故必发超世之愿,方能修超世之功;能信超世之理,方能得超世之福。尝观世人,其心量至无涯际矣。贫贱则思富贵,富贵则思子孙,子孙则思贤达。及已得之,则思享用,享用则思安宁,安宁则思长久,至帝王上寿无以加矣,然而其愿欲正未已也。非有超性之理、超性之乐,乌能满其量而足其愿乎?惜哉世人!营营朝夕,不越目前,无异蜉蝣蟪蛄,懵然而生,倏然而死。噫!何其见之不广,而甘自弃于造物主之甄陶也。
第五节 峻操
吾人涉世,不问成何品格、分何门类,要以操行为本。操行不真,即文藻舃奕,议论高奇,功名掀揭,特为枝叶绪余,君子无取焉。以今所见西来诸儒,其简束则处子也,其清寒则雪霜也,其粹修则金贞玉栗也。十余年前见其如此,比来相对朝夕,尺寸未尝逾也。始接一二如此,後数公相继而来,其履蹈前后如一人也。此岂西方风气生来劲挺,亦繇学术自正,戒律自严,所以别成一种格调。今举其疏节,如他教多衣食于人,彼谓“不能自给者,究必乞哀丧志,”故绝不望人之施。饥不求食,寒不求衣,是其坚忍也。衣惟素布,食惟粗粝,酒虽能饮,取和助气而止,以醉为耻,以迷于饮食为大戒,是其澹泊也。自守童贞,而同堂徒侣亦然。徒侣守贞,而畜养之仆从亦然。夫身不行道,且不行於妻子,若此异乡疏属,何所感孚?而能苦志相随,齐心率肖,是其诚至也。欲通华言,逐字苦索,日晷不足,夜以继之,卧仅数时,敲钟催起,跽而恭默,日有七时,是其勤苦也。救人灵性,吃紧乃在属纩之时。若垂绝相延,往为解罪,虽昏夜雨雪,跋涉不辞。若夫佳辰丽景,相邀游赏,则闭户裹足,是其勇决也。交游谈论,公卿贵介,等如平常。问学之外,无复世情,不可以竿牍求,不可以势利劫,以此转生敬重,是其介特也。或被邪魔作祟,世俗符咒,悉不得禳。为之诵主经,洒圣水,藉造物主之力,以正制邪,立见迸除,神异屡昭,默不炫露,是其正大也。十诫中,惟妄证一节,人最易犯,彼独守口如瓶。当众论蜂起,是非交关之时,若为不闻也者。接遇以来,曾不闻其诋及某事,訾及某人。虽真目击耳闻,终不出口,是其长厚也。人有来学,虽贫寒下走,必与从容坐论。锢而难开者。不嫌反覆再三,宁过时不食,而曾不言疲,是其肫恳也。如此用功,犹时时互相解罪。问以何罪?曰,对人前,或一言有错;堂中瞻礼,一拜跪愆度;或一念他驰,或无端妄想,皆属罪过。胡能即安?如洁白新衣,纤微点涴,自不可留,是其密澡也。古人有言,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无一念不可与天知,无一事不可对人言。吾闻其语,今庶几见其人哉。故如诸贤者,未接其人,犹疑学术。苟稔其行谊,即忮懻亦愧服矣。乍闻其行,或疑矜激,及习与周旋,虽英豪亦心折矣。彼其学术,若只为人世福庆。何须如此刻励,盖诸贤之志,在纯合大主之旨,默成全德,上陟天国。故虽修行已至,常若未至,诚必死而后已耳!譬如,入海求宝者,必乘排空破浪之舟,挟猗顿陶朱之积,而后後可以得无价之珠。入朝求名者,必负五车四部之富,擅七步万言之才,而后可以梯及第之荣。天堂何地?天国何福?拟其满足,天府之积,不足比富焉;拟其尊巍,王公之位,不足比贵焉。非操上善,抱至德,一尘不累之人,不可以几幸而跻也,亦明矣。世欲以寻常之修持,玷缺之德行,妄冀天神为徒,陟降于上帝左右,是何异轻赀而欲市重宝,白曵而妄对大廷?于以探騼龙之珠,金马之荣,其可得乎哉?嗟夫!此诸儒操行所以过苦过峻,不嫌与世特畸也。
第六节 淡原
世人谈道者多,学道者少;悦道者多,得道者少。此无异故,世情浓郁之中,必无人品;嗜欲日深,天真日浅,形生日旺,神发日微;诱感日棼,理义日不得力。故夫学道之士,未有不从淡始。中庸淡而不厌,孔明淡泊明志,不淡而欲求道,如就暍求凉,居下恶湿,必不得之数矣。读书讲理者,孰不言淡,未能真淡;非不言淡财也,利折秋毫如故;非不言淡色也,妖冶惑志如故;非不言淡味也,饕飱沉湎如故;非不主淡位也,趋炎炙热如故;非不言淡名也,借交延誉如故。此所谓谈道,而不学道,不知淡之为美故耳。亦有谢却世棼,严居自适,荜门圭窦,似广厦之安;戎菽野芹,同膏梁之味;緼短,并狐貉之温;安步稳眠,胜轩车之贵;读书歌风,齐丝竹之娱,此於一切似能淡之。以此见道者,亦遽谓得道,而能了生死,恐亦未必尔也。何也?彼皆求淡于事,不求淡于心;求淡于淡,不求淡之原;其究卒浅而无味,劳而未有得也。惟西学虽不以淡立教,而循其教者,即欲不淡而不可得。盖其所求者,不在世福,而在真福;亦不在今生,而在死後。其取赏甚大,其眼界甚宽,岂见前区区失得,能动其顾盼哉。又人未识真宰,情多牽逐。西士深知造物有主,主之全能,无所不在。时时处处,与吾陟降,无可纵恣之地,则吾心自能常敛,不复外驰。性有所重,自然物有所轻。举人情恋恋不能舍者,毫无足以碍其胸矣。知人之悦色也,先教之无二色,结发伉俪,且有樽节。外此邪淫,更非我有,不复动情矣。知人之悦财也,教之神贫,神贫者,己之所有,不难推以与人,岂问非义之入?况贪财滥用者,大抵皆为肉身。彼方以肉身为贱、为仇,多方裁抑,而不令得逞。食惟取不饥,衣惟取蔽体,居惟取容身,未尝为此七尺,加一分供奉。则资身之具,需於世者有限,视阿堵之物,有何紧要,如烟云过眼,不复系情。至若救恤贫困,则又未尝不随缘以应也。且今世高明之士,或云淡货色易,淡名心难。噫嘻!夫好名者,岂真为名累哉!总是货色等欲,盘踞胸中。非显为名高,不能得厚实,所以猎名之心,正为恣欲之囮。若真正高明,且逃名而名我随,方将避之不暇,夫又何求焉?是以西士苦修,愿避世福暗然为善,不令人知。每每盛德至善,敛之若愚,设使众人,忽焉玩焉,彼益心怡神乐也。如今爵禄名誉,无得而加,则此生之善,造物主尚未相偿。身后厚报,非天国其何以酬之。况西贤於世,不但无二色,且守童贞。西贤於财,不但辞交际,且以樽节之余,间施穷乏。西贤於名,不但不求人知,并绝己意,每事必听命於长,长听命於教宗,一一遵之以行。学问如斯,真践形尽性之极则也。世人浓所不当浓,淡所不当淡。识趣颠倒,安望志气清明,能得真福也哉。西学握淡之原,於心於事自不得复浓。有能循其指引者,自然渐归于淡而不觉也。夫持竿者,执其锐则力或不胜,反而操其本,懦夫有余劲矣。汲水者,引其流则挹有时竭,溯而得其源,釜钟不胜挹矣。君子诚知淡之为美也,而更求诸本源,则力甚易,而取不穷也已。
第七节 分等
世间何者为好人?惟知恩报恩者,其为臣必忠,为子必孝,司马温公言之详矣。知恩之人,如草木有根,知而能报,如根中有发生。观人者,每於此区别端邪。吾人砥德砺行,必首於是致力焉。然恩有真伪,有巨细,吾人受之,又当有分别其轻重、其先后,非可混然一视也。何谓伪?如私情诱感,而以身相许;溺爱不明,而终陷大逆;便辟善柔,而引人邪慝;佐斗取胜,而不问义理。若是等类,世俗认为德我,不知真吾仇雠耳。至於一饭之德,一宿之安,一匕之療,与夫拔於水火,脱於急难,不论是何恩德,为纤为巨,必当报之。士君子立身,常令所施溢於所受,不令所受溢于所施。所以倡笃厚之风,而率吾自尽之道也,然而犹有本焉。夫人此身,亲生之,君治之,师教之,故曰“民生於三,事之如一”,未有不尽三者之道,而犹得称为好人。故知恩报恩,则在“三”之谊为最急矣。
或曰:人有五伦,域有五大,独言在三,何也?
曰:固也。兄弟妻子,原与父母其顺为一事。朋友之交,又与尊师为一事。言在三,而五伦皆举之矣。若夫五大之尊,则又有差等焉。亲尊於师,君尊於亲。人居天地间,天尊於地,天地之主,又尊於天地。何以言之?亲师之等易明也。论君臣,非独服官者有其义,齐民亦皆有其义。世戴一君,则法纪肃民志定,强暴不肆,而善良得以自保。父母乃为吾之父母,妻子乃为吾之妻子;室产货财,乃为吾之室产货财;即至己之躯命,亦乃得以恬熙亡恙。此之所赐,盖在父母有不能者。故古来言孝,重遗体,而爱发肤。惟君命在前,则虽刀踞鑊,有所不辞。君於国家,重於一身之亲故也。人无天地,人类且绝,安有在三之伦?则三大之外,又不得不借天高地厚之功用也明矣。乃大地发生之功,莫非天覆照临之功,试观均一沃土也,不受天阳,不濡天泽,终古不能育一物。则生育之原,又在天而不全在地明甚。是以《易》称:乾知大始,坤称作成物。称乾元统天,而坤元称顺承天。其义不较然乎?虽然天地特一形器之物耳,夫固无灵无觉,不能自主以显化育之工也。其所为变化施生,并育并行,至于万古不息、一刻莫爽者,实有主是形器者在焉。古有名喻:天地如磨盘,下圆不动,地也;上圆旋转,天也,皆石也。有心以为枢,有孔以为受,有齿以为吃,有肘以为运,有路以为输,亦如两间化工之妙,此非石之能也。另有司凿司用,中施米谷,外引运旋,磨始靡靡出屑以成功用,司磨者之人力也,何独归功於磨石乎?今人皆知大生广生,为天地之功。而不认有为天地之主者,使之有功,何异睹粒食而第谢磨石也,岂不愚甚矣哉!夫天地覆载,受之者知感,既人人然矣。至其造成天地,惟主之能,化生万物,惟主之力。则是大主厚恩,又不啻远出其上。人顾不知感报,独何心耶?
第八节 破习
世风之坏,习俗移人误之也。童而习之,长即安焉;祖父习之,子孙安焉;贤知习之,愚不肖安焉;丈夫习之,妇人女子安焉;达官习之,厮役下走安焉。天下靡然从风,不问是非,不询虚实,其流如江河之不可返,则汉明已后之风俗是也。
汉明已后,佛法西来,道术分岐。然佛岂能乱中国哉?咎在学佛者,随声附和,人趋亦趋,人拜亦拜,不思穷理,以求至当;依人耳目,而不自持其耳目;傍人心志,而不自信其心志,至于积习沉迷,牢不可破,亦大可哀矣。
夫儒言持世,佛言出世。持世者言生前,而出世者言死后。推寻死后,其意未尝不善也。倘令学佛者明知生死事大,汲汲然就而问焉,则较之不信死后,而泛泛悠悠,以至于尽者,定当胜之。惜哉!其所不审於所向,而究竟无着也。夫行而失路,必问识路之人。若引入荆棘,指赴穷途,如田父诒左,竟成垓下之禽,无贵问路矣。唐子去国,涕泣以求其父。有人焉,衣之食之,庐舍之,曰我父也。若遂安为之子,而毛里真父,曾不复问,无贵觅父矣。欲识路者,必求路本罗针,而又逢人下问,不厌再三。觅父者,必问生时别处,有何留遗,至於滴血方为凭据,岂可莽莽而行,草草遽认耶?夫死生大矣,幽明之故微矣,一去不可复来,一谬不可复改,较之走迷途认假父者,失错尤重。曾无一人能自主张,大破习见,诘之,则曰:举世皆然,独我谬乎?不知此不识不知之民也,日用不知之百姓也,咎在知识少,而懵然不能分别,无怪尔矣。吾辈读圣贤之书,识古今之故,胸中多少见解,欲求学术,何不宗三代已前之学术也?欲立人品,何不师三代已前之人品也?
今或言佛教之是,且弗谓是,必求其真是何在,可与古圣正理印合,吾心可确信者何在,然后从之未晚也。言西教之非,且弗谓非,必求其真非何在,实与古圣正理背驰,吾心自刺谬者何在,然后弃之非过也。大凡百家众论,必据一些义理,方能驱天下而从之。子夏曰:虽小道,必有可观。庄子以瓦砾溲溺,无非是道,盗亦有道。谓世有绝无义理之学术,未之见也。但圣贤本义理以立教,异学托义理以混教,此其似是而非,最易炫妄夺真。故圣人以为贼道,为乱德,力距痛绝,不少假借,非作恶也。墨氏之学,至与孔子并称,彼其所执者,“尚同”、“兼爱”,原是圣贤大道,又为人世甚便之事,取以立宗,翕然倾动一世。而其流之弊,乃至於无父。故择学术者,要酌义理之中,审其谁偏谁全,谁正谁頗,谁通谁碍,谁终乱,谁终吉。於此不谬,方可定宗。定宗之后,形骸肝胆,尽付此中,方谓之学。何可认假父,逐迷途,俱溺俱醉,自误误人,使祸靡有已也?即不其然,而汎汎悠悠,游移不定,如水上之萍,逆旅之客,飘摇而无所终薄也。回想我身,胡然而生?胡然而死?岂果无有本原,无有究竟,群落於虚空而已乎?
第九节 定基
九层之台,起於累土;千寻之木,始於植根,言基之不可不立也。基立而功力可施,层累有托。凡事皆然,矧天学之高深乎?进天学有基矣。天学之基,求端於信。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西书向天主三德,曰望,曰爱,而信为之基。宗徒之性薄录十二端,而我信为之纲。若是乎信之为重者何?盖人道近而易见,显而著明,不患不信。惟人於天主之道,自不能信,不易信,而又不可不信也。故西师之教,谆谆以信为先。
何谓不能信?天人悬绝,路既难通,以人而跻天国,自疑无此力量也。以大主而降在人间,益疑无此事情也。降生而可得受难,受讫而旋复升天,与夫原罪可洗,悔罪可赦,天路可登,皆高上事情,过人分量,从古未有其传,骤闻安能遽领,故自不能信也。
何谓不易信?人性下劣,如目敌太阳,不能承受。依希之信,不可言信。游移之信,不为实信,特信之影子耳。必繇心念达于事为,繇去来及于得丧,从安常以及患难,自生存以迄命终,一心不乱,念兹在兹,方可言信。然人力何能,必上主加之宠佑,经所称“额辣济亚”者。得一分光照即进一分明悟,始因信爱而获宠,继因宠而增信。凡我之获宠与不获宠,验於我之信爱与不信爱而已。盖吾人信爱之全,悉繇上主畀之,非吾人之微力所能致也,故曰不易信也。
何谓不可不信?夫不信菽粟之养人,则或当食而不食,不食者死。不信呴吻之杀人,则或不当食而食,食者亦死。人不信有天地之主,则已自绝於天,即有他美,无可抵赎。既无正信护身,必多妄缘缠扰。今人于些须之欲,纤芥之娱,若有物焉。凭之,恋不能祛,汨不能出,此为何故?失其正念,魔力相持,己不能敌故也。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闻道如何便死得?不闻道如何便死不得?此等处,反之自心,能信得及否?噫!夫人之为道,孰有大于生死者哉!故曰不可不信也。
然信仅作基之事,循其信而精进其功,复多阶级。如稼穑者,已播种矣,灌之溉之,耘之耔之。其胼胝时,正多有事也。适远者,已载之途矣。若衣若粮,若舟车,若童仆,其出门时,正多料理也。入教者,既以信为之基,不患他道之夺。则所定教规,当一一身体而行之。始繇疎而入密,既从细而入精。用此善功,满此信德,复藉此信力,完此善量,则信不为空虚之信,而基永无坏,上达自可必矣!夫种苗以求实也,若苗而不秀,秀而不实,犹之废苗,与无种同。掘并以及泉也,若深不九仞,掘不及泉,犹为废井,与未掘同。入天学者,未信求信,已信求深信,筑基已就,则始而领洗,继而解罪,进而领圣体,一节深一节,一步细一步,不可不专心致志。件件理会也。至弥留之际,尤宜密自简点,亟完正务,顺听大期,斯为到头之完力。若只徒挂空名,有始无终,中道自画,此谓讳疾忌误,自取迷医,《易》象所诘,信如何也。何不反而思之乎?信德一失,诸德俱丧。筑基不坚,而墙垣颓倒。栋宇欹倾,谁实使之?及已颠压,悔无及矣。
第十节 引驳
语之狎人情者,必非其至者也。故夫畸人、畸言、畸事,骤当之必骇,转习之更疑。疑则生辩,辩则违,覆较勘,而至理出焉。故驳者,至道之所不废也。古人曰:不笑不足以为道。余亦曰,不驳不足以见道,凡读书穷理皆然。况西贤之教,超人学而言天载,略生前而详死后,人素所不闻,所不见。其义理超人性以上,而耳目有所难通;其事类出人世以外,而比拟有所难肖。故虽辨之又辩,驳以还驳,犹恐精义未易弋获,柰何贵顺从废辨驳也。西贤见人多疑多辩,不难罄拆相从,认为知己。若言下点头,默而顺受,反以为鄙我、弃我而不屑教我也。钟不叩不呜,鼓不考不响,磨齿以龃龉而屑出,他山以粗砺而玉莹,谁谓论道而可无相驳哉?末俗喜谀,以见驳为耻;又或衷浅,以应驳为难。用是多蓄疑情,罕闻直亮,即有辨端,亦皆自问自答,仅同戏论云耳。
西教不然,其学有次第,其入有浅深。最初有文学,次有穷理之学,名曰费琭所斐亚,其书不知几千百种也。学之数年成矣,又进而为达天之学,名曰陡琭日亚,其书又不知几千百种也,学又成,乃始行游四方,益广其见闻,而更濬其灵府,大都不可穷以辩焉。上所言二大种之书,虽不能全携,随身缃帙,已七千馀部。每部以单叶之纸,夹印细字。在吾国中,即一部又是数十部也。三才名理,法象精粗,何者不在载籍之中?孰能穷之以辨乎?故每竖一义,微引其端,以俟人之辨析。第患人自扞格,不能寻其窍而射之,投其隙而抵之耳。
或问:西与释异,大端安在。
曰:释吾不知,所知西学件件蹠实耳。不但敬主爱人,道理正大,上合古训,下称自心。即宇宙所有物理,最为烦赜,当年不能穷累世不能竟者,叩之如响斯应。又如天体无穷,层隔重重,各有图象以析之,几何以明之,玑衡以测之,丝毫不爽。专门名家,逊谢不及。则以书籍渊源,夫有所受之也。故欲闻西学之功行,则诸儒之身轨是。欲闻诸儒之学术,则随身之简帙是。环至而立有应,一毫不得而遁焉。释氏之旨,尽在藏典,第后来之经既非始至之经,而此国之译,又匪彼国之译,人与书不相值,中与外不对会。如所称华藏世界,万亿国土,不知何如安立?有无几何?可否测量?则又并其书而亡之。故曰:西学件件蹠实,释则何能知之。
第十一节 安诽
独知之契,多违拂于时,谤诽之来,定所不免。学道者,政不当以此易心。每闻贤智之士,得领西学,心切嗜慕,惧人诽笑,不敢适从。及已入门,犹复讳避,此大谬也,使笑者是耶!径当弃置不道,何用嗜慕?既知真是,即宜因此嗜慕,益务讲解,更可竟彼之说,破我之疑。如终无所契,则理未悦心,固无贵其面从。理已契合,则如食之必可疗饥,衣之必可御寒,必蕲入手,方惬初心。笑者自笑,受者自受,中有特操,外论何加损哉?
若已奉教,自宜虔心归命。乃复远嫌畏事,瞻礼不亲,讲解不与,甘同教外之人。果尽正务纠缠,不得片刻之暇乎?抑志怠功弛,玩愒以过时日乎?正务之大,孰过生死?不此事务急,而纠缠尘务,此人胸中可概见矣。世人学佛、学仙、学术数、学方技,皆明白寻师,曾不忌讳。独于此事,反视为私事、闲事,不肯显然承认,吾诚不知其可心也?经文首诫钦崇一天主万物之上。此钦崇心,万物无以易之。今避诽之心,甚为卑浅,尚不能铲除,何论其他?殆视名誉在天主之上,钦崇反在畏诽之下。持此不专不笃,如何对越上主?耶稣教士有为尊教而致命者,名曰玛而底儿,此为钦崇万物之上,做到极处。彼国尝有此等之人,故其得升天国,最为捷速。今于谤诽小耻,已冲不过,若遇窘辱,定然披靡,何处见其钦崇?又何处知其在万物之上乎?首诫不修,谓云他诫兢兢,恐必不然。然则闻诽者宜何如?上士心怜之,视可挽回,即不惜多方以导其迷,次则退而自省,益图固我藩篱,俾其攻刺不入。次则含忍,勿与计较。若夫不胜其忿,致与之争,则斯下矣。凡人恶诽心,起于爱誉心,爱誉心起于欲上人心,皆傲之属也。学道者最宜远傲,故罪宗七端,以傲为首。而克己者,先锄傲相云。
或曰:诽可有也,疑不可有也。疑则加以无影之事,陷以不测之祸。如沈宗伯昔年之举,不可鉴乎?学人逡巡,多为此耳。
曰:世间祸福,岂能逆料?自反仁智,犹有横逆,究竟难逃一实。实者不可为虚,毛嫱西施,善毁者不能丑也。虚者不可为实,无盐嫫毋,善誉者不能妍也。使西儒果有遗疵隐忒,藏匿未露,当日以宗伯之气焰,窘此孤旅,覆巢之下无完卵,烈火之上绝遗茅。围其室,捕其人,罄简其箧,发墙漉井,剖琢其棺,不遗馀力。然而一毫违法之迹,不可得也。宗伯此举,虽于远旅,似为稍酷。然诸贤心迹,藉此益明。譬如钟山之玉,因七日炊而愈彰其莹;碣石之砥,繇八面浪而愈徵其定。此举何损诸贤,更似有功诸贤者。凡言往事可鉴,而学道逡巡,恐犹借言以饰怠,未为揆事之定衡也。独怪吠声之徒,承讹袭舛,猥与妖魔邪党,同类而谤。嗟乎!曾有读书谈道,居通都大邑之中,如是其久且著,而薮奸窟诈,不一败露者乎。
自利氏入中国,已五十年。先利而至者,又七十余年。而景教之入唐,至今又有千余年。学非创建,揭在日中,人自见闻未广耳。坐井窥天,张弧载鬼,岂不可哂?书云:狎侮君子,罔以尽其心。某之斯辨,亦大类狎侮矣。
第十二节 信独
有爱西儒者,曰:诸儒行谊,吾知其然不滓矣。惜其学不通方,坚执一说,焉能起世之信从?
余曰:吁!趋利择便,以投世好,凡人咸有是心。吾观诸儒,聪明才辨,似非后人,宁独昧此一窍哉?明知株守于此,世所共憎,然自不愿避,迁就于彼;世所共忻,然自不愿趋,此如何笃信也。进修者,正于是徵其定力;取人者,宜于此嘉其特操矣。夫行一不义,杀一不辜,小节也。夷尹不以此得天下,大则以王,小则以覇,大功也,孟子不以此轻一见。诸儒数万里远来,旅食中土,正欲与人遇合,而持论固为牴牾。是反镜而索照,却行而求及前人也,岂如是梦梦乎?彼于事可从俗,未尝不与世委蛇。如言辞则谦婉,礼文则恭谨。虽庸愚幼贱,诚心来叩,必尽言告之。如象数之学,义理之奥,言语可通,惟恐人之不问;肺腑可罄,惟恐听之未明。寻常世俗之谈,人虽游戏,彼必正对。惟语及天学,必其经籍所传,主教所授,始形答述,不敢自创一语。苟非师传,辨拆不已,必如其初旨而始息。尝睹汉以前之学者,所号专门名家,往往笃信师传,如祖父之命、朝廷之勅,莫敢少有越轶。故尚论者,每以此推美前人。至于近代,师道不尊,学术多颇,士乃始有迁就其学,以希世取容者。吾谓西来诸贤,犹汉前儒者之风。何可过信后代,厚非前民乎?
或曰:佛学亦敬天,故礼重斋天,外道自不知耳。
余曰:佛力既无量,安用事天,敬而斋之?岂其能犹有可与并者耶?况敬事之诚,岂在斋礼?而斋献之礼,亦后人增入,考之初经未有其事。至於像设之谬,昭然难掩,三尊正坐,梵天帝释,侍立其旁,其馀诸天,俱有名号,远置庑下,曾无比数,尊之者固如是乎?夫造物主,自有常尊,非关人事。此尊彼亵,俱同戏论。尊者如注勺水于沧海,初无益其深也;亵者如削抔壤于泰华,初无损其高也。但邪道偏执,较然不同,西贤安得违心而从之?夫独则势孤,独则援寡。以茕茕孤旅,欲伸其未信之天学,是精卫之填海也。以佛法盛行,欲显为中流之砥柱,是愚公之移山也。然而西贤不容己已者,大主与我以生,一日而生,断不敢一日殉众而背大主也。

代疑续篇卷下
武林杨廷筠著
晋江张赓较阅
第十三节 茹苦
夫爱逸恶劳,喜顺憎逆,西贤独非人情哉?乃其自远而来,茹苦特甚。其在本国,历试诸艰,始称教士,吾犹不及知也。据其聪明特达,在国俱享名位。去彼尊安,就此羁旅,则有拼舍之苦。父母兄弟,永世不见,则有别离之苦。渡海三年,惊涛怪飓,则有鱼腹之苦。及抵中国,语言不通,文字不习,则有喑哑之苦。语字粗通,应接生涩,受侮受讥,则有屈抑之苦。衣食自营,久长难继,额粮愆限,并日犹艰,则有空乏之苦。亥息寅兴,每旦对越,每时功课,应酬作务,无复停晷,饮食睡眠,常不遑暇,则有形劬之苦。以我华言,译彼西学,一字一句,十数推敲,则有神瘁之苦。为人解罪,自鞭自痛,人不见知,则有形神俱敝之苦。而至于道之未信,学之未传,一腔大苦,尚不与焉。
凡人矫性拂情,茹荼习蓼,其意定有所为。农夫水耕火耨,黎黑胼胝,为得糈也。商旅航海梯山,披霜带雾,为什一也。学人萤牎雪案,刺股悬头,为得官行志也。将帅立矢石,犯锋镝,入不测之战阵,为得功封拜也。彼皆为其事而效立见,多者数年,少则期月,犹有不能待时,厌弃中辍者。西贤来此,何所为哉?不婚不宦,于世无取,绝利绝名,于心无营,即一身所需,如饮食衣服等类,尽皆视为可有可无之物,第取日给,勿至殒生。而以其身备历诸苦,安然不辞,不惟庸众无能测度,虽在贤智亦且惊疑。疑则多猜,猜则增幻。本为绝俗之韵,反云不近人情。夫云不近人情者,疑无此操行也。今真有此操行矣,当敬礼否?疑无此志愿也,今真有此志愿矣,常嘉与否?又疑远裔无此学问,末世无此人品也,今学问人品,一一皆真,当折节纳交否?孔子尝以“直谅多闻”教人取友。孟子又以“乡国天下”教人友善。岂谓益友见前,善侣接迹,顾弁髦而弃之,瓦砾而掷之耶?
或曰:诸士诚贤,何必太苦?所说诸苦,得无游扬过甚欤?
曰:诸儒隐德,愧未能扬,曷云过甚?夫妄证之诫,西学最严。誉言过实,彼所不受。若过誉,是先犯违诫之罪,亦何所利焉?诸贤者,所谓耶稣会士者也。耶稣立教,主于忍耐谦让。其在世三十三年,无日不在困境,为世立表。《万日略经》中所载,即其言行与其受侮受辱事也。诸贤仰法耶稣言思行为,一一只奉教旨,常恐其不至。故耶稣守童贞,彼即终身不娶。耶稣守贫困,彼即弃绝货财。耶稣奔走如德亚诸国,彼亦涉远敷教,不敢宁居。耶稣奉罢德肋,昼夜默对,喘息不离,彼亦七时功课,遵行圣教所垂诸规。乃至耶稣以身赎人罪被钉十字架,则更无时不痛切景慕,欲多积苦行以酬之。凡遇窘难之来,不厌其频,不辞其剧。若稍处顺境,则惟恐主或弃予,反有踧踖不自安者。人言诸贤来此何为?此正其所为也。果有何事?此正其所事也。亦有何得?此正其得之大者也。大抵论凡人,可以常情度之。耶稣教会,专明超性学问,思议所不及,见闻所未有,即好学敏求之士,亦仅得其崖略云尔。西书曰:窘难者,益德之资。又曰:市天国之价,艰难而已。是可深长思矣。夫世方以美好盛丽,为人间之天上。彼乃愿受艰难,岂人情哉?凡人处顺境而肯为善,不肯为恶,此其所肯或为境使,未必本性然也。如醉饱之人,不思饮食,非为淡薄,无可加也。疾病之际,不思淫欲,非为贞洁,力不能也。富足之家,不务攘夺,非为廉介,无藉取盈也。惟枵腹不羡饕餮,壮强不迩声色,窘乏不取赀财,方为真实德行。若此德行,不经磨炼,何繇得来?故处顺之人,其心放,其缺浮,伪德容易夹杂,溢情每难把持。惟遭遇逆境,不知经多少拆挫,几许动忍,於是乎,思返本初,又复增益未能此,岂可望之常人乎?岁寒知松柏之後凋,疾风知劲草,烈火识不灭,凡此皆真德行之切实明验也。虽然世人受苦皆是患难之来,推脱不去,故不得已而受之。如西士者,岂推脱不去者哉?在家乡俱以名德推重,何不可安坐而享?乃谢繁华而受落漠,去逸乐而就奔波,舍尊荣而取卑屈,盖自其出门时,已辨及此矣。可见种种茹苦,乃其夙念所甘,非偶然相遭之谓也。即为教而致命,效法耶稣之上善,时时不去于心,何论眼前区区哉。孔子云:志士不忘在沟壑,诸贤洵可称志士矣。乃知耶稣教人茹苦,正爱人之极思,成德之妙术,直捷简径,包贯无限道理。此造物主之教,所为大异于人立之教也。
或曰:耶稣既是天地之主,何不大显神通,化导更易?何必自受苦难?苦难而可加,不足为天地之主矣!
曰:耶稣初愿,原欲以我自苦,于以利益群生。若使全显神通,则为世所尊崇,不能受苦,愿力不成矣。且耶稣降世,欲以身示表,教条诸事,亦欲贤愚可共能。设专露其本性,人类何从而仿效万一哉!迨夫救世功毕,传教有人,乃始升天。於时大显主性,与人相接,凡四十日,更为极神极异,传载于《万日略》等经。盖有此后之神异,乃益见前之晦迹,大出人情之上,是可默识无疑矣。
第十四节 识祈
古来中华祀典,大都多报而少祈。报者,敦本之正念。祈者,或愿外之私情。夫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制为郊祀,秩于山川,遍于群神,为万物所而已。治室先宗庙,治器先俎豆,治服先祭衣。为人类报而已。而祈则轻矣,如祈年,祈谷、祈先蚕、祈晴雨雪,皆为从而普祈。礼私而情公,古帝王所不废。然不列于正祀,若高禖祈嗣,全属私情。史载履迹吞卵,固已明识其荒唐矣,岂如后世,专以私祈为急务,而祀礼反阔略焉。或废而不举,或举而不虔。末流之弊,至于师巫邪术,妄谈祸福,祈禳繇己,大言不惭。至谓求官位得官位,求男女得男女,求长寿得长寿,求免疾厄祸灾即免疾厄祸灾,不问生平是善是恶,但有钱财,即得如愿,矫诬不情,莫此为甚。西贤则不然,谓赏善罚恶,造物主之大权,人力何敢僭干。福之将至,盖有不求而得,求而不得者矣;祸之将至,亦有避而不免,不避而反免者矣。此皆造物主阴隙其间,毫忽不爽。大善有特佑,大恶有特谴。生前多已显应,无有差池。其馀平善平恶,人生常有,亦必看其能守不能守,能改不能改,直至命终,总计一生淑慝,而后赏罚加焉。未可以人世之浅祸浅福,指为酬报之具也。况世鲜完善,善之中容有隐慝,法亦当惩,乃以在生轻祸,削其微愆,净留全善,死后径升天堂也。世鲜极善,亦鲜极恶,恶之中容有微善,法亦当赏,乃以在生轻福,酬其小美,所馀全恶,死后径入地狱也。故西贤谓恶人受福乃大不幸,善人蒙灾反为大祥,实有至理,非慰勉虚辞也。但所谓善人受枉,必其积善本,真泯迹不露,人莫我知,而有横逆之加,乃可当此。苟善名昭彰,已属阳德,人称人誉,即享显报,倘有警戒,益宜猛修,岂得附于削罪之例,便自宽怠乎?西贤烛知此理,凡旦夕默朝,别是一种祈响。世福世祸人情视若甚重,彼独不入其心,惟祈赐我“额辣济亚”,(译言“天主宠祐”)加我力量,思或启之,行或翼之是也。凡人有善不能迁,有过不能改,即迁且改,亦多不能勇往直前,以收全益,此曷故焉?其力量不足也。此力量父师不能益,经史不能增,神明不能擅与,惟造物主有其权常默默鉴佑之。造物主于富贵寿考、康宁男女等福,皆肯与人,独“额辣济亚”,未尝轻与。缘富贵等类俱是小福暂福,上主所轻,善人可得,恶人亦可得。惟“额辣济亚”则善人独有,恶人无分。大善大佑,小善小佑,允为天路阶梯。身苟被之,三公百年,犹如尘细,何世福之足云哉?身苟失之,覆宗灭祀,犹为浮烟,何世祸之足云哉?盖尝比之天官之权,可以禄人,可以爵人,未若天子之命赏也,矧天堂永福之赏乎?刑罚之司,可以杀人,可以僇人,未若天子之诛讨也,矧地狱永殃之罚乎?以此为思,人世真同逆旅,天算揔具罗盘,暂福非福,暂祸非祸,大期将至,严审必然,人当及早知祈矣。
第十五节 蹠实
世间事皆实事,理皆实理,生则实生,死则实死,成则实成,毁则实毁。中庸之道,无有不实,故谓之至诚。为世之执着者,不知变化。故又教之以虚,虚乃实有之进步。(如所谓有若无,实若虚是也。)非离却实有可为虚,亦非单仗虚无可以立教也。盖古今道术亦多端矣,其流莫盛于二氏,亦莫敝于二氏。夫二氏虚无之教,固自有说,何至搰乱天下,遂敝不可返哉。盖虚无者,义理之一,则亦奸伪之渊薮也。古人知其然,故言道必曰“费而隐”,言诚必曰“微之显”。费不离隐,微必云显,两端并举,实无奇,实至当,斯无敝也。若止揭一虚无,何所依据?但持论摽奇,登坛或能动众,又且名流为之标位,而谫儒究之不了,故伪者借以立名,巧者因之取捷,一唱百和,靡然从风,而遂成江河莫返之势矣。忧时君子,挽回无术,不得不亟以蹠实救之。夫儒者立诚慎独,何非蹠实显行,但久为影射者所窃据,曷若取西来天学,与吾儒相辅而行乎?西贤之行皆实行,其学皆实学也。以敬天地之主为宗,即小心昭事之旨也。以爱人如己为事,即成己成物之功也。以十诫为约束,即敬天爱人之条件也。以省愆悔罪为善生善死,即改过迁善,降祥降殃之明训也。近之愚不肖可以与能,极之贤智圣人有所不能尽。时有课、日有稽、月有省、岁有简察,循序渐积,皆有实功。一步蹉跌,即为玷缺。如是乃为实学耳。尝观道理真者,岁久必不可变。盖自上古以来,圣圣相传是也。二氏悠谬其说,原无确理。其流之敝,途径分岐。甲以为可,乙以为否;前之所是,后之所非;昔日神奇,异日朽腐;此方残沈,彼方嘉羞。即一人之身,一家之学,而且始终异态,不能坚执焉。既无实据,徒逞奇袤,质诸隐衷,亦自不安,所以其说屡易。夫说之屡易,必非道之至当者也。西贤之学,本之穷理,究之达天。其所言爱己爱人,皆蹠实做事,自尽本心。是以口之所言,即躬之所履;外之所践,即心之所思。经典如是,敷教亦如是;初来如是,岁久亦如是;一人如是,俦众亦如是。原无希冀,既不必迁就以从时;原非欠缺,亦无待更端以补缀。观其持论之同,归向之一,真若水流注海,万折必东;巨石悬空,一直陨地,必然而不可改移者。何也?实故也。惟实则信之坚,惟实则见之定,惟实则守之一。吾与西贤游处二十年,欲伺其一念、一言、一事之不实,而不可得。学道者,欲安顿自己性命,了当自己生死,不实地是蹈,而骛虚以惑世,欺人乎,自欺乎?祸世乎,自祸乎?画师画仙,画佛画鬼怪,易以见奇,然幻而不实。若夫画人物、狗、马、花、鸟、山、水,一笔稍差,有眼便识。彼外道者流,仙佛鬼怪之画也。西贤之书,人物、狗、马、花、鸟、山、水之画也,赏鉴家当自得之矣。
第十六节 别似
宇宙独有至真无假之理,常存不灭,而此外似是之非,每足乱之。三代以前,道统在上。帝似皇,王似帝,似之正也,至覇而假矣。三代以后,道统在下。衰周之世,有杨墨,似儒者也。秦汉以来有佛老,似杨墨者也。二氏之后有缁黄,则流为师巫,为符箓,为醮忏,为修炼,似佛老而更失矣。黎丘之丈人,抵掌之叔敖,世莫辩其真似。而惟我西方天学,乃始一切扫除,可与吾儒相辅而行。耳食之徒,不察其故,猥与左道,同类并讥,可不深为之辩也哉。西学以万物本乎天,天惟一主,主惟一尊。此理至正至明,与古经典,一一吻合。即言三位一体,理极难明,潜心听受,亦自确信。惟依傍其说者,老氏或谓三尊,释氏或谓三世,又谓有千百亿化身,何多岐也。西学引人认主,非人自为主。《华严》、《法华》赞佛力之广大,自为主矣。既欲等天主而上之,何其甚尊?又许诸人作佛,立地可成,抑何太易?则似之而非矣。国家有人主以治世,则天地必有天主以治宇宙。赏罚二柄,谁能违之。西书所载“因弗而诺”者,此言地狱。所载“罢辣依琐”者,此言天堂,盖天主赏善罚恶之所也。故“罢辣依琐”,乃天主所居。共此境界者,皆大能之天神,与从古之圣贤,所娱心满性,定善之吉所。人心最难满足,到此始得完满快足,无复他愿。若今释氏所言天堂,不出饮食男女、金玉花鸟等类,何关灵性?无怪其有福尽轮回之说也。比吾“罢辣依琐”,似而非矣。“因弗而诺”,魔鬼所居。共此境界者,皆从古恶族,教之不从,训之不改,嗔憎傲狠。如火加风,恶习薰蒸,怪幻叠出,种种剧苦,焦熬厥神,惨于形受,更无尽期。若只如释氏所言,刀山剑树,剉烧碓磨,此第有形之苦,其于神魂惨伤,殊未足拟。又云苦尽复出轮转,比吾“因弗而诺”,似而非矣。耶稣诞生救世,假使从天而降,岂不甚易?惟是不繇母胎,事或近怪,故择取上德室女,投胎而生。其预报有期,其诞生有地,其圣母玛利亚名号有称。在世涉历,各有年数,降诞之图,圣母之像,各有绘画。缁流以斗母白衣等方之,似而非矣。耶稣立教,弘开解罪一门。人能认主,欲领洗入教者,先务悔过,将从前逆理损人之事,默祷天主台下,决不再犯。教士审其立志坚决,乃始信受。若告解之时,为之诵经,代祈赦罪,尤必询其当修补者,一一补还於人。然后加以所苦,为之降伏其心,屈抑其体。或令稍分己财,济贫赎愆,各有差等,谓之“白泥登济亚”。自此之后,不许再犯,如或犯也者,仍当解补如前。既解,则从忒俱消;不解,则全美并失。是皆痛悔夙非,自沥寸心,匪繇人强,谓之“恭斐桑”。此二礼者,引人脱罪,无非实事。释氏以诵经拜忏虚文当之,似而非矣。天学虽以持斋礼诵为善,然以定心守诫为大本。大本诚立,斋诵自有权衡。故斋有大斋、小斋,而无长斋。即不能蔬食,水族亦可。又有必不能斋之人,老稚免、疾病免、乳妇免。不能赴瞻礼之人,老病免、远居免、身役于人免。免则在家增修,与斋礼不废者同功。若本无妨碍,斋礼废缺,则为善尚亏,安望大德?不惟自失其功,且添怠慢之罪。世以长斋念佛即为大善,无复实修,似而非矣。出家学道,必超然远俗,方可不愧名称。西贤离数万里家乡,远投绝域,此乃真出家也。今以本生为家,以寺观为出家,与此既别。即真学道之人,或不足于讲解,或阔略于操修。如诸西贤,行解双到,操守纯洁,邈然寡俦,各有等级,其尊者曰“畀斯玻”,次者曰“撒责而铎德”,咸可以代解人罪。二氏理既不明,徒诵纸上之言,欲多未断,侭羶世俗之利,窃恐不惟无益,主至灵,断不可欺,祗增罪耳。於天学教士,自淑淑人,似而非矣。人生世间,以有馀者,通不足者。故有德者教人,有财者济人,有力者卫人。以劝施可也,人施己不可也,施己则破人之悭,成己之贪。何其待人过厚,待己过薄?有道之士,不可衣食,虽处困乏犹尔。何况己实有余,受供养,宁非别立名色巧取人财乎?知妄思檀施,予受皆非。视西贤之一介不轻取,似而非矣。复有西来一道,自谓真教,亦以真教目之。然偏而未全,隘而不广,不可以入正道,纵稍知奉天,而其教祖“马哈谟得”,不认耶稣为天之主,自立门户,弗守公教大规。且於义理,绝不讲论,虽非水火相违,实犹薰莸迥判。若以方此天教,亦为似而非矣。教亦多术,户别门分,天地之大,何所不有。真似错出,正如果盘示儿,惟所择取。志学君子,自当大开眼孔,净洗心胸。入既乖,两存亦缪。夫惟确然归宿于一途,永留其是,远别其非;存其真,不迷其似;灵性享受真福,不至抱无穷之悔乎。
第十七节 寡俦
或曰:佛教自汉明时入中国,历代迄今,日盛一日。景教之来,亦自贞观九年,距今千年矣。当时御仗郊迎,秘殿演译,建大秦寺宇,殆徧天下,名臣硕辅,如房玄龄、郭子仪辈,咸企向焉。乃一挫于先天,再汰于会昌,遂不复振。利氏来宾,重宣教旨,象胥馆榖,贤喆倾心,著述渐多,玄风再畅。然而数十年来,朋从尚寡,真知笃信者,寥若晨星,何德邻之久孤,将绝学之难继欤?
曰:教事通塞,各有因缘;俗情避趋,或非衡准。且西士之不偶于时,非谓其有遗行,而卑不及人;正其操行太畸,而高过于人。疑末世无此品行,远方无此学术,疑则不信,不信则弗从。明者正宜于寡俦处,察斯所以然,更见诸贤之不可及耳。曰:认真之违俗也。夫敬天爱人,本吾圣贤大道,然今世溺于佛学,即高明缙绅,且以儒门淡薄,收拾不尽,和南膜拜,舍所学而从之。西贤议论,独与龃龉,致侫佛之人,疾视如仇。且佛学流传已久,久则易信;法门甚宽,宽则易容;顺情许可,迁就近人,近则易合也。西贤反是,其能与之角乎?曰:宗旨之特超也。儒学言天,第指理气,此言天必有主。夫言理气,乃是无知无觉之物。此言天主全能,生天、生地、生人、生万物而主宰、安养、赏罚之。且言天载无声无臭,此言耶稣降生。有恩教,则有行事;有言语,则有教规经籍。种种殊异,皆超性以上,非血肉含灵,可得而思议也。故古来以天道属圣人,自大贤以下,皆不得闻。西贤甚珍此学,虽斋心叩请,聚族频参,犹虑无能发覆。而学人主意先入,不一虚容,藐忽远人,特耻下问,渠安能衒玉而求售耶?
曰:设戒之过严也。十诫规条甚密,咫步无可自便。而其第六诫,尤不易于富贵之人。耶稣以童贞为倡,会士守童贞为效法,其教人各守一夫一妇之贞,无容二色,固与儒教重三纲,守一齐之义,并符不悖。独世风相沿,佥谓难行。惟彼齐民,无力他渔,不难守律奉教;若夫缙绅有力,宠胜偏多,葛藤难断。既情缘之牵制,苦方便之无门。惭阻趑趄,学者不来,教者亦不深强耳。
曰:謟祀之不狥也。人欲得福,不思修善;欲免祸,不思远恶。听信外道,淫祀祈求,术人以此惑世,世人以此自愚,蔽也久矣。岂知福善祸淫,虽有神鬼伺察,然皆听命上主,何可私干?孔子曰:获罪于天,无所祷也。故教人以悔罪修善,真福自来,不须务外妄营,为魔所诱。矫诬謟渎,概不徇俗。人谓佛菩萨等,俱可非理干求;僧尼道流,皆可关通冥漠。生者可以禳灾荐福,死者可以拔罪升天,何等直捷,安用西学之刻苦修持耶?
曰:文义之难通也。华言以字起义,西学以音起字,□然不伦,强欲参齐,何止九译之隔。往时天竺传译,何关彼籍,皆系中国文人,择取胜义,傅会新词,何患不成脍炙,然而去本来远矣。天学繇来,更越天竺之西,又五万里。欲通玄旨,戛戛其难。诸贤携彼经典,直译以传。一字未安,更端数易,必欲合其原文原义。不肯一语逢时,不顾言多忤俗。体裁既别,笔削谁参?诸贤自契于心,不能吐之于口,笔之于手。吾辈细心听受,入于耳者什得三四,会于心者什不一二,钩深既难,喻俗易浅,语出而或以为复,文成而诋以为庸,又何怪焉?
曰:机缘之未偶也。晋唐以来,国王好佛,公卿大臣和之。下之从上,捷于风雨。今机会未逢,尊崇亦非自上。有众咻之楚语,无阴和之鹤鸣。虽将来固不可知,而今兹且未见是矣。
曰:执德之过,坚也。夫乡愿尽可投时,狂狷必至戾俗。彼自信其学,一国非之不顾,天下非之不顾。世人皮相,谁能闯其藩篱,安望彻其底里,别其归宗,孑立无偶,亦无怪尔矣。以彼高标独行,壁立千仞之上,若肯稍逐时情,与人俯仰,则略见绪□,亦可朋来多助。而诸贤必不以此易彼者,本志素定,不可得而强也。诸贤孤高在是,其真笃亦在是。高固谐俗实难,真则信货终售。老子曰:知我者希,则我者贵,知希亦何病哉?操瑟齐王之门,王自好竽,难咎瑟之不工也;高歌郢都之市,人自寡和,难病歌之非白雪也。况夫同心之好,金兰之契,奉之如蓍蔡,敬之如师保,固自有人。吴楚秦晋之贤,睹其书,企慕其人,炙其仪型,久与之游,而深信不疑者,非止一、二。诸皆通儒奥学,当世视为仪表者,而能识超骊黄,结深契于千秋之绝学,通心理于天外之车书,正所谓千里而一士若比肩,百世而一人若接踵焉者,岂得云善侣之寡乎?且此等高品,得一人焉,可当庸众百千,又非可以人数多寡论也。嗟乎!此一西贤也,泛泛不知者,既以聚徒之众而诋之;稍稍有知者,又以徒侣之寡而悯之。谁非谁是?何去何从?庄子曰:周将处于材不材之间矣,是为善解嘲也乎!
第十八节 善因
天堂福善之所,人欲死后升天堂,舍在生积善,无可置力矣。然善有辨焉,凡利益涉自已形骸,未必为善;利益自己心性,乃为真善。辨而至是,善斯真矣。则又审其谁因焉?人之善心,未有无因而发者,最初一念,与末后终完是念。毕竟谓何?见赤子入井,匍匐往求,此善事也。为纳交要誉恶声乎?纳交要誉恶声,即因也。为祈求福泽乎?祈求福泽,即因也。别无他念,止为怵惕恻隐,本心自发,不容己乎?本心自发不容己,即因也,此良心也。因此为善,可称真善。虽然犹有进也,未识大主,所因及是,已足为善。既识有大主,则赋吾明悟,而知善之当为;赋我爱欲,而遂善之能为。谁则赐之?自非冥冥之中,真主默佑。盖有踬焉,而不能赴;赴焉,而不能至;至焉,而或夺之、或败之。不能接续有成,则善之终为我有者,皆帝力之左右乎我也。因一自心,虽无为而为,又而实因乎大主,尤有为而为,得所为之精者备者。其因也愈大,其等也愈高。如寻丈之木,竖之环堵,咫尺之人见之;竖之楼台,宫墙内外见之;竖之高山之上,四远之人无不见矣。青蝇终日营营,不越跬步,附骐骥之足,则瞬息而千里矣。斥飞不过榆枋,托鵾鹏之翼,则一举而九万程矣。人之自心,力量有限,因之亦如其量而止。天主者,全能至仁万善之泉府也。此之毫末,彼之寻丈;此之涓滴,彼之沧溟,乌可比伦哉?西士居恒,行住坐卧,惟以昭事上主,为其本业。当未起念,静对默朝,惟天主也。当既起念,祈求向往,惟天主也。事非善不为,而所为之善,献诸天主,已不尸功。人非善不与,而所与之善,归诸天主,己不任德。夫人臣有献于至尊,至尊必反酬之,加于所献数倍。世法犹然,况全能至善之大主。其所还赉,又可以算积数计乎哉?上主佑我,绵绵自天,盖有辞之不得,得之不脱者,此见均之为善也。失其所因,为伪善,品斯最下;得其所因,为真善,品已在中;因乎天主为大善,品始最上也。下善如铜钱,其值甚轻;中善如银钱,其值已贵;上善如黄金钱,其值倍徙什百矣。乃世皆外袭虚声,而自附做好人;多惑左道,而自信行好事,吾不识其所因者何在?以是而欲得天福,何异适粤而北其辕,却行而求及前人乎?世儒又言善贵无为而为,若有所为,虽善亦私,是大不然。凡言为者,如施而望报利而归己,此属私为,私为不可有。若属公为,发源正,植根深,惟恐其为之不至,不可得而无也。况天载何所不有,岂须人为?则有为同归无为。必欲并此念无之,反属浮誇。譬诸孝子事亲,曰吾非欲亲心之悦,仁人享帝,曰吾非欲上帝之歆;农夫春耕夏耘,曰吾非计秋成之获;一岁菑,三岁畬,曰:吾非图仓廪之积,岂情岂理也哉?吾最耻人躬蹈未至,持论则过高,剖理极细,临事则糊塗也者。
第十九节 知德
韩子以德为虚位,故恶与凶,亦皆归之德,是德之反也,尚不难辨。而且有阳善阴恶之伪德,足以惑常人。有举一废百之似德,又足以惑君子,修德者不可不知也。即德真矣,而真之中,又有小德,有大德,有暗然不露之至德。真修者,必以至德为极诣焉。今人所谓有德,吾知之矣。谦恭慈爱,博长者之名;轻财喜施,收好义之誉;借交急困,成任侠之品;忍辱含诟,扩容人之度;清亷寡欲,振绝俗之标;多闻善辨,识古通今,择言而发,中伦中序,自拟圣贤之伦。如是者,彼固谓其有德,人亦以德目之。乃察其隐衷,实欲藉此以立名,或复兼之以媒利,虽与凶德、恶德似德,较然有分,然而智术偏胜,着着要讨便宜,直是巧夺天工,无复含韫。所谓人之君子,而天之小人。未闻若人,可言有德,若人之德,可了生死、升天堂、免地狱者也。盖身死之后,肉身抛却,止一灵向往,旧日习心习见,都带不去,亦用不着。如各方乡谈,出境无用,抵异域全别,况世间尔我相隔,形骸外障?其隐衷难测,死后肉躯拼而真灵显,如玻璃瓶,表里莹彻,纤微毕见。造物主灵明神圣,至大至公,何一之能掩,何一之可伪售乎?夫德事无穷,人力有限,或无财,愿不能酬;或无位,力不能任;或无年日不暇给,此安能过分强为?惟是上主佑人,只取此心,此心坚定,便是德种。故虽贫贱终身,不能施济者,其心如火斯热,造物主且鉴其诚恳,与施济同功也。盖贫人之一缕一粟,比富人广布金钱,其施正等。况贫贱之人,世福已啬。造物主原不以济人望之,倘安分习劳、忍辱耐侮、忮求不生怨尤泯绝,是即其为善之本等也。必若不安本分,妄取务施,则已取不义,先犯贪戒。人受不义,又伤亷德,反不若不行之为愈矣。惟力量可为,则须随事随人,竭尽心力乃休。且真善财不必自己分,即出言开亦善也。真功不必自己出,即与人赞成亦功也。盖德之真,德之大,在人为之而已。乃若至德,则又有进焉者。西儒之学,以敬天地之主为宗,以爱己爱人为实。其践修,则有向主之三德,颂祝之七求,《性薄录》之十二信,乃敬主之大端也。有“撒格辣孟多”之七功,有形神衰矜之十四端,乃爱己爱人之大条件也。而其要指,则总括之十诫,人或知而不能守,守而未能始终,表里之如一,西儒则全体悉备,且不欲人知,不望世福,知之者其惟天主。至矣!尽矣!蔑以加矣!夫子曰:由知德者鲜。以此为知,恐鲜德不独一由也。
第二十节 区爱
天主耶稣之教,爱人如己,故“爱德”要矣。但既曰“如己”,则当爱己为先。吾观世人,岂有不爱己者哉?细观世人,又谁能真爱己者哉?大都爱己者,爱己之形躯而已。如目欲极色,耳欲极声,口欲极味,鼻欲极臭,四肢欲极安。不惟福力有限,即诸欲咸备,往往反为诸体之贼也。而世人率认贼为子,求之惟恐不得,得之惟恐不继,尽是害己,何曾爱己?故曰:爱己者谁也?要知夫养形之具,虽难尽却,然不过借资焉。使其体之不惫,疾之不侵,如是焉止矣。安得役吾神以从之也!人所重者,当在大体,如何持十诫?如何守灵性之三司?如何完向主之三德?旧愆未除,如疮疡在身,必欲尽去而後快也。新善未积,如饔飧难缺,必欲饱而后足也。不求世福,而务得真福;不避世祸,而惟避真祸;不思为世间之人;只思为天国之人,如是乃可言爱己矣。能爱己,方能爱人。爱人又自不同,有伦常之爱,有交情之爱,有泛泛胞与之爱。其中次第差等,儒者之论极详。然在西学,则又谓私情之爱,不若德义之爱,为真肉躯之爱,不如灵性之爱为大也。如形衰矜之七端,救人肉躯,亦可云爱,但未若兼神衰矜之七端,救人灵性,其为德尤大,功尤全也。曰以善劝人,曰启诲愚蒙,曰慰忧者,曰责有过失者,曰赦侮我者,曰恕人之弱行,曰为生死者祈天主。循此为爱,无人不有用爱之能,无日不有可爱之事,无地不有当爱之人。必云如己者,己之爱,必十分周匝,爱人之心,亦必如是周匝。设施为稍懈,或分量未满,即不可以言如己。世人只为人己太分,畛畦太别。所以一膜既隔,痛痒不关。不知爱人如己者,其利益固在于人,其功德实在于我。如树松柏者,得其材;植桃李者,其实。西方君子,拯人之急,如救自己头目;发人之覆,如开自己瞽聋。非其性情独殊也,盖爱己之功必兼爱人,而后其爱始全。爱人之事,虽似损己,而己之受益则更大耳。虽然,犹二爱也,惟爱敬一天主万物之上,更无二矣。然而为爱亦分二端:有形爱,有神爱。但依彼哀矜之功而行,皆形爱也。其爱有疏有密,吾当戒疏以归于密。有信望爱以定其归,有明悟爱欲以满其分,皆神爱也。其爱有浅有深,吾当去浅以求其深。西书万卷,悉本于天主,以天主万善之原,万爱之生根也。吾最爱者此身,天主实付我官骸具善,又生万物,惟吾所用,又保任世界,使我身身相继。其当爱宜何如乎?吾甚爱者此心,天主实付我灵性,备有记含、明悟、爱欲之三能。又令神守护持,不令魔仇诱夺,其当爱宜何如乎?人生作不善者,死必入地狱,此苦谁能超之?天主降生,救赎人罪,开悔过之门,启天堂之路,其当爱又宜何如乎?世间美好,无一不分自天主,则人情用爱,无一可与并天主,故必爱出万物之上,方为爱天主者。试作是观,则所云爱人以爱天主,亦可了然矣。
夫天主造成世界,常欲彼此交爱,以畅满其生生之仁。故畀人五常,而“仁”为之首。仁者爱人,自其初赋则已然也。惟有力者能庇人,诸形用之物需焉;惟有德者能淑人,诸神用之物需焉,故责备尤为独重。设吾之养生送死,无不如意,而遇形可哀矜者,曾不动情,可谓爱人身如己乎?可谓能爱天主乎?吾之自性自命,知用功夫,而遇神可哀矜者,略不介意,可谓爱人心如己乎?可谓能爱天主乎?真心爱天主者,于此必无两视,以此爱己,即以此爱人,以此爱人,即以此爱天主,既能区分爱情,不至淆用。又令此爱,展转流通,人与人互相亲,爱与爱交相浃。人心安有不和厚?世界安有不羲皇?即大学之明德、新民、止至善,孝弟慈以教家国,亲亲长长以平天下,实不出此。断非墨子兼爱之说,可得而仿佛也!
第二十一节 德仇
问:西学德仇。有之乎?
曰:有,非谓仇于我者,必须一一以德报之也。圣教主于爱人,仇亦人也。本乎敬天主,仇亦天主之所生也。遇仇可爱,或当救济,必顺主命,以爱而救济之。不因其虐我,而独遗於所爱之外也。爱无可缺,遇仇且然,况于我无仇?复于我有德者乎?以此存养其心,爱根深,爱德广,爱之用始大矣。但细推论之,仇亦何害?彼能犯我肉身,不能侵我灵性,设彼加阨,而我不怨嗔,是我之容德,因彼而有也。再进之而动其心,忍其性,增益其能,是我之成就,因彼而大也。金无爱于火,而熔之锻之,钳之锤之,卒成精金,则熔、锻、钳、锤之功也。玉无爱于砺,而磨之砻之,之荡之,卒成美玉。则磨、砻、?、荡之功也。为金玉者,当感其成我之恩,不计其伤我之怨矣。君子不喜仇,亦不疾仇,吾无德于仇,适得吾常,惟更有恩以加之,转成吾盛德也。且彼有人心,亦必自愧,愧生悔,悔生改,我与此人两受其益。即不然,而彼笑我懦,目我嗤。我甘受之,乃为含忍之强,果懦乎?果嗤乎?阴隙下民者,又默默嘉与矣。况人生顺逆得丧,繇造物主。彼仇之得以加我,必从上主命之,上主容之,其为罚我宿愆耶,励我苦行耶,试我容德耶,警我懈怠耶。所不可知,诸皆利益于我,安见其仇?诸皆上主所赐,安得认以为仇?故知德仇一种学问,乃玄畅之遐瞩,探本之渊思,苦修之超行,非如释氏恩仇平等之说也。
或曰:若然,恶人不太得志乎?
曰:有何便宜?此人为我所容,不能容我,我大彼小,安见得志?况旁观者不平,是明有人非也。死去更当审判,是幽又有主谴也。彼仇而知,有不恨己失着,而羡我得计也乎?要以君子处世,其遇事必思患而预防;其取友必论定而结交,原无致仇之因也。故有终其身,不曾遇一仇者。设或小有非意之干,大遭横逆之至,则必反而思曰:此造物主所赐,试我之忍德乎切须处之尽道矣。
经载耶稣被钉于十字架时,恳求罢德肋,愿赦某某杀我者之罪。夫仇至杀我极矣,而耶稣尚祈赦之。以此为教,学人安可不思仿效万一哉?西国有一寡妇,其子被杀,更将廐中骏马,畀仇使逃,得免诘捕。天主嘉此妇至德,母子俱赐生天。然则人之爱子,孰如此妇,满称大愿者哉。万历戊午,西贤遭南少宗伯之惨,教士戕躯,徒侣缧绁,荡拆编管,与死为邻,然而口无怨言。闻其无子,私为祈嗣,闻其物故,潸然而泣,岂爱仇哉?君子不幸而遇仇,无可自脱,惟此一转,可以感动帝心。眼前茹苦为甘,久且移祸为福矣。世人嗔恚心太重,较量心太明,用此矫枉,尚恐不得其平。乃云吾欲报施平等。夫平岂易言哉,是必将有宁我负人,无人负我之处,而自谓其以直报也。然而不得其直者,固已多矣。
第二十二节 味罕
天之生物,贵者必罕,罕者必贵。金玉罕于土石,则金玉贵;旃檀罕于樗栎,则旃檀贵,凤麟罕于鸡鹜,则凤麟贵;圣贤罕于庸众,则圣贤贵;所以者何?造物主全能,变化无穷,故广生众物,以周人类之用。尤笃生异物,以标众类之奇。然则品物之罕,精鉴赏者,宜亟收义理之;罕具超识者,宜深味矣。中国自有二氏,几与吾儒并立为三。人生耳濡目染,童习白纷,自谓名理已尽于此,此外可无置喙矣。
乃有西学,言天而确言主,实补吾儒之传;非仙非佛,超出三教之表。耳食者,不察繇来,目为怪异;皮相者,未尝肯綮,诋为庸常。夫惟朝夕与之参对,岁月与之游处,乃始知其精迥而无极。醉心服膺,笃信而不疑也。然而知之者,亦罕矣。罕则独知之契,不为世重。不重则执之无名,守之无故,稍稍不自信,鲜不回思徙业,以投世好。彼远獥旅人,何所凭藉,而确守不移?若是,则其中之独诣,不更可深长思乎?本欲逢时,不必于逢时。有听顺主宰,用舍无与于己之意焉。同乎圣教,不同乎俗教,有古人,不可一世之志焉。世之所嗜,彼悉去之;世之所鄙,彼独甘之。有独往独来,不徇世态物情之致焉,以故于人多不合也。不合之故,正如喜瓦缶者,不乐宫商;忻郑卫者,不悦韶,夫岂宫商韶之过哉?若有怀玄览之思,而高世俗之见,正当招徠其俦侣,罄叩其底蕴,交参互质,直到山水穷尽,真者自现,伪态亦呈。吾有要眇师傅,何难出与印证。细尝淄渑,彼有新奇撰著,何难纠彼瑕衅,大剖薰莸?我能折彼,彼将舍学从我,愈以广我之门墙,彼能折我,我知今是昨非,何惜就彼之陶铸。盖东海西海、南海北海,心同理同,原自八荒我闼,而无意、无必、无固、无我、不矜、不伐,更见大道为公。何必彼一是非,此一是非,将世间公共学问,认为一己私物,龊龊焉其不广也。闻海岛之国,有不产铁,而铁价特贵者,黄金数斤,不能易铁一斤。此非贵贱,有时而变也。所急在少,即所珍在少也。
今中国言人伦,言心性,言生前之事,铅椠不胜采,充栋不胜读矣。独死后
之说,二氏言而未真。天载之微,先儒引而未发。即有聪明才辨,安能无据而创为之言?西学独能言之,详确而且尽也。罕言之言,是为至言。有时乎,必不可废矣。夫令人生而得免于死也,死而与草木鸟兽同朽,无不灭之灵性,则亦已矣。既不免死,死又灵性独存,必不能灭,则此灵性作何安顿,尚当就西贤而问焉。西贤即不炫价。然在今日,抑亦海国之铁也。黄金高价,不靳以相贸可矣。
第二十三节 祛盈
学然後知不足,知不足然后能进。道未闻盈而可有进者。《易》曰:“盈不可久也。”又曰:“天道亏盈,地道变盈,人道恶盈,鬼神害盈。”其戒盈也,不一而足。夫盈不但损德,人之性量原自不容盈也。试观造物主其所生寰宇之大,罗为万象,布为万事,各含妙理。人于其间,不当马体之一毛。即有所得,岂如其所未得?吾方惭且歉之不暇何容自满乎?惟世有浅狭小夫,一得一察,不胜自多。若夫大圣大贤,翕受弥多,谦光弥亮。舜好问好察,禹无伐无矜,周公不骄不吝,孔子无知无能,颜子若无若虚,皆是物也。几见圣贤遇异人,睹异书,得未曾有,有不倾身接引。令毕其辞,伸其蕴,而并漫然麾弃不顾也哉。夫圣贤者,亦有时好辨,以辟邪崇正为事矣。然必真知其邪说诬民,生心害事。然后显摭其罪,明与天下共弃之。未有不询来历,不穷根底,如近日正大无疵之天学,而概以异教鄙弃之者。若谓异域之教,不足以通上国。则葱岭竺乾之书,既已家传户习,笃信无疑,何独於事造物主之正道,漫分畛域?抑云大道贵一,三教已多,不容益之为四乎?夫既嫌三为多,则必觅一真为是,一真独是,余二皆非。吾儒六经所载,道统尊天,何知仙佛?奈何崇二氏之偏说,忘大主之正训,党同以伐异,溺旧而吠新耶。此不过自附于玄门龙虎,迷心于佛法色空,朴遫诚何足数?况所云大道贵一,指归固然,究其从入之途,则幽微曲折,何可以一端尽?诚与天理人心有合,即千亿其端亦一也。与天理人心不合,即毫厘有差缪。且千里矣。道术贵一,不贵分。此正卫道君子所欲亟闻,而岂身堕岐途之人,可借为口给之衘者哉?若然者,非有妒心,即是盈心。彼固自谓生平有得,或曾博涉经典,或曾参订名僧,或多听记因果,尘尾足供应酬,鸡肋觉难吐弃,有明知其缪,而不免于护短饰非者。此系恋之私胜,而满盈之,为害不浅也。盈则生傲,傲则生忌,忌则此是彼非,分长竟短,掊击所自来矣。盖尝譬之,服药者,病根涤去精神充溢,乃为用药之效。若久服之后,尪嬴如故,疾惫转增,即当幡然别议方剂。可云久服之方,不能遽舍,仍留为续命丹耶?《鼎》之初爻辞曰:“鼎颠趾,利出否。“夫鼎而颠趾,亦有何利?而出否乃为利者,因败可为功,因贱可致贵也。故曰:取新也。今人学道,吾未知其为名利、为身心。若果为身心,即当自念。入教以来,变化气质,几许脱离习俗,几件过能改,善能迁,不为人知,惟惬自心者几事?乃为学问得力处。若人犹是人,心犹是心,声音笑貌,侭自矜饰,而锢胸谜目,全与庸众不异。此等学问,于身心得有济否?夫傲与忌,皆七克中所戒之凶德。而傲罪为尤甚,故特列于七克之首。盖各罪止有一慝,傲罪则兼德慝两种。傲生于自恃,自恃己善,即丧厥善,并昔日已成之德而弃之矣。况夫傲也者!其强阳自遂似刚,执拗不悛似定,是己戾人似断决,不惟亏德,又且乱德矣。西学最恶傲,而俗学不耻盈,迤迤自足,滔滔皆是。不必视其究竟何如,而已知其学之日损矣。狮之威,百兽震恐。然毛虫之长,不属狮而属麟者,德与傲之分也。学者其辩之。
代疑续篇终

崇祯乙亥
晋江景教堂梓

答客问
古越朱宗元维城父条答
同学张能信成义父订正

答客问题解
《答客问》是朱宗元在1631年为明确“当专一事奉天主”的信仰理念而写成的辟佛、斥道、破迷、补儒的天主教辩答著作。今底本,共124面,有福建人林文英在1697年抄的序言,藏在法国国家图书馆 (Bibliothèque Nationale de France),古郎(Maurice Courant)编目为7036号。同图书馆亦有版本,其编目为7037, 7038, 7039, 7040号; 也藏在梵谛冈教廷图书馆(Biblioteca Apostolica Vaticana),文献编码为Borg.cine.324; Rac.Gen.Or.III.221, 289号。
作者字维城,号古越,浙江鄞县(宁波)人。1609年生,1646年中举人,其卒年不详。据林文英在前书序介绍,朱氏少年信教,见道超拔,精通天文,“务在修德”,“欲正人心”。他就完成了本书《答客问》时,年仅23岁(1631),可谓天纵其才,其后又著有《拯世略说》。
本书通篇采用“客问于宗元曰”的一问一答式,而且从“客”提问的方式及其全书结构可知,“客”并非实有其人,而是作者为了论述的需要而假设的。思路条理十分清楚。全书大约可以分成十个部分:
第一部分针对中国传统中已有儒释道三教,是否还需要外来宗教的问题,提出了宗教的本质在于事天(一),以及在这一根本问题上儒释道三教的分歧(二),暗示了应当从宗教本质的角度来取舍天主教这一外来宗教。
第二部阐明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天”就是天主教的“天主”。“天”不是自然之天,不是万物之理(四),也不是人的心性(五);不是万物(六),也不是太极(七);不是玉皇大帝(九),也不是佛祖、天尊(十);而是天主教所说的天主,是上述事物的根源,是世人当事奉的大父母(十一)。因此,天主教不仅不应当作外来宗教而排斥,相反,应该成为人人信奉的宗教。
第三部分是天主教与儒教的交涉。针对天主教与儒教根本上一致又何必引入天主教的问题(十二)指出了儒教与天主教尽管在根本上一致,但天主教在生死,修养,学问(十三)等方面的高超之处,说明天主教的教导更有利于清晰地把握儒教的精神(十七),可以帮助人更好地修齐治平,面对生死(十九)面对死后审判(十八),说明天主教比儒教更加超越,更加精微,更加完美。
第四部分是天主教与佛教有关思想的论辩。指出了佛教窃取了天主教天堂地狱观(二十),论证了天主教的“天主审判”比佛教的“六道轮回”更加合理、可信(二十一),在有关人死之后,灵魂归宿的问题上,比较了天主教思想与佛教轮回观念及其世俗影响的优劣,说明了祭祖的实质以及应当采取的态度方式(二十二、二十三),并论述了灵魂不灭的道理(二十四),作者在二十六、二十七节中分析了佛教在根本上的错误,以及教义上难以自圆其说的地方,其后作者又分析批判了佛教有关人性的学说(二十九)和有关戒杀、斋戒的理论(三十一、三十二)。通过对话,作者意在纠正人们日常生活中以及在观念中受佛教影响而产生的错误,在分辨是非,辨别真伪中,显出了天主教在有关问题上的高明之处(二十九、三十)。
第五部分是天主教对道教的批判,作者揭示了道家法术如肉身不死(三十四),白日飞升(三十五),符咒驱魔(三十六)的荒谬,阐述了天主教有关永生(三十四)、魔鬼(三十七)的教义,证明了天主教比道教更加真实。
第六部分是天主教与中国民间宗教风俗习惯的对话。指出了祭祀城社山川(三十八)、祭祀关羽(三十九)、祭祀文昌魁斗(四十一)、祭祀星辰(四十二)、祭祀天地(四十三)、祭拜亡友(四十六)既不合人情事理,又有违天主教教训,应当废除旧礼(四十五)、革新礼制(四十四)、敬拜天主(四十三)。从四十九节到五十六节,作者论述了风水(四十九)、占卜(五十)、择日(五十一)、推命(五十二)、相面(五十三)、观象(五十四)、术数(五十六)的荒谬之处,说明天主教禁止占视卜择的原因(五十五)。从五十七节到五十九节,讨论的是有关娶妾的问题,以及由娶妾延后引申出的后嗣繁衍与祖先祭礼和独身的问题,通过与中国民间宗教风俗习惯的对话,指出这些宗教风俗的不合理之处,阐明天主教禁止这些宗教风俗习惯的缘由,起到变化风气,传教、护教的目的。通过天主教与中国传统宗教的对话,作者试图把中国人敬拜的对象从模糊的天,错误的佛祖世尊,各路的祖先、神灵、星辰、城社、天地、山川中转移到万物之源。万物之本的天主上来。
第七部分介绍了有关天主教的基本教义,介绍了人的起源(六十三),人的堕落(六十四)、原罪的后果(六十五)、天主救赎(六十六)之论,论证了耶稣是天主(六十七、六十八)、耶稣的神人二性(六十九)、复活和审判(七十、七十二)、以及人类的结局(七十三、七十五、七十六)等。
第八部分是对中国人特别关注的华夷之辨的问题进了回答,说明了华夷之辨不在乎地域远近(七十七),也不是因为语言不同(七十八),应当视其真伪而取长补短。在这一点上,传教士卓绝的品格可以证明其所传的天主教真实可信(七十九)。
第九部分介绍的是天主教的一些基本礼仪,如信奉(八十)、洗礼(八十一)、告解(八十二)为人们皈依并过宗教生活铺平了道路。
第十部分是些劝勉的话,劝人努力行善(八十四)赶快信主(八十五)等。

答客问目录
答客问题解 255
答客问目录 258
答客问序 271
一、《答客问》的缘由 271
二、《答客问》的宗旨 271
三、《答客问》的作者 272
四、《答客问》的意义 272
第一节 原教 273
一、正教唯一 273
二、教之名实 273
第二节 三教之别 273
一、三教各有其本 273
二、三教互不相融 274
三、三教不可相袭 274
第三节 天与天主 274
一、天主即所以为天者 274
二、天主即事畏之本 274
三、天命、配天亦指天主 274
四、言天即言天主 274
第四节 天与理 274
一、物在理先 275
二、天赋心性 275
三、天即理的矛盾 275
第五节 天与心性 275
一、天非心性 275
二、天非心 275
三、天非性 276
四、心性即天的流弊 276
第六节 天主与万物 276
一、天主与国王不同 276
二、天主创造万有 276
第七节 天主与太极 277
一、太极是理气 277
二、天主非太极 277
第八节 太极本义 277
一、太极即气 277
二、太极亦称元质 277
第九节 天主与玉皇 277
一、玉皇名张仪 278
二、玉皇非天主 278
第十节 天主与儒释道 278
一、佛道的上帝观自相矛盾 278
二、儒家的上帝观庶得其真 278
第十一节 事奉上帝与祭天之礼 278
一、天主乃世人当事之父母 278
二、事天不同于祭天 279
三、事天畏天是世人本分 279
第十二节 孔子与天学 279
一、尊奉天主即践孔子之言 279
二、拒斥天学即孔子罪人 279
第十三节 儒学与天教 279
一、天教有儒学有未明之言 279
二、天教比儒学益备精详 279
三、天教有助于理解儒学 280
第十四节 儒学与天学的生死观 280
一、人注重生死 280
二、两种生死观 280
三、两种生死观的影响 280
第十五节 生死与赏罚 281
一、人与万物的生死不同 281
二、人死魂亡不合理 281
三、人与万物的死后赏罚 282
第十六节 赏罚与为善 282
一、赏罚的原则 282
二、赏罚的功用 282
第十七节 永祸永福 283
一、君子与祸福 283
二、不言永远祸福的流弊 283
三、正视永远祸福的益处 284
四、儒门之真谛 284
第十八节 世间赏罚与上主审判 284
一、善恶兼乎身心 284
二、世间赏罚的局限 285
三、上主审判的完全 285
四、世上善恶有赖上主审判 285
第十九节 向死而生 285
一、考虑生死,并不迂远 285
二、考虑生死,有备无患 286
第二十节 佛教与天教的天堂地狱观 286
一、佛教借鉴天教的天堂地狱说 286
二、佛教借鉴天教天堂地狱说证明 286
三、佛教与天教的天堂地狱说名同实异 287
第二十一节 天主审判与六道轮回 287
一、天主审判与六道轮回比较 288
二、六道轮回荒诞不真 288
第二十二节 祭祖 289
一、祭祖的实质 289
二、错误的祭祖观念 289
三、祭祖的正确方式 289
第二十三节 楮钱与祭祖 289
一、楮钱的由来 289
二、楮钱虚妄不经 289
三、祭祖仪式的本义 290
第二十四节 灵魂不散 290
一、天命所赐相同 291
二、天命本体不灭 291
第二十五节 善恶赏罚 291
一、人非善即恶 291
二、赏罚判定功罪 291
三、赏罚判然有别 291
四、人当取赏避罚 291
第二十六节 佛教根本 292
一、评价学术当视其根本 292
二、佛氏的根本错谬 292
第二十七节 佛教教义 292
一、佛教天主观的错误 292
二、佛教心性观的错误 293
三、佛教天堂地狱观的错误 293
第二十八节 西方圣人与大千之论 294
一、西方圣人 294
二、大千之论 294
第二十九节 天主与人性 294
一、上主作为奇妙 294
二、人的作为有限 295
三、人当让善于天 295
第三十节 人性善恶因果 295
一、人性本善 295
二、人为不善 295
三、为善之功 296
四、人性善恶之喻 296
第三十一节 戒杀 296
一、因轮回而戒杀归谬 296
二、人难免杀生 296
第三十二节 斋戒 297
一、斋戒的分类 297
二、天教的斋戒 297
三、斋戒的例证 298
第三十三节 道家法术 298
一、采药炼丹之术无效 298
二、飞符呼召之法虚妄 298
第三十四节 道教与天教的永生 298
一、人不免一死 298
二、人俱得永生 298
三、复活出于神能 298
四、成仙之说证伪 298
第三十五节 白日飞升 299
一、飞升之说自相矛盾 299
二、人物不能穿越宇宙天体 299
三、道家传说大抵虚妄 299
第三十六节 符咒 300
一、符咒是魔发奇显异 300
二、符咒未必应验 300
三、符咒是奸人通魔 300
四、符咒是大魔驱小魔 300
五、天教驱魔之法 300
第三十七节 天神与魔鬼 300
一、天神魔鬼始本一类 301
二、魔鬼 301
三、天神 301
四、天主圣母神魔之像 301
第三十八节 城社山川与蜡烛祈赛 302
一、祭城隍之谬 302
二、蜡烛祈赛之罪 302
第三十九节 祭祀关羽 302
一、帝王本旨是祭祀忠义 303
二、世人之心是祈佑避害 303
三、祭祀关羽是举世伪崇 303
第四十节 关羽驱魔 303
一、关羽驱魔是以魔驱魔 303
二、魔鬼的本性 304
三、唯有天主能伏魔 304
四、称关羽为伏魔大帝之罪 304
第四十一节 文昌魁斗之祀 304
一、文昌不主功名 304
二、文昌传说诞怪不经 304
三、文昌魁斗星无神可祀 304
四、不可敬拜魁像 304
第四十二节 星辰之祀 305
一、星宿祭祀之谬 305
二、人当专一事主 305
第四十三节 天地之祀 305
一、祀天地之本义 306
二、后人的误解 306
三、人人当以礼事天主 306
四、今人的曲解 306
第四十四节 革新礼制 306
一、遵新命革新礼制 306
二、革新礼制以明其意 306
三、革新礼制之例 307
四、革新礼制之理 307
第四十五节 废除祭祀旧礼 307
一、祭礼旧礼之旨 307
二、祭祀旧礼之喻 307
三、天主降生当革故鼎新 307
第四十六节 祠庙敬拜 308
一、祠庙敬拜之喻 308
二、祠庙敬拜之实 308
三、礼敬遗像与祠庙敬拜之别 308
第四十七节 神明显灵 308
一、人心向邪 308
二、魔鬼作伪 308
三、人受迷惑 309
四、人能辨识真伪 309
第四十八节 魔鬼诱人 309
一、人有自主之权 309
二、天主宠绥世人 309
三、魔鬼自绝于天 309
四、天主有制魔之权 309
五、天主许魔在世 310
第四十九节 择地葬亲 310
一、择地葬亲之正旨 310
二、择地葬亲不能福佑子孙 310
三、择地葬亲不合古礼 310
四、择地葬亲不合经典 310
五、上主不必择地赏罚 311
六、择地葬亲非属孝行 311
七、择地葬亲证伪 311
八、以疑信是有无之谬 311
九、世人贪图名利之害 312
第五十节 卜筮 312
一、卜筮之理渺无凭据 312
二、应当禁绝卜筮之法 312
三、卜筮与人事 313
第五十一节 择日 313
一、时日无所谓旺衰 313
二、择日是人夺天机 313
第五十二节 推命 314
一、时与命不同 314
二、推命亵上主 314
第五十三节 相面 314
一、相面依据人体 314
二、人体会有变化 314
三、相面并不可靠 315
第五十四节 占天 315
一、天象与治乱无关 315
二、天象与天气相关 315
三、占天不能推测天意 315
第五十五节 占视卜择 315
一、天主非恶人泄其秘 315
二、占视卜择之谬 316
三、占视卜择之罪 316
第五十六节 术数 316
一、术数之中出于偶然 316
二、术数之巧多属妄传 316
第五十七节 圣贤与娶妾 316
一、娶妾非圣贤之德 316
二、娶妾非效圣贤之法 317
第五十八节 娶妾之是非得失 317
一、圣贤娶妾无碍其家 317
二、今人娶妾家变纷滋 317
三、一夫一妇之道 317
四、古今娶妾比较 317
五、娶妾是不正之罪 317
第五十九节 娶妾延后 317
一、孟子的本意 317
二、无后为不孝之大证伪 318
三、娶妾延后大乱伦理 318
四、《孝经》论孝 318
五、娶妾非圣贤之旨 319
六、当安命以求福 319
第六十节 祭祖与独身 319
一、先祖不须后人祭祀 319
二、独身非绝先祖三祀 320
三、天教与佛教独身不同 320
第六十一节 天教中的独身 320
一、婚配是天教正道 320
二、天教独身之用 320
三、天教独身之喻 320
四、不应诟病天教独身 320
第六十二节 独身与人类灭绝 321
一、教导与实际不符 321
二、守贞者只占少数 321
第六十三节 人类起源 321
一、天主造天地 321
二、天主造元祖 321
三、元祖的堕落 321
四、罪恶的兴起 322
第六十四节 原罪性质 322
一、原罪违命背主 322
二、原罪如叛逆篡弑 322
第六十五节 原罪后果 322
一、 原罪之喻 322
二、原罪不禁人为善 323
三、藉原罪显明天主爱人 323
第六十六节 耶稣降世救赎罪人 323
一、人不能自赎其罪 323
二、天主降生代赎 323
第六十七节 耶稣是天主 324
一、耶稣不是自封为天主 324
二、耶稣是天主的徵兆 324
三、耶稣困穷的玄秘 324
三、耶稣受难的玄秘 325
四、耶稣是天主的证明 325
五、耶稣受难是天主受难 325
第六十八节 唯有耶稣是天主 325
一、耶稣降生独一无二 326
二、灵异奇事独一无二 326
三、耶稣之死独一无二 326
四、耶稣之死开启天门 327
五、耶稣是天主证据 327
六、耶稣非自立为主 327
第六十九节 耶稣的神人二性 327
一、天主无所不在 328
二、天主与人的关系 328
三、耶稣兼天主与人二性 328
第七十节 末日审判 328
一、耶稣复来 328
二、天降大火 329
三、人皆复活 329
四、善恶分判 329
五、永赏永罚 329
第七十一节 复活与永生 329
一、永生 329
二、复活 329
第七十二节 审判 330
一、人死不宜立时受报 330
二、审判以显明天主公义 330
三、诚信天主功莫尚 330
第七十三节 先祖结局 330
一、天教有三 330
二、未闻身教亦可升天 331
三、幸聆身教则尽性更易 331
第七十四节 天主与中国 331
一、天主定天教东传时日 331
二、上主引而不强 332
三、人当及时信奉 332
四、天主不负善人 332
第七十五节 程朱的结局 333
一、上主拯救程朱 333
二、天主不救傲主之徒 333
第七十六节 历代名儒的结局 333
一、天主提升德性全粹者 333
二、表里不一者未必被提 333
三、闻而不从者不得被提 333
第七十七节 华夷方域之辩 334
一、华夷之辩 334
二、中土与大西比较 334
三、大西非夷狄 335
第七十八节 华夷文字之辩 335
一、语言各有差别 335
二、圣贤华夷相同 336
三、当法夷狄之长 336
四、华夷之同 336
五、正确对待天教 336
第七十九节 传教士的品格 336
一、以无求证 337
二、以节操证 337
三、以人品证 337
四、以冐苦证 338
五、以谦忍证 338
六、以资粮证 339
七、以学术证 339
八、以先后同符证 339
九、结论 339
第八十节 决志信奉 340
一、当熟四种经言 340
二、固守十诫 340
三、遵行礼仪 340
四、受洗 340
第八十一节 洗礼 340
一、不悔虽洗无益 340
二、不洗向善心怠 340
三、洗礼有助于自新为善 340
四、告解 340
第八十二节 告解 341
第八十三节 悔改与告解 341
一、不痛悔虽解无益 341
二、不告解向善心怠 341
三、告解之法 341
四、告解之法 341
第八十四节 劝人力行奋勉 342
一、为先辈遗憾 342
二、吾辈当力行奋勉 342
第八十五节 劝人赶快信主 342
一、当把握现在 342
二、当预备见主 342
三、当及时信主 342
四、不可浪费时间 342

答客问序
一、《答客问》的缘由
1、正经
吾儒持世莫先于正经,经正而后教可行、道可一、风可同也。
2、正教
⑴孔教
孔氏之教千言万语,其本领在修身事天。
⑵佛老二教
佛老窃吾儒之支派,创为释迦、玉皇、名色,以愚世人。
而魔愈多,而人愈玩。几谓人受命于魔,而非受命于天。终日逐逐,昧厥本原。经之不正,孰大于是?
⑶天主教
此有心世道者,欲辟其说,特奉天主之教以正之也。
3、著书
古越朱子维城精其学,著《答客问》。
二、《答客问》的宗旨
1、敬诚事天
今苏先生为之重梓,问序于余。余不敏,何敢轻为赘笔,取而阅之,知其指在尊天。实见夫天有主宰,敬而事之,务在尽诚。
2、含乎孔教
其所云修道、存心、养性,皆合吾孔氏之教,
3、引经据典
而据典、引经复饶有实际。
4、崇正黜邪
详矣哉!其为崇正黜邪而足振斯世之迷惑者乎?
三、《答客问》的作者
1、年少明道
余又于朱子有异焉。考朱子之著是编也,年才二十三耳。超超见道,岁何其早,而力何其坚。殆斯教当兴,而天早授夫明道之人耶?
2、精诚天象
不仅此也,余闻西学最精天象,今颁行宪历皆其所推定,较诸前古为特善。
朱子学既精诚,举其经纬之理,一一而指陈之,亦足见其敬天之心。著为体天之象,以上资夫燮理。
3、务在修德
顾乃鄙言术数,而并斥言占天,岂非务在修德,并不欲以占象之见,纷人昭事之诚也哉?
4、欲正人心
噫!朱子之事天也至矣,其欲正人心也切矣。
四、《答客问》的意义
读是编者,不必岐之为西学,取其大径而合之为吾儒之教,教固可行,道可一,而风亦可同也。

时康熙岁次丁丑嘉平谷旦
闽中林文英抄撰

第一节 原教
客问于宗元曰:三教鼎峙寰区,如日月星之在天而不可易也,今又益之以天主教,不饰说欤?
一、正教唯一
答曰:教一而已,三之尚足成教乎?
二、教之名实
1、修道
子欲知教之实,必先思乎教之名。夫教乃修道之谓。
2、率性
道者,率乎性而原乎天。
3、复命
则圣人立教,正使人修其攸率之性,以复乎天命之本然者也。故未有不本天而可谓教者也。
4、畏天
君子知其然,不欲以一念之尤言疵行,稍负其彝降之初体,故须臾不敢离道。戒慎不睹,恐惧不闻,则独知即天知,畏天即慎独也。
第二节 三教之别
问:三教同归一原,虽不专以事天为学,未有敢弃天而不事者。释道二说历代胥承,意亦真足与我儒互发乎?
一、三教各有其本
曰:道以虚为本,佛以无为本,儒以诚为本。
二、三教互不相融
虚无与诚,犹水火、东西之不相一也。
三、三教不可相袭
今必欲举而仝之,是荀卿之所谓齐秦袭也。
第三节 天与天主
问:六经之言天者多矣,未有天主之名,意亦止据苍苍者示之乎?
一、天主即所以为天者
曰: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苍天则形像灿然矣,于穆不已乃天之所以为天。所以为天者,非天也,天之主也。
二、天主即事畏之本
且夫事天者,谓其生我养我之大本大原也;畏天者,谓其威灵洞瞩,而临下有赫也。在上为日、月、星、辰,在地为水、土、金、石。苍苍之天,与地正等;块然冥然,而绝无灵觉,畏事安施?
三、天命、配天亦指天主
《书》曰:“维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即天命谓性之说。《孝经》亦以配天配上帝并举。夫以上帝当天,则天非苍苍之有形,而特为无形之主宰也明矣。
四、言天即言天主
所以但言“天”不言“天主”者,正如世俗指主上曰朝廷。夫朝廷宫阙耳,言朝廷即言此内攸居之主上也。
第四节 天与理
问:苍苍之天,固不足畏事。乃先儒解曰:“天者理而已,即在吾心之中。”
曰:此求之不得其故,而强为之说者也。
一、物在理先
有物有则。则,即理也。必先有物,而后有此物之理。
二、天赋心性
理依乎物者也,人之心性赋于天。
三、天即理的矛盾
今曰天即为理,是有吾人之心性,而天反从心性中出也,岂不谬哉?
第五节 天与心性
问:圣贤曰明曰旦,亦只是修饬心性工夫,非必兢兢对一主而奉之,如臣之事君、子之事父也。
一、天非心性
1、天与心性原属两物
曰:子语于经旨,全不解。《诗》、《书》攸载,天与心性,原属两物。
2、存心养性原为事天
不可获罪于天,则不可有疚恶之心;不可自负于天,则不可有未尽之性。以存以养,种种为事天计。
二、天非心
1、天即在心的错谬
若云天即在心,何不曰敬心之怒,而必曰敬天之怒乎?何不曰畏心之威,而必曰畏天之威乎?何不曰吾心福善祸淫,而必曰天道福善祸淫乎?何不曰吾心降殃降祥,而必曰上帝降殃降祥乎?
2、天即是心的错谬
周家之德盛矣,必以昭事上帝为宗。成汤伐桀,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圣贤举动,皆求仰合天衷。
倘天与心为一物,则顺天而动之学,与私心自用之学,初无二致。而帝王南郊祀天,为自祀其心也。
三、天非性
夫受性于天,犹受形于父。谓父为子之原可也,而子岂即父乎哉?谓天为性之原可也,而性岂即天乎哉?
四、心性即天的流弊
1、佛老肆无忌惮
佛老惟认心为天,故但侈自心神通广大,而忘其大原,卒流为无忌惮之小人。
2、后儒窜入禅巢
后儒学术,有窜入禅巢者,则此语为之媒也。
第六节 天主与万物
问:天地万物之必有主宰也,此可据理推测者也。然必先有天地万物,而因有天地万物之主宰。譬先有国,而后有抚绥一国之君。若无其国,并无其君矣。国岂君之所生乎?今曰先有天主,而天地万物咸从兹出,何也?
一、天主与国王不同
曰:天主统制乾坤,如君王临驭邦国,略可方似,实不尽尔。
1、因国土以设君
因有国土,故立君以治,非因君以设国土。
2、非因天地以立主
若天主,则非因有天地万物,而后立主宰。苟无主宰,即无天地万物矣。
二、天主创造万有
1、无始先于有始
盖必有无始,而后有有始;有所以然,而后有固然。天地万物,咸属有始。
2、有限受于天主
何以知之?于其无全能知之。覆不兼载、鳞不得羽,厥能实多限际。可限之能有所受之,而非其本然自有也。既非本然自有,而有所受,则固有其授之者矣。此授之者,即天主。
3、天主先于万物
若云既有天地万物而因有主宰,则此主亦其受焉者矣,又何以授有于物乎?更问此主从何出,又谁推戴而立之为主乎?
第七节 天主与太极
客曰:其即太极之谓耶?
一、太极是理气
曰:非也。太极不外理气,无知无觉。
二、天主非太极
古人祀上帝,不祀太极。则天主、太极,判然明矣。
第八节 太极本义
问:然则无极太极之说何居?
一、太极即气
曰:此有至理。盖天主始造天地,当夫列曜未呈,山川未奠之时,先生一种氤氲微密之气,充塞饱满。而世内万有,繇此取材,此之谓太极。
二、太极亦称元质
即西儒所称曰“元质”也。
第九节 天主与玉皇
问:然则天主其即道家之玉皇乎?
曰:非也。
一、玉皇名张仪
玉皇乃汉末人,姓张名仪,学修炼之术。宋徽宗崇道教,因术士林灵素之请,封张仪为昊天玉皇大帝。
二、玉皇非天主
夫前代已死之匹夫,而谬尊为天帝皇。正如关羽本汉将,而今尊之为帝,言其上司天门,下司地府,有主持三界之权,咸矫诬之举也。
第十节 天主与儒释道
问:佛有世尊,道有元始天尊,其名、其义,足当天主。
一、佛道的上帝观自相矛盾
1、佛不是独尊
曰:佛言:“天上地下,惟我独尊。”疑举世无可与匹矣。又曰:“众生听讲,立地成佛。”又曰:“万佛比肩。”何与等者之累累也。
2、天尊不是独尊
道家之称天尊,亦谓天上、地下,惟此独尊也。顾号天尊者以百千数。向所谓独尊者,安在哉?两家之说,不自为矛盾乎?
二、儒家的上帝观庶得其真
总之,惟儒者之上帝,庶得其真。
第十一节 事奉上帝与祭天之礼
问:礼惟天子郊事上帝,今天主,即上帝也,乃人事家奉之,不僭且亵乎?
一、天主乃世人当事之父母
曰:一粒、一涓,莫非主恩;呼吸、动静,皆资帝佑,实世人之大父母也。父母岂有一人可不事者?
二、事天不同于祭天
特不得祭,以僭用其礼仪。今但言奉事,便与祭大不相侔。
三、事天畏天是世人本分
不然,则孔孟所云畏天、事天,岂徒帝王之学问,无与士庶哉?
第十二节 孔子与天学
问:天学既与儒者合辙,则行孔子之道足矣,何必更益之以西教?
曰:为此说者,非惟不知天主,并不知孔子者也。
一、尊奉天主即践孔子之言
孔子著书垂训,岂欲人尊拜己哉?欲人尊厥说而力行之耳。今试取孔子之书读之,其所诏人凛凛昭事者何物?小心钦若者何物?尊奉天主,正践孔子之言,守孔子之训也。
二、拒斥天学即孔子罪人
乃猥云儒说已足,不待天学,非特天帝之罪人,实孔子之罪人也。
第十三节 儒学与天教
问:正谓践孔子之言,守孔子之训,即此已便是天教。不必复转一境?
一、天教有儒学有未明之言
曰:尽伦之事、治世之略,大较相同。而生死、鬼神之故,实有吾儒未及明言者。其实孔子罕言命,非不言也。盖当时所言性与天道,虽颖悟如子贡,尚不得闻之。
二、天教比儒学益备精详
1、修身之法益备
唯得此天教,而修身养性之法,复命根归之业,始益备。
2、学问之道专一
且学问之道,必晓然明见万有之元始。日后之究竟,乃可绝岐路而定一尊。
3、书中之意融通
此在儒书多未显融,独天学详之。
三、天教有助于理解儒学
况今人读书,往往浑帐过去。一领天教,而后知我《六经》、《四书》中,句句皆有着落、句句皆有把柄,浅儒诚未得其解也。
第十四节 儒学与天学的生死观
问:事天之旨,合辙吾儒。但儒者惟谋现在,所事不出子、臣、弟、友。故曰:“素其位而行。”曰:“未知生,焉知死。”今天学谆谆以死后之赏罚为诲,疑与孔子若不相似然?
一、人注重生死
曰:人所惧,莫过于死;则所重,亦莫过于死。岂有极重之事,而可置不讲者?
二、两种生死观
1、孔子教人即生以知死
孔子教人,即生以知死,正是深于言死也。
2、天学教人善生以善死
且天学亦岂于善生之外,别有一善死法乎?生前之七克、十诫,即死后之万福无疆。
三、两种生死观的影响
1、孔子使人不明其报
特孔子使人繇之而不明其报。
2、天学使人念死善生
天学俾人念死,而愈思善厥生耳。
第十五节 生死与赏罚
问:儒者之论人死四十九日而魂散,安见死后之长存不灭,而有赏罚可加乎?
曰:此后儒呓语,孔子曷有此论。
一、人与万物的生死不同
1、物死魂存
夫草木有生长,而无知觉运动;鸟兽有知觉运动,而无灵明理义。此特资形气以扶存,形断气散,而魂随殄灭。
2、人死魂存
人魂不然,一点灵性得于上帝赋与。其来也不特聚,其去也不能散,但合则身生,离则身死耳。
3、人为万物尊灵
世称人为万物之尊且灵,苟死而魂灭,则与草木、禽兽无异,亦乌见其能灵?乌在其尊於万物哉?
二、人死魂亡不合理
1、善恶同归一尽
孔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使死而魂即消亡,则圣、贤、庸、愚,同归一尽,亦何见其可也。
2、有失公平之义
且盗跖之寿、孔、颜之厄,所在都有。则奸雄愈可纵恣,忠良罔所控诉。君子忧、勤、惕、励,徒自苦厥生;而小人狎、侮、放、逸,诚为得计。岂造物主至公、至平之义?
三、人与万物的死后赏罚
1、万物死后无赏罚
是故不灵之物,无自遂之权。如天恒运、地恒静、水恒润、火恒燥、马恒走、犬恒吠,皆率其性之自然,而一定不易。故无功罪、无赏罚可加。
2、人死后有赏罚
人则付以自主之明,善恶邪正,任其择决,其受命而生也。如人臣奉令而任职也,及其死而归也。如三载考绩也,于是乃从而黜陟之。其无负赋畀之初旨,则蒙上赏。犹人臣承令无怠,锡之蕃庶;不然反是。
3、死后赏罚为真赏罚
彼上帝无所不知能,岂不克俾世上尽正者显荣、邪者迸弃。顾或不悉然者,正以示身后别有真赏、真罚,一时之寿、夭、穷、通,不尽足为定据耳。
第十六节 赏罚与为善
问:天主吾人之大父母,自当敬事;天命之性本善,自当为善,岂缘后来祸福之报乎?
一、赏罚的原则
1、国家的赏罚
曰:人臣廉平、正直,亦分固应尔,讵徒为赏陟计。然心纵不为是,苟能如此,则国家之迁奖必及焉;不然,则国家之谴责必及焉。
2、天主的赏罚
君子固不希报,但心纵不为是,苟能修善,则天主之永赏必及焉;不然,则天主之永罚必及焉。
二、赏罚的功用
1、士因赏罚而用命
况缘是祗警,实进修之一助。整励三军,重赏啖于前,严诛悬于后,士斯用命。
2、人以赏罚而进修
吾人处世,如居战场。嗜、欲、诱、感,八面攻我。性情大多脆恋,非刻持永赏之利以自啖,操永罚之严以自惕,未有不随俗牵引,与波上下者矣。故克己之勇,难于克敌也。
3、为善有赖于赏罚
况以此为训,犹多有狎大人、侮圣言者。若云无所为而为善,曾见有几人乎?
第十七节 永祸永福
问:希福而为善,畏祸而不敢为不善者,中材也。贤者虽使为善蒙祸、积恶受福,犹不肯以彼易此。故自昔名儒,有未尝闻赏罚之说,而懋勉无斁者。
一、君子与祸福
1、君子漠视世间祸福
曰:君子所不希、不畏,谓世福、世祸也。世上祸福,倏时以去。且公道陵夷,君子或冒刑戮,小人反膺轩冕,志士遂不以此为荣辱。
2、君子重视永远祸福
若真祸、真福,出自上主,纤毫不背,永定不移。冒世祸而为善,诚达士之心也,冒永祸而为善不大愚乎?
3、为善关乎永远祸福
为善冒世祸而解之曰:“有永福在后,必欣为之。”若云:“我欲为善,虽永祸不顾。”世岂复有为善者乎?
二、不言永远祸福的流弊
1、世间罕遇圣贤
夫率行儒门之训,必能使人人为贤圣无已。顾道学真传,间世罕遇。
2、伪儒无所畏忌
正缘衣冠伪儒,不达性命之理、不论身后之事,则无所畏忌,而暗修之功迹,意惟现世享受一刻。
即一刻之实利,虽欺君罔民、纵欲败度、苟适其身,无不为之。其才智杰然者,必异心于世上之功名利禄,求之不获,篡弑兼并,祸乱纷纷,不可止矣。
三、正视永远祸福的益处
1、漠视世间万物
苟明知人魂之不灭,而死后之永赏可慕、永罚可惧,则视一切世物,如水流、花谢不堪系恋。
2、唯恐获罪于天
惟恐有一念之非礼,以获罪上帝,而自失真福。
3、但救修齐治平
劝激不必礼乐,禁止不必刑威,谁复有败常乱纪者乎?此正修身克已之良图,齐治均平之上范也。
四、儒门之真谛
1、钦崇天主是儒门真义
故钦崇天主,乃儒门之真本领、真血脉。
2、死后赏罚是儒门根本
死后赏罚,乃儒门之真究竟、真归着,何相背乎?
第十八节 世间赏罚与上主审判
客曰:是固然矣。倘际君明臣良,公道用彰,黜陟进退,罔攸谬失,庶足称人之功罪矣,岂赖死后茫茫不可见之报乎?
一、善恶兼乎身心
曰:人为善恶,身为之乎?抑以心耶?
二、世间赏罚的局限
1、赏罚人之身而不能及其心
虽有明王,能赏罚人之身,不能赏罚人之心。
2、赏罚显善恶而不及隐善恶
且善恶之见于行事者,赏罚能施之;而冥冥之善,隐微之恶,不及酬也。
3、帝王赏赐亦属有限
帝王赏人,至三公极矣。今试下一令曰:人为上善,必锡之以公孤。万一有数千百上善之士,安得数千百三公之位以报之?是帝王之术又将穷也。
三、上主审判的完全
唯上主审判之日,身与心并偿之;至公而至普,至惬而至永。
四、世上善恶有赖上主审判
1、择善弃恶有赖上主审判
故爵禄可辞、白刃可蹈,全系死后一节,足以自慰。
2、辨别是非亦赖上主审判
无此一节,则世上事理,皆不可置喙。而我辈别是非、辨邪正,亦徒然而已矣。
第十九节 向死而生
客曰:非谓死后尽渺茫也,但以为迂远,而不必计耳。
一、考虑生死,并不迂远
1、为形骸谋划
曰:娶妻、生子、营冢墓、立享祀,皆为形骸归土之计,今人衡论。
2、为灵魂谋划
佥曰:“形贱而神贵。”乃营身后之贱事,不以为迂;谋死后之贵事,独以为迂乎?
3、为死亡谋划
古之至人,虑及百世,此与吾身,漠不相关,不以为远;死则人人不免,或即旦暮之事,独以为远乎?
二、考虑生死,有备无患
造物主使人知身之必死,而但不使知其期,正欲人日日备耳。有备无患,凡事尽然。况生死乎?
第二十节 佛教与天教的天堂地狱观
问:天教既辟佛,天堂地狱,实佛氏之旧论,何仍演之?
一、佛教借鉴天教的天堂地狱说
1、国人对天堂地狱说的无知和误解
曰:兹说自开辟有之,非创于佛,特中华无传。至佛入中国,始闻厥说,遂指为释氏之论耳。
2、佛教借鉴天教天堂地狱说的经过
子亦知各教攸昉乎?彼西洋图誌,及天竺记。释迦产于周季,净饭国王之子,摩耶夫人所生,初行教国中,专以清净、明心为务,彼国之民皆至愚,莫有从者。
天竺西近大秦国,国有天主古教,释氏素闻,乃取古教中天堂、地狱之说,又取闭他卧辣轮回六道之说,杂揉成教,而国中遂服焉。
二、佛教借鉴天教天堂地狱说证明
1、理论上的证明
今观藏典攸称,最上一乘工夫,专事明心见性,且欲不起善恶之意,不立祸福之相。则天堂地狱,非佛氏本旨,而姑借之者矣。先儒所谓宝玉大弓之窃也,岂因盗窃,我反置不讲乎?总之,佛氏窃天说者颇多。
2、传播中的讹误
原其故,盖因唐时天教已入中土,厥名曰景,所译经典,窜入佛藏,以讹沿讹,反令伪教兴而真教废。
3、举例证明
即如持珠诵经,本天学事,后为学佛者所习,今人反谓此沙门态,而天教效之也。
三、佛教与天教的天堂地狱说名同实异
1、天堂说
⑴佛教
虽然,究而言之,我所谓天堂、地狱,原与佛说迥异。佛氏之天堂,仍有欲界、色界,此不离尘俗之境。又言福尽复降,是虽得之,不足为我有也。
⑵天教
我所谓天堂,有内祉、有外祉。内则以本性明睹造物主无穷之至美好;外则明灼倍日,透坚破碍万福、万荣,享之者咸无终焉。岂不名同而实异矣乎?
2、地狱说
⑴佛教
佛氏之地狱,不出刀山、剑树、切顶、摩踵。讵知灵魂神物,非可分剖;肉身复生,亦不隳坏,此种种世刑,岂能被之?又言苦尽仍出,是下此者,尚有异也。
⑵天教
若我所谓地狱,有内痛、有外痛。内则永失真主至美之望,常怀怨妒;外则忿詈颠狂,暴火灼其神躯,万苦迸集,堕者永不出焉。又岂不名同而实异矣乎?
第二十一节 天主审判与六道轮回
问:人为善恶,厥时有限,以无终报之,则赏疑於僭,罚疑於滥。不若佛氏“福尽复降,苦尽仍出”之言,似为近理。
一、天主审判与六道轮回比较
1、天主审判的完全
曰:天主不徒鉴人之行,而直观人之心。故行一善,不遽赏也;行一恶,不遽罚也。待其死而不变,然后判之。夫至死纯修者,脱俾复生,虽累百千万世,其孜孜乐进亦如是;至死怙终者,脱俾复生,虽累百千万世,其恣恶不忌亦如是。天主直据千万世无己之心,而定千万世无终之报。
2、六道轮回的不足
且福尽复降,苦尽仍出。则受福者,日抱将竟之虞;而膺罚者,幸有再苏之望。尚未能使人必为善,而必不为不善也。
二、六道轮回荒诞不真
1、六道不会轮回
至轮回六道,厥诞明甚。夫人有灵,而兽无灵,非徒形殊,实因魂异。令人魂轮为禽兽,则必有灵禽、灵兽,能效人之所为者矣。今不闻禽兽能效人者,则人魂不变,禽兽可知也。
2、人魂不能轮回
魂有记含,能记忆一生之事。使人魂转为他身,则必尽记其前生之事。今人绝无能记前生者,即佛书中,有一二人能记前生一二事。然据佛说,人人皆有轮回。则必人人能记,事事悉记□□可。今顾不然,则佛书多属附会,其人魂不转为他身可知也。
3、轮回说无根据
且原其故,并不始於佛。大西有士,名闭他卧辣,生周初,悯世人作过不止,设为轮回之论,谓人行某恶,则来生变某兽、受某报。人问:“有据乎?”则曰:“吾聊立此说,以劝善沮恶耳。”后此论远播他域,佛氏用之,流传中国。世俗陋儒鲜肯细心格理,遂与愚民同受厥诳耳。
第二十二节 祭祖
问:人魂既常存不灭,又无轮回,则身死之后,非升天堂,即入地狱,古人之祭先祖也何居?
一、祭祖的实质
曰:此仁人、孝子之用心,礼之至情之尽也,而非谓先祖须食也,亦非祈庇於先祖也。
二、错误的祭祖观念
1、祖先不须食
假令先祖须食,则禴祀蒸尝,岁时不过三四举,先灵不且饥而死乎?况自七庙、五庙,降至庶人,仅得祭父,岂庶人之父则饥,而祖则不饥乎?
2、祖先不庇后
若祸福之权操于上主,使先祖能庇其后人,则孰不爱其子孙者,何以有庇有不庇乎?
三、祭祖的正确方式
故享宗庙,报则是,祈则非。陈牲设奠则是,焚楮钱则非。
第二十三节 楮钱与祭祖
问:享祀者鼎鼐不惜,何靳一楮钱乎?
一、楮钱的由来
曰:此本取萧祭脂之礼,后人听佛说,遂误用楮钱耳。
二、楮钱虚妄不经
1、楮钱于死者无益
不知吾人在世,饥思食,寒思衣,而钱可以易衣食,故贵之。死则肉躯已灭,神灵不饥、不寒。虽携黄金,无所用之。况于纸为之乎?
2、楮钱是伪物欺人
以纸为之,已见其伪,况经焚毁并归乌有乎?假令父母而在,为子者,执楮以遗亲曰:“此金银也。”其不孝诞慢殊甚。及其既死,遂忍以伪物欺之乎?
3、楮钱是佛氏妄语
若曰:楮经火化,可馈诸冥司,以资灵魂之用。此佛氏呫语,拂物理、乱大道,欺禽兽可也,罔人可乎?
4、楮钱不能贿赂神灵
据今之焚纸钱者,谓纳赂于神也。神,聪明正直而一者也。贿赂之事,衰世有之,谓鬼神亦有贿赂乎?
5、楮钱虚妄可叹
此等举动,如梦、如狂,而举世习之,不以为非,良可叹也。
三、祭祖仪式的本义
1、古人无可奈何之举
古之祭者,燔萧以求神于阳,灌地以求神于阴。盖谓先祖实已去家,故多方以索之。亦恍忽而无可奈何之意。
2、孝子追慕迫切之心
孔子祭如在,不敢言不在,不直曰在,惟孝子追慕迫切之心,俨然若见耳。
3、天主证明灵魂不灭之理
至天主使人魂回世,以证灵魂不灭之理,偶亦有之,不尽尔也。
第二十四节 灵魂不散
问:生而为大圣、大贤者,其神灵不可磨灭;生而为大奸、大佞者,其神灵亦不可磨灭;若夫常人身死,而魂随散矣。
一、天命所赐相同
1、人之受畀无异
曰:天命所锡,本无二体。虽为庸愚,而上哲之分量具存;虽为睿圣,而本来之受畀无异。
2、人皆有盛德至善
苟知奋勉,则尽人有盛德至善,特不能自全其初耳。
二、天命本体不灭
1、灵魂非从修为得来
且灵魂不灭,乃天命之本体。原自如此,非从修为得来。
2、圣凡皆因修为有殊
大圣、凡夫,特修为有殊,本体未尝稍别。
3、圣凡灵魂俱不散
则灵魂不散,亦一而已矣。
第二十五节 善恶赏罚
问:常人固不能升天,但与恶人同入地狱,似乎不平?
一、人非善即恶
曰:非善即恶,原无中立之理。
二、赏罚判定功罪
且一赏而高下殊、一罚而轻重异,要称其人功罪之大小而已。
三、赏罚判然有别
但天福之最微者,尽世间之荣华,不足拟其万一;永祸之最微者,尽世间之忧患,不足拟其万一。
四、人当取赏避罚
思及此可不预求所以取之,而所以避之乎?
第二十六节 佛教根本
问:佛氏如六度、梵行、五戒等,亦足磨世砥俗,宁容尽非?
一、评价学术当视其根本
曰:定天下之学术,必先正其本,后及其枝。大本一拨,余无足观。
二、佛氏的根本错谬
佛氏抗天尊已,本先亏矣,乌足取乎?
第二十七节 佛教教义
问:安见佛之抗天也?
一、佛教天主观的错误
1、佛教的天主观
⑴天主主宰一天地
曰:佛谬言天主上帝,特一天地内之主宰,所谓忉利天王。
⑵大梵统御大千世界
此外尚有多许天地,名三千大千世界,而大梵天王统之。
⑶佛管辖天主
大梵见佛,犹执弟子礼。其忉利天王,则奔走服役者。
2、天教对佛教天主观的批判
⑴天主全能
夫论天主全能,其克制造,原不可以数计,何三千大千之足云?但即此一天地之确可凭据者,妙用已自无极。
⑵天主全在
又天主无所不在,全在天地间,全在天地间之各分。一粒之细,无限妙有已自充足,岂与较封域之多寡小大乎?
⑶佛是天主所造之人
夫佛氏欲恣其荒唐,必不产於此天之内,不生於父母之身,不资此中万物之养,不为人之形象犹或可。乃戴天履地,资养万物,与众人无异,则亦天主所生之人也。
⑷佛当事奉天主
既为天主所生之人,便当小心昭事,认其本原。乃敢于抗诬若此,罪尚可□乎?
二、佛教心性观的错误
1、孔孟存心养性以事天
孔孟存心养性,归之事天。
2、佛氏蔽心贼性以抗天
佛氏明心见性,昧而抗天。虽言明心,而不知心於何来,则实蔽其心;虽言见性,而不知性于何赋,则实贼其性。
3、孔孟与佛,本原大异
故程子曰:“儒者本天,释氏师心,惟本原处大异也。”
4、佛教是背本失实
佛氏即他有善处,如人子应世理家,皆极停妥,但背逆厥父母,可云孝乎?其离理失实,如恒河沙、须弥山、三十三天、十八狱之类,不可胜数。以背本之大瑕衅视之,则尤属少小者也。
三、佛教天堂地狱观的错误
1、佛教不明天堂地狱的根由
惜哉世人!谓念佛生天,否且入地。试问谁设之天堂乎,谁置之地狱乎?谁陟女于天,而下女於狱乎?
2、佛教天堂地狱说自相矛盾
佛氏慈悲,决不亲致人于地狱。而所谓阎王者,又听佛之指挥者也。佛氏不致之狱,听其指挥者,顾敢置人於狱乎?
3、佛教救度之法乃诱人为恶
僧家种种救度之法,不既赘欤?且既死延僧作德,期度亡人。是元恶巨憝,皆有救法,乃诱人为恶不止也。
第二十八节 西方圣人与大千之论
问:孔子尝言西方有大圣人,不令而治,不言而化,荡荡乎,民无能名。今世咸谓孔子所说,即指佛氏。则彼三千,大千之论,或亦有独见乎?
一、西方圣人
1、西方圣人非指佛氏
曰:此《列子》所载,未必孔子果有是语。如果出於孔子,则玩其吻气,自是指有国家者。佛已弃家离亲,岂有治民之责?
2、西方圣人指大秦圣王
当春秋时,大秦国有圣王,父曰达味,子曰撒竦满,躬秉圣德,海内大治。孔子所称,或者谓此。
二、大千之论
佛氏果有慧眼独见,能知三千大千,则此一天内事,尤宜洞晰。今观佛书列宿运度、日月交食、四大部洲,悉皆舛错。则一天内事,尚未之识,三千大千,不诳语乎?
第二十九节 天主与人性
问:人性本自广大,故曰:“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尽物之性,而且可赞天地之化育。”佛氏或亦见及於此。
一、上主作为奇妙
1、上主远超乎性
曰:性之广大固也,但视上主无穷之妙,则弥狭矣,弥小矣。
2、上主创造保佑万物
上主自无中生天地万物,而时存佑之,时监临之。
二、人的作为有限
1、大圣之能有限
今虽有大圣,能使空中增一山乎,海中出一岛乎,无中生一种草木禽兽乎?
2、大智大勇之能有限
微持此也。虽具大智,不克益身以寸;虽负异勇,不能使身自举。
3、人的作为后于上主作为
财成辅相,不过於上主既成、既备之后,为之经纶调理耳。
三、人当让善于天
1、人为善事全赖上主
《书》曰:“上帝引逸,有夏不适逸。”又曰:“不克终日,劝於帝之迪。”则吾性能为善事,全赖真主启翌。故天子有善,让善于天。
2、聪明才智得自上主
自古先民,功被海内,泽润群生,则益自谦下,明旦游衍,凛凛钦若而不敢忽。诚见聪明才智,不自我有,不自我具。而授予者之当感信、当爱敬也。
第三十节 人性善恶因果
问:人性既为天主攸赋,而天主具全能全善,曷不尽予人以善性乎?若云不克皆善,是能不全也,若云能皆善,而顾不予,是善不全也。
一、人性本善
曰:维皇降衷,本无纤恶。
二、人为不善
凡作不善,人自为之。
三、为善之功
1、能为恶而为善有功
且含灵之物,亦必听其有为恶之势,而后为善者有功。
2、不能为恶而为善无功
水润不颂其德,火热不赏其美,原无岐出之机也。婴儿爱亲,不称厥孝;寺人绝婚,不贵其贞。发于自然,而非其志也。如使人一定于善,不复可恶,则善乃天主自为之,人亦何得乎?
3、择善弃恶吉祥无穷
吾主有言:“非必善而遂为善,能为恶而终不为,故其吉祥定於无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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